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我困頓不堪,披著寢衣半靠在沉香木大床上,嫣尋放下珠簾,顧飛廉便隔著珠簾在外間跪拜。 幾日不見,顧飛廉滿臉胡渣,遙遙得見深深一揖。 我見他此狀,心中便不暢快:“顧將軍,嬪妾仍為罪婦,將軍一早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顧飛廉似乎聽不見我語氣中的不耐與嘲諷,只麻木道:“婕妤,棠兒都認了,她說害死韓昭儀是她一人所為,刑部已經判了大辟之刑……” 我從未聽過這個詞,登時疑惑道:“大辟?” 嫣尋聲音里夾帶了凄惶:“娘娘,大辟既是死罪!” 我自一驚,身上素紗織就的寢衣頓時被汩汩滲出的汗水濡/濕,連早起來不及整理的幾縷額發也粘膩的貼在了肌膚上,我掙著起身道:“棠璃怎么可能做這種事?這是誰判的案?難不成生生的屈打成招嗎?” 顧飛廉垂著頭,低低一笑道:“娘娘這話說得奇怪,棠璃若不一力承擔,娘娘怎么辦?” 嫣尋立即出聲呵斥道:“大人休得無禮!” 顧飛廉仰起頭來,眼睛里精光直逼向我:“不是嗎?棠兒一介宮人,她與韓昭儀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韓昭儀身死,周御女身死,連棠兒都要死!唯獨婕妤娘娘你安然無恙,末將不知該賀喜娘娘福澤綿長呢,還是該恭賀娘娘終償所愿呢?” 我頹然坐倒,不禁心涼,他以為是我借浣娘棠璃之手鏟除韓昭儀?這宮里究竟還有多少人像他那樣以為?究竟還有多少人看著我的背影指指點點責罵我惡毒無狀? 嫣尋見我臉色不好,忙高聲喚來錦心拿安胎藥,又對顧飛廉冷笑道:“婕妤娘娘懷有身孕,況且又一夜未曾好眠,棠璃是娘娘陪嫁的宮人,娘娘心中焦慮又有誰知道?顧大人雖然唯親者痛,但今日說些話未免太不合時宜,不如暫且請回,待娘娘身子舒暢了再說吧。” 顧飛廉忿然,不免高聲道:“婕妤,你莫要以為能瞞得過天下人!須知公道自在人心!總有一日真相大白!” 我寞然端坐,任由他被駭白了臉的李順請下去。 孤獨寂寥,像是纏身的蟒蛇一圈圈肆擾上來,我枯坐著,直到錦心壓抑的低泣傳來,我才如夢初醒。她捧著的藥湯已經涼透,褐色的液體里蕩漾著一環扣一環的漣漪,錦心的淚水不時滴答進去,濺起些許微瀾。 我木然的從錦心手里端過那碗安胎藥,嫣尋勸阻道:“娘娘,藥涼了。”她又從我手里婉轉拿走藥盞,我怔怔道:“什么時辰了?” 嫣尋持重,看了自鳴鐘回道:“剛剛辰時,娘娘要用膳嗎?” 我搖頭,吩咐盥洗更衣。 嫣尋問道:“娘娘是要出去?” 我心里有事,不禁點頭。嫣尋急忙道:“娘娘,禁足期間,娘娘不得擅自外出,否則宮規森嚴……” 我淡淡笑道:“我一定要見皇上!” 嫣尋見我執意,反倒急了,跪下拉住我的裙角紅了眼圈道:“娘娘,奴婢知道娘娘擔心棠璃的事,可是韓昭儀與娘娘向來不諧,致死的藥物又從慕華館搜出來,娘娘就是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棠璃獨自攬下這滔天大罪,就是一心要保全娘娘!況且刑部既然審明,斷沒有改判的道理!皇上下旨令娘娘禁足,已是法外開恩冒天下之大不韙,娘娘若然一意孤行,只怕與自己無益,也辜負了皇上和棠璃的一片心啊!” 