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全城封鎖
陳政起身對那老太婆道“你不就是鑒寶大會上那個老大娘嘛,是不是你那個寶貝罐子讓誰搶去了?這點小事兒,范丞相動動指頭就給你辦了,快起來說話。” 荀子也忙上去規勸,號稱自己也是鑒寶大會上的目擊者之一。 經過兩人的一番努力,范睢重獲了自由,老太婆跪在地上開始了哭訴。 原來,老太婆家傳的罐子經專家團隊一致鑒定為老東西無疑后,那個罐子便被現場的一個觀眾盯上了。 老太婆正歡天喜地往家走著,就被人誘拐到咸陽城里的一家商務寫字樓里去了,那人號稱能把那個腌咸菜的罐子賣到十個大金餅子。 抱著罐子的老太婆進到樓里一看,那可是紅毯鋪地、金碧輝煌,一個個禮儀小姐一口一個親媽喊著,一個個帥小伙兒一口一個親娘叫著,把老太婆弄到能讓人陷進去就找不著的沙發上,又是捶肩、又是按摩、又是泡腳、又是遞飲料的,老太婆感動得差點兒把罐子摔地上。 一個名片上密密麻麻印著無數個頭銜兒的老專家親切接見了這位寶主,經過放大鏡、顯微鏡、x光機、核磁共振、碳同位素等一系列儀器鑒定過后,老專家抱著罐子痛哭流涕,當場提出要跟國寶合個影、留個念、親個嘴兒。 據老專家說,這個罐子天下舉世無雙、世界獨一無二,當年妲己用它泡過腳、褒姒用它煲過湯、西施用它洗過臉、齊姜用它給孩子接過尿,也就是那些歷史名人沒有乾隆老爺子的蓋戳強迫癥,不然此時的價值又要飆升上萬倍。 老太婆捏著鼻子問起了罐子的價值,老專家神秘地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啥意思? 一千個金餅子! 老專家伸手摁住罐子告訴老太婆,你要是自己賣,最多一千個銅板,讓我們給你找一些頂級富豪來個現場拍賣,沒準兒賣它一萬個金餅子也說不定,這些錢足夠在京城最好的學校旁邊三十公里處買個十幾平米的學區房,如果設計合理的話,住進去十個人不成問題。 老太婆的朋友圈兒里不是隔壁癱瘓在床的張大媽,就是對門守寡在家的李二姐,認識人最多的朋友也就是號稱三莊不過崗的麻將館館長劉三莊,壓根兒沒有一個開電動車以上的有錢人。為了把罐子賣個好價錢,好在京城給四代單傳的曾孫子買個學區房當收租婆,老太婆終于做了這個決定,別人怎么說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樣的肯定,這個罐子就交給你們了。 接下來,老太婆簽了一系列看不明白的合同書、委托書、保證書、協議書和密密麻麻的保密條款,挨個按下了紅手印兒。 老太婆親眼目睹自己的寶貝罐子被放進了一人多高、一米多厚的全鋼結構、瞳孔識別、指紋掃描、體重驗證、dna檢測的保險柜里,剛想轉身離開,一個文質彬彬、慈眉善目的帥小伙兒手拿著個os機出現了,據說完成這個微不足道的小環節后,您老就在家等好消息吧。 在os機刷出的一張張單子上顯示真品保證金、風險抵押金、委托保管費、被盜險、被搶險、破損險、不可抗力損失險、專家鑒定費、鑒定證書工本費、上拍費、按摩小費、洗腳小費、飲料費、沙發折損費、所得稅預扣金…… 直到os機用冒煙兒的方式罷了工,老太婆終于可以拿著已經刷光保命錢和棺材本兒的銀行卡回家了。 第二天老太婆就接到了上門回訪,對方帶來了形形色色的紀念幣、紀念鈔,諸如慶祝武王伐紂勝利100周年紀念幣、紀念商紂王滅國300周年紀念鈔,還有號稱是夏商周時期交易貨幣的幾箱子比西瓜還大的大海螺,以及春秋時期重大歷史人物郵票小型張彩印本等等,每一件都號稱存上半年就會懶驢打滾兒一般翻上幾十倍的價格,若不是本公司急需資金流轉,絕不會有這么好的賺錢機會,并且對天發誓,半年后按照約定金額全部收購,給您零風險的待遇,若是騙您老的話,全公司的人都全家死翹翹。 老太婆當即表示自己已經沒錢了。 哪知來的人表示,只要拿一張老太婆的身份證和房產證復印件,我們負責找家銀行走個抵押擔保的小程序,這事兒就結了。 老太婆也是被感動了,從衣柜下面的地道里的箱子里翻出了身份證和房產證,顫顫巍巍交到了公司人員手中。公司人員到街對面的打印門市溜了個彎兒,原件送回,拜拜親媽! 然后呢?