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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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晨本來是蘇州府的一個幕僚,在崇禎十七年(1644年)就投靠了商毅,到現在己有五六年的時間。不過他本是吏員出身,因此在商毅部下一直出任文書司的工作,但在南京政府建立之后,文書司雖然也升級為部,但并不屬內閣管理,而是直接聽命于商毅,實際也相當于是商毅的一個幕僚。 幕僚雖然不屬于朝廷的正式官職,但在明、清兩代的官場上,占有相當重要的位置,絕大部份官員,由其是地方大員,對幕僚的依賴性都相當大,因為幕僚比官員更熟悉地方的事務,地方豪強勢力的深淺,以及民間的情況,有部份資深幕僚,甚致還對朝廷的事務,各種官場的潛規則都了如指掌,幫官員出謀劃策,應上治下,而有些事情官員不方便露頭的,也都由幕僚出面處理。 因此能當上商毅的幕僚,李松晨并沒有什么不滿意的。同時李松晨也認為,商毅雖然精通軍務,但畢競年輕,對官場規則所知不多,而李松晨對自己這方面的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也認為自己在商毅身邊,還是大有用武之地的。 但隨著時間推移,李松晨發現自己的判斷有誤,自己出任商毅的幕僚,主要就是付負一些文書資料整理工作,而自以為有用的應付官場或是地方豪強方面的能力,幾乎沒用,這到不是商毅不需要這方面的能力,而是商毅無需尊守這些官場的潛規則,因為商毅有足夠的實力,自己來制定規則。這一樣李松晨的作用的大大降低了,因此一干四五年,雖然得到了商毅的信任,但并沒有太多拿得出手的功績來。 而現在商毅的大業將成,李松晨也意識到,自己應該抓住機會,力爭立幾個拿得出手的功績來,也在新朝立有一席之地,雖然說文書部也算正式職位,但畢競不是主流。 因此這次商毅準備派人出使濟南,李松晨也自告奮命,討來了這個使者的差事。雖然李松晨也清楚,這個差事并不好當,說不定會有生命之危,但還是那句話,風險越大,收益也就越大,一但真的辦成了,就是大功一件,自己在商毅心目中的地位可就不一樣了。不僅僅只是一個幕僚,而且是能當大任的。 而現在看來,周少桓選擇了忠心于商毅,李松晨不僅放下心來,看來自己這一把是賭贏了,而且在來濟南的路上,他早就想好了后手,如果周少桓還是準備反叛,自己將怎樣說服他,如果周少桓選擇繼續忠誠于商毅,自己又怎樣幫他洗清反叛的嫌疑,因為李松晨也相信,如果周少桓愿意去青州申辯,那么反叛的可能性就不大了,也可以說根本就沒有了。 于是李松晨先扶起了周少桓,代表商毅安憵了周少桓幾句,同時又對周少桓的忠誠進行了高度的贊揚,表示商毅也不相信周少桓會反叛,只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得不做出這一番姿態來,并且又向他再三保證,商毅是一定會秉公處理,洗清嫌疑。他這樣一說,周世奇、周少桓,以及在場眾將也都大致放心了。 隨后李松晨才道:“周司令,雖然大王相信你不會反叛,但現在的證據對你都非常不利,既使是大王,也非常難以潛你洗清嫌疑,因此如果你要到青州去申辯,也要做好充份的準備才行,最近你在濟南,是否有值得懷疑的事情發生。” 周少桓也是十分精明的人,一聽李松晨的話,馬上就明白李松晨的意思,如果這真是清廷設下的圈套,那么清廷在濟南這邊,也很有可能會安排人員進行活動,因此周少桓立刻就想到了周元輝,先前是因為周少桓患得患失,才沒有注意,現在靜下心一想,周元輝的那一番勸告,表面上是在替自己著相想,但實際就是在勸自已反叛商毅,這么看來,周元輝確實有重大的嫌疑,很有可能他已經投靠了清廷。