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18
時間白駒過隙的往前走,距離農歷新年只剩下五天的時間。這天,薛眠等人收拾好行李,準備跟村長一家還有醫療隊道別。 醫療隊的支醫任務要持續到臘月二十八,兩撥人沒辦法湊到一起走,費西瀿依依不舍,但無奈他們出門確實有點久了,遠在云州的費家父母早已經不能再等。要不是因為有費南渡一路陪著過來,他們稍微能放點心,恐怕早就帶著繩子親自入藏來拿人了。 “你就不該跟老爸老媽說我們是來了西藏,”費西瀿一邊抱怨一邊不情不愿的收箱子:“就說出去旅游了唄,巴黎羅馬大溪地,隨便編個地方,也省得他們這么啰里啰嗦的管東管西?!?/br> “你當他們智商隨你?”費南渡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 “你——!”費西瀿氣得沒話接,只好咬牙在心里問候這個剛剛大病初愈的病號怎么傷的是腿而不是嘴。 薛眠整理好自己的東西,走過去對費西瀿道:“其實沒關系的,現在是寒假,孟鸞結束了支醫也要回去云州,如果想再見她,春節約她出來就好了?!?/br> 說的也是!費西瀿終于散了一點陰霾氣,扭捏著瞪了一眼不遠處的費南渡,這才前塵盡忘的跟薛眠說話去了。 要出發了,巴桑和央拉兩口子依依不舍的送客人離開。 央拉大嬸一直拿袖子抹眼睛,沒忍住紅了眼眶,這么多天相處下來,大家多少都有感情了。費西瀿一看大嬸哭,不得了,他也想哭,紅著鼻子直抽抽。他懷念這個小院,懷念院里的人,懷念自己在這里留下的所有身影,甚至還有點懷念后院那些他養的雞。 一番話別相送,三人上了車。村長兩口子提前準備了一些土特產,不是什么值錢東西,自家做的青稞酒和青稞面。夫婦二人一片心意,費南渡推辭不得,虔誠地收下,而他們幾個人的心意他也已經代為備好,放在留宿房間的大榻上,回頭大嬸收拾屋子的時候就能看見。 車子開出小院,費西瀿忍不住放下車窗回頭看——周旋帶頭,一群醫生護士站在院門口招手目送他們,而費西瀿最記掛的那個人就站在人群中間,因為身高打眼,在他心里便如鶴立雞群般的耀眼奪目。 “……鸞jiejie……” 費西瀿紅著鼻子小聲喚了一句。 車子緩緩往前開,就在快要駛出眾人視線、費西瀿不得不收回腦袋乖乖坐回去的時候,突然,他看見陸續往回走的人群里有個人影站在那兒沒動。 費西瀿先是一愣,繼而猛的睜大眼睛狠狠揉了一下。他趴到車窗上極目遠眺的回頭看,見孟鸞就站在原地,目光遙望著他們這邊,手里拿著個粉紅色的物件。 然后她舉起手,輕輕揮了一下手里的東西。 因為距離太遠而變得模糊的畫面里,費西瀿篤定的認為他看到了一個微笑,就像早春三月里的金邊海棠,綻放在孟鸞的臉上。 那是他早就買好的一份禮物。 一頂粉紅色的羊絨帽子,放在他衣櫥里保管得很好,但一直沒機會親手送出。這次入藏費西瀿特地記著要把帽子帶上,并在昨天晚上吃完飯大家一起出門散步的時候,終于鼓起勇氣,將心意親手交到了孟鸞手里。 不知是出于旁邊還有醫療隊的其他人,孟鸞不想因為拒收發生爭執從而引來旁人看熱鬧,還是什么其它費西瀿暫時沒想到的原因,總之她沒多言的收下了。費西瀿相當開心,雖然他不指望孟鸞會喜歡這頂帽子,更不指望她會戴,但他想著只要她肯收下就行。以后,她的儲物箱里將會躺著一件他親手送的東西,這個念頭哪怕只是拿出來想一想就夠他樂上三天。 