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1
溫泉蒸騰出氤氳的熱氣,白色的,一陣一陣從水面上飄飛起來,愜意的游蕩在高不過一米的半空中。 薛眠盤腿坐在水池邊,兩手搭在膝蓋上,指尖微蜷,正發(fā)呆般的盯著某個方向出神。 費南渡去前臺要了一份中午的菜單回來,剛進房間就看到薛眠正坐在池子邊發(fā)呆,心中微動,推開平臺門走了過去。 “餓不餓?” 他在薛眠旁邊蹲下/身,一只手扶在他背后,像是怕人會掉進水里。但其實并不會。而且池子里的水不過沒(mo)腰深,就算掉下去也沒事。 “……有一點點?!?/br> 身體的感知還是在的,雖然腿壓得有點麻,但胃里時有時無的灼燒感正在提醒著薛眠他該吃飯了。 他們是該餓了,都已經(jīng)下午一點多,早過了吃午餐的時間。 費南渡聽他說餓,便把手里的菜單遞過去:“好。這里的廚師會中式也會西式,想吃什么自己選,選好我讓他們送來。” 薛眠低下頭,目光落在面前的菜單上。上面的食物琳瑯滿目五花八門,看上去應該很好吃。只不過他只是覺得餓,并沒有品嘗美食的胃口,隨便填一下肚子就行。于是只說了一句“面條”,就把菜單又還給費南渡了。 孩子蔫得厲害,費南渡看在眼里,覺得有點于心不忍的心疼,可自己好像又暫時做不了什么。想了想,站起身,兩手一托把薛眠直接抱進了懷里,在他坐過的地方坐下。 “面也行。今天過生日,正好讓他們煮碗長壽面送來?!辟M南渡低低的說著,嘴唇貼在薛眠的頭發(fā)頂上,感受著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若有若無的淡淡體溫。 “那你喜歡吃什么?”薛眠沒抗拒的縮在他懷里,蹭了蹭,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窩好。他把臉貼著費南渡的胸口,后腦勺對外,像在躲外面的陽光。 “跟你一樣吧,我都可以?!辟M南渡收緊手臂,將小朋友牢牢的圈在了自己懷里。 之后二人都沒再說話,就這么任由時間慢慢的淌著,四周安靜的好像按下了靜音鍵,一切都被靜止了。 許久后還是費南渡先開了口:“讓你不開心了,對不起?!?/br> 還是在生日這天。 懷里的人明顯一怔,接著就是像搖撥浪鼓似的搖著頭,聲音軟綿綿的,帶著鼻音,埋著臉道:“沒有,不怪你,我……我不難過了?!?/br> “那你親我一下?!?/br> 費南渡即刻作出反應,提了個聽起來屬于十分過分型的要求。 然后就聽到薛眠悶著頭“撲嗤”了一聲。 一個短音節(jié)的笑,轉瞬即逝,但他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他的小朋友笑了。 “不肯?行,留到晚上也是一樣?!辟M南渡給自己找好臺階,一下一下輕輕地拍著薛眠的背,摸出手機給前臺去了個電話,讓人做兩碗面送上來。 吃完午餐,看外面天氣依舊溫暖舒適,費南渡又去了趟前臺,沒過一會兒拿了根釣竿回來,招呼薛眠道:“走,釣魚去?!?/br> 薛眠正在收拾自己的包,聞聲抬頭看過來:“啊,這里還有魚釣的?” 費南渡背著一只黑色的釣竿袋,拿了兩瓶房間里的水帶上,牽過薛眠的手帶著他往外走:“就在山莊后面,不遠,走走就到了?!?/br> 一直呆在房間里也沒意思,薛眠跟上費南渡的腳步,兩人走在一條滿是碧綠草坪的林蔭道上,兩旁鳥語花香,頭頂是碧空藍天,春天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真的不難過了。”走著走著薛眠突然開口道。 這么突然是因為他感覺到了什么。 費南渡臨時安排一個不在計劃內(nèi)的釣魚環(huán)節(jié),一定是因為想哄自己開心。只怪他太藏不住情緒了,高興的難過的都寫在臉上,讓對方一直提心吊膽的留意著自己,想盡辦法哄人開心。 他也不是真的傻,他都看在眼里了。 “就上午那會兒特別難受,想通了就沒事了。你別總擔心我會不高興,我有時候心也挺大的。”薛眠主動握緊了費南渡的手。 聽到他主動提起情緒問題,費南渡頓時放松了下來。本來面對就比逃避有效,既然薛眠肯聊,他當然愿意陪他。 “剛剛跟你說對不起,是因為選在了一個對你很重要的日子里做這件事,但我并不后悔這么做?!辟M南渡一手提著釣竿,另一手牽著薛眠,五指用力收緊了一下,像是要把自己的心意用這種方式傳遞過去。 “我其實……我不知道剛才那樣對雪莉說話是不是過分了?!毖γ叽怪?,低頭看著腳下如茵的碧草,一棵一棵正隨著微風輕輕擺動,像在給他跳舞。 “你怕傷害她?”費南渡轉過臉看他。 “……嗯。”遲疑了幾秒后薛眠還是點了點頭:“我那會兒太生氣了,我從沒對一個人那樣生氣過。可是現(xiàn)在情緒平靜下來,突然又有點后怕……不知道她這會兒有沒有回學校了?!?