假如能從周元輝身上找到突破口,就能找到對自己有利的證據了。 于是周少桓立刻向李松晨說出了周元輝的事情。 李松晨聽了之后,也沉思了一下,道:“周元輝這番話雖然大逆不道,但并不能就說明他就已經投靠了清廷,也許真的是為周司令的安危著想,而且就算他有嫌疑,但也決不會就只有他一個人,一定還有同黨,如果冒然抓他,只怕會打草驚蛇。我們暫時不動聲色。周司令可以先回府邸,周元輝一定會找上門來尋問今天會議的內容,周司令可以就在府里抓他,對外只說是留他在府里議事,這樣就不會再驚動其他人,我們可以從周元輝身上找到突破口。” 周少桓一想,也覺得這一計很好,眾人又商量了一下行動的細節,于是這才散會。 周少桓回府之后,周元輝果然找上門來,這一次周少桓也有所警覺,才發現周元輝完全是在挑唆自己反叛,于是一聲令下,埋伏好的士兵一擁而出,抓住了周元輝。而周世奇出面,進一步確定了周元輝的動機。也徹底斷絕了周元輝的辯解余地。 ———————————— 就在第二天一早,山東軍區司令部下達了一條公告,周少桓將隨使者一起到青州去面見商毅,而且馬上就動身,濟南的軍務事情,統統交給副司令童大勇全權代理。 按道理說,作為山東的最高軍政長官,周少桓要離開濟南,那怕只是到青州去面見商毅,也應該招集高級軍官,當眾宣布,做好濟南的布置安排,然后才動身。但這一次周少桓并沒有露面,僅僅只是一紙公文,下到各軍部,而且走得又十分匆忙,幾乎是一下達消息之后,就要立刻動身上,不少中下級軍官士兵都覺得有些奇怪。而各軍的長官對此事更是諱莫如深,對有些向自己詢問的士兵都嚴厲訓斥他們,少問幾句。 上午十時左右,李松晨一行人準備離開山東司令部,準備出發,代理司令員童大勇,以及副司令員蔣義渠;副參謀長鮑銅鋼等人相送。但就在一行人剛剛走出房間,來到外面的cao場上的時候,只見從房屋的兩側一下子來了一大群士兵,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而李松晨帶來的士兵立刻上前,擋住了他們,人人都是一付如臨大敵的樣子,神色十分緊張。 童大勇看了看這群士兵,大約有四五百人的樣子,有人還拿著火槍,也有人拿著刺刀,但大多數人都是赤手空挙。他上前兩步,厲聲道:“你們這是要干什么?” 童大勇的年紀雖然也不大,但是山東軍區的第一副司令員,在士兵心中也素有威信,他這一出面,有不少士兵都下意識后退了幾步,也有人低下頭去,不敢和他對視。 這時有三個軍官樣子的人站出來,其中一人道:“童副司令,我們要見一見周司令。” 童大勇看了他們幾眼,應該都是連級的軍官,道:“你們是那個部隊的?” 被童大勇這樣一問,幾個人也不能不回答,三個人中有一個正連長李熖鋼、副連長韓志、副連長萬生,分別來自三個不同的連隊。向童大勇問話的,是李焰鋼。 童大勇點了點頭,道:“周司令馬上要去青州,面前大王,現在不能見你們,馬上把道路讓開。” 李焰鋼道:“副司令,就算周司令要去青州,見我們一面的時間,總還是有的把。” 童大勇“啍”了一聲,道:“你們幾個小小的連長,周司令憑什么一定要見你們呢?” 一邊的韓志有點不耐煩了,道:“你們是不是把周司令抓起來,今天如果不讓我們見周司令,我們就決不讓路。”轉頭又對身后的士兵道:“弟兄們,他們抓住了周司令,咱們就不能放他們走。”身后的士兵有不少也跟著一起喊著:“放了周司令。”“我們要見周司令。”還有人叫著“要是不放周司令,我們就不客氣了。”不過有細心人可以發現,真正跟著起哄的人并不算多。 這么一吵一鬧,又引起了不少其他士兵趕過來圍觀,畢竟普通士兵敢攔住幾名司令部的軍官,還有商毅派來的使者,確實有些不尋常。 童大勇冷眼看著,等他們喊嚷了一陣之后,才道:“李焰鋼、韓志、萬生,你們三個敢煽動士兵鬧事,知道是什么罪行嗎?” 