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衛封略沉吟:“行美男計。” 徐沛申不解。 “周帝雖荒yin,但更偏信嫡公主,這位公主放蕩喜好男色,她的話或許比周帝更有用。” 徐沛申與厲則皆被點醒,道:“那臣等這就去魏都找齊這些人。” 衛封失笑:“自該是從各國內找。” 兩人幡然領悟:“是臣粗心了。” “無事,周國之人,記得要尋儀表俊麗的年輕男子。” … 忙完國事,衛封在夜間有了自己的時間。 丙坤殿寢宮后連通一方庭院,夜間涼寒,他寬肩上披著狐裘大氅,踱步到茶寮,靜坐看庭中雪。 目之所及處,森嚴肅穆的重重宮闕皆覆上皚皚白雪,這山河寂靜無聲,唯有他掌中的清脆鈴鐺聲響。 一旁爐火燃起旺盛暖意,宮人跪在案前溫酒煮茶。 他筆直長腿交疊,勁腰偎進椅中,金樽不休,飲過一盞接一盞。 借酒消愁?這是一封又一封失落的信教會他的排解方式。 先征周國,是因為周帝無能,無法為他快速找到他的小衛,他想自己去找。但若真與周國交戰起來,屆時境內動蕩,她如果受傷怎么辦? 酒壺見底,溫在炭火上冒起裊裊白氣,進侍宮女青宜忍著懼怕勸道:“皇上,今日的酒水見底,您可要回宮歇息?” 衛封微有醉意,修長手指握不住那金樽,凌空落下去。青宜連忙跪行上前,恰恰在空中接住。 起身時腳步虛退,見福軻要來攙扶,衛封示意他退下。 他步入寢宮:“朕要你準備的服飾呢?” 青宜忙道:“奴婢都已備齊,還不知是先給皇上過目,還是直接放入央華宮。” “拿來。” 宮人將兩套華服呈上。 明日便是除夕,他每歲都會為那小姑娘備齊新衣裳,她最喜在清晨穿上新衣,奔到他門前,也一戶戶走完北苑,與他們交換新年禮物,也送上甜甜的祝福。 他不知她如今可有長高長大,但這華服長裙,她穿上總該相宜。 一套海棠紅對襟衫裙,刺繡合歡奢美如栩,下備五色云霞履。又一套松花色齊腰襦裙,束以環佩玉帶,絲履俏美。 齊的服飾,講究寬博廣袖,裙長曳地,總追求華袿飛髾的極致美感。 他從前虧欠她太多,如今想把最好的都給她。 衛封示意宮人奉去央華宮。 這是他為她準備的宮殿,琳瑯美物,燦如月明的夜明珠,一切皆在這金屋中。 宮人見他已坐到龍床上,便斂眉熄燈,只留兩名跪守在門口的宮女值夜,恭敬退到了殿外。 衛封醺醉入睡,竟在夢中見到了他的小衛。 她已成年,姝色無雙,美貌聞名天下,凝望他時美目春水含情,一聲軟噥的哥哥要了命般,他沉溺不愿醒,至死方休。 天際拂曉。 寒冬天光來得晚,但卻到了衛封定的上朝的時辰。福軻在外喚他晨起。 衛封竟第一次睡過頭。坐起身的剎那,他眸色幽沉下去,憶起夢中那一聲聲哥哥,緊了緊拳,吩咐:“取一身貼身衣物來。”屏退了宮人,他換下濕濡體己褻褲,薄唇輕輕彎起,竟有些少年青澀赧然。 齊皇宮的除夕宮宴熱鬧非凡,朝中四品以上朝臣皆被賜宴,還有先帝的十幾兒女亦被新皇賜宴。 宴上新皇封賞了幾名先帝的皇子為王,朝臣皆由心贊嘆新皇胸襟仁厚,也御人有術。 隨著新皇令下,宴上歌舞升平,琴師奏起迎春喜樂。 卻有一道急促的,驚惶的長喝打破這份喜慶。 “報,邊關緊急軍情——” 庸山北關烽火起。 守軍自南一路緊急發出煙火信號,傳入魏都,卻已經隔了一夜。 申國來攻了。 申帝囚.禁楚夫子十多年,宮中禁衛森嚴,卻被彼時才十一歲的衛封給救出皇宮。如今衛封登基為帝,又請了楚夫子出山,申國成為各國的笑柄。 申帝早已密密部署戰事,敢在如今趁齊不備來戰,可見是雄心壯志。 這倒是衛封不曾料到的,申國? 那個自詡與吳一般強盛的大國? 申帝狂妄自大,申國雖也有強盛兵力,但百年不曾練戰。何況戰場有時候不論兵力,只看策略。 歌舞停了,朝臣面色皆憂。 卻見衛封不驚反笑,低沉嗓音點著名字:“兵部沈淮邦,中領軍季容,右列朝官,隨朕入丙坤殿議政,其余人等,繼續賞宴。”又低聲吩咐福軻,“再去將老師請來。” 他行去匆匆,裙裾龍袍金光熠熠。 衛封心底竟有一種躍躍欲試的雀躍,與衛肅的戰爭贏得太輕松,也許是少年銳氣,又或是骨子里的嗜戰血性,他想大展身手。天下七分已久,他渴望一統江山。 至于周國這種不足覷的小國,先饒他殘喘些時日吧。 …… 申國攻齊的消息傳入大周時,莊妍音歡喜雀躍,內心感激申帝幫他們周國擋槍。 小說里的衛封可是先滅的周國啊,他幾乎都沒打,周國的將領便敞開國門讓他進來滅暴君。 