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4
我帶你。 一句話像一根蜂刺,扎得薛眠頓時就不困了:“什……什么?” 費南渡放下酒杯,臉上始終帶著一點淡淡的笑意:“怎么,想和他去?” 沒什么想不想的,只是不出意外沈桓肯定會來約自己。 薛眠臉頰突然一熱,目光迅速閃躲看向旁處:“他會喊我。” “可以拒絕。”費南渡依舊看著他,話說得不緊不慢:“教過你的。不想做的事情,可以拒絕。” “我什么時候說過不想了……”薛眠小聲嘟囔了一句。 “嗯?”費南渡笑了笑:“想說什么,大聲點。” 薛眠沒應聲,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這情形說來有點尷尬,想想找了個其它話題:“我聽司機說這餐廳要提前預定,你中午不是跟dylan赴宴去了,怎么還有時間定這個。” “借花獻佛,”費南渡微微傾身過去給他添酒:“dylan定的。原是準備叫上他的幾個股東,晚上聚一聚。不過不太想跟他們吃飯,但聽說地方選得不錯,就跟他要來了。” “那這不是奪人所愛了……”薛眠嘟囔了一句,皺了皺鼻子:“而且既然他讓股東作陪,顯然是奔著溢價收購來的。你不出席……不影響么?” “有什么關系,”費南渡笑了笑:“資本市場,出錢的才有話語權。著急的該是他們。” 說話間服務員開始上菜,費南渡抬手移開面前的醒酒器。廚房配的菜品都是餐廳主打,量也是按兩個人的來。菜上齊,服務員禮貌的在旁為薛眠介紹:“先生是第一次來吧?這幾道菜都是我們餐廳的特色。這是巴東牛rou,原材料是本地的,rou質非常新鮮可口,但會有些辣,不知道您能不能吃得慣?” 一盤上好牛rou,用的香料十足香氣撲鼻,色澤更是紅亮透光,想來是紅椒醬放得夠足。薛眠不挑,點了點頭:“沒事,我可以吃辣。” “好的先生。”服務員繼續介紹:“這道是椰汁咖喱雞,辛辣里帶一點甜。嗯……可能第一次嘗試會有些不適應,但其實味道很好的,點單的人很多呢。” 諸如這般,服務員熱情周到的將五菜一湯一一作了介紹才退開,薛眠剛開始是困,這會兒面對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餓蟲說勾就被勾了出來,畢竟中午沒怎么吃,能撐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 “開始吧。”費南渡將餐布鋪到腿上,停了停,忽然抬頭問:“需要幫忙?” “不用。”薛眠果斷拒絕。 費南渡笑著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席間一餐飯用得很安靜,二人各吃各的,少有言語交流。薛眠是真餓了,但吃相規矩,食不言寢不語,費南渡更是儀態周正紳士得體,連剔下的魚骨都按同一方向歸類在骨碟里。 但投喂了自己沒一會兒,薛眠忍不住想起剛剛那幕。 費南渡說明天要帶自己出去。 ……這……合適? ……這……合理? 能不能拒絕? 不過比起這個,眼下他更關心另一件事。 “我今天……聽了一些關于skyrocket的產品介紹。”喝下一口rou骨茶,薛眠抬起頭,看了看對面。 費南渡低頭用餐,沒作回應。 “看到一個他們很多年前生產的游戲機。”呼出一口氣,薛眠選擇直接一點,開門見山。 費南渡依然沒什么太大的反應,用公筷剔開一段帶長刺的魚rou,放到了薛眠的餐盤里。 “然后?”終于應了一句。 雖然薛眠篤定的認為對方不可能不知其中蹊蹺,但還是選擇了不反問,有什么答什么:“那個游戲機……是你玩過的一款。” “哦?”費南渡似是起了點興趣,抬起頭,略微露出驚訝之色:“是哪個?” 這反應不在薛眠意料。 可是看對方臉色正常,面上表情也寫著沒有想到,薛眠一時有些吃不準,心道難道是自己想多了?真的只是一個巧合? “是……你教過我的那個,”薛眠鼓起勇氣,抬頭直視著他的眼睛:“能雙人戰的那個。” 費南渡微微蹙眉,看似認真的回憶了一下,片晌,點頭道:“原來是那個。這么看來云漢和skyrocket并非沒有合作的基礎,不錯。” “你之前都不知道的?”薛眠沒忍住。 “知道什么?”費南渡看著他。 “知……” 知道那個機身背后的“s”,知道它就是你曾開玩笑說會買下來的公司,知道…… 費南渡飲下一口酒,聲音云淡風輕:“時間太久,很多事都不記得了。你剛剛想說什么?” 意料之外的答案,卻讓薛眠松了一口氣。 看來不是因為當年那句玩笑。 那就好。 不是就好。 否則他必會心有不安,不論是出于哪種原因,他都不可能當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 但是如果兩者真的無關,云漢對skyrocket的收購不是因為費南渡的某段意志某句話,那…… 為什么又覺得像是哪里缺了一塊,心里空蕩蕩的。 “沒,”薛眠低頭喝湯:“可能是我記錯了。” “慢點,”費南渡夾了一塊帶點膠質牛筋的rou放到他餐盤里:“時間還早,不著急。” 薛眠埋著頭,模模糊糊“嗯”了一聲。 “臉上的傷怎么樣?”費南渡的聲音在更近一點的地方傳來,薛眠感覺得到,他這是傾身往自己這邊靠過來了。 “皮外傷,”薛眠沒抬頭,表情僵硬,像是在躲什么:“不要緊。” “我看看。”費南渡又道。 聲音溫和舒潤,輕柔得讓人幾乎顫栗。 薛眠被這聲音包裹,被它暖到了,不自禁的抬起了頭。 然后,費南渡的手就伸過來了。 指尖微涼,指腹柔軟,在嘴角那片被粉底掩飾得看不出端倪的傷口上輕輕撫摸了一下:“嗯,消腫了。” 薛眠哪受得住這動作,觸電般的彈開了腦袋,一臉錯亂的往旁邊看:“都說了沒事的。” “沒事也要注意。”費南渡從容收回手,看了看面前的滿桌食物:“疏忽了,不該選印尼菜。太辣,不利于傷口恢復。” 薛眠偷偷摸了一下剛剛被撫過的傷口,余溫已退,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掃了一眼的面前的盤盤碟碟,懨聲聲道:“辣就辣吧,味道還行。一點小傷而已,沒那么矯情。” “是么,”費南渡以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他,旋即輕聲一笑:“聽意思,這是又能吃辣了?” 昨天飛機上自挖的那個關于不能吃辣的坑薛眠至今想起都記憶猶新,偏偏這人還故意當面提起讓人難堪,一時心虛難當,沒好氣的瞪了對方一眼,閉嘴不言。 嘴邊笑意一路轉移游到了眼角眉梢。費南渡拿起煙和打火機,起身道:“你再吃點,我去抽支煙。” 餐廳禁煙,這是要到外面陽臺吞云吐霧去了。 話說這人現在煙癮這么大了嗎,以前一天里也不見得抽兩三根,談不上依賴,但現在瞧著倒是癮頭養起來了。 晚上九點,路上的車水馬龍聲漸漸喧騰,一頓飯也吃到了尾聲。薛眠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費南渡招手服務員買單,薛眠抬表看了一眼時間,問:“姜助理不過來了?” “嗯,”費南渡推椅起身:“她去見個朋友。” 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提過就算。薛眠跟著站起來,朝對方謝道:“你的晚餐,謝謝。” “走吧。”略過這句感謝,費南渡先一步朝餐廳門口走去。 一樓的路口處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司機正站在車外等,薛眠認出來人,正是之前接他來的那位華人大叔,看來是送完了姜蒙又回來待命。費南渡坐在后排右位,薛眠本想拉開副駕駛門,費南渡卻放下了車窗:“后面寬松點。” 薛眠身量瘦高,座位寬不寬松影響不大,正想推辭,費南渡卻一伸手臂,替他從里面打開了后座門。 司機還在等著,沒必要因為一張座位拉鋸,薛眠咳了一聲,繞過車尾上了車。 車廂里有淡淡的佛柑橘香味,薛眠本就犯困,這味道像是安神的香,越聞越覺得困意洶涌,頭一沾到座枕上便無力的閉上了眼。 困頓之感非是酒足飯飽之后的慵懶想躺倒,而是一種無緣無故襲來的疲憊,就在上車坐定后的一瞬間,從身到心,一寸不遺。 很感謝周圍安靜的空氣,從閉上眼睛開始就沒有人再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司機貼心的選了條車少人少的路,連外面的喧囂聲都慢慢減退了下去,一切歸為寧靜,夢就此開始。 夢里聽到忽遠忽近的汽笛聲,還有窗外突然呼嘯而過的車輪聲,但都很短暫,大部分時間還是安靜的,靜到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座椅枕頭很軟,座位很寬,薛眠調整了一個更為舒適的姿勢,歪著頭貼靠在椅背上。佛柑橘的味道很好聞,以后可以考慮在家里也放一點,這樣失眠的時候就不用抱著枕頭坐在窗邊數羊了。 還有暖暖的……這是什么? 怎么這么暖? 循著暖流的源頭,座椅里的人像貓一樣弓起了身子,頭微微蹭著那片給人帶來無限舒適感的肩,嘴里輕聲囈語了兩句,終于找到最舒服的姿勢,帶著一點連夢里都不曾落下的笑容安靜睡去。 他并不知道那暖流的源頭究竟是什么。 就像睡醒后也一定也不會記得,曾有一只溫熱的手始終托在他的頭后,漆黑的眼睛里盛著星光與火光,一直安靜的看著他。 ※※※※※※※※※※※※※※※※※※※※ 偏愛劇情又慢又暖所以原諒我暫時快不起來嘿嘿嘿………… 別忘了二人有四歲的年齡差所以……一個擅于照顧人,一個習慣了被保護,都是早已培養出的默契和慣性,即便分開多年再重逢,就像身體里的基因輕易不可能更改,還是會一不小心就被喚醒~ 周三見呀~~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