/br> 費南渡很想跟他說你就別擔心那位了,她遠比你想象的要“堅強”得多。但想了想,最后還是沒這么做,只道:“應該不會有事。她性格要強,最多是難受幾天,說不定過段時間還會去學校找你?!?/br> “那我也不能見她?!边@回薛眠答得果斷,他一想到袁寧就格外難受,悶聲道:“我原本以為我和她是在那樣一個環(huán)境下長大的,她應該比誰都心地柔軟,看到同齡的袁寧,心里只會泛上同病相憐,怎么可能做出傷害他的事來。雪莉其實沒有對我犯什么錯,但我沒法原諒她,因為她把從前的她弄丟了,她讓我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朋友?!?/br> 怎么這個傻瓜到現(xiàn)在都覺得卞雪莉沒對他犯錯? “她把你當最好的朋友了嗎?” 費南渡怒其不爭,有時候他真想把這顆小腦袋剖開來看看,看看里面是不是裝了什么專門清洗的奇怪裝置,不然怎么就狠不下心來扯開卞雪莉蒙在他眼睛上的布條呢? 薛眠被問得一噎,頓時啞口無言。不過他忽然想起卞雪莉跟費南渡提議的那個計劃,渾身猛的一震,伸手抓住費南渡的胳膊就驚呼了一聲:“不過有件事她說的是對的,對不對?” “什么?”費南渡被他問得一愣。 “就是以后……以后你會結……”薛眠臉上泛紅,支吾著說不下去了。 “……結?” 費南渡只抓住一個字,但稍加拼湊就領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結婚?你想說我以后會找一個女人結婚,繼承家業(yè),然后吧啦吧啦各種一大堆?” 薛眠毫不回避的重重點頭:“對啊!” 費南渡停下腳步,整個人轉過身去。他眼底含著笑,還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堅毅,道:“不會?!?/br> 不會? ……這么肯定嗎? 聽完這話心里不能不說是欣喜的,可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大的不安。薛眠皺著眉毛糾結著,半晌才泄氣般的嘆道:“你哄我的。” “沒哄你,說認真的?!辟M南渡放下釣竿將人摟進懷里,下巴在他發(fā)頂上輕輕的磨著:“如果你想說所謂的‘家業(yè)’,我要是有興趣,我就去繼承。如果你想說‘香火’,很慶幸,我還有個弟弟,而且很湊巧,他是個直男。我們家有一個能娶妻生子的兒子就夠了?!?/br> 如果這些話能算作情話,薛眠覺得這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實在的情話了。心里瞬間像被塞進了一千罐蜂蜜,因為甜度過高而瀕臨爆炸的邊緣。他努力壓制著不讓自己笑出聲,可偏偏這個時候費南渡把嘴唇貼到了他耳朵邊,用氣流一樣的聲音往他耳蝸里吐了一句話。 “但我會結婚,因為我要娶你回家?!?/br> 一千罐蜂蜜應聲爆裂。 在心房位置炸出滿天的煙花,每一朵都是一顆鑲著鉆石的糖,它們閃閃發(fā)光,甜到人想哭。 心事解開,二人牽著手在后山的小湖邊散了會兒步,期間看到幾個釣友在岸邊席地打坐,估計也不是真沖著釣魚來的,大好的陽光就該出來曬曬。 薛眠一直沒問費南渡關于今天的安排,他心里有種隱隱的期待,畢竟是在一起過的第一個生日,費南渡肯定有瞞著自己準備驚喜,想搞突然襲擊,給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薛眠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會是什么驚喜,又害怕提前知道了反而沒了驚喜感,糾結了一路,終于熬到了晚飯時間。 山莊餐廳一個臨湖而建包間里,薛眠坐在位子上盯著滿桌的豐盛菜肴眨了眨眼睛,有點意外居然沒看到過生日起碼該有的生日蛋糕。 費南渡連個蛋糕都沒給他準備? ……好驚喜呢。 一餐飯吃得食不知味,薛眠戳著碗里的菜,rou塊都要被戳成rou泥了,碗底也被筷子一下一下扎出極富節(jié)奏的打擊樂,噠,噠,噠噠噠。 費南渡似乎視而未見,只專心吃他的飯。 薛眠低著頭抬著眼,用劉海遮住投過去的忿忿目光,瞪人也瞪得不留痕跡,藏好小尾巴別被抓包。 所以我的蛋糕呢?我的禮物呢?祝我生日快樂的好聽話呢? 還有擁抱和親吻!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你是不是忘了我還欠你一個晚上要給的吻了? 心里貓抓似的難受,薛眠感覺自己要坐不住了。 喂,對面的人你怎么回事,怎么還在吃吃吃啊! ※※※※※※※※※※※※※※※※※※※※ 不想說話,有點不高興呢!哼哼哼~~~ 周日見! ——但是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