李焰鋼大聲道:“不管是什么罪行,你們要把周司令抓走就是不行。”轉頭對周圍的士兵道:“弟兄們,周司令平時可對大家不錯,他們現在要把周司令抓走,我們決不答應。” 因為周少桓平素行事都學商毅,對士兵比較平易近人,因此也很受山東士兵的擁待,在場的其他士兵不知內情,以為是真的要抓走周少桓,在心里都偏行李焰鋼等人一邊,不過在場的都是司令部的成員,而且又有軍紀的約來,到也不敢輕易的響應。 而萬生一見圍觀的士兵都有些心動,立刻趁熱打鐵,道:“他們不敢讓周司令出來見我們,一定是把周司令害了,我們殺了他們,為周司令報仇。” 就在這時,只聽有人大聲道:“誰說我被害了。” 第五卷 飛天篇 第六十三章 破局(四) 只見眾人向兩邊一分,周少桓一身軍裝,也未見有捆綁束縛,已從人群中大步走了出來,接著兩隊士兵沖進人,群,將這群攔截的士兵給包圍了起來。而在其他的士兵中,有人歡喜,有人欣慰,有人驚訝,有人疑惑,也有人惶惶不安。而李焰鋼、韓志、萬生三人更是臉色大變,都有些手足無措。 原來他們幾人都是清廷安插在山東中華軍內部人員的首領。在昨天他們聽到周元輝的消息,已經準備煽動士兵鬧事,但在散會之后,周少桓十分平安的出來,徑直回到自己的府邸,周元輝讓他們等待消息,自己去周少桓的府里打聽情況。但周元輝進了周少桓的府就沒出來,后來派人通知周元輝的家屬,說是在周少桓府里商議事情,因此幾個人也并沒往心里去了。 那知就是在這一夜,周少桓連夜嚴審周元輝,對他進行嚴刑銬打,而周元輝雖然已經投靠了清廷,但意志并不堅定,才挨了十幾棍子,就把自己受命清廷,說勸周少桓反叛,包括一但周少桓要去青州,就準備煽動士兵鬧事的事情全都招供出來,而去他家里通造他在周少桓府里商事的人也從他家里搜出了不少和清廷來往通信。 得知清廷在山東中華軍里還安插了不少人員,還要煽動士兵鬧事,周少桓也大吃了一驚,不過周元輝只是和李焰鋼這一條線聯系,其他人是誰,他就不知道了。于是周少桓就想出了這樣一條計策,打算把清廷安插在山東軍區的人員都挖出來。 而在第二天一早,李焰鋼等人得知周少桓要去青州,也都大吃了一驚,因為從形式上來看,周少桓很像是被抓獲,要押往青州。而這時周元輝也沒有消息,時間又十分緊張,清朝也嚴令,一定要全力阻止周少桓去青州,因此幾個人立刻決定,馬上動手煽動士兵鬧事。 雖然清廷在山東中華軍內部安插了一些人員,但中華軍管理和升遷制度都非常嚴格,因此能混進中華軍的人數并不多,加上為了在青州襲擊,又抽調了一部份人,還有一部份在其他部隊,駐守在外地,現在只剩下五六十人,而且官職都不高,連長已經是最高的軍職了,再加上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無法煽動更多的其他士兵,只能強迫自已連隊的士兵趕來,但就是這樣,也來得不齊,三個連本應有六百六十多人,其實只來了四百多號,還有兩百多人死活都不干。 因此幾個人只能寄希望于把事情鬧大,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然后再多煽動一些其他人,只是萬萬也沒有想到,他們打出的是保護周少桓的旗號,但周少桓卻從對方的陣中從容的走了出來。 這時三個人才意識到,自己是中了圈套,但這時也已經晚了,周少桓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立刻又大聲道:“來人,馬上給我把他們抓起來。” 兩邊的中華軍立刻一擁而上,將李焰鋼、韓志、萬生三人抓肩頭,隴雙臂,給抓了起來,其他清廷的安插人員中,到有不少人上來解救,但人數太少,雖然也有人招呼其他士兵動手,但周少桓這一顯身,被他們強迫來的士兵這時也都發現有些不對勁了,都怔在當場,根本就不敢動了,而圍觀的士兵更是明白過味來,還有人過來幫助抓人,不多時的功夫,就抓住了三十余人,其他人也都不敢動手,只能束手就擒了。 