我只覺臉上一陣冰涼,淚眼模糊中見嫣尋錦心都默默抹淚,自己也止不住嘆息,是啊,棠璃和蕭琮都是為了我,而我這個好手好腳思維健全的人,究竟又能做些什么?如今困在慕華館,和籠中之鳥又有什么分別? 第四十六章 枝間時見子初成 盡管我再三再四的求見蕭琮,他仍然沒有來見我一面。 得知棠璃斬立決的那一日,天際下起了瓢潑大雨。汪若琴和陶彩女冒著大雨特意來告訴我這個消息時,我四肢冰冷手足無措,哭都哭不出來。 棠璃無微不至的照顧我,為我受過三娘的責罵,為我當過擋箭牌,為我的兒女心事cao心掛肚……她是我在異世里第一個親近的人! 如今,我連求情都找不到人,連她最后一面也見不到,我什么都不能做。 似乎在突然之間,所有和我親近的人都不見了,上天入地,遍尋不著,我無意識的咬著食指的屈起處,生死離別,果然從此兩茫茫…… 她二人貓哭耗子的掉了幾滴眼淚便離去,我卻沒有淚水,嫣尋哭著又用之前的道理勸慰了我好一時。我癡癡呆呆的看著錦心在殿外掩口悲慟,心中只是無盡的悵惘,“莫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這樣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在腦海里打著圈,卻怎么也理不順。 腦中像充盈了滿滿的漿糊,腹內異樣難忍,我蜷縮著隨身一歪,衣服鞋襪一樣不脫,便這樣邋遢著模樣昏昏沉沉睡了去。 夢中迷蒙,得見人影憧憧。 和我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子,和裴婉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子,兩人笑嘻嘻結伴同行。我跟在她們身后,看見她們親密無間,說笑晏晏。忽而雙成又從旁邊閃出,青澀俊朗,依稀還是舊時模樣。浣娘和棠璃也不知何時拖了那兩個女子的手,幾人只管說笑,全然看不見身后躡躡而行的我。 我心內詫異,越走越近,那名酷似裴婉的女子猛然扭頭,瞪著我森森道:“這是你來的地方么?”她臉色潮紅猙獰,我不由一驚,冷汗便淋漓而出。浣娘迅疾掩面,哭泣道:“jiejie怎么來了,如今我這個樣子,是萬萬不能見jiejie的!” 在夢里,我忘了她是已死的人,此時見她,又驚又喜,止不住腳步朝幾人走去。幾人見我沖過來,都做鳥獸散開,浣娘一味用手遮面躲著我,恍惚間雙成臉色蒼白如紙,飄飄然似要離去,我又舍了浣娘去拉雙成,觸手卻是一片虛無。 “我們都是走了的人,難道你也要跟著來嗎?”那個和異世里的我長相一樣的女子淡淡開口道,我迷糊中倔強道:“你們都是我親近的人,你們去哪里,我便跟著去哪里!” 棠璃脖頸間纏著一條大紅的絲線,她凝視我微笑淺淺,卻啞聲不語。其他人都不見了蹤影,唯有那女子轉身道:“這話糊涂,誰是你最親近的人?你肚里那個才是呢。皎潔既同君子節,沾濡多著小人面。大凡害人的都有蜘絲馬跡,你要放聰明些,不要再等到失卻了才知道后悔心痛,為時晚矣。” 往日里我自詡聰明,此情此景卻似乎豬油蒙了心,只一任的知道點頭搖頭,道理都記不到心里去。棠璃終于費勁的擠出了一句話:“走!”隨即她脖子上的絲線一松,整顆頭顱便歪在了一邊,鮮血噴涌,恐怖驚心! 我尖叫一聲,自夢中驚醒,猛然起身,但見四周火燭通明,嫣尋守在榻前杌子旁,此時被我突如其來的尖叫嚇得一個激靈,忙摟住我道:“娘娘醒醒,娘娘是夢魘住了!” 