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11
雨勢沒有減弱的跡象,周醫生將裝好的x光片機交給費西瀿,提上藥箱,叫上孟鸞,三人這便出發了。 診室里的盧薇薇遠遠瞧著那個走在最后的少年,見他背著沉重的機器,可步伐卻輕盈有力,渾身上下、從內二外散發出難掩的激動和興奮,也不知是在興奮個啥。 “年少輕狂就是好啊,”盧薇薇搖了搖頭嘖嘖感嘆:“做個義診還能把姑娘給撩了。真是人間處處有真愛,哪里不長嫩白菜。” 這一廂,因為雨勢太大的關系,好些本該來復診拿藥的病人全都沒出現。有的情況不算著急,晚個兩三天也沒事;但有的卻是必須及時回來復診,同時繼續跟進服藥,病情才能有效穩住。 “這樣吧,咱們也抽調一下人手,把那些藥不能斷的病患挑出來,看看誰挨家挨戶送個藥去。”二隊長鄭莉是位副主任醫師,只見她放下筆揉了揉眼睛,起身招呼盧薇薇跟她去清點藥品。那一頭則讓楊銘醫生幫助協調一下人手,看看誰能抽空跑一趟,也不用多,兩個人就夠,路上互相照應著點就行。 正給大家打熱水送來的薛眠剛好進門,一聽需要人手,當即舉手報名:“讓我去吧!送藥不是技術活,不需要懂醫理。各位老師是醫生,留下來給大家看病更合適,這事就交給我吧。” 楊銘微笑著對薛眠道謝,可是一個人不夠用,想著還得再給他添一個。正抓壯丁間,門口村長和費南渡并肩走過,楊銘趕緊扯開嗓子喊人:“欸!小費——這是去哪兒啊,忙嗎?” 費南渡原本是要跟村長出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趁著下雨林子里有些小動物亂竄的工夫打個獵,捕幾只野味回來,晚上餐桌上也添個菜。一聽楊銘意思,當然是放下□□,選擇陪薛眠去送藥。 鄭莉檢查好藥品,盧薇薇細心的給薛眠他們畫了一張手工地圖,標注出要送藥的五家人分別住在哪兒,叫什么,所配藥品是幾號袋。待一一交接完畢,兩個人共撐著一把傘,這就也不耽誤的出發了。 珂吉村不是平原腹地,整體地勢高,四周環繞著連綿的山群,大部分村民的家都建在或高或低的山腰上,所以爬山涉水成了這趟送藥之旅必不可少的鍛煉活動。 按照地圖所指,待順利送完前三家住得最低的村戶已經是兩個小時后。薛眠累得實在有些撐不住了,找了棵避雨的大樹靠著喘口氣。費南渡拎著剩下的兩袋藥,舉著傘,突然一臉壞笑的湊過去,二話不說就要親他。 “你又胡來!”薛眠氣咻咻地瞪他,迅速避開臉,順便還拿胳膊擋了一下費南渡。 這會兒的天是陰沉沉的,四周濃墨般的夜色逐漸彌漫,除了遠處山腳下的村莊里星星點點的燈火勉強能照亮一點前路外,唯一能指望上的就只有二人手里那一支細小的手電筒了。 被拒絕了也不氣餒,費南渡一言不發,順手關掉手上的光源,樹蔭下這方小天地頓時就陷入了一片漆黑中。被戲弄多次的薛眠這回學聰明了,立刻反應過來即將要發生什么,拔腿就往路口跑。 可一只綿羊哪里跑得過一頭獅子?而且還是一頭餓了好幾天、正等著覓食后大快朵頤的獅子。 薛眠沒跑兩步就給抓了回來,不等一秒的被摁回樹上,一個濕熱又甜蜜的吻鋪天蓋地吮了上來,不給他半分拒絕的機會。 雖然從他們第一次親吻算起,這樣親密的接觸并沒有發生過很多回,但每次挑事的主動方卻是一直都沒變的。每一個由費南渡發起的接吻,他所懷揣的情緒、施加的力道,甚至是下手的角度,好像一直都不一樣。 有時溫柔,有時肆虐,有時舒緩,有時又特別急躁。 有時是蜻蜓點水的逗弄, 有時是欲死方休的狂烈。 比如此時此刻,就是挾著一種激烈情緒下的蠻橫深吻。齒關打開,用上下兩排犬齒噬咬著對方柔軟的緋唇,然后以舌驅策前進,一點一點破開對方的攻防。若是對方反抗不肯,他便用哄的,用誘的,用騙的,再輔助一點強迫的,最終順利長驅直入,直達那溫熱濕潤的口腔深處。 像恨不能吻到地老天荒。 直到懷里的人發出一聲“唔”的求饒,費南渡才慢慢松開懷抱,卻沒有后退,而是緊貼著對方的鼻尖,用溫柔又克制的情緒,以最低沉性感的嗓音問他,喜不喜歡。 喜不喜歡這樣的接吻。 喜不喜歡這樣的碰觸。 喜不喜歡……我。 費南渡當然預料得到薛眠的反應,他們現在的關系太過曖昧,太過模糊不清。道德的繩索牢牢束縛著薛眠的手腳,作為一個“非單身”人士,他能跟自己有什么更進一步的發展? 所以這每一個吻,每一次觸摸,都是薛眠頂著壓力被自己偷來的。 他不好受,自己又何嘗真的愉悅。 薛眠埋著頭,費南渡看不清他的臉,只能感受著他尚未平復的喘息,還有從淅淅瀝瀝的雨聲里辨出的一絲落寞與茫然。 