但他怎么也沒想到孟鸞會帶著這頂帽子來給他送行! 沒有太陽的青灰色天空下,北風獵獵的呼嘯在耳邊,無邊的陰霾籠罩著大地,據說一場積攢了大半個月的冬雪即將在今天晚些時分落下。 但費西瀿的心里卻在這一刻升起了一輪紅撲撲的太陽,暖如蘸了蜜的春。 回云州的航班不再是紅眼,不晚點的話下午兩點就能落地。薛盼昨天打來電話,說她的出差提前結束,今天就能回到上海。薛眠一想,那他也不耽誤了,等到了云州先回學校收拾行李,然后坐今晚的火車去上海。 費南渡本能作祟的又想攔,但又沒有再拖延不放人的理由,只好作罷。 今天的費西瀿格外興奮,他心情奇好,登機之后一個人安安分分的坐一邊,再不嚷著要這要那要人陪聊天說話,實在是乖得不同尋常,難能可貴。 飛機穿行在萬米高空,今天大家起得早,這會兒一坐下來都有些犯困。薛眠打了兩個哈欠,閉上眼睛準備小憩一會兒,卻不防被人突然撓了下腰,忍不住噗嗤一口笑出聲,拿眼睛瞪過去:“干什么!” 費南渡勾著嘴角笑得一臉高深莫測,靠過去小聲問他:“外套袋里裝的什么?” 昨天難得出了會兒太陽,費南渡把他們仨換下的外套拿出去曬,習慣性的掏兜檢查,卻在薛眠的外衣口袋里摸到了兩個小東西。 一對戒指。 一模一樣的造型,花形簡單但雕刻精致,銀制的質地下泛著微亮的金屬色澤。雖然看上去不是價值多貴的物件,但彼時彼刻入眼的一剎那所帶給費南渡的沖擊卻不小。 不知道它們是薛眠從哪兒淘來的,但這戒指背后的含義,或說薛眠想用它們來干什么,想來已經不需要再多言假想。 薛眠沒想到自己的秘密被對方偷窺,當即唰得面紅耳赤,慌亂間忙躲開費南渡的目光,手下意識捂住口袋,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費南渡則氣定神閑多了,他笑瞇瞇的抬起一條胳膊搭到艙壁上,將人環進包圍圈,步步緊逼的問:“背著我偷偷買那個……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管我要干什么,背著我偷偷看我的東西,我還沒問你呢! 薛眠又臊又急又氣,背過臉去面壁靜默,手捂著口袋不松勁,就怕對方一個突襲伸進去把戒指撈走,舉著物證來“逼供”。 “不說就不說吧,老躲我干什么?!辟M南渡眼睛里淌著nongnong的笑意,見對方既不承認也不言語,知道是臉皮太薄受不住這番當面戳穿,加上薛眠又不會撒謊,進退維谷間就只能以無聲應有聲了。 玩笑有度,費南渡撩到幾句點到為止不再逗他。機艙里乘客不多,大家各自翻雜志看報紙,困到極致的薛眠很快便睡了過去。 航班落地,開著在停車場里晾了七天的座駕直奔市區,費南渡就近在有地鐵的路邊把費西瀿放下,然后調轉車頭往同華馳去。 進校、進宿舍、打包行李、再出發……一氣呵成,等到火車站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春運票不好買,不過還好云州和上海兩地間的對開車次多,而且全程五個小時也不算多遠。薛眠喜滋滋的搶到了一張站票,費南渡卻一臉黑線的瞟了那張車票好幾眼,最后一甩手,干脆要開車送薛眠去上海。 薛眠嚇得趕緊拒絕,眼看天都黑透了,就算費南渡車技再好,薛眠也不敢讓他跑夜路長途。而且到了上海后難免要帶他見薛盼,薛眠是真的還沒想好要怎么跟jiejie重新介紹他們之間的關系,所以這會兒不是個三人聚首的好時機。 