我大汗淋漓,手心濕熱一片,因著害怕和悸動,緊緊拉住嫣尋道:“我看見棠璃了,我看見她了!還有浣娘,還有我自己!” 嫣尋忙抽出手捂住我的嘴道:“娘娘快別說胡話!” 她眼光四下里一掃,罵著那些豎著耳朵準備聽故事的宮人道:“還不給娘娘打水盥洗,光杵著怎么當差?” 在寢殿隨侍的宮人幾個轉身,便捧來熱水洗漱,又送上新熬制的安胎藥。我心里慌亂,沒有心思用藥。身下鋪就的玉蘭簟往日觸手生涼,現在卻像火氈子似的讓人心里煩悶淤積。 嫣尋一邊讓人溫著藥,一邊服侍我洗漱飲水,我將漱口的水吐在芙蓉金盂里,啞聲道:“你一個這么忙,錦心去哪里了?” 嫣尋嘆一口氣道:“娘娘睡著這半日,錦心哭死過去兩回了。她和棠璃最好,勸是勸不動的,奴婢做主讓她先歇下了。娘娘要是有要緊的話問,奴婢叫人去傳她就是了。” 我呆呆的想了一想,茫然搖頭道:“沒有什么,你做的很好,原是讓她歇歇最好。” 嫣尋打量了我幾眼,猶豫道:“論理奴婢不該說,但既然事已至此,娘娘徒然傷心也是無用。況且大凡心疼娘娘的人都瞞著這事不敢說,汪寶林和陶彩女偏冒著大雨來回報,看著心急火燎的樣子,生怕娘娘不動胎氣!” 她說道“事已至此”四個字,我心里一動,淚水便怏怏而下。嫣尋忙收了口,一句多的話也不敢說。 往日的歡聲笑語在慕華館漸漸消散,我捧著越來越大的肚子,幾乎每日都能感知到那種異樣的sao亂和震動,太醫奉命來過幾次,卻又都說胎像無礙,其余一無所獲。 棠璃的死亡慢慢被宮廷遺忘,我的禁足之令卻莫名其妙的一直未曾撤銷。浣娘激憤自盡不過十來二十天,卻似乎過了一生那么長。沒有人敢來探望我,更沒有人記得我,蕭琮對我的寵幸,好像也就在這個秋末戛然而止。 一日清晨,我怏怏的坐在庭院里曬太陽,不防一隊羽林軍簇著兩位女子翩遷而來。我以為又是哪宮的妃嬪沒事做奉劉娉之命來奚落我,揚眉定睛,卻是許久未見的三娘和媜兒! 我立時起身,不由得欣喜滿面。雖然我與她們并不親近,好歹也是家里人。 三娘站定,對我施了一禮,不咸不淡道:“娘娘好興致,這個天兒正該曬曬太陽。”我伸手要攙她,她卻一扭身子自己站了起來。倒是媜兒搭住了我伸出來的手,讓我不至于那么尷尬。 “娘娘大著肚子,還是坐下吧。”媜兒微笑寧和,我有些不適應,眼前這個明艷端方的女子,真的是那個半年前還因為誤會對我恨之入骨的meimei嗎? 我忙讓她們進殿看座,三娘笑道:“我們聽說娘娘現在不受寵了,又被禁了足,還是你嬸娘在皇后面前求了半日情,帝后開恩,這才讓妾身能見娘娘一面。” 她講話直白露骨,我知道她的為人,兼之我現在禁足不受寵確是事實,因此不以為意,嫣尋和錦心卻不禁皺起了眉頭。 三娘又道:“聽聞娘娘早先很受皇上寵愛,卻不知怎么攪進了一趟渾水里……娘娘老實告訴我罷,韓昭儀的事你究竟知情不知情?” 嫣尋見她說話逐漸不堪,清了清嗓子道:“裴三夫人,既然您是進宮探婕妤的,須知后宮有令,非禮勿言。” 三娘臉闃然陰沉,瞥一眼嫣尋,見她穿戴與普通宮人不同,說話不卑不亢,便又轉瞬笑道:“是是是,妾身失儀,這位是?” 我忙道:“她是我的教引姑姑嫣尋,曾是大安宮的人。” 三娘也是入過宮選過妃做過貴人的人,自然知道“大安宮”三個字的分量,此時笑容又舒展了七八分:“嫣尋姑姑是大安宮提拔出來的?