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煙8
還沒等到前方出現什么畫面,耳邊先傳來了一陣極其震撼的巨大響動。 “轟——突突——轟——” 樹影搖曳的竹林深處,馬達聲由遠及近陣陣轟隆。薛眠剛眨了一下眼睛,還沒來得及捕捉目標,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已經如獵豹般朝他沖了過來。 猛的一驚,迅速閃身往旁邊一避,轉頭一看,一輛通體漆黑的摩托車在他身前穩穩停住。 又長又直的一條腿,黑色短靴撐在石磚沿上,同色系皮衣包裹下的身軀緊實勻稱,線條流暢。 戴著的頭盔是深藍色的,上面畫著明火烈焰,漆金的數字“85”特別搶眼。視線下移,黑豹坐騎的車身上也噴著一個相同的金色“85”標志,估計是一套的。 一只修長的手撥開漆黑的反光面罩,露出一雙特別亮的眼睛,輪廓深邃,眸子如星。 費南渡偏頭,指了指后座:“上來。” 薛眠張了張嘴,沒發得出聲音。 費南渡笑著看了他一眼,變出個白色頭盔遞過去:“需要幫忙么?” “不用,”薛眠搖頭,接過頭盔往腦袋上套,想了想,問:“你為什么要把車藏樹林里?” “低調。”費南渡說。 他取下手套,抬手幫薛眠扣上扣帶,指尖不經意一掃,擦過了他的下巴和喉結。 冰涼的觸感貼上脖頸處溫熱的肌膚,薛眠像是被突然點了xue似的,一陣顫栗走遍全身,迷迷糊糊間吞了一口涎水。 喉骨隨之一個起伏。 兩根手指正好抵在那兒,指節修長,觸感清晰。費南渡抬起眼皮看了看他,若有所思。 薛眠不慎對上那眼睛,心里莫名一陣慌亂,趕緊拂開那雙貼在脖子上的手,“啪”的一聲將面罩扣下:“……你、你開摩托車穩當吧?” “這叫什么話,”費南渡撥下面罩目視前方,勾唇笑了笑:“哥哥今天帶你飛。” 黑豹車身不低,好在薛眠也有一雙大長腿,輕輕松松跨了上去。剛坐穩,費南渡拍了一下油門把手,側過臉說:“抱著我。” “什么?”薛眠很大聲的問了一句,沒聽清費南渡說的什么。 頭盔隔音效果未免太好了點,費南渡松開油門,轉身撥開薛眠的面罩,眼睛對著眼睛,重復了一遍:“抱著我,不然摔下去可不負責。” 雖說沒吃過豬rou但好歹見過豬跑,薛眠知道怎么跨上一輛摩托車并踩好腳踏,也知道怎么在一輛摩托車上找準乘客的位置,但他確實沒坐過這種大型機車。這車跟電視上那些專業賽車一樣,造型雷厲風行,線條流暢如隼,絕不是一般的雅迪小電動可比。 所以,在不知道這東西一旦加起速來能跑出怎樣的風馳電掣之前,出于安全考慮,別無他法,只能“哦”了一聲,兩手前探,稍稍一收,不松不緊的抱住了一桿堅實的腰肢。 “不夠,”費南渡把頭轉回去:“再緊一點。” “……” 還要緊? 又不是真的要起飛,還要多緊啊?! 薛眠非常不痛快的腹誹著,可生命只有一次,誰知道這人開摩托的風格是不是跟開汽車一樣,怎么快怎么來,怎么刺激怎么跑。咬咬牙,撥下面罩,閉著眼睛往前一伏,貼到一片溫暖堅實的后背上,手臂更用力的收攏住。 終于夠緊了。 馬達轟鳴,如箭在弦,一觸即發。 徹底把長風烈陽甩在了身后。 云州市地形呈狹長柳葉狀,從同華到薛眠一直采買顏料的那家店直線距離大約30公里,路程并不近。但再遠的距離也架不住一輛賽車級摩托的狂奔呼嘯,避開擁堵路段不說,避開市區內走幾步就會出現一個的交通燈不說,全程僅用時40分鐘便抵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家隱在青磚灰瓦小巷中的老店,門頭掛著一塊古色古香的匾額,綠漆書著“青雨軒”三個字。 “這么隱蔽,”費南渡把車停好,站在門前打量了一番,回頭問薛眠:“怎么找到的?” “這家店老板是我老師的朋友,”薛眠把頭盔遞過去:“所以我的畫筆顏料基本都在這兒買。他家的礦物料很難得,一般店里買不到的。” “那不是奇貨可居了。”費南渡笑了笑:“貴么?” “不便宜,”薛眠忽然心下一動,想開個玩笑:“怎么,怕貴想反悔?可以的,那我來買,學長那邊也不拆穿你,就說還是你買的。” “想什么呢,”費南渡一把勾住他的肩:“我是想說如果貴的話,那就干脆多買點,以后就不用經常跑過來了。” 薛眠轉頭看他:“那如果不貴呢?” 費南渡吹了聲口哨:“不貴就全買下,一樣不給他剩。” 薛眠一時無言,只覺好笑,費南渡放開了他,兩手負后,大搖大擺往店內走去。 小店裝修簡約,走的是中式復古風,剛一進門,一座白石磚壘成的小拱橋首先映入眼簾。橋不大,鋪開也不過三米長,可供兩人并排同行。拱橋下方挖了一條細窄的流水,里頭養著十幾條筷子長的錦鯉,金的白的黑的紅的,顏色豐富,特別搶眼。 