血腥味正好是從天字一號房內傳出來的，我連忙沖了過去。

    也顧不上敲門，一腳將門給踹開了。

    剛好看見一名男子，抱著一名姑娘，正在咬姑娘的脖子，姑娘的嘴巴被布條給綁著，脖子上流了很多血，兩眼反白，看起來已經斷氣了。

    “大膽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兇殺人！”我沖這名男人大吼一聲。

    他忽然轉過頭來，模樣讓我楞了一下。

    一張干枯的臉龐，皮膚像是裂開了一樣，滿臉都是裂紋。眼睛是紅的，眼窩深陷，鼻子特別尖，皮膚慘白。嘴巴上沾滿了血液，牙齒的構造很特殊。

    上面兩顆虎牙特別突出和尖銳，下面的牙齒跟虎牙相對應的位置，也有兩顆虎牙，比上面兩顆虎牙要小一些。

    有點兒像老虎的牙齒，但是又不太一樣，明顯是個妖怪。

    我準備沖過去抓他時，他忽然從窗戶口跳了出去。

    我也跟著追出窗戶，同他只差了幾步的距離。可等我追出去的時候，這個人已經消失了。

    屋頂上一點兒痕跡也沒有，四周也沒有留下任何氣味，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我仔細在周圍查了一遍，確實一點兒痕跡也沒有。

    沒追到人，我只能回去看那名姑娘。姑娘長的很好看，兩只眼睛驚恐的睜著，已經沒了呼吸，脖子上有四顆牙齒印。

    留在地面上的血跡和本應該流出的血有些差距，也就是說姑娘的血大部分都被剛剛那個妖怪吸走了。

    會吸血的妖怪？蝙蝠妖嗎？

    為了不引起大家的恐慌，我把姑娘抱到床上，用被子蓋好，關好房門，暫時退了出來。

    我亮出令牌，大聲告訴大家，錦衣衛有令，今晚要在這里借宿一晚，希望大家趕快離開。

    酒樓里來的雖然都是達官貴人，不過錦衣衛的名號可不是鬧著玩的，更何況這里有人還認識我，大家只好悻悻離開。

    牛猛丟下鶯鶯，跑到我身邊，皺起眉頭問道：“九哥，怎么了？”

    “等人都散了再說吧。老mama，你讓姑娘們現在一樓呆著，不要上樓。另外讓店小二去通知官府，讓官府派人過來，說這里有命案。”

    老嬤嬤顯得有些吃驚，連忙點了點頭。

    牛猛也不再問我，下樓干人去了。

    過了大概一炷香時間，酒樓內的顧客基本被清空了。我讓老嬤嬤準備了水桶，叮囑她們不要上來，帶著牛猛進了天字一號房。

    牛猛關上房門，瞅了一眼床上躺著的姑娘，瞪大眼睛問我，“死了？”

    我點點頭，“被妖怪咬死的，不過我對她的死因有些疑慮，所以剖開來看看。”

    “明白了。”牛猛說著，將姑娘抱到桌子上，很熟練的將姑娘剝的一干二凈。對于一個仵作來說，尸體僅僅只是尸體，沒有性別之分。

    我和牛猛檢查了一下姑娘的尸體，除了脖子上的傷口之外，其他地方并沒有傷口。

    “剖開看看吧。”我示意牛猛。

    牛猛“嗯”了聲，拿刀在桌子上劃拉出一道凹槽來，將水桶放在臥槽下，這樣流出來的血液會順著臥槽流進水桶內。

    牛猛拿著刀子，對著尸體隨意劃了兩下，便將姑娘的尸體剖開，動作游刃有余，絲毫不拖泥帶水。

    “五臟六腑完整，沒有受過內傷，就是……體內的血少了很多，不太正常。”牛猛檢查完以后，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回他，“嗯，跟我想的差不多，那只妖怪把這姑娘的血給吸走了大部分。很奇特的妖怪，人身人臉，牙齒像是在人類的牙齒基礎上，又同時長了老虎的牙齒一樣。

    臉上的皮膚看起來像是因干旱而龜裂的土地一般。

    這種妖怪我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所看過的典籍中也沒有任何相關的記載。你有什么想法？”

    牛猛摸著下巴想了想，“我也沒聽說過，不過……九哥，你沒抓住他嗎？”

    我搖搖頭，“沒有，剛跳出窗戶就消失了，我只聽見了呼的一聲響。沒有腳印，沒有氣味，窗戶外面什么痕跡也沒有，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會不會是會隱形？躲在附近沒走？”牛猛問我。

    “沒有，他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怎么說呢，泥土混合著腐爛葉子的味道，再加一些血腥味。但是我追出窗戶以后，連這股味道也消失了。如果只是隱形的話，味道怎么會消失呢？”

    牛猛聳了聳肩膀，“那就只有回去問問唐姑娘她們了，她們是妖界的人，對妖怪知道的多。”

