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3
薛眠當然不會跟他們走。 而彼時無論是秦笛還是費西瀿,他們也并沒告訴薛眠要他去哪里,只道必須走,必須跟他們去見一個人。 薛眠當然知道要去見誰。所以想都沒想,只憑本能的一口拒絕。 他們已經沒有再見的必要,費南渡也不必畏畏縮縮躲在后面,找別人來當說客。這種做法除了讓自己更加排斥抗拒外,不會給他帶來任何收獲。 分手兩個字有那么難理解嗎? 分手了,就是這輩子無論彼此過得如何,幸福與否、痛苦與否,都不問不見,不相往來了。 話已經出口,薛眠自問一定會不遺余力的做到“不相往來”,所以無論誰來勸都一樣,他絕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更改自己的心意。 “你還真夠狠心啊……”費西瀿哂笑著,眼里迸射出一簇簇幽暗的光:“當年我那么求你,打也沒用,罵也沒用……你薛眠根本就是塊冰疙瘩吧?都捂不化的?!?/br>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外人沒必要插手?!毖γ呖戳艘谎蹠r間,明顯已經不想再聊。 “呸,誰要插手你們的狗屁感情,你別太自我感覺良好了?!辟M西瀿冷嗤著,突然向前逼近兩步,盯著薛眠的眼睛道:“那個時候哪怕你問一句,哪怕你多問一句‘你們要帶我去哪里?’、‘為什么要去見費南渡?’,只要你問,我一定會說??墒悄銢]有。你已經鐵石心腸到根本不愿從你嘴里再提起我哥哪怕半個字!你那心腸到底什么東西做的?。空媸潜鶋K鐵塊嗎?” “——費西瀿!” 薛眠被他步步緊逼得也終于忍不住怒了,推開擋在身前的人,冷聲道:“我跟你無話可說。你放心,就算現在我和費南渡遇上,也不會跟他再有什么?!?/br> “呵,不會再有什么?!?/br> 費西瀿撣了撣衣領袖口,歪著頭,噙著一抹嘲諷的笑看著他:“你哪還有臉跟他再有什么。要是真想跟他有什么,我倒想好意提醒你一句,有那小心思還不如先想想怎么把他眼睛治好再說吧?!?/br> 薛眠:“………” 眼睛? 本來已經抬步要走,聽到這句,薛眠不由得頓住了腳步。他猛的轉過身,以一種錯愕不明的目光看向正歪頭嗤嗤發笑的費西瀿:“什么眼睛?” “別裝了,演給誰看呢?!辟M西瀿頗是鄙夷的勾了下唇角,轉身要走的時候又丟下一句:“警告你啊,反正只要有我在,別想再打我哥主意?!?/br> 說完抬步就要走,卻被一股不小的力道突然一把抓住了胳膊。薛眠一手抱著薛小覓,另一手死死扣在費西瀿手腕上,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一眨不眨的盯著他:“他眼睛怎么了?” 費西瀿十分煩躁的揮開手,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眼,譏道:“我該怎么說你好呢薛眠。你要是真不知道,那我只能說十年了,大把的時間擺在你面前,可你連稍微打聽一下的想法都沒有,所以不知情反而還有理了?可你要是明知故問,跟我在這兒揣著明白裝糊涂,那……” “我問你他眼睛到底怎么了!!” 薛眠突然一聲急吼,聲音里透著隱隱壓制的憤怒,嚇得懷里的小朋友不禁身體一顫,忍不住抬起迷茫的眼睛看過去——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爸爸,臉色紅白交加,聲音急促,胸口上下起伏著,像抱著自己跑了好遠好遠的路一樣,有點喘不上來氣。 “怎么了你自己心里沒數?” 費西瀿也來火了,下意識推了對方一把。薛眠正心緒不寧,被他這一推一個趔趄沒站穩,后退中不慎“砰”的一聲撞到了取票機,后腰在凸出的邊緣上狠狠磕了一下,疼得忍不住低呼了一聲。 “薛眠,別讓我太看不起你?!辟M西瀿表情冷漠,抬起一根食指指向對方,語氣是極不客氣:“當年你親手砸的那一下會有什么后果,難道你就從來沒掂量過,沒反思過?呵,您可真夠心大的。薛眠,這么些年覺睡得還安穩嗎?” 薛眠忍著身上的疼楚,也忍著不去跟對方做無謂的爭辯,只重復著再問了一遍那個在心里仿佛已經有答案呼之欲出的問題—— “費南渡……他眼睛是不是受傷了?” “這得問你自己啊,”費西瀿幾乎是笑著說出的這番話:“是你下的手,是你看著他在你跟前血流滿面。