難怪這么規行矩步,嘖嘖,真真前途不可限量!” 嫣尋微微福身,算是對三娘的夸贊做出了回應。 我岔開話題道:“不知道長姐和孩子現在怎樣?身體可調理過來了?” 媜兒聞言抿嘴道:“長姐身子早康復了,那孩子白白胖胖的逗人喜愛,爹爹每日不知要抱多少遍呢,只是不夠。” 三娘略有不悅之色,旋即插嘴道:“光你爹爹疼愛有什么用?要承昭肯疼他們娘倆才行!” 我靜靜撫摸著魏夜來為孩子做的小棉鞋不說話,承昭,我素日對他說的話竟然全聽不進去,現時已是做了父親的人,對長姐和孩子還是不咸不淡,究竟要鬧出什么事來才甘心? 錦心送上茶來,媜兒笑道:“還是你伺候著jiejie么?你倒是勤穩。” 錦心也不防媜兒會夸贊她,登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意思,我笑道:“人家常說大一歲都不一樣,以前我還不怎么信,現在見了meimei這端莊穩重的樣子,真真是士別三日自當刮目相看。” 媜兒微微一滯,手腕輕靈轉動,放下茶盞道:“jiejie雅致端方,是meimei的好模子,meimei若是長年累月沒有長進,也未免太不成器。” 三娘見我們寒暄言笑,低首抿茶,也不作聲。 半晌,她意興闌珊道:“妾身有件事想請娘娘做主,只是不知現在說這個是否僭越了。” 我見她意有所指,兼之專程前來,即便幫不上也要努力一試。 揮退四周服侍的宮人內監,我誠懇道:“三娘若是有事不妨直說,我自當盡心盡力。” 三娘揚眉看了看我,眉間緊蹙的都是猶豫與不信,還是媜兒低聲道:“哥哥在青海駐守,據聞常常被劉子棟刁難,每每沖鋒陷陣必須在前,即便病痛傷重也不得幸免……” 我只覺得心臟像是一個千瘡百孔的篩子,被一根又一根長而銳利的刺透過每個小孔扎的透透的,少庭功在社稷,為何會被主將欺凌?莫非真的功高蓋主,又或者因著劉娉和我的這層關系? 十指涼涼的,取茶的姿勢便不禁呆滯了。三娘見我沉默不言,嗤然道:“妾身以為娘娘必定會念著舊情照拂少庭,想不到娘娘在深宮享盡了榮華富貴,早將家里人的事情拋擲九霄云外了!” 第四十七章 小簟輕衾各自寒 我礙于少庭的面子,對三娘刻意的嘲諷置之不理,溫言解釋道:“三娘你是知道的,宮規森嚴,不許私傳消息說三道四,兼之有些事若是有心壓制,是傳不進來的。并非是我有心不管家里,確實是不知情。” 三娘冷冷道:“娘娘說的自然是對的,只是現如今怎樣才好?邊關苦寒,原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妾身也求過老爺,可老爺總說男兒志在四方——他一個文官哪里知道刀槍無眼?若是少庭有個三長兩短,靖國府就算是絕了后,妾身怎么有臉去底下見祖先?娘娘與少庭兄妹情深,妾身想來想去,也只有來求一求娘娘,或許娘娘念著過去少庭對你還不錯,能夠施以援手……” 她語氣里含著淡淡的嘲諷,我悠忽回憶起待字閨中時,被她察覺到我與二哥有情,頓時臉上便火辣辣的,訕訕道:“您別著急,這事也急不來,等我見到皇上,自然會想辦法……” “娘娘現在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現在禁足之令一日不撤,娘娘如何在天家面前為少庭求情?等到皇上消了氣,只怕少庭早遭不測了!” 庭外幾株高大的鳳尾竹搖曳作響,那個熟悉感念的身影似乎近在眼前,卻又若隱若現。 