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因為幾乎所有人都要回家過年,蘇長樂這個生日聚會就注定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樣動輒玩兒到第二天凌晨。 打從中午齊聚在這里,到后來醒酒都來了好幾次一直到晚八點,在場人們的手機也都陸續開始響了起來。 蘇長樂相當遵守諾言,在宋暖迷迷糊糊趴桌上睡覺之后當真一口沒喝,現在頭腦特別清醒,眼看著還是個能再簽十份合同的上流精英模樣。 他嘴里不輕不重叼著根煙,說話的時候煙頭一翹一翹的,倒也沒吐字不清:“行了,趕緊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留你們這么長時間,叔叔阿姨都要打電話說我打擾你們一家子團聚了。” “說什么呢。” 滿桌子的人走了七七八八,靳涉一手拽起最后還是偷偷抿了幾口酒,當下一言不發直愣愣盯著自己襯衫紐扣的童淮吟,皺著眉頭將人背了起來。 他趁童淮吟反應不過來的時候捏了兩把人的大腿rou,小聲念叨了句:“瘦了。”,這才又重新把目光投向蘇長樂。 “和別人講講官話也就得了,跟這裝什么大尾巴狼。在我媽心里你都快比我這個親兒子重要了,說起過年,真不打算跟我回去看一眼?” “阿姨什么時候都能拜見,這種日子誰想家里出現外人啊?!?/br> 蘇長樂擺擺手不打算跟他接著扯,磕了磕煙灰雙手平托往門口指:“我聽說她老人家這兩年也接受童童了,趕緊帶著人回去吧,慢走不送?!?/br> “我說你這人講話什么時候能不這么欠抽?!?/br> 看靳涉的樣子大有三步兩步跨過來在蘇長樂身上揮打幾下的想法,但最后還是因為背上有人而取消了這個念頭。 他將目光放長往窗外看了幾眼,提醒了句:“你們也盡快回去?!保屯弦活嵧匆?,皺著眉頭一邊跟人小聲說著以后不許了的這些話一邊走了出去。 宋暖現在雖然肢體不太受自己控制,但意識倒還算清醒,半瞇著眼睛抬起頭,把這兩個人的互動看得一清二楚。 “我看這倆人好像不比我小,怎么戀愛方式還跟中學生似的?!?/br> 他欠欠身靠在蘇長樂肩頭笑道:“司機還在門口呢吧,讓他進來幫著把咱倆扶回去?” “他們兩個確實是高中時候就開始的感情,童童那會兒跟家里人關系很僵,聽說還往高層樓頂護欄外站過…但好在靳涉很快攔了下來。” 所以直到現在都能保持學生時代彼此的相處方式,當然也是出于對彼此從未改變和磨滅的愛。 蘇長樂沒回他的話,反倒自說自話似的講起了一些往事,過半天才聳了下肩膀,偏頭看了人一眼:“你也想感受一把嗎?” 宋暖冷不丁有點反應不過來,張著嘴懵懵地問:“?。俊?/br> 然后在還沒來得及給出回答的時候,那邊蘇長樂就已經站起來彎下身,一個巧勁兒將人從座椅上拉起,讓他趴在了自己后背上。 宋暖:“!” “你不是上學的時候沒談過戀愛嗎,帶你體驗一次被男朋友背回家的感覺?!?/br> 蘇長樂搖搖頭婉拒了司機想過來搭把手的好意,甚至連停在樓門口的車都不打算坐,面朝前方長舒了一口氣,看著竟然大有真的就這么走回去的打算。 “我的總經理,您就算喝多了也不能瞎搞啊,這冰天雪地的,凍著了的話年過不好怎么辦?!?/br> 司機感覺一個頭兩個大,小跑兩步追上去在旁邊這么勸著,還不敢真冒冒失失地直接將宋暖從他身上給拽下來。 “你那個,先回家吧?!?/br> 蘇長樂頓了下,突然意識到自己讓人家在這里等了好幾個小時,隨后還沒用他開車的這種行為不太地道:“明天我再往你賬上轉點錢,就當是嘉獎你今天還出來跑腿的功勞了?!?/br> “您說的這是哪里話?!?/br> 司機愁眉苦臉地連連擺手,表示自己不是這個意思。 然而那邊蘇長樂卻已經背著人越走越遠,沒再聽這份不放心的勸告了。 他渾身沾著不知道是誰的酒氣,步伐倒還很穩健,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個不大不小的雪坑。 “小暖,你給我準備什么了沒?” 剛剛席間桌上的人都帶了好幾個包裝精美的禮袋,跟往年一樣都是撿貴的送。剛走出來的時候司機見到自己兩手空空,一定就會進去把東西取出來送到公寓來,根本用不著他cao心。 比起這些,蘇長樂當然是更好奇出自宋暖之手的東西。 他顯而易見的喜歡上了自己,再加上年紀畢竟還小,總覺得不會也是什么花錢就能買到,根本不用怎么花心思的東西。 而讓宋暖這種平時大大咧咧的人費心費力地為自己準備什么的話… 蘇長樂只要想想就覺得心猿意馬極了。 “我掙的那點錢估計連手里資產的零頭都算不上,也就不拎出來在你面前秀了?!?/br> 宋暖將手機的聲口對準他的耳朵,按出來一段 demo : “雖然可能質量不算高也發行不了吧,但不管怎么說也是為了你臨時學的,熬夜熬的我都懷疑我是不是要猝死了…不許不喜歡?!?/br> 醉酒狀態下的人說話比往常多了份黏黏糊糊的撒嬌感,但手里傳出來的卻更多的是少年認真吟唱時有些清冷的聲線。 宋暖音域在隊里算廣的,低音獨有一份魅力,念起自己寫的情話時好像還有點害羞,像他的名字一樣叫人聽上去就覺得心里發暖。 “現在沒有那條件就不干嚎了,等回去的,回去給你唱。” 他閉著眼睛往蘇長樂頸間埋了埋首,輕聲道:“就只讓你一個人聽。” ———————————————— 從飯店到公寓的這段路不算多遠但也絕對不近,宋暖雖然出于工作性質一直比普通的成年男人更瘦,但真背著走回來也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蘇長樂強撐著才沒在進門的時候就跟他雙雙摔在地上,放人下來的時候手都已經開始控制不住地抖了。 ——然而宋暖一點自覺都沒有,雙腳剛落地就急著往書房跑,連鞋都沒記得換下來。 自從兩個人確定了關系之后書房就不再是蘇長樂一個人的專屬,轉而變成了兩個人的共用。 不過當然,宋暖其實也沒什么活兒需要在那里完成,頂多是把幾個沒地方放的私人樂器放在了那里,就算是占位兒了。 他將書房柜子上面擺著的吉他拖下來,復又折回客廳坐在沙發上。 彼時的蘇長樂剛蹬上拖鞋走進屋,剛打算去將身上穿的換成家居服,就先看見宋暖沖自己招了招手。 他三下兩下將外套從身上扯下去,抬起頭沖人笑了笑:“長樂,你過來?!?/br> 長樂。 蘇長樂心里一動,快步走了過去。 他記得無論是剛接觸時明晰的上下級關系,還是互通心意后一天比一天熟悉,宋暖都好像沒這么叫過自己。 這個名字本身被賦予的含義真摯而分明,長樂,幾乎讓人立刻就能意識到,為孩子起名的這位家長該有多么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平安喜樂。 但其實真實的情況是,這些年隨著他將思煥愈做愈大,無論尊稱還是私下朋友間的調侃,都好像是稱呼彼此職位的時候多些。 而因為他性格里鋒利一面越來越多的展現,就連這個原本聽起來溫吞和善的名字,都似乎成了張揚跟果決的代名詞。 同那個還沒擁有這么大公司決策權,滿心想著努力生活的少年一起,永遠被埋葬在了得知父親亡故的那天晚上。 “前段時間你跟我說不跟家人一起過年,當時我就感覺咱們有時候也挺像的?!?/br> 宋暖沒注意到他神情的異常,還在滔滔不絕說著自己的創作理念。 “雖然你沒跟我似的一個血親都沒有吧,但我就是覺得你能明白我的處境,就…你懂吧?!?/br> “懂?!?/br> 蘇長樂心說如果指的是時不時涌上來的孤立無援感,那他在這方面簡直太能體會宋暖了。 “嘿,那行?!?/br> 宋暖抱著吉他試了試音,確定都沒跑之后深吸一口氣很鄭重地通知道:“那我直接來了——” “致那個教會我什么是愛的人?!?/br> “僅以此曲祝愿你,永遠平安順遂,長樂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