薛眠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不知道該怎么去解開眼前的困局。 薛眠是喜歡自己的。 一定喜歡。 可他找不到一個妥當的辦法安置卞雪莉,給她一個不會刺傷到她的交代。同時更貪心一點想,他可能還想著和卞雪莉維系住那份曾經一起長大的友誼。 可決定這件事最終走向的控制器并不在薛眠手里,也不在費南渡手里——是卞雪莉牢牢cao控著結局。只要她還打薛眠的主意,只要她沒放棄利用薛眠向自己索要所謂的“前程”,那故事的收尾只能二選一。 至于友情?怕是到時候飛灰湮滅得連抹影子都留不下。 一時情難自控的沖動過后,二人仿佛都各懷心事,誰也沒再說話。 按照地圖所指,他們沿著一條崎嶇狹窄且坡度十分陡峭的泥巴山路繼續往上走。這會兒雨勢比剛出發的時候小了不少,但還是得打傘前行。費南渡一手提著藥袋子,一手把傘撐在二人中間,眼見薛眠走著走著有意無意的跟自己避開了一點距離,垂著脖子低著頭,像在看路,但其實思緒早不知道飄哪兒去了。 費南渡沒作聲,只把舉傘的手往薛眠那邊偏了偏,將他完整的罩在傘面下,自己半個肩膀倒是沒一會兒就打濕了。 待走到第四戶人家時已是天光大暗,墨漿一般的夜色籠罩在大山上空。村民接過藥,感激不已的要留客人吃飯,但薛眠說還有一家藥沒送完,婉拒了村民的好意,沿舊路下山后準備拐到另一條岔路,繼續翻山越嶺當他們的送藥工。 走了十幾分鐘,離下到山腳路口還有不短的一段距離,費南渡突然皺了下眉,示意薛眠等一下。 鞋子里滑進了一顆石子兒,在腳背上硌了一下,有點細微的刺痛。 薛眠接過傘,又接過他手里的藥袋子,提議道:“要不然先找個地方坐一下,把鞋膛里的石頭倒出來吧?” 下山路上全是草木亂石,哪有可坐的地方。費南渡搖了下手,單腳站立,抬起那只進了石子的腳,腳尖朝上用力抖了抖,邊抖邊道:“沒事,這是登山鞋,勒得不緊,抖幾下能倒得出來。” 薛眠見狀便把手伸過去扶他的胳膊,好讓他借點力。費南渡也沒拒絕,干脆趁這個機會再占點便宜,一把把胳膊架到薛眠肩膀上,故意站不穩似的往他肩頭上靠。如此這般的連續抖了二十幾下,放下腳試試,感覺鞋膛里平整了,這才重新繼續上路。 冷冬的雨涼意深深,特別是高原地帶本就缺氧,人體造熱系統運轉不比平原,即便是徒步了這么久的山路,身子也是冷嗖嗖的,好像血液都被凍住了似的,每走一步都得打個顫。 所以一開始的時候費南渡對自己的打顫并沒覺得有異。 直到行走過程中兩只膝蓋突然猛的軟了一下子,緊接著一只腳抽搐一般的狂顫了兩秒,以至于步伐節奏都被打亂了,人差點一個跟頭往前栽了出去。 不對勁。 費南渡擎著傘,一邊走一邊用余光去看薛眠,確認他沒察覺自己剛剛那一趔趄,迅速回神,嘗試著感受了一下那只抽搐的腳是否有什么其它異樣。 然后他就體會到了什么叫作撕扯般的“鉆心”的疼。 沒再給他更多一次感受的機會,那陣突然的顫栗再度襲來,即便意志上如何控制,費南渡也是毫無預兆完全失控的向地面栽了下去—— “咚”的一聲悶響,整個人跪倒在了滿是雨水的泥濘山路上。 第一個瞬間薛眠是愣在原地的,甚至沒想到要轉頭去看。只是本能的收住了腳步,保持身體定格在原地,嘴微張,木愣著沒動彈。 可第二個瞬間他就醒過來了,迅速一個轉身,見費南渡跪倒在泥潭里,膝蓋和小腿都浸沒在冰冷渾濁的黃泥水中。某種巨大的痛苦正籠罩著他,讓他緊鎖著眉頭咬著牙關,用發抖的手去伸向自己的一條腿。 如果薛眠記得沒錯,是剛剛他鞋里進了石子的那條腿。 薛眠只愣了兩秒,迅速蹲身過去把人扶住,傘柄夾在脖子上給費南渡遮住雨珠,聲音顫抖的問他:“怎么了?是不是崴到腳了?” 嘴里說的是崴到腳,可心里卻有個極不好的預感。 以費南渡那樣一個能忍的人,如果只是普通崴腳的疼痛,絕不至于讓他像被連根拔起的大樹一樣轟然倒塌,更不至于讓他疼得不過眨眼的功夫已經大汗淋漓,哆嗦著越來越發紫的嘴唇,臉色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由紅轉白,失血似的沒了人氣。 薛眠慌了。 他慌瘋了! ※※※※※※※※※※※※※※※※※※※※ 哈哈哈小毒君最近不想啰嗦了,因為天太冷,連說話都好累哦,大家一起慢慢看就好。 然后我們周六見!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