沒想到從外面看不過是間普普通通的小店,走進來卻是引人入勝別有洞天。 行過小橋,右手邊是一方木雕茶海。連茶海帶椅凳在內,雕刻內容很是繁復,分別有松鶴延年,五子拜壽,萬花齊盛和百鳥騰飛。 屋子里有三面微微泛黃的墻,每一面上都掛著各種墨寶,有書法,有畫卷,有裱框鑲在透明玻璃里的,也有直接掛在外面的。 費南渡看了一會兒,沒見到守店的老板,甚至沒看出來這里居然是間店鋪。 貨柜呢? 商品呢? 正準備喊一聲,卻見薛眠按響了茶海上一個不起眼的銅色響鈴。 “叮鈴——叮咚隆”。 很奇怪的一種響聲,還沒等費南渡看明白,堂屋門后走出來了一個長衫馬褂的男人。 男人大約四十出頭,長發及肩,戴一副圓框眼鏡,生得眉目上挑,眼風含霜,一派仙風道骨之感,瞧著像個帶發修行的道士。 “岑篛先生好。”薛眠向來者彎腰鞠了一個躬,這一聲喊得也是恭敬有加。 先生? 一聽就不是洋文里那個mr對應的“先生”。 費南渡心里嘖了一聲,連稱呼都叫得這么復古,這人該不是穿越來的吧? “小薛來了。” 叫岑篛的男人手里搖著把白面折扇,上面題的墨筆大字和小店門頭上的一樣,簡簡單單的“青雨”二字。這么大冷的天還搖一把這么古派的折扇,瞧著也是夠奇怪的。 岑篛語調談不上親切,但也不算疏離,應該是他一貫的說話方式。薛眠點點頭,向岑篛介紹道:“先生,這是我的朋友費南渡,他陪我過來的。” “嗯。”岑篛點了下頭,眼風輕掃,打量了費南渡一眼。但也只一眼,便面無表情的把目光移開,重新落回了薛眠身上:“今天來是要哪些?” 薛眠趕時間,言簡意賅道明來意:“現在手邊顏色還缺四種,天字胭脂、特級銀朱各要一瓶,三青和雌黃各兩瓶就夠。” 點點頭,岑篛問:“明膠還有?” “有的,”薛眠想了想,又道:“不過補一點也可以,那就再要兩瓶明膠吧。” 岑篛搖著扇子往茶海走,過程中抬了一下手,示意薛眠他們入座。費南渡對此人印象一般,不想坐過去,便自顧自走到橋那邊看錦鯉去。 “除了特級銀朱,”岑篛慢條斯理的給薛眠倒了一杯新茶:“其它的都有。如果能等,下個禮拜到貨。不過看你情況,怕是不能等吧?” 國畫的精妙之一就在于用色。有時候rou眼看似接近的兩種顏色,真蘸著落到紙上后才發現什么叫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特級銀朱是薛眠構圖的內容里很重要的一抹赭色,如果能有原版,盡量還是不找其它替代。 “先生這里一點都沒有了嗎?”薛眠顯然有些失落:“哪怕是開了封的小半瓶也可以的。” “不巧,真沒有了,”岑篛搖搖頭,也有些遺憾:“最后半匙三天前剛被我用完。” “偌大個云州,難道只有這里買的著?”身后傳來費南渡的聲音。 薛眠轉頭,眼睛一瞇,示意他不要亂說話,轉回頭又對岑篛道:“那好吧,除了銀珠,其它的麻煩先生幫包起來吧。” 岑篛放下扇子,視線越過面前的薛眠,投向不遠處懶懶的倚在小橋石柱上的費南渡,似是笑了一下。收回目光,對薛眠道:“你朋友說的不錯,是還有其它地方可以找到。其它幾樣我包上,再給你寫一個我朋友的地址,你去那兒問問,他應該還有剩余。” 薛眠喜出望外,連口致謝。費南渡付了錢,薛眠拿了貨,又向岑篛再行一個躬身禮,這才拉著費南渡快步出了青雨軒。 薛眠怎么也沒想到一向古板老派的岑先生給的“朋友地址”居然是個動漫工作室。 春田花花動漫工作室,坐標離青雨軒不遠,位于一條繁華美食街的尾部大樓,憑借黑豹驚人的速度,二人沒過十分鐘就趕到了地方。 按照地址所記,薛眠順利找到了位于十二樓的工作室,老板人正好在,了解完來意后很熱情的接待了來客。不過那顏料是他半年前管岑篛買的,也不常用,偶爾興致來了才把那一整套繁復的畫筆工具搬出來陶冶陶冶情cao,所以東西都放在小倉庫,得花點時間找找。 幸好一時心血來潮買的多,老板拍著胸脯保證肯定有存貨。 薛眠心道既是有求于人,自己坐著喝茶,讓老板一個人去翻箱倒柜也不太好,便提議幫忙一起去找。老板當然沒話講,多一個人多份力。薛眠不好意思征用費南渡,便讓他在會客室休息一會兒,等找到了他們就能走。 “沒事,”費南渡閑散的往沙發里一坐:“不用管我,去吧。” ※※※※※※※※※※※※※※※※※※※※ 可能會有盆友覺得整體節奏有點慢哈,沒關系,后面會提速的,主要想讓大家更清楚了解二人十年前發生的點點滴滴,感情的一步步進化,到時候才能明白現代篇里的種種情緒走向,到底原因為何。 費哥對車真是蜜汁喜愛啊,摩托車也騎得飛起呢~ 明天上榜就更新,不上榜周五見哈~~ 下章:很快就有糖要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