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2
遇到薛眠的那天費西瀿剛從一個朋友家出來,兩人好久沒見了,約了一起看電影。不過他們到的早了點,在休息區打發時間的時候費西瀿眼尖,撞上一個也在候場的老相識。 朋友見費西瀿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背后某個方向看,不免有些奇怪:“怎么了瀿哥,看什么呢?” “你坐會兒,我辦點事。”費西瀿二話不說爬起身,極不耐煩的踢了一腳旁邊的椅子,發出“哐啷”一聲響。 薛眠正給薛小覓喂蛋撻,耳邊突然“咚”的一下,有人把一瓶冰鎮可樂扔在了他們桌上。 薛眠立刻抬頭,正對上一雙來者不善的眼。 “爸爸……” 正在吃蛋撻的薛小覓免不了被嚇了一跳,小朋友從沒見過有人這么沒禮貌,直接把東西往別人桌上砸的,好像是要打架。那個人叉著腰,一臉的兇神惡煞,看著就好可怕。 費西瀿心臟猛的“咯噔”了一下。 他難以置信的把頭以一個極緩的速度轉向薛小覓,指著薛眠問他:“你剛剛……剛剛喊他什么?” 薛小覓可不要理他了,小臉嚇得煞白,直往薛眠懷里鉆。薛眠把孩子摟在懷里安慰了好一會兒,這才撇過臉掃了一眼費西瀿,語氣是冷冷的:“孩子面前請禮貌一點。” 四周三三兩兩的坐了沒幾個人,費西瀿也不怕被誰聽見,直接開門見山的譏諷道:“真有意思。呵,你這都結婚生子了,干什么又冒出來招惹我哥?” ……招惹,你哥? 薛眠一臉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念了聲“莫名其妙”,將小覓抱回座上坐好。桌上買的漢堡雞翅都還沒開動,他把食物擺到孩子面前,叮囑吃慢一點,等確定小朋友情緒恢復穩定,這才轉過身對這個不速之客道:“我有沒有招惹你哥,你該通過事實去論證,請不要靠自我臆測來懷疑他人。另外,這是我外甥,麻煩下次說話客氣點,別一個大人還嚇唬一個孩子。” “你——” 費西瀿一句話被噎,不禁狠狠瞪了一眼薛眠,余光瞥見那小屁孩把臉縮在漢堡后面,正偷偷抬起眼睛打量自己。畢竟不是一對一單聊,總不能真大庭廣眾的鬧出什么動靜。費西瀿忍了忍,終于把聲音調回了正常音量,沒好氣的道:“你意思是你沒糾纏我哥?好啊,那你上回去他家是干什么的?” 薛眠無意跟他啰嗦,按住了脾氣淡聲道:“工作需要,沒必要跟你解釋。” “得了,別拿工作當幌子,都什么年代了,你這招也太爛了。”費西瀿可不買賬,氣哼哼的掃了薛眠一眼,硬聲道:“我跟你是談不上有冤有仇,但你代表你自己,我代表我哥,過去那些事總沒法一筆勾銷。道理一碼歸一碼,既然已經分手了,那就該老死不相往來,別仗著我哥放不下你就來來回回的往他那里闖。我警告你薛眠,你要敢讓他再吃一回苦遭一回罪,我第一個不放過你——啊,還有這個小崽子。” 薛眠臉色驀的一沉,眼底不由得劃過一道冷光:“要是喝醉了就回家,別在這里耍酒瘋。” “我耍酒瘋?” 費西瀿踹開椅子站起身,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盯著薛眠的眼睛道:“你這種人我見多了,不就是貪圖我家有錢,貪圖我哥現在的身份地位,所以想吃回頭草了?沒用的,薛眠我告訴你,別說當年我爸媽不同意你們,我還真心實意想過要幫你倆。可現在已經沒人站在你這邊了,我哥他再喜歡你也不可能再和當年一樣不管不顧,我更不會出手幫你們。實話告訴你,我恨不能把你捆了、綁了丟出他的世界,讓你這輩子都別想再招惹他!” 費西瀿氣洶洶的說著,眼中是涇渭分明的憎惡。薛眠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心頭為之一震,開始有些詫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能讓費西瀿這樣一個玩世不恭的局外人都毫不避諱的表達出對自己無端的指責與厭惡。 薛眠伸手將擋在面前的人推開,冷聲道:“我再強調一遍,我出現在云漢也好,出現在費南渡面前也罷,只是為了工作。既然我的話你不信,那為什么不直接去問他?” “我當然要問我哥,但你別搞反了,是我在他家看見了你,又不是在你家看見了他。”費西瀿嗤笑一聲,往后一靠倒回座位上:“所以很明顯是你在主動,不然怎么會大晚上去登他的門?嘖,我還真挺好奇的,你是怎么做到面對他居然一點也不心虛的?看到他那張臉,你都不會內疚害怕嗎?” 內疚?害怕? 薛眠仿佛聽了個笑話,反問他:“我為什么要內疚?” 費西瀿被他問得心緒一蕩,不由的怒從中來,忍不住揚聲道:“你可真夠沒良心的啊?薛眠,連小孩子都知道弄壞了人家的東西要賠,打了人要道歉……呵,看來我才應該問你一句都多大的人了,連這點常識和道德都沒有嗎?!” “不用在這里含沙射影,”電影就快開場了,薛眠把小覓抱進懷里,轉身道:“你也說了,當年的事是我和費南渡兩個人的事。