隨后周少桓立刻下令,弄清這些士兵的身份和編制,然后立刻搜查他們的宿舍,進而尋找他們的家鄉住址,進一步進行搜查。結果在軍營的宿舍里,又搜找出大量的信件、文件,其中有不少都是和這一次事件有關的文件。得到這些證據和嫌疑人員之后,周少桓也松了一口氣,一直到現在,在這一次的事件中,才對自已出現了轉機。 接著又對這些聚眾鬧事的士兵進行審問,打算借這個機會,將山東軍區內部的清廷細作全部都挖出來。不過審間進行得并不順利,因為這批人都是專業細作,可不像周元輝是半路出身,一打就招,都十分狡猾,而且其中還有不少是真的被逼前來,于是只要是沒有確定的證據,都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逼來鬧事的,再不就亂說一氣,胡亂指證,連審了兩天,并沒有取得太多的進展。 而李松晨建議周少桓,目前掌握的情況,也足夠證明他沒有反叛,因此審理的事情可以慢慢進行,還是先到青州去面前商毅。以免商毅久等了。 周少桓聽了,也覺得有道理,這才正式進行了交接安排,濟南的事務還是由童大勇代理,自已還有周世奇,都隨李松晨一起去青州。而為了表示自己并無二心,周少桓只帶了一個團的護衛人馬。到達了青州之后,周少桓下令,將人馬駐扎在城外,自已只帶一個警衛排進城,面前商毅。 而在青州城門口迎接周少桓進城的,是唐鎮。 見到了唐鎮之后,周少桓、周世奇的心也都基本放了下來,其實在來青州的路上,父子兩人心里也并不是絕對放心,畢竟進了青州城以后,兩人的命遠也就不由自己掌握了。但見商毅派唐鎮來迎接他們,自然也表示了商毅對他們的信任態度。 在進城的路上,唐鎮也告訴他們父子,在這幾天時間里,青州城里也沒有閑著,而是在嚴審在襲擊館驛的戰斗中抓住的人員,訊問他們背后的主使人,還有詳細的計劃經過等等。 雖然在動手之前,這批人確實也都做好了充份的準備,一但被抓之后,就一口咬定是周少桓指使,并招認周少桓巳經和清廷聯手,要在山東殺死商毅。由于先前有那么多的物證,現在又有了大量的口供,也有許多人都已經認為,這次襲擊是由周少桓主使的,周少桓已經反叛了商毅,因此有人建議商毅立刻返回南京去,留在這里太過危險了,也有人建議商毅直接到濟南去抓住周少桓。 但商毅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又問了俘虜們許多細節,比如說吃的啥,喝的啥,住在那里,從那里到山東來的,經過了那些地方,在青州躲在那里,見過周少桓沒有,周少桓長得什么樣子等等,并且將俘虜人員全是分開審問,將審問結果進行核對。這一來果然是出現了不少破綻,因為在充份的準備工作,也不可能把這些細節全都面面俱到,有許多問題,根本就是想都想不到的。 而且商毅在審問的時候,還使了不少技巧,如有時會隔幾天之后,重復詢問以前問過的問題,看看兩個答案是否一致,有時還會故意使詐,如“你上次答的是···,這回怎說是000呢?”“不對,···可不是這樣說的?”“你確定,一定是這樣的,不會再改了嗎?”等等。 結果這些人也被弄得蒙頭轉向,自已都不知道怎么編下去了,而這時商毅又進行疲勞轟炸,不說清楚不許睡覺,不讓有一刻安靜等等,雖然在俘虜當中,也不乏硬手,能咬牙熬住酷刑,但也同樣有較為軟弱的,終于有人受不了這樣疲勞審問,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招供了。 