最后,費南渡勉強妥協收尾,二人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春運大潮里艱難前進。費南渡買了張站臺票,一直把人送上火車,直到汽笛聲響,長龍一般的車身在鐵軌上壓出“咔擦咔擦”的陣陣響動,剛剛那個還被自己牽在手里的男孩已經被這條長龍不回頭的帶走,越跑越遠,轉眼再沒了蹤跡。他安靜的站了一會兒,最后連鐵軌的響聲也都聽不到了,這才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小雪紛紛,春節如約而至。 年三十那天晚上,上海外灘廣場上人山人海,上萬名群眾守在浦江兩岸等著新年的第一聲鐘聲敲響,簇擁著圍觀一年一度的煙花盛景。 薛眠和薛盼被擠在岸邊的連廊上,臉頰被凍得紅撲撲,臉上卻洋溢著幸福滿滿的笑。 這還是自父母故去后姐弟倆為數不多的能在一起過新年,以前二人不是一個在福利院就是一個在異地打寒假工,總也湊不到一起。如今薛盼已開始獨立,有了工作也有了存款,而薛眠也離開福利院、步入到嶄新的大學生活,相信未來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苦盡甘來。 這幾天薛眠的手機經常不間斷的響起,有時是電話,有時是短信。如果是電話,他就會捂著手機“咚咚咚”的跑到屋外去接,而且一打就是十幾分鐘,一副鬼鬼祟祟怕人瞧見的樣子。 這會兒喧囂吵鬧的戶外,電話又一刻不停的響起來了。薛眠按下通話鍵,一只手舉手機一只手堵耳朵,可四周實在太吵,那頭的聲音他一個字都聽不清,相信對方也是一樣。 薛眠皺著眉頭掛斷了電話,一秒不等的迅速點開短信箱,指尖飛快打出一串文字發了出去,沒一會兒回信也過來了。 薛盼已經觀察好久了。 她擺著一副看破不說破的架勢,只抿著嘴唇靜靜的看著這個傻小子對著手機發笑,待他把手頭事應付完,側過胳膊頂了他一下,促狹的問:“戀愛了?” 夠單刀直入的。 薛眠從不對這個jiejie撒謊,他也不擅于撒謊,加之又覺得這事兒早晚得告訴薛盼,所以并不回避,只點了下頭以作默認。 “誰?”薛盼繼續笑問:“哪個這么有福氣的小子,你們學校的?” 又是點頭不開口。 薛盼知道他這是害羞了,她也不追太緊,何況自己心里已經有譜,便溫柔著聲音試探問:“是不是那個……送我坐火車的駕駛員?” 薛眠:“……” 一句駕駛員終于把薛眠逼得開了金口,紅著臉糾正道:“姐,是學長,不是駕駛員……” “哈哈哈……還真是他啊?”薛盼一陣哈哈大笑,四周那么吵,也不用怕誰聽到,又問:“那他對你好不好?你們是認真的吧?我可先叮囑你一句啊,你比他小,看著也沒他閱歷多,在外面可不能吃虧啊。咱家的孩子不是能讓人欺負的,他要是敢欺負你,不管什么時候什么情況,你都必須得跟姐說,記住了?” 薛眠被她說得更羞了,雖然嘴上不肯接話,還是乖乖的點了一下頭,心里淌了蜜的甜。 不遠處,對岸的煙花響動已經蓄勢待發,薛眠拉著薛盼的手在人潮里逐波往前,一起去追趕那新年的第一束光。 ※※※※※※※※※※※※※※※※※※※※ 啦啦啦,下章開始新篇章。 內什么,明天后天有大忙事要忙,沒有時間改稿,所以周一停更一天,周三繼續。 給新來的小伙伴介紹一下咱們的更新時間:每周一、三、五、六、七。 大約文章快完結前一個月會日更,到時候提前通知~~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