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好的。” 辛南雨有些無措,他從沒遇見過這樣的人,情緒穩定地可怕,語氣平淡,甚至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 辛南雨站在門邊不動。 顏煙等待片刻,提醒:“門,請你幫我關上。” “好的!”辛南雨拉著門柄,在即將關閉時收了力,很輕地合上。 耳旁終于清凈,只有平穩的海浪聲。 昨天收拾行李,顏煙幾乎沒睡,今天又舟車勞頓,這時四周安靜時,疲乏全部涌了上來。 顏煙脫掉外套,閉著眼睛躺倒在床。 疲憊越積越多,心臟處微微絞痛,身體明顯累了,釋放出要休息的信號,但睡意幾乎為零。 良久,顏煙起身,從包里翻出藥盒,就著瓶里僅剩的水,吞下一片鎮靜安眠的藥片。 隨著海浪聲,藥物開始起效,顏煙長呼一口氣,沉入夢里。 ...... 研三的第一場雪。 平安夜,那是顏煙第一次遇見段司宇。 組會過后,導師一走,幾個被課題折磨的單身博士師哥一改窩囊樣,現出原形,提議大家都出去買醉,今夜不歸。 最終,有對象的提前走了,而沒對象的,都被拉到校外的酒館去。 酒館門前擺了棵圣誕樹,蓬松的雪落在葉間,掛著的小燈忽明忽滅,節日氛圍濃重。 入座后,顏煙盯著時間,準備過了十點就走,在地鐵停運之前回到住處。 顏煙不喝酒,也沒興趣參與話題,點了杯氣泡水,思考自己的事。 “顏煙,你offer確定了?”不多時,話題轉到他身上。 “嗯,已經開始實習。” “現在就實習?搞這么卷?” “還好。” “多少錢一天?” “460.” “哎,還是工作好啊,早知道當初就不讀博了......” 諸如此類的抱怨,每次聚會都有,顏煙聽過太多遍,懶得反駁或贊成,只覺得無聊。 十點差一分。 顏煙仰頭喝光氣泡水,整理好衣領,準備到點就走。 然而,將要起身的一瞬,音樂驟然停止,周圍的燈逐漸變暗,僅有一束光打在不遠處。 一人影隨光而清晰。 電子鍵盤的前奏漸響,旋律很熟悉,顏煙一下頓住,沒走,因為這是一首他過去一周里最常聽的歌曲。 “什么情況?”有人問。 一個師妹答說:“我知道,那個是藝術史論大二的學弟,在這里打工,每天都有表演。” “連人家是什么專業你都打聽清楚了?你心懷不軌啊,想對本科生下手。” “拜托,本來就有很多人為了看他來這里喝酒,多的是人討論,我用得著去打聽?一天天憋在實驗室,兩耳不聞窗外事,活該你單身。行了別說話,學弟要開始唱了。” i text a postcard sent to you did it gh? sending all my love to you1(我寄出一張明信片,代表我全部的愛,不知你是否順利簽收。) 吐字是標準的美音,嗓音清澈,干凈鋒利,像是無雜質的冰,扎透所有無聊的情緒,將枯燥粉碎得徹底。 “my beati belongs to you.”(我的心跳隨你而動)2 唱到這句時,臺上的人不經意側過頭,視線隨意一轉,正好對上顏煙的眼睛。 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那是張令他險些忘記呼吸的面孔。 眉目俊麗,鼻梁高挺,眼神高傲而烈性,遠超顏煙對于“好看”的認知標準,任何詞語在此刻都顯得淺薄,沒有資格用來形容。 咚咚——咚咚—— 這是首抒情搖滾,但顏煙心跳的節拍,卻是鼓點速度的兩倍有余。 頃刻,那人收回視線,直視前方放空,繼續唱歌。 僅有一瞬的對視只是個偶然,短暫到似乎是場幻覺,但卻在內里掀起驚濤駭浪。 一場無聲的駭浪。 獨屬于他的心臟。 他沒喝酒,卻像醉了酒,鬼使神差問:“他叫什么名字?” 師妹答他:“段司宇,掌管——司,天地——宇。” ...... 顏煙被一陣強風吹醒,冷得他打哆嗦,眼簾掀起之前,他以為自己還在北城。 望著陌生的天花板,顏煙躺著發怔,很淺地呼吸,好一會兒才從夢里緩過勁。 風一直吹,越來越冷,顏煙抹了把臉,緩慢坐起身,套上一件薄外套。 天黑了,不到晚上八點。 顏煙走到窗前,眺望海岸邊。 西島雖小,卻非常熱鬧,為了迎接游客,連狹窄的巷子里都裝有夜燈,光點順著路鋪亮起,如同散開的落星。 這種靜謐時候,適合抽煙。 顏煙摸了摸口袋,忽然想起他沒有打火機,因為某個硬將他拽上車的人。 那人跑到鷺城來做什么?參加音樂節? 不可避免,他又想到段司宇。 顏煙咬緊牙關,強行打斷思緒,決心什么都別想,出去散步,順便買個打火機。 咚——! 門開時,樓下正好傳來一聲沉悶響動,緊接著是模糊的人聲,話口很密,像是有人在吵架。 察覺不對,顏煙加快腳步,迅速下樓。 辛南雨面前站著個人,血氣方剛,也很年輕,手正朝辛南雨伸去,辛南雨相當生氣,眼角都氣紅了,重重將那人的手臂揮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