有了第一個之后,也就不愁有第二個了,因此在幾天之后,已經有十九個人都進行了招供,而商毅,以及其他眾人也對清廷的這次計劃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和商毅的推論基本都差不多,眾人這才都相信了商毅的判斷,同時也慶幸不已,幸好商毅沒有上這個當,否則可就會誤殺了一員大將。 來到青州的知府衙門,商毅在正中高座,其余隨行人員分列兩側,周少桓進來之后,立刻跪伏在地,自稱死罪。 商毅看了他一眼,厲聲道:“周少桓,你這是做什么,我們中華軍里,沒有跪拜之禮。” 商毅是極不喜歡跪拜禮節的人,以前還是督師的時候,取消過跪拜禮。但在稱王之后,也不得不尊遁這個時空的傳統,但只限于少數重大正規場合才使用跪拜禮,其余場合,也就躬身一揖就可以了。但對軍隊,由其是在穿上軍服之后,在任何場合見了商毅,都可以只行軍禮,而無需行跪拜禮的。同時如果商毅也穿著軍裝,還會還禮,這一方面是商毅提高軍人的社會地位,受人敬重,另一方面也是塑造中國新軍魂氣質,商毅一直認為,如果是軍隊,就不應該對任何人下跪。事實上在中國漢代以前,也有軍人甲胄在身,見君王不行全禮的習慣。相反后來軍隊下跪的時候越多,戰斗力就越低下。 因此見周少桓下跪請罪,商毅才大聲申斥周少桓。 雖然受到商毅的的申斥,但周少桓心里卻是一陣感動,這說明,商毅依然還將他當做中華軍的一員,因此也立刻站起身上,立正身好,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大聲道:“山東軍區司令員周少桓,向大王報到。” 商毅這才點了點頭,從坐位上站起身來,還了一禮,道:“辛苦了。” 第五卷 飛天篇 第六十四章 破局(五) “這次又徹底失敗了嗎?”墨經緯從窗外看去,只見一隊一隊人馬從青州府衙中出來,向城門行去,在長街上也拉出了長長的一條隊伍。原來今天商毅的大隊人馬離開青州,趕去濟南,而墨經緯的臉上卻是一片茫然的樣子,這句話像是在問紫玲瓏,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紫玲瓏的瞼上也是一臉蕭然的樣子,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也沒有想到,最后會變成這個樣子,其實說起來,我們毎一步都沒有走錯,但最終的結果,卻還是失敗了。” 墨經緯抬頭看天,道:“難道說這真的就是天意鳴?” 紫玲瓏淡淡道:“這不是天意,而是人心。” 墨經緯怔了一怔,道:“人心?” 紫玲瓏道:“我的這個計劃,其實并不算周密,但卻是直接針對人心而設,可以說在這種情況下,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反叛,那怕是有機會去辯白,但也不敢走向這一步。比如說吳三桂,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如果這一次山東換了是吳三桂,無論商毅做出多少努力,也不能阻止吳三桂反叛。” 墨經緯點了點頭,道:“是,如果換了是我,結果也是一樣。” 紫玲瓏苦笑了一聲,道:“但只有人心是最琢磨不透的,你是你,吳三桂是吳三桂,周少桓是周少桓,這就是人心的不同之處,如果你要認為這是天意,也未償不可。” 墨經緯也沉默了下來,紫玲瓏的這個計劃,確實是針對人心而設,但敗也就敗在人心上,事實上在這種局中,幾乎所有人都會選擇反叛,但周少桓偏偏就是一例外,紫玲瓏千算萬算,卻沒有計算到周少桓對商毅的忠誠度,這才是這次失敗的根源,商毅為了穩定山東所做出的一切努力,比如一直堅持冒險留在青州,沒有回到南京去,保持著穩定山東的希望;而且敢于把周世奇放去濟南,以加強對周少桓的說服力度,但這一切的工作,都是建立在周少桓對商毅的忠誠度相當牢靠的基礎上,如果換了是其他人,商毅的這些努力,有很大的可能全都是白廢的,但對周少桓,卻偏偏就管用了。