怎么,現在時過境遷手感全失,還以為只是磕了碰了,掉塊皮養幾天就好了?” 或許提而不答就是最好的報復,所以費西瀿偏要提起這個話題,又偏要“點到為止”不再往后續,看薛眠被自己吊得不得其法,終于體會到了一絲滿足的痛快。 事已至此,再想從費西瀿口中問出更多已是不可能,何況當年的事自己并非全無印象,說到“眼睛”,說到“受傷”……薛眠突然想起那次他去御嵐九號,費南渡不剛好被自己撞到在吃藥?彼時他的眼睛的確是有問題的,就像…… 費西瀿罵完了人也出完了氣,興致滿滿的甩手離開。薛眠帶著孩子看了一場沒有一秒鐘是進入到劇情里的電影,九十分鐘的動畫片全程如墜云霧。他腦袋里正在播放另一部電影,時隔多年,情節歷久彌新,每一幀都仿佛就在眼前。 心臟似乎被挖空了一塊,再被無底的黑洞所填滿。那黑洞上面長著一個巨大的漩渦,隨著時間的推演越旋轉越下沉,直至沉入一片更深的海底。漩渦一刻不停的轉著,將過往都匯成一團吸納進去,那些好的、壞的、開心的、痛苦的……它們早已經無法發出聲音,卻原來一直都在。 餐廳一片燈火通明,兩個保姆忙前忙后的上菜上果盤。偌大的豪華別墅里,這樣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的場景已經很久都沒出現過。 費父坐在主座上,手邊放著一支剛剛測完的血糖儀。費母瞥了一眼上面數字,低呼了一聲:“怎么又高了?” “不忌嘴唄,剛剛我還看到老爸偷吃巧克力呢?!辟M西瀿點起火來都不帶打招呼的,咬著筷子笑瞇瞇的看向被突襲舉報而一臉懵圈的費父。 “……什么?唉,這也太不負責任了!”費母一聽,當即變臉,示意張阿姨把費父面前的幾盤rou菜撤掉,換了一盤寡油的清炒苦瓜擺過去:“身體是自己的,別總讓別人在耳邊提醒。你看看,連孩子都能說你了。” 費父臉上掛不住,瞪了一眼費西瀿,正要說話,見右手邊的大兒子一言不發,正坐在那兒安靜的吃著飯。 “南渡,怎么不說話?”費父看向他。 “沒有,”費南渡拿過一只空碗,給費父盛了碗湯遞過去:“您是該多注意身體?!?/br> “看吧,都是這句話。”費母見大兒子也這么說,自己這邊戰員充沛,教育起丈夫來就更加底氣十足了:“現在每個月你也不用去公司幾天,剩下的時間都是留給你鍛煉身體的。不過年紀大了,倒也不能跟他們年輕人一樣天天上健身房,你就受累多在飲食上控制控制吧,別不拿自己當回事。” 費父自知理虧,也懶得跟費母多分辯,敷敷衍衍的點了兩下頭。這時手機正好響起來,費父當即如蒙大赦,立馬抄起電話到書房去了。 “總是這樣,吃個飯都不安生?!辟M母面帶埋怨的看了一眼樓梯方向,非要念叨一句才算舒服。轉頭時剛好看到費西瀿正拿著個雞翅往嘴里塞,登時冒火,一把打掉了他已經送到嘴邊的雞翅,皺眉厲色道:“怎么吃飯呢!多大的人了還拿手抓菜。” 費西瀿不防老媽來這么一下,氣得梗著脖子直嚷嚷:“怎么了嘛!您也說我都多大的人了,還把我當個孩子一樣管得跟坐牢似的,煩不煩啊!” “你再犟一句!”費母直接一巴掌拍上桌,發出“砰”的一聲震響。 一頓飯吃得吵吵鬧鬧,母子倆就像命里帶的互克體質,只要坐到一起就準保能嗆起來。費南渡不便相勸,也見怪不怪,繼續安靜吃飯。 然而剛過了沒一會兒,樓上書房門打開,費父的聲音跟著傳了下來:“南渡,你上來一下?!?/br> 這一聲當即轉移開費母的注意力,沒空再搭理費西瀿,先費南渡一步起身走到樓梯口,抬起臉朝書房方向揚聲道:“自己不吃也就算了,兒子難得回來一趟,這些年一家人就過年能聚一塊兒吃頓飯,你能不能有點家庭責任感,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說不行嗎?” 本來費父一向都讓著這位“一家之主”,十次里有九次都是他投降,只要是太太發的話,基本沒有不照章辦的。但今天也是奇了怪了,費父站在走廊上往下瞥了一眼,臉色不佳,聲音也是硬邦邦的,道:“等不了了,你們先吃。南渡,上來?!?/br> 猜到估計是有重要的事,費母自識大體,沒再多言,哼了一聲后又回到了餐桌前。費南渡擦了擦手站起身,向費母頷了下首,抬步往樓梯口走去。 ※※※※※※※※※※※※※※※※※※※※ 啦啦啦周五啦~ 最近小毒君都沒有碼字填充草稿箱呢,真是偷懶偷懶了呢,嚶嚶嚶需要教育教育呢~~~ 好啦明天見!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