    我也跟著聳了聳肩，只有這樣了。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那個妖怪絕對是逃走了，并沒有藏在附近。

    又過了一會兒，我聽見老嬤嬤在外面喊道：“九公子，官府人來了。”

    我讓牛猛去開門，他剛把門打開，姚嘲媚便走了進來。

    她看起來十分不高興，神情比較高冷。

    我心下納悶，這店小二跑去通知誰了？怎么把姚嘲媚給喊了過來。

    只見姚嘲媚微微蹙眉，問我，“你們大晚上跑怡紅院來做什么？”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牛猛搶先說道：“九哥說想喝花酒了，就過來了。”

    我瞪了牛猛一眼，有你這么賣弟兄的嗎？難道不是你想喝花酒才來的嗎？

    姚嘲媚走到我面前，用帶有惡意的眼神盯著我，問道：“我長的不好看嗎？”

    我連忙搖了搖頭。

    “那就是我不會陪你喝酒？”

    我又搖了搖頭。

    “我不會跳舞還是不會唱歌？”

    “姚……”我本來仍然打算喊姚嘲媚姚大人，但是覺得我們兩個已經有了某種關系，再喊她姚大人不合適，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接著說道：“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姚嘲媚輕哼一聲，“回去再跟你說這件事！這姑娘怎么回事？”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尸體。

    我便把剛剛發生了的事情重新敘述了一遍。

    姚嘲媚皺起眉頭，問道：“膚色是白的嗎？”

    “灰白色的，有點兒發藍。”我回道。

    姚嘲媚想了一會兒，微微搖頭，說道：“我也沒有頭緒，回去以后幫你問問吧，先回去吧，尸體會有人處理。你們今天晚上喊了哪兩個姑娘陪酒？”

    “我沒有。”

    “鶯鶯。”

    我跟牛猛同時回道。

    我這會兒真想把牛猛一下子摁到土里去！

    “鶯鶯啊，名字挺好，回去吧。”

    我白了牛猛一眼，他一臉的茫然，竟然還問了出來，“九哥，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我沒好氣的回道，“沒！回去吧。”

    從樓上下來，我才看見錦衣衛探靈司的人，想來應該是姚嘲媚跟他們在一起，碰巧才一起過來的吧？

    外面的雪還在下，地上的積雪又積了厚厚的一層。姚嘲媚撐了把傘，跟我并排走在一起，牛猛在后面跟著。

    我接過傘，替她撐著。

    她忽然就握住了我的手，我感覺這個動作對姚嘲媚來說很自然，對我來說還是有些不習慣。

    一路上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快走到易水閣的時候，姚嘲媚忽然問我，“你去見皇上了？”

    我點點頭，“嗯，去涌泉湖查看情況，回來的時候，莫名其妙到了妖界。”

    “哦，這衣服是我們皇宮才有的。皇上都跟你說了吧？”

    “嗯，說了一些。”

    “對不起，孩子的事情是我肚子不爭氣。”

    “哈？”我頓時就懵逼了。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可就扯到肚子不爭氣上面去了，我又不是很想要孩子。

    于是我連忙解釋，“說什么對不起，我又沒想這么早要孩子。再說了，生孩子這種事也得碰運氣不是。”

    “可你們人間的姑娘不是講究相夫教子嗎？母以子貴，女人總歸生了孩子，人生才算什么完整。”姚嘲媚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小，似乎有些害羞。

    天知道她回妖界的那段時間里到底學了些什么東西。

    我覺得姚嘲媚對這件事太過于上心了，便繼續寬慰她，“你不用學人間的女子的，你們妖界是怎樣，就是怎樣。我曾經在一本書上看過，喜歡一個人并不是為了那個人去改變自己，而是做真正的自己。如果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而改變自己的，做一些違背自己意愿的事情，那么這份喜歡就會變成委曲求全。

    所以，我不希望你委屈自己，按照你自己的意愿來就好，不用考慮我的想法。

    兩個人在一起，理應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沒有誰非要去強迫誰，這樣才是最好的感情生活，不是嗎？”

    姚嘲媚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含情脈脈的看著我。

    她個頭比我稍微矮一些，微微仰著臉，眼睛眨兩下，眼神看起來無比程澈干凈。

    姚嘲媚忽然緊緊抱住我，將下巴放在我的肩頭，很溫柔的說道：“夫君，你真好。”

    我心里其實蠻糾結的，不知道要不要喊姚嘲媚娘子。因為我們兩個沒有成婚，雖然已經有了肌膚之親。

    可是還要考慮唐驚鴻的想法，總不能只喊姚嘲媚娘子，卻不喊唐姑娘娘子吧？

    可我跟唐姑娘之間既沒成婚，又沒發生什么，喊她娘子總歸是不合適的。

    我干脆什么也不說，抱了抱姚嘲媚。

    這種情愫很微妙，說不定在某些場合就會蔓延開來，牢牢扎根在心底。我想，日久生情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