因此墨經緯也只能仰天長嘆,或許這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吧。 這時長街上的大隊人馬已經從城門出去,奔向濟南進行,墨經緯這才道:“玲瓏,你還有什么辦法沒有。” 紫玲瓏也答得十分干脆,道:“沒有了,我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墨經緯愕然了半響,才道:“那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 紫玲瓏想了一想,道:“我們馬上回北京去。” 墨經緯道:“回北京去?那么這里的事情呢?” 紫玲瓏道:“這里還有什么事情?回到北京之后,我會向師尊建議,我們圣門從此以后,退出天下的爭奪。” 墨經緯的身體一震,道:“退出天下的爭奪?我們圣門等待了近三百年,才等到了這樣一個重新掘起,奪得天下的機會,而且現在這樣的大好局面,就這樣輕易放棄了不成。” 紫玲瓏淡淡道:“什么好機會?什么大好局面,墨經緯,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現在的局面已經十分清楚了,我們這一次行動失敗,等于已經失去了最后的翻盤機會,清廷已經撐不過幾年的時間了,如果我們不盡早退出這場爭斗,一味強撐下去,只能陪著清廷殉葬罷了。” 頓了一頓,她又道:“這一次的失利,也可以看做是天意注定,人力再強,注定難以與天意相抗爭的,商毅就是二師伯所說的那個改變天運的人,而且瑤瑱的命書也已經注定了,商毅才是最終擁有天下的人。因此我認為我們在這場爭斗中,是注定失利的。” 提到了葉瑤瑱的命書,墨經緯的臉色也不禁變了一變,斷然道:“不,我決不相信天意,就算天意如此,我也要和天斗一斗。” 紫玲瓏悠悠道:“那么墨經緯,你那什么和天斗呢?” 墨經緯道:“雖然清廷已經不行了,但南方還有三個南明朝廷,四川還有吳三桂,再加上清廷,如果各方勢力聯合一起,也未必不能和商毅相抗衡,至少可以保持現在的均勢局面。” 紫玲瓏道:“清廷已是日薄西山,不堪大用;三個南明朝廷根本就是一盤散沙,爛泥扶不上墻,而吳三桂目光短漸,只想著保存實力,見小利而忘義,見大利而惜命,也不足為慮。就算這五方勢力真的聯手,也不足與商毅為敵,如果誰倒霉,就會最先被商毅滅掉,誰走運最多也不過是多茍延殘喘幾年,又如何與商毅相爭?” 墨經緯呆了片刻,才道:“現在清廷所缺的,只是時間,如果現在清廷能夠立刻退出北京,返回關外,讓商毅和其他各方勢力在關內相爭,就算商毅能夠最終獲勝,至少也要三五年的時間,而且在取勝之后,也需要二三年時間來穩定局面,這樣清廷也就能贏得充足的時間,擴大自身的力量,然后以關外、蒙古、朝鮮之地,與商毅相抗衡,就像在入關以前那樣,可以不時入關奔襲侵略,以消耗商毅的實力,等到時機成熟,再舉兵入關,勝負也未心可知。” 紫玲瓏搖了搖頭,道:“且不說我們對清廷的影響力有多犬,能不能說服清廷的眾人,立刻放棄北京,退回到關外。但你的這一套方法,對付過去的明朝還可以,但想用來對付商毅,根本就行不通,單以兵力而論,中華軍就遠勝過清廷的八旗軍,就算是八旗精騎,在中華軍的火器面前,也占不到任何便宜,清廷還想象過去那樣,輕而易舉的突破邊境,根本就不可能,何況到了那時,商毅已經擁有了全國之力,去對付區區關外之地,不并于以石擊卵。而且現在清廷的八旗精銳已經幾乎尚失殆盡,沒有二十年的時間,也根本就恢復不到入關之前的實力,因此這樣的做最多也只能讓清廷茍延殘喘十年左右,最終仍然逃不過滅亡之災。而且就算清廷能夠守住關外之地,對我們又有什么用,我們要的,并不是關外那片巴掌大的地方。” 