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10
甚至都不需要更多一個字。 都不需要更多一秒去辨認(rèn)。 一陣氣血上涌般的猛烈撞擊,從冰冷的腳底、從發(fā)燙的指尖迅速匯聚,沖上胸口。大腦毫無預(yù)兆的進(jìn)入短暫缺氧狀態(tài),狠狠麻痹了幾秒鐘,還沒回過神,薛眠只感手腕一緊,身體已不由自主的被拉著往某個方向奔去。 跑得很快,很快。 快得像陣風(fēng)。 一路上再沒人說話。 在深冬的夜里跑得大口喘氣卻還不肯停息,他們繞過巨大的會場,繞過熙熙攘攘的觀眾區(qū),一路來到了大禮堂外。 那里關(guān)著燈,沒有任何光亮。 但門是開著的。 摸黑前行,這里薛眠只來過一次,就是開學(xué)時校長給新生演講的那次。他依稀記得禮堂很大很大,吊頂很高,梯形的座椅從中間往兩邊延伸,舞臺在對面一側(cè)的最中間…… 但他們來這里干什么? 終于,薛眠有些忍不住了,然而他剛想出聲,一直奔跑著的方向突然來了個急轉(zhuǎn)彎,腳下出現(xiàn)了一排樓梯。 他被緊緊拉著手,“咚咚、咚咚、咚咚……”沿著木樓梯往上跑去。 ……居然還有樓梯?禮堂不是只有一層嗎? 但他這會兒又顧不上這些了。透過窗,順著一點(diǎn)微弱的、從不遠(yuǎn)處的晚會舞臺照過來的彩色燈光,薛眠聽到耳邊“砰”的一聲響,一扇門被人給打開了。 原本從窗外透進(jìn)來的薄弱光線頓時變成了亮堂堂的一片,白色的追光燈、各種色彩交錯的背景燈、觀眾區(qū)的人潮里澎湃舞動著的熒光燈…… 全都變得近在眼前。 因?yàn)樗丝陶驹诙Y堂二樓的大平臺上。 冷冷的空氣和新鮮的空氣一起撲面而來,身上本來已經(jīng)跑得都熱起來了,可突然與這冰天雪地的戶外一相遇,薛眠還是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整個人rou眼可見的抖了一下。 但他來不及管這些了,他瞪大了眼睛,仰著臉看著面前的人。 臉孔因?yàn)楸彻庹玖ⅰ⑺员徊卦谝黄薮箨幱爸械娜恕?/br> 瞬間,積攢了多日的混亂情緒像山洪泄堤一樣的奔涌而來。 “你去哪兒了!” 薛眠擰著眉、梗著脖子,眼尾被燒得通紅,啞著嗓子大喊了一聲。 你去哪兒了! 這么多天聯(lián)系不上,你到底去哪兒了! 難道你不知道這樣的突然消失很嚇人嗎? 你不知道除了傻愣愣的枯打一個被捏在手里的電話號幾十遍外,我根本沒有第二種辦法能找到你嗎? 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嗎!! 在他遲遲等不到回答,眼看就要吼出下一句狂嘯的憤怒的時候,一雙手突然伸了過來,兩臂一展,一收,將他牢牢圈進(jìn)了一個寬大而堅實(shí)的懷抱中,一寸一寸,嚴(yán)絲合縫,下一秒瞬間收攏,讓他根本掙脫不得。 “……對不起。” 費(fèi)南渡低下頭,用從未有過的耐心,在他耳邊輕聲重復(fù)的道歉著:“對不起,是我沒接你的電話,讓你擔(dān)心了這么多天。對不起……” 他是真的在道歉和勸哄。 因?yàn)樗碌搅四侨煌ㄎ唇拥碾娫捄褪邨l未回的短信背后,是眼前這個男孩積攢的多大的恐懼。里面肯定還會有委屈,有焦急,有憤怒,有不解,或許還有…… 還有思念。 是,肯定還有思念。 所以他任由他對自己發(fā)火,對自己大聲的責(zé)備,憤怒的質(zhì)問,哪怕這種樣子的他自己此前從未見過。 