敢問你這么指責我的立場是什么?就因為你是他弟弟?” “這還不夠?”費西瀿極不耐煩的踹了一腳桌腿,發出一聲刺耳的“嚓啦”:“就當我好心提個醒,除非你當年什么壞事都沒做,否則就別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態來。我哥一開始欺騙你是他不對,沒人說他對了,但就算要報復、要一解心頭之很,用得著那么狠啊?你在下手的時候難道就沒有一秒鐘覺得自己也太過分了嗎?” 薛眠被罵得一頭霧水,皺著眉頭盯著他:“你到底在說什么?” “靠,你還真是——”費西瀿就快被氣笑了,咬著一排白牙瞪著他,惡狠狠的道:“當年!當年我是不是去同華找過你,就在你們分手后。” 聽他提起當年,薛眠不禁面露戒備,道:“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哈,你不是很驕傲嗎?躲在宿舍里說什么都不露面,逼得我就差把那塊破門板拆下來了才肯出來,是不是?嗯?” 費西瀿情緒突變,周身散發著一種極難壓制的暴戾氣息,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個深仇大恨的宿敵,要不是腦子里還有一絲理智殘存,早就一拳揮過去將人打趴下了。 當年和費南渡提出分手后,薛眠最終沒去上海找薛盼,只在電話里簡單說了幾句,讓她不要擔心,總之一切都會過去。后來薛眠回到宿舍,因為淋了一場雨的關系,發了整整一禮拜的燒,從高燒到低燒,從低燒到發炎,燒到最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武小滿就替他請了病假,讓他在宿舍好好養病。 期間記不清是第三天還是第四天,宿舍外來了個不速之客——費西瀿是坐著秦笛的車來的,那會兒他剛升高三,還是個虎頭虎腦的少年模樣。 少年費西瀿不問三七二十一,逮住了樓門就往里沖。宿管阿姨一看眼前人不是這棟樓的,甚至都不是本校的,分明是個穿著高中校服的外校學生,大晚上的一個高中生跑別人家大學里來干什么?必須得攔住問清楚咯! 還是秦笛下車跟過來,費西瀿一看有他搞定眼前這個纏人的老阿姨,拔腿就往樓上沖,找到薛眠宿舍后二話不說一通狂砸,嘴里炸炸咧咧的大喊著“薛眠!你給我滾出來!你還有臉躲起來啊?你這個瘋子,你這個瘋子!快點給我滾出來!” 那是少年長這么大第一次真心實意的出離憤怒,不惜形象全拋,哪怕是破口大罵也要把人揪出那扇門。 宿舍里的薛眠就坐在被窩里,耳邊灌滿了叮叮鐺鐺的砸門聲,可那動靜好像不是在砸門,而是一拳接一拳全揮在他心口上,咚!咚咚! 腦袋燒得昏昏沉沉,后背不停的流著冷汗。聽著門外一陣陣激烈的喊叫,薛眠只覺頭疼欲裂。最終,出于不要影響到其他宿舍的考慮,他下了床,在武小滿陳樺他們擔憂的目光下走向那扇門,吧嗒一聲擰開了門鎖。 門外是一張熟悉的臉,費西瀿臉上全是汗水,少年人火氣燒得十足旺盛,薛眠門剛打開,他二話不說就沖了進來。 然后狠狠一拳揮在薛眠肚皮上,不防他這突然一擊,薛眠整個人向后蜷縮過去,忍不住彎下了腰往地上蹲。 “喂!”武小滿第一個沖過去揪住費西瀿的衣領子:“哪兒來的小屁孩跑這里撒野,你他媽誰啊?!” “給我滾開!” 費西瀿兩手齊上陣,扒拉著武小滿要把他推開,眼睛倒是一直盯著正被陳樺扶起來的薛眠,嘴里恨恨的喊著:“薛眠!你有種啊,你可太有種了!我怎么早沒看出來你居然這么厲害,看把你能耐的,還會打人了?!” “你他媽先掄拳頭打人,還在這里胡說八道栽贓陷害?”武小滿提溜著費西瀿就要往門口扔,倒還不忘回頭問薛眠:“這人誰啊,我給你丟出去了啊?” 然而還沒等他動作,房門口走進來一道高大的身影。秦笛目光冷冷的掃了一眼正混作一團的幾個人,喝了一聲:“費西瀿,過來。” 別看費西瀿脾氣急,倒是挺聽這位的話,露出一口奶白牙齒對著武小滿呲了一聲,掙開束縛退到秦笛身邊,沖對面那個跟自己隔了好幾米遠的人喊道:“薛眠!你把衣服穿穿好,然后馬上跟我們走,一秒都不準磨嘰!” 腦袋一直隱隱作痛,感覺肺腔里充斥著一股巨大的膨脹氣體,撐得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有了。薛眠扶著陳樺的胳膊好不容易站穩腳跟,抬起頭,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費西瀿和秦笛,用燒得已經沙啞的聲音一字一句道: “我哪里都不去,你們可以走了。” ※※※※※※※※※※※※※※※※※※※※ 大家有想我嗎? 小毒君可是很想很想很想大家喲! 然后……明天據說降溫,大家注意添衣保暖噢!后天周五見!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