后他又一路制勝,周楚申趙亥,無一能御。 而在楚逢俞駕崩后,也不費兵力滅了吳國。六十六歲的老頭子,卻依舊精神雄偉,成為這個世界中的千古一帝。 這消息讓莊妍音興奮得多吃了半碗飯,終于不用擔心她哥來滅他們大周了,至少這段時間里她完全不用擔心,而她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讓百姓與將領被她爹感化。 向狄自殿外進來,向她與莊振羨稟報:“已查清暗傷六殿下的殺手是恭王的人,皇上,公主,該如何定奪?” “斬。”父女二人異口同聲。 莊威當鎮塔之寶這么久,這次終于是沒護住他,讓他被恭王的殺手重傷。 但好在莊妍音每日都在他身邊安排了精衛武士,讓他撿回條命,如今正在皇宮養傷。 這恭王是先帝曾封的外姓王,如今也無甚大權,欺占百姓田地,致死數人。若非是被百姓舉報,還查不到這些證據。但莊威到底不曾致死,也無法用最嚴酷的誅九族之罪來論處,只斬了恭王一人。 莊振羨命湯康赫帶著圣旨去抄恭王府,他則攜莊妍音與皇后去探望莊威。 莊舒容也在莊威宮中,她很少能再入宮來,坐在莊威床前擦眼淚,見到他們,忙起身行禮。 莊威要起身見禮,莊振羨道:“免了吧,總歸是為朝廷做了貢獻。” 莊舒容行到莊妍音身前,朝她拜禮,打量著她,紅著眼眶勉強擠出一絲笑來:“多年不見皇姐,皇姐出落得越發嬌妍了。” 她朝莊妍音再次行了一個大禮:“我與弟弟有負皇姐,皇姐不計前嫌還愿詔六弟回京,我內心無以為報。” 她似是不善言辭,畢竟曾對莊妍音發難過,如今說著這些話,慚愧難當,只紅著一雙眼流淚,殷切地望著莊妍音。 “你不恨我啦?” 莊舒容窘紅了臉,埋下頭道:“那時候都不曾長大,被我母妃……罪人姚氏嬌慣著,如今嫁為人婦才體會諸般不易,皇姐對我姐弟二人開恩過,都是我們現在才明白。” 莊舒容說得誠懇,還淌下眼淚。 這莊舒容一介皇女下嫁給富商,哪怕駙馬再有錢也只是一介商賈,被自己父皇賣女換錢,這一年該是過得很不容易吧?莊妍音也并非自小接受這個時代的教育,對待改過自新的人,且還是個梨花帶雨的美人,她心軟。 莊妍音笑著道:“沒事啦,現在才明白也不晚的,你放心吧,父皇會請太醫寸步不離守著莊威的。” 莊舒容破涕為笑,朝她道謝。 …… 幾日后,下嫁到宮外的三公主莊舒媛舉辦生辰宴,帖子遞到鸞梧宮來,莊舒容也探望完莊威,順道來鸞梧宮詢問莊妍音可否要一同前去。 之前一把年紀的許淑妃為了侍寢,塞給莊妍音不少金子。如今她女兒莊舒媛過生日,莊妍音索性無事,便答應去。 一番梳妝,她面頰系上面紗,同莊舒容一道出宮。 莊舒媛被莊振羨賜了公主府,府邸不算大,但因是皇女,今日也有不少京中貴女與命婦前來祝賀。得見莊妍音賞臉,自也是喜不自勝,忙將她迎進上座。 莊舒容與莊舒媛還是有些懼她,說話都小心翼翼。 侍女魚貫而入,奉上豐盛佳肴,最先行到莊妍音案前,跪地為她布菜。 只是這侍女似乎也是心生畏懼,一不小心打翻湯羹,灑了莊妍音一身。 “公主饒命!奴婢不是有意的……”那侍女慌得哽咽,忙不停磕頭。 “你是怎么做的事!”莊舒媛也十分惶恐,嚴厲斥責那侍女,朝莊妍音賠不是。 “起來吧。”莊妍音道,“可有衣物,帶我去換身干凈服飾。” 莊舒媛忙要領她去內室,莊舒容也跟在身后,三人行出正廳。 莊舒容道:“那屋里這么多賓客都在,你不在自然不好,你且回去照料賓客,我帶皇姐過去。” 莊舒媛不敢怠慢莊妍音,眼神有些惶恐。 莊妍音道:“你回去吧,失了主人確是不好。” 莊舒媛只得再三朝她賠罪,囑咐莊舒容好生待她。 … 莊舒容帶著莊妍音行進一間內室。 莊妍音卻聽身后突兀地傳來沉重的關門聲。 一回首,竟見莊舒容冷漠地站在門口睨她,左右屏風后也走出兩名精壯的男子。 莊妍音暗道不妙,轉身尋窗,大呼“初九”。 陳眉:“二公主這是做什么?快把房門打開!”她張開雙臂護在莊妍音身前。 “我做什么?我要這個惡毒的嫡公主今日死!”莊舒容冷笑,“我母妃慘死,我外祖父滿門被發配到沛山,我弟弟堂堂皇子,卻每日只能坐在那人來人往的破信塔中,皇子之尊還不如個七品芝麻官,誰都可以看見,還害他險些喪命!我堂堂公主,竟被下嫁給一個粗鄙商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