我回憶起那個夢魘,心中惶惑,難道真的要再一次失去至親至愛,我才懂得抗爭與挽救嗎? 錦心氣不過,做了雙福道:“既然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夫人的意思,倒要娘娘怎么辦才好呢?” 三娘斜睨她一眼,想是壓著心底的氣惱,擠出笑來:“錦姑娘跟著娘娘進了宮,現在越發出息了。妾身能讓娘娘怎樣呢?左不過想出法子來解解燃眉之急罷了,說到底,少庭也是裴家的根苗,輕易折損不得。娘娘總不能只顧著自己吃香喝辣,就全然不管了!” 話糙理不糙,二哥確實是靖國府的支柱,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別說我悲痛欲絕,只怕家里人都要死過去一回。 心中想著,便攔住錦心憤怒的身形,淺笑道:“三娘說的是,聽三娘如此說,似乎已有對策,不如說出來,我能做到最好,若是做不到,言明之后咱們再想辦法。” 三娘展顏一笑,媜兒忽然局促起來,伸手拉住三娘衣襟道:“母親別說了……” 三娘揮開媜兒柔荑,毫不避忌道:“既是如此,妾身也就直說了。媜兒大了,早該許下婚盟,可是你也知道,她素來心高氣傲,是不是個人也配不上。妾身的意思,不如讓她進宮來陪著娘娘,一來跟娘娘做個伴。二來在皇上面前娘娘不好說話,媜兒伶俐,她在也好為少庭的事多多進言。” 隨著天氣漸冷,我穿的也不免厚重起來。加之殿內層層升騰的炭木暖意,便是全然不走動,只呆呆坐著也不覺得寒。但此刻聽到三娘如是說,我身上卻又瑟瑟的透出冷意來。 心底冷笑,正說呢,她們母女何時有了這樣的好心?分明是打好了算盤,要把媜兒送進宮來,借著在我身邊的地利,若是見了蕭琮,自然是百般討好逢迎,只要蕭琮松動一點半點臨了幸,便等著晉位份賞封號。到那時,卸磨殺驢,我自然也就沒什么用處了。 我的視線緩緩移出,探向殿外廣闊的天空,盡量不讓她們看出我情緒的浮動。半晌,我淡淡道:“三娘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父親那里怎么說?宮里只怕也不好打點。” 三娘見我說話松動,喜的不知怎么才好,全忘了規矩:“老爺能有什么說的?你難道不知道,只要媜兒好,就是少庭好,只要少庭好,就是靖國府好,誰能說別的?況且妾身已經跟皇后提過,皇后喜歡媜兒的不知怎么才好,宮里自然是沒有人敢多嘴多舌的!” “哦?”我冷笑道,“既然皇后都應允了,三娘還跟我說什么呢?我答應不答應又有什么分別?” 媜兒見我有幾分怒氣,囁嚅道:“皇后娘娘說,雖則她允了,但說到底妾身是娘娘的meimei,還是要問問娘娘的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如此甚好,我現時在皇上面前說不上話,媜兒美艷絕倫,若是能討皇上歡心,讓二哥脫離苦海,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我毫無感情的說著話,轉瞬沉沉道:“只不過宮門一入深似海,媜兒若真的晉了位份,就要和我一樣,與三千佳麗共享一個丈夫,還要應對后宮重重傾軋……三娘,這樣你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