懷里的這個人,他一向都是溫順的、乖巧的,偶爾冷冰冰,佯作生人勿近,但其實(shí)本真是那么可愛,怎么會突然變成了一只暴怒的小獅子? 費(fèi)南渡知道,今天是不一樣的,再溫順的小羊急了也會咬人的。所以他得給他這個機(jī)會,給他發(fā)泄的窗口,小獅子要是不把利爪揮痛快了,怎么能變回從前的綿羊呢? 憤怒來的快去的也快,薛眠吼完那振聾發(fā)聵的一聲,突然被后面一連串的“對不起”給堵住了,仿佛一只冒著冷氣的冰激凌球不小心滾到了大太陽底下,火熱的溫度瞬間就把球給烤熟了,心尖上好似化開了一灘奶油水。 然而在因?yàn)橛行┖蠡诙拖骂^錯開眼的一瞬,薛眠看到搭在自己腰側(cè)的一只手有些不對勁。 那本該修長的手掌上此刻正纏著厚厚的白色紗布,以致手背鼓起好大一個包,就像塞了一個乒乓球在里面,要不是現(xiàn)在是晚上光線不好,他早該一眼就看到這只突兀的手了。 “……你、你手怎么了?” 薛眠想也沒想的伸手就要去夠它:“給我看看,怎么弄成這樣了?……你是不是打架了?” 他們已經(jīng)一個禮拜沒見了。 從上次在南方小漁村陪著秦笛他們演出回來,費(fèi)南渡被一通神秘的電話叫走,自那天后,他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好像薛眠的生活里從沒出現(xiàn)過這個人。 費(fèi)南渡和薛眠有交集的圈子幾乎沒有,共同認(rèn)識的人只有秦笛一個,甚至對薛眠來說,秦笛都不能算作是“認(rèn)識”,只是見過數(shù)面而已。所以他焦急著也無奈著,自問根本沒有立場去找秦笛打聽什么,只能壓下所有的惶惶不安,一遍遍去撥通那個已經(jīng)爛熟于心的電話號碼。 可他打的很小心翼翼,七天的時間里,他平均每天只讓自己打四遍,早上、中午、下午、晚上,一個時間段勻一遍,怕打多了對方會嫌煩,會造成不必要的打擾。 甚至他還在想,會不會其實(shí)費(fèi)南渡就是不想理自己而已? 事實(shí)上能打出三十幾個電話,該嫌煩的恐怕早就嫌煩了吧。 但他壓抑不住那些想要把人找出來的情緒,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在自己小小的心思照顧得到的地方盡全力去找人,雖然辦法單調(diào)還蠢笨,甚至是那么的蒼白無力,可他沒有別的辦法了,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 ……總得把人找出來啊! 萬一、萬一是出了什么事呢? “沒事,沒打架。”費(fèi)南渡松開臂膀,那只沒包扎的手往下走著,捉住了一只纖瘦的手腕,將人帶著坐到一塊高高的水泥臺墩上:“別擔(dān)心了,我很好。我……跟你說會兒話吧。” 有些話……是該告訴你了。 “不,不行,不行!”薛眠使勁搖頭,語氣有點(diǎn)兇悍,難得這么外露的表現(xiàn)出對費(fèi)南渡的否定:“先讓我看看你的手!看完、看完再說……” 費(fèi)南渡不禁一愣。 他被他這嬌憨的模樣逗笑了,揉了揉他的腦袋,手就遞過去了:“那就看吧。輕點(diǎn)啊,還沒好透呢。” 他哪里還覺得疼,不過就是一句撒嬌式的賣慘罷了。 一只原本該有多遒勁力道的手啊,現(xiàn)在卻被白紗纏成個rou包子,雖然指頭露在外面,但中心區(qū)域的掌腹被包得那么扎實(shí)、那么嚴(yán)密,顯然是受傷不輕。 