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金鑾殿的侍衛好像朝這邊走過來了。”蘭芝扶著皇后散完步正打算回去，就在不遠處看到了一隊身著金白相見盔甲的侍衛。“金鑾殿？現在應該還沒下朝吧。”她皺皺眉頭，難道是陸瑾那邊出什么事了嗎？

    不可能，趙凌波不可能搜集到她偷運古董的證據，現在唯一能做證人的只有何公公，但是他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絕對不可能反投趙凌波他們。那只有唯一一個可能了。沈書雅理理衣袍，讓蘭芝扶著走到了侍衛的前面。

    “皇后娘娘，微臣正找您呢，既然碰到了，就隨我們走一趟吧。”一個領隊模樣的男子走出來沖她拱拱手，然后讓她走到自動分開的侍衛之間。蘭芝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她看著領隊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臟砰砰跳，一種慌張的感覺在她心里亂竄。

    沈書雅盡管對何公公信心滿滿，但是還是察覺到了領隊奇怪的態度，他這樣看似恭敬的舉動在她看來又有點輕視的意思。但是他現在背對著他走在前面，讓沈書雅和蘭芝捉摸不透他究竟是什么態度。

    沈書雅決定試探一下，“你可知皇上喊本宮去金鑾殿是為何事？”她故意不提古董，就和領隊裝傻。“娘娘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對方也和她打啞迷，現在沈書雅是真的有點慌了。周圍的侍衛把她們主仆二人團團圍住，一副不會讓她們離開半步的樣子。

    蘭芝拉了拉沈書雅的袖子，她回過頭看蘭芝，原本恐慌的心在蘭芝鼓勵安慰的眼神中被安撫下去。蘭芝從小陪沈書雅一起長大，知道她把大拇指攥入手掌內就是代表自己現在很憂慮和慌張。蘭芝正是看見了沈書雅藏在袖袍下的大拇指被攥入掌心，這才拉拉她的袖袍以示安慰。

    很快她們就到了金鑾殿門口，大殿里肅靜地聽不見一絲聲音，只有沈書雅和蘭芝繡鞋踏在地面上的響聲。趙凌波站在一邊看著沈書雅慢慢提著裙子走上來，僅僅只是瞥了一眼就垂下眼眸等待皇上發話。

    “皇上。”沈書雅忐忑地福了福身子，皇上背光坐著，臉上的表情看不怎么清，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現在金鑾殿里的低氣壓就是以他為中心散發出來的。沈書雅見皇上沒有說話，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旁邊低著頭的陸瑾。

    她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心里的惶恐感被證實了，也不知為什么她忽然放松下來，好像卸下里這么多天來的重擔。

    “沈書雅，你可真是讓朕失望透頂啊。”皇上一字一句地吐出來，話語像刀割一般鋸著她的心。“皇上若指的是古董一事，臣妾認罪。”皇后干脆地跪下了。這一幕看得趙凌波倒是心頭一跳，沒想到皇后這么容易就認罪了。沈書雅是還有其他辦法讓皇上回心轉意嗎？這實在是不符合她往日毒辣的行事風格。

    “你倒是干脆。”皇上一只手不再托著臉，而是擱在了龍椅上，身體前傾，大怒道：“但你以為朕會因為你直接認罪心慈手軟嗎？”沈書雅直起身子，眼神平靜，看起來是已經做好他發怒的準備了。

    “皇上的責罰都由臣妾一人承擔。”她連磕了三個頭，發髻上的珠翠“叮叮當當”地搖晃聲在大殿里格外清晰。趙凌波斜了一眼眾朝臣中間站里著的陸離，他眉頭緊鎖，也不知道在想點什么。

    “由你承擔？”皇上怒極反笑，從龍椅上站起來，走到沈書雅面前。“欺君再加上偷運古董，陷害皇子，光是這三條罪名加起來就夠你全家死兩遍了。”他說著用手捏住沈書雅的下巴。

    “你承擔得起嗎？”

    沈書雅眼神空洞得可怕，她早就知道這個男人前些日子對她的好都是裝的，但是沒想到他能這么絕情，在這么多大臣一點面子也不給她留。“臣妾自知有罪，千刀萬剮也認了。”她無力與皇上周旋。現在的她已經完全不想管什么后果了。

    她從小到大都在父親的期望下生活，出身名門，父親是正一品的大官，手握重權。她在府中衣食無憂，只有一個嫡親的弟弟。家里也沒有庶出的姐妹兄弟，甚至連一房小妾都沒有。這生活簡直是京城里不少女孩夢寐以求的。但是沈書雅活得并不快樂，這些都是表象而已，她從小就被父母當未來皇后培養，一舉一動都要嚴格按照宮中禮數來，做得不好就會被父親和嬤嬤用沾了鹽水的藤條抽手心。不打她身子的原因也只是因為做疤了不好看。

    沈書雅兒時幾乎沒有踏出過院子一步，京城里的人家幾乎都知道他父親有一個才情絕佳的女兒，容貌如花似玉。但幾乎沒幾個人看見過沈書雅本人，只有每年宮宴她才能出來，但也只是在大殿上演出一曲就馬上被帶回家了。

    但凡普通孩子小時候玩過的沈書雅都沒玩過，就連京城里的事情也是聽蘭芝同她講的，有一次被父親發現她與自己講了外面的事情，第二天蘭芝被抽得遍體鱗傷，還要來服侍她。這是沈書雅過的最煎熬的一天，她從沒想過反抗父親，但是卻因此生出過一點點反抗的心思。

    就算長大了被送進宮了也過得并不舒坦，還是太子妃的時候要幫助還是太子的皇上除去其他皇子，還要與府內的小妾勾心斗角。做了皇后也只是換了個地方繼續過做太子妃的生活，只是現在她的敵人變成了婉貴妃她們而已。

    這些年死在她手里妃子不少，沈書雅知道她做的孽足夠她死后下十八層地獄了。但她現在不想做皇后也不想做顧全家族的好女兒了。沈書雅深知自己的父親現在就在下邊看著自己，她都能想象到他現在是一副怎樣憤怒失望和悲涼的表情。

    畢竟他心里從來都只有家業，沒有自己這個女兒。

    “好，沈書雅，你真是讓朕吃驚。”皇上搖頭，不想與她多廢話，一甩袖子，背對著她走上臺階，正打算讓人帶她下去。忽然沈書雅說了一句讓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的話。

    “皇上，您想干什么臣妾都知道，臣妾只是裝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