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上階梯的皇上腳步一頓，微微撇頭，眼中射出一道冷芒，“沈書雅，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下面跪在地上的沈書雅低著頭，“皇上，臣妾很清楚。”她忽然抬起頭，不知道為什么她今天就想借這個機會把心里話都坦白了。

    “臣妾家族助您登上皇位，您也確實把許諾與父親的皇后之位給了臣妾。”沈書雅慢慢地說，“但是皇上您可知這都不是臣妾自己想要的。”臺階上的皇上神色微冷，揮揮手示意金鑾殿侍衛把沈書雅給帶下去。“皇后累了，帶她下去歇息，等待發落。”

    “您的心真是又冷又硬啊...”沈書雅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嚇得上前押住沈書雅的侍衛都后退了一步。“看見沒有，林婉兒，我沈書雅花了十幾年都是白費工夫，你也一樣！”她充滿恨意的眼神掃過金鑾殿的房梁，最后落到下邊自己父親的臉上。

    “還不上去把皇后押回宮！”皇上龍顏大怒，一拍案幾，眼睛死死地盯著地上的沈書雅。這個女人絕對是瘋了。侍衛很快上前把她押下去了，大殿里又陷入可怕的沉默。大家心靈都很清楚，這會兒誰說話就等于往槍口上撞。

    過了一會兒座上的皇上才發話，“衡陽郡主和五皇子查出真兇有功，重賞。”說完他狠狠掃了一眼下面瑟瑟發抖的官們，重重地一甩袖子，“退朝！”總管趕緊跟上去，但是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下面噤若寒蟬的百官們，嘆了一口氣，加緊腳步離開了。

    等皇上走遠了，下面凝固的氣氛才有所緩和。清河王趕緊上去迎接自己的寶貝女兒，雙手搭住趙凌波的雙臂，左看看右看看感覺沒什么事情才長舒一口氣，隨即又痛心疾首地對她說：“你怎么能如此莽撞，要是惹得皇上不高興了可怎么辦，你這小命連爹都保不住。”

    趙凌波心情并沒有隨著皇后被遣送回鳳儀宮而變好，很隨意地敷衍著清河王。清河王也拿趙凌波這種橫沖直撞的性子沒辦法，仔細地叮囑了她幾句又斥責了幾句含芳不好好管住趙凌波，就與同行去太和樓喝酒了。

    含芳欲哭無淚地站在趙凌波旁邊，心里委屈得很，現在哪里還有丫鬟管主子的道理，就算她有權利管趙凌波，可趙凌波那性格怎么可能管得住嘛，只能隨她去了。

    趙凌波一路都沒怎么說話，就算含芳在旁邊嘰嘰喳喳她也懶得回應，時間長了含芳也發現她不大對勁。“郡主，您好像怪不高興的。”她跟在趙凌波后面奇怪地問。“不高興倒是沒有，不如說心情有點沉重。”這是趙凌波第一次和含芳表達自己的心境。

    “沉重？為什么呀，郡主不僅揪出了皇后還把三皇子氣得啞口無言，更是得到了皇上的賞賜，有什么好沉重的？”含芳細數著趙凌波今天干過的大事。但是趙凌波還是興致缺缺的樣子，她也說不清她到底是在為什么沉重，總之就是覺得哪里怪怪的。

    陸離還沒有走遠，正巧與剛出來的趙凌波撞上，“五皇子殿下。”趙凌波心不在焉地沖陸離點點頭。陸離疑惑地看著她，似乎很奇怪為什么趙凌波一副厭厭的樣子，甚至現在都開始叫他五皇子殿下了。

    “五皇子殿下，您快開導一下郡主吧，一出來就像失了魂了一樣。”含芳嚷嚷著。陸離倒是看出了一點端倪，“不用為皇后的事情掛心。”他淡淡道，“她做的孽夠多了，落得今日這個下場也是她咎由自取。”趙凌波抬起頭，一臉糾結，“可是她畢竟也只是一顆棋子，無論對皇上還是她的父親來說...她沒得選擇。”

    陸離搖搖頭，趙凌波還是把沈書雅想得太善良了，“她并不是沒得選，但凡她反抗一下，亦或是留有一顆善心，那樣無辜慘死的人也會少一點。”趙凌波盯著陸離，感覺郁結在心的那一塊情緒消散了一點。

    “當她對第一個無辜妃子下手時，她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陸離看向遠方的藍天，那里澄澈透明，清晨的一縷陽光撒在他們臉上。積雪悄悄融化了，周圍原本干枯的樹枝露出來，經過一整個冬天的洗禮，它被積雪掩蓋的枝條終于重見天日，上面冒出了幾顆帶著綠意的新芽。

    “我在調查何公公與皇后背后交易的時候發現皇后的弟弟，也就是當今國舅，干過不少惡事，但是都被皇后用手段掩藏起來了。”陸離忽然對趙凌波說道。趙凌波已經想通了有關于沈書雅的事情，只有徹底讓沈書雅的娘家再也翻不了身陸離才有機會上位。

    “好，我去問問何公公關于國舅的事情，你有消息了第一時間通知我。”趙凌波點點頭。一回府，她就累得癱在椅子上，含芳一邊給趙凌波捶腿，一邊吐槽著今日在大殿上發生的事情，說著說著就提到了沈書雅。

    “奴婢聽郡主說得也是，皇后雖然作惡多端，但是本質上也是被逼的，五皇子殿下也太果斷點了，這樣就給皇后定罪了。”含芳一個人自言自語道。“皇后是可憐了，那底下那些死去的妃子和下人呢？還有，你忘了她對我們做過什么了？與陸瑾這樣的jian佞小人聯手，她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趙凌波想通以后自然就能有理有據地反駁含芳了。

    “可郡主您這么說也太過分了...”含芳還想辯駁些什么，但是又說不出來，因為趙凌波說的的確是事實。“陸離說得沒錯，這都是她自己選的路，其實根本沒有人逼能她做什么，都是她自己把自己逼上絕路了，能怪得了誰呢？”趙凌波閉上眼睛，享受著含芳高超的按摩技術，不再提沈書雅的事情了。含芳也換了個話題，幫趙凌波捏起了肩膀。

    如果當時的沈書雅在蘭芝被打時奮勇反抗，又或者她在宮中同林婉兒一樣和善待人，從不參與勾心斗角，那結局早就大不相同了。她永遠也不知道，她有無數個契機能讓自己的命運轉折，讓皇上對自己回心轉意一點。機會都是被她自己親手放跑的，而她只會用壓力和束縛做借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