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但他不敢亂動,只能咬緊牙,盡力扯出一個笑容回應。 手術剛結束,顏煙沒法進食,只能先靜脈注射。好在恢復的過程順利,未發生感染和并發癥,到第四日時,便能開始進食。 雖是有幾個護工陪著,但主要目的不是為了幫忙,而是教段司宇如何照顧,精心養護,從零開始學。 照顧病人,無非五樣,吃喝拉撒睡。 一開始,顏煙很排斥段司宇的照顧。 不止因為這些繁瑣的私事,似會讓段司宇“蒙塵”,再也不孤高。 還因為這會讓他在段司宇面前,攤開所有狼狽,比溺水被救上來后嘔吐,還要不堪。 顏煙執意拒絕。 但段司宇卻不容置喙,甚至說:“以后等我生病,你也得這么照顧我,我不喜歡讓別人碰到我,只有你能碰。” 這是段司宇的說辭,為了令他好受,顏煙很清楚。 他盡可能保持體面,但總會有意外時。 在能夠進食的翌日,顏煙緩慢咽下混了營養劑的流食,沒多久,就頭暈心悸,止不住干嘔,將東西全吐出來。 為防他弄臟衣服,段司宇下意識徒手來接,盡管他將人一把推開,吐在了護工遞來的碗里,但仍有零星沾到段司宇的衣袖。 吐過,顏煙身體好受了,心里卻無法釋懷,將這視為莫大的恥辱,想鄭重拒絕段司宇的照顧。 但段司宇卻先急紅眼,目眥欲裂叫醫生過來,判斷這是否為并發癥的癥狀,是否會有危險,根本不在意衣袖上那點臟污。 醫生看過,只說無礙,建議每頓的量要再減半。 確定無事,段司宇稍放下心,這才想起去換上衣,再回到病床邊守著。 四目相對。 段司宇面上雖恢復平靜,但眼里仍殘有驚慌后怕。 對上擔憂的視線,顏煙實在沒法說出拒絕,只緩慢提醒:“不要,徒手接。” 量減半,顏煙未再吐過,術后的第七日拔了所有管,傷口也開始結痂。 病理結果出來的前夜,顏煙睡不著,夜半了還精神抖擻,視線有時落在黑空的月,有時又掃過正沉睡的段司宇。 段司宇睡在另一張病床,尺寸比他的小上一些,是從空閑病房臨時征用,所以只能蜷著腿。 或是因為有段司宇照顧,或是因人的記憶會自我保護,自動忘記疼痛的感受,以及痛苦的恢復過程。 有一瞬,顏煙感到恍惚,差點以為他其實沒做過手術,而這幾天的難受全是幻覺,是一場夢,一點也不漫長。 “在想什么?怕我贏了賭約?”不知何時,段司宇已睡醒,睜開眼。 顏煙搖頭,沉默片刻說:“我本來不想讓你照顧我,因為我膽怯,怕你看到我丑陋的樣子。但其實,如果沒有你照顧,我熬不下來,甚至會主動放棄。” 入院以來,第一次,顏煙主動坦誠溝通,多話。 段司宇立刻起身,下床,到顏煙床邊俯身半蹲,“我從不覺得你丑陋,不管是發病,插管,還是恢復的時候,都很漂亮。” 用漂亮一詞形容,未免太過。 顏煙干咳,鄭重承諾,“你以后生病了,我也會認真照顧你。” “我不生病時,你也可以照顧,”段司宇挑挑眉,“不是以朋友的身份。” 似有若無暗示。 不是朋友,那就只能是戀人。 顏煙移開視線,“如果你贏了賭約,我會考慮。” 耳畔幾聲低笑。 稍熱的呼吸打在耳尖,微麻。 短暫的沉默。 持續有半分鐘,段司宇仍蹲著,似要趴在顏煙床邊,持續一整晚看他。 “你不睡了?”顏煙不自在地問。 “不睡了,”段司宇伸出手臂,將顏煙的額發理整齊,忽然說,“在你來酒館之前,我見過你。” 冷不防的攤牌。 顏煙下意識裝作驚訝,“什么時候?” “大一,”段司宇繼續說,“我很早就喜歡你,所以故意讓人帶你來酒館。” 顏煙一時語塞,因為他無法裝出更驚訝的模樣,繼續這拙劣的表演。 “你已經知道。”段司宇輕易看穿,“什么時候?” 表演被戳穿,顏煙索性承認,“演唱會那天,我正好在地鐵上遇到師妹。” 演唱會。 段司宇驀然沉默,因為在那之后,是顏煙尋死,他不想細問,也不愿意多作回憶。 “對不起。”似有所感,顏煙又一次道歉。 段司宇輕聲嘆氣,只說:“以后,別再這么做。” “好。” 到凌晨,顏煙必須休息,段司宇輕拍顏煙的肩,哼歌哄著人入睡。 這一晚,顏煙沒有夢見段司宇,只夢見漫天的雪。 那些雪靜止于空中,晶瑩泛光,惹人注目。顏煙隨意伸手一撈,抓到一片泛著金光的雪。 金色的雪融入他掌心,徹底消融時,顏煙一下睜開眼,從夢中醒來。 天已大亮。 而段司宇站在他床邊,似已拿到病理結果,只等他清醒。 心跳不自覺變快。 顏煙放輕呼吸,“誰贏了?” 段司宇俯下身,唇落到顏煙額頭,宣判結果,“是我贏。” 第53章 病理結果顯示為早期,微浸潤,切掉即可,基本確認無需化療。如若不放心,保險起見,可再做其他檢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