老太婆在家心神不定,老感覺胸口憋悶,當她去那家公司打探消息時,那里已是大門緊鎖、封條殘破、人去樓空、老鼠亂竄。回到家時,發現自己家也被換了鎖、貼上了封條,一家老小瞬間變成了無家可歸的天橋游擊隊。 一首《涼涼》響徹天際…… 范睢聽那老太婆講到這里,隨口道“那你手上不是還有那些什么幣和什么鈔的嘛,拿去換錢不就是了。” 陳政憤然道“那些東西不是假的,就是不值錢的地攤兒貨。” 范睢一擺手“這事兒歸咸陽令管,我一個堂堂丞相,哪能管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正在這時,一個滿頭大汗的男子跟著侍者進了大廳,跪在范睢面前道“小人來遲一步,罪該萬死,罪該萬死,請丞相恕罪。” 范睢指了指那老太婆“咸陽令,此人你可曾見過?” 咸陽令回頭辨認了一番,又回過頭道“沒見過。” 范睢朝那老太婆道“老人家,這位就是咸陽令,你的事兒歸他管,你明日找他就是了。” 老太婆抽泣道“呃要是能見著咸陽令,呃吃飽了撐滴還來你這相府作甚?呃把這咸陽城都跑遍了,沒有一個地方管呃滴事,呃都快成咧沒頭滴蒼蠅咧,呃不來找你范丞相找誰去你說說。結果你這相府滴人愣是不讓呃進,呃不上吊還咋活嘛你說說。” 陳政對咸陽令解釋道“這位老大娘家傳的一件寶貝,哦不,是一個罐子,被騙子說成價值連城的寶貝,將她們一家子騙得當街要飯了,那些騙子如今也跑沒影了,這事兒你們可要好好管一管。” 咸陽令看看陳政,又看看范睢,一臉無辜道“這事兒屬于民事糾紛,不歸我管呀!就算是管,這里面可涉及著幾十個衙門,我一個小小的咸陽令,就算想管也是無能為力。現如今這種事兒多了去了,都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看就認倒霉吧,誰讓你財迷心竅,就當是花錢買教訓,今后多長個心眼兒就是了。” 陳政騰得站了起來,指著咸陽令道“這位老大娘已經家破、就要人亡了,你還在這兒一口一個管不了,你一個咸陽令都管不了,那你讓這位老大娘找誰說理去?”接著一指范睢“看看你下邊這些人,這個不歸他管,那個他管不著,老大娘連咸陽令的面都見不著,就算見著了也是等著被轟到大街上。你把什么事都往下推,下邊的人又相互推來推去,你們咋不把老百姓推下懸崖呢?她若不是走投無路,能到你丞相府門前尋短見嗎?你以為在你丞相府門前上吊死了就能成仙嗎?我看只能變成冤死鬼,把那些眼皮子朝上、裝模作樣的人都索了命去。” 魏無忌和黃歇擊掌叫起好來。 范睢沉吟了片刻,猛地一拍桌案,當場表示,老大娘的一家老小由丞相府負責安排食宿,咸陽令負責盡快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抓住后全部五馬分尸,只要一天不破案,老大娘一家人的食宿費用就從咸陽令的俸祿里扣除,直到老大娘滿意為止。 老太婆跟著相府的侍者走了,咸陽令回去連夜召開緊急會議去了,范睢和王翦再一次送走了陳政一行人。 在去往驛館的一個岔道口,黃歇和荀子坐著馬車朝另一個方向去了。陳政和荀子約好,后日一早在驛館見面,一同前往邯鄲。 陳政和魏無忌、韓非、李牧、巴清回到了驛館,只見那老仆人獨自等在驛館的門口處打著瞌睡。 回到房間的陳政一頭倒下,連身上的衣服都已無力脫掉,昏沉沉進入了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夢中的陳政在一處荒原上奔跑著,后面隱隱傳來喊殺聲,突然前面出現了一個斷崖,往下看時,那斷崖足有十幾米的高度,一道湍急的河水在斷崖底部奔流而過。再回頭看,只見士倉和嬴傒騎在馬上獰笑著,在他們后面是數十個手持長劍的黑衣武士。 陳政轉身一躍,飛落進斷崖下的河水中,睜眼看到水中的亂石和水草,以及水底冒出的陣陣氣泡。嗆了幾口水的陳政揮舞著雙臂在水中掙扎著冒出了頭,但身體不由自主地隨著河水起起伏伏,任由那急流裹挾著身體隨波而下。 水流的前方傳來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陣陣白色的水霧自下而上升騰而起,慌亂中的陳政想抓住浮出水面的巨石,怎奈那石頭上長滿了綠苔,光滑的根本無從著力。 