薛眠低著頭垂著眼,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手指在上面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沒敢抬頭,只問:“疼……疼嗎?” 聲音有點(diǎn)顫,不知是被嚇的還是怎么。 “想看?” 費(fèi)南渡沒回答他問的,而是把手往他眼前又抬高了兩分,語氣輕松的道:“想看就拆吧,免得一直惦記著難受,晚上要睡不著了。” 薛眠不理他的取笑,也不跟他客氣,兩手輕輕的、慢慢的移到那大包子上,捏住側(cè)邊的一個小活結(jié),拆禮物似的盯著自己指間的動作,認(rèn)真解鎖起來。 白色的繃帶與紗布被一圈一圈褪下,慢慢露出被包裹著的秘密,褪得越多層,看到的景象就越清晰——畫面從淡白到膚色,從膚色到淡紅,再從淡紅到…… 薛眠深吸了一口氣,被眼前所見給驚呆了。 一道狹長的暗紅色傷口,縫針的紋路清晰可見,像一條吸血的蜈蚣趴在那修長的手背上。它躺得筆直,從無名指尾一路延伸至虎口處,把大片原本光潔的皮膚殘忍的切割成猙獰的兩塊,越接近這只毒蟲的部分皮膚顏色就由淺入深變得越猩紅,好像隨時都會淌出nongnong的鮮血來。 薛眠猛的抬頭—— 費(fèi)南渡一直揣著“沒什么事”的輕松心態(tài)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嘴角始終帶著點(diǎn)散漫的笑。直到對方突然抬起頭,兩只像受驚的小鹿一樣的眼睛撞進(jìn)他視線里,那里面是散不開的沉甸甸的驚慌、恐懼與急切的迷惑,到最后全部化成了一層濕漉漉的水汽,氤氳在不復(fù)清亮的眼底。 “好了,別看了。”說不清怎么了,費(fèi)南渡心里倏然一顫,像被人拿著鉗子突擊的擰了一下似的,又疼又漲,趕緊把繃帶胡亂的往手上纏,邊纏邊道:“嚇到了吧……就說你膽小,可別嚇哭啊,我還沒……” “我討厭你!” 薛眠突然吼了一聲。 費(fèi)南渡手上一頓,聽呆了:“……什么?” “我、我討厭你……” 嗓子里夾帶著細(xì)微的顫音,薛眠猛地低下頭,盯著自己剛剛撫過那道傷口的手,怔怔眨了下眼,頓覺眼眶一熱,眼睫一濕,有什么暖乎乎且濕漉漉的東西在眼底打起了轉(zhuǎn)。 鼻頭一酸,“吧嗒”兩聲,淺灰色的衣襟上暈開了兩灘深色的小水圈。 費(fèi)南渡愣住了。 眼前的男孩雙肩輕顫,深埋著頭,微弱的鼻音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的泄露他此刻所有的情緒。放在膝蓋上的手越攥越緊,手背上瘦小的骨節(jié)被根根頂起,好似要把那層單薄的皮膚用力戳破。 ……他、他哭了? 真哭了。 是真的哭了。 而且還是為自己而哭。 這一刻,費(fèi)南渡忽然看明白了什么。他終于明白自己其實(shí)已經(jīng)不需要再多想其它任何,因?yàn)槿魏味际菑U話。 將繃帶的扣結(jié)系好,抬手捋了一把被剛剛跑出的熱汗打濕的額發(fā)。然后,突然傾身過去,輕輕捏住一只精巧的下巴,將那張已滿臉淚痕的臉抬了起來—— 一雙熱唇吻了上去。 ※※※※※※※※※※※※※※※※※※※※ 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給我親!!!!用力親!!!! 哈哈哈哈哈哈哈sorry有der雞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