聽了紫玲瓏的話之后,墨經緯也無言以對,其實他也明白,紫玲瓏說的,都是事實,清廷,包括其他的勢力,根本就沒有挽回的機會了,所能夠做的,不過是多支撐幾年的時間而己。但就這么放棄了,墨經緯怎么也覺得不甘心,畢竟有那么一段時間,看上去確實是成功在望了,因此雖然明知道已經注定失敗了,但卻承受不住這個心里落差,不愿放棄那怕是一點點微弱的希望。 紫玲瓏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還在做著爭奪天下的美夢,但是趕快清酲過來吧,這個美夢注定不會實現了,至少不會在我們這一代的身上實現了,因此我們現在的最好選擇是,立刻從這場爭端中抽身而出,從此以后,轉入暗中,繼續蟄伏隱忍,暗中擴充勢力,等待著下一個翻身的機會!” 墨經緯也有些茫然,道:“我們還有機會嗎?” 紫玲瓏笑道:“怎么會沒有,天下大勢盛極必衰,衰極必盛,王朝的興衰更替,都是不可避免。當年秦始皇擋平六國,一統天下,不是以為大秦可以延續萬世,結果只經二世而亡,因此沒有那一個朝代能夠萬世長存,就算商毅能夠建立新朝,也脫離不了這個規律。雖然經二世而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依我看來,多則二百年,少則百年,新朝之中,必然就會弊端百出,物盈則返,而且商毅固然是雄材大略,但在他的子孫當中,絕對會有才智平凡,甚致是昏庸無能之輩,因此我們只要耐心等侍,遇了昏暗無能之主,臨弊端百出之朝,那么也就是我們圣門再度崛起,重新爭奪天下的時機,為了這一次時機會,我們已經等了差不多三百年,也就不在乎再多等一二百年,而我們現在應該做的,就是盡早抽身,為圣門以后的發展,多留幾分元氣。” 墨經緯聽了之后,沉默了半響,才道:“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但這件事情關系重大,不是你我能夠決定,就連我爹雖是圣門尊主,但也決定不了,必須招集所有長老,共同議論決定。” 紫玲瓏嘆了一口氣,道:“你說得不錯,這樣重大的決意,必須要招集所有長老,共同議論,才能最后決定。不過我已經決定了,無論最后長老們議論的結果如何,反正我是不干了,他們誰愛來接手這個爛攤子,誰就來接手吧。還有你也要想好,到底選擇那一條路。” 墨經緯也不禁苦笑了一聲,如果紫玲瓏真的撂挑子不干了,對圣門來說,絕對又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恐怕沒有那個長老敢接手這個爛攤子,而在這個時候,自己又該怎樣選擇呢? 第五卷 飛天篇 第六十六章 巡視濟南(上) 離開了青州之后,經過了三天的行早,商毅一行到達了濟南。 濟南的代理司令員童大勇收到了消息之后,也組織了盛大的歡迎儀式,迎接的隊伍,從城外二十余里的地方就開始了。 由于發生了青州襲擊館驛的事件,山東軍區對商毅的安全也不敢大意,經過了童大勇和蔣義渠,鮑銅鋼等人的商議之后,決定派出第四軍第二師付責商毅一行的保衛工作。第二師也是中華軍的老部隊了,也是周少桓起家的部隊,前身可以上遡到商毅南下時的五個主力團之一,雖然現在又補充了不少新兵,但由于第二師是老部隊,對新兵的選拔都十分嚴格,不禁要求軍事素質也硬,同時也要求來源可靠,因此基本都是可以信賴的。而且第二師實際只是付責前后的開道壓尾,真正在商毅身邊進行保護的,還是商毅從南京帶來的部隊。 除了第二師之外,留守濟南的全體部隊也都出動,士兵們排列整齊,持槍站立在大道兩側,從迎接商毅的地點一直排到濟南城別,當然除了派出保衛商毅的第二師之外,其余所有士兵均不許佩帶彈藥,以保證商毅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