陳政順著一股巨流向下墜落著,墜落著… “呂大哥,呂大哥…” 門外傳來李牧的輕聲呼喚。 陳政緩緩睜開雙眼,夢里的畫面還在腦子里閃動著,仿佛真的發生過一樣。 吃過早飯,魏無忌在和陳政竊竊私語了一番后,獨自坐上馬車、帶著隨從離開了驛館。 巴清和蜀郡大漢們在驛館里打點著行裝,做著返回蜀郡的準備。 陳政讓老仆人找來一輛馬車,帶著韓非和李牧在咸陽城里品味著這座戰國古都的風土人情。 李牧再不敢讓湛盧劍離開自己的視線,用麻布將劍包裹著背在了身上。 韓非和李牧頭一次來咸陽,坐在馬車上不住向外張望著,似乎是在尋找秦國為什么讓東方六國膽戰心驚的原因。 時至正午,陳政一行人在路邊找了一家酒肆歇腳,李牧時不時和店里的伙計閑聊著,在看似家長里短的對話中,卻隱藏著不可言傳的目的。 陳政心里盤算著,等到天色漸晚之時,到羋宸府上取出嬴柱贈送的幾個箱子,悄悄帶回驛館,免得讓魏無忌發現后又是一番盤問。 恰在此時,韓國別動隊隊長帶著幾個人探頭探腦的出現了,陳政一看也是笑了“你小子膽兒挺肥呀?連秦國太子大姐夫的金子也敢搶。” 隊長苦笑著表示,弟兄們常年駐扎在外也不容易,掙點兒外快理所應當嘛! 哪知這位隊長帶來了一個緊急情報,秦王突然下令,咸陽城四門緊閉,搜拿各國jian細,尤其是趙國人,要見一個抓一個、抓一個少一個,全部關進大牢里先。 陳政和韓非、李牧都大吃一驚,陳政心想,我怎么計劃明天走,今天就成了甕中之鱉了呢?秦王早晨吃錯藥了還是咋地?可自己現在是衛國人,韓非是韓國人,那李牧豈不…? 韓國隊長又補充了一條情報,根據可靠線報,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乃是范睢。 hat?陳政回想起前一天晚上的種種情形,不禁細思極恐。 事不宜遲,風緊扯乎,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幸而此處距陽泉君府不遠,一行人快馬加鞭趕到那里,羋宸卻出門赴宴去了。 不過據門人說,陽泉君出門前有所交代,待呂公子來取箱子時,務必多行方便。 老仆人駕著馬車在前,韓國隊長坐在韓非旁邊護駕,后面三輛馬車由韓國隊員駕駛著,直奔驛館而去。 在去往驛館的路上,只見一隊隊秦國大兵手持長戟,在咸陽的街巷上快步穿梭著。 即將接近驛館時,老仆人一勒韁繩,伸手向前方一指,卻見幾排秦國兵士正在驛館門前“向左向右看、向右看齊”的列隊,一個軍官打扮的人正手持長劍發布著訓令。 老仆人在陳政的授意下快速混進了驛館,從陳政的房間里取出一個布袋,又從驛館后院兒的角門溜了出來。 當李牧得知老仆人冒險取回的只是幾卷竹簡時,打趣道“呂大哥怎不把那些個楚國佳人記在心上,卻單單記得些個竹簡?大哥真是有別于常人、教人不可捉摸啊!” 陳政一笑道“美女長得再美,不過些年光景便會膚容變色、化為塵埃罷了,怎可比這《道德經》千人萬年教化人心呢?!” 韓非聽了,在一旁也是點頭稱是。 在陳政的指揮下,車隊朝著咸陽城的南門一路急駛,韓非和李牧更加不解,即使是返回邯鄲,也是從東門出城才是,如何去往南門?況且此時四門已被封閉,如何出得城去? 陳政解釋道“今日之事來得蹊蹺,恐是范睢為了拿住李牧、奪回湛盧劍才使出的障眼法。若果真如此,東門必定盤查甚嚴。他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車到山前必有路,待會兒你們別說話,只管見機行事便是。” 李牧突然道“即使咱們能僥幸出城,呂大哥來不及與信陵君和巴清他們道別也就罷了,可荀子先生不是跟大哥約好同行了嗎?” 陳政這才想起來,怎么把荀子給忘了? 韓非看著陳政既為難又痛苦的神情,當即表示,自己可以留下來接應荀子,且讓韓國隊員先隨呂大哥離開秦國。 陳政一想,何不借此機會讓荀子和韓非建立一下感情呢?于是當即表示贊成。 行至咸陽城的南門,只見前面大門緊閉,一行行秦國兵士似門神般神情肅穆,現場一片如臨大敵的景象。 坐在馬車上的韓國隊長拔出劍來,一副要沖出去的架勢道“跟他們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