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5
女朋友。 從薛眠說完這三個字開始,費南渡就沒再說話。保持著一種奇怪的、持疑的、平靜又冷漠的看著他的狀態,足足數十秒之久。 “女,”終于,費南渡張了張嘴:“朋友?” “連起來,”薛眠糾正他:“女朋友。不是女的,朋友。” 可能是這遍重復版的清晰程度比剛才那句又提升了三個八拍,費南渡再次回到那種漠然注視著薛眠的狀態,目光很專注,但眼神卻奇異,透著既似探究,又似琢磨,以及一點好像吃—— 了蒼蠅的感覺??? “喂,”無論再怎么復雜難解,這也不可能是祝福的眼神。薛眠有點不怎么高興:“什么意思,怎么這副表情。” “哪副表情,”費南渡摸了摸下巴,又往上滑著摸了摸臉,忽然露出八顆貝殼般的白牙來:“吃屎的表情么。” 薛眠:“……” 挑了下眉,費南渡的臉上始終掛著一抹讓人看不太透的笑,舉起雙臂伸了個懶腰,意興闌珊的說:“早說‘朋友’是女朋友,這頓飯就不該在食堂請了。下午有課么,沒有的話我讓司機開車過來,帶你……們去市里,吃日料。” “不用麻煩了,”薛眠心頭冒出一種說不清的忐忑感:“就食堂吧,你下午不是還有課么。另外……這頓我請,你別跟我爭,行么?” “有什么不行,”費南渡兩手插袋,吹了聲口哨:“這么一個在女朋友面前表現的機會,確實不該跟你爭。不過我很挑食的,只選貴的點,你最好心里有數。” ……有什么數? 就憑學校這四個食堂,你能點出什么貴破天際燒穿我錢包的東西來? “走吧,”薛眠先邁開步:“只要你吃得下,隨便點。” “wow,”身后傳來一聲夸張的驚呼:“薛哥哥好霸氣哦!” 薛眠耳朵一紅,擰頭覷過去:“趕緊的,別讓我女朋友久等。” 話一說完瞬間就覺得解了一口氣,舒服多了。還沒等明白過來為什么要解一口莫名的氣,薛眠已經看到十幾米開外的林蔭道上,一個秀麗的人影正朝他走過來了。 “迎接我,”一個身穿天藍色雪紡長裙、外罩一件白色休閑外套的女孩朝薛眠揮了揮手:“快張開你的雙臂!” 卞雪莉與薛眠雖然是戀人關系,但兩人一向低調,這種當眾擁抱的事情卞雪莉以前從沒要求過,最多只是沒人的時候往男朋友身上撒嬌似的纏一纏,但從不外露,更不會大庭廣眾之下讓人參觀。 看她笑靨如花的樣子,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開心的事,以至于心情大好,也就沒想那么多了。 薛眠兩條已經抬起的小臂在余光掃到一個正朝他意味不明的覷過來的人影后,莫名一愣,頓住了。 “雙臂雙臂,”猶豫的間隙卞雪莉已經到了眼前,手提包往薛眠懷里一推:“看什么呢,看我,我在這兒。” 比薛眠更快看向卞雪莉的,是費南渡。 費南渡雙手抱臂靠著食堂外墻,單腳撐地,另一腳反勾著抵在墻上,嘴里叼著支棒棒糖,一臉冷漠的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姑娘。 姑娘很靚,長得有點像某個港臺明星,臉型小巧,五官精致,看年紀應該不到二十。打扮時尚,身上衣服不是一般的平價貨,雖夠不上什么國際大牌,不過一件五千出頭的外套也絕不是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隨隨便便能消費得起的。 還有那個包。 那個薛眠提在手里的包,美國牌子,價格接近三萬。 嘖,怎么看都不覺得這倆像一對兒。 一個課堂書呆子,一個時尚弄潮女,除了年紀相仿外,費南渡沒從他們身上找到任何一個相似點。 女朋友? 嘖。 “雪莉,”薛眠引著卞雪莉走到費南渡跟前,介紹道:“這是我一位學長,費南渡,今年大四。”轉頭再為費南渡作介紹:“這是我女朋友,卞雪莉。” 薛眠的介紹做得簡短,但基本的要點已經帶到。兩名當事人在他介紹完之后,不約而同的向對方看去,眼中都透著毫不掩飾的打量意味,你研究我,我研究你。 最后,還是卞雪莉先伸了一只手過去,原本有點冷艷的臉上漾開了一圈特別燦爛的笑,好似一朵盛開的玫瑰:“你好,學長,我叫卞雪莉。” 費南渡跟不熟的人一向不會做類似握手這種需要肢體接觸的動作,但今天不一樣,今天這位可是說要請他吃大餐的薛哥哥的女朋友,怎么能不給面子。 收起打量的目光,愉快的把手握了上去:“薛眠眼光不錯,女朋友很漂亮。” “謝謝學長。”卞雪莉甜甜的笑了一聲。 東區食堂作為同華四大食堂之首,菜品種類最為豐富。讓薛眠猜著了,這確實是費南渡第一次吃大食堂。出于對食物的尊重,這人插著口袋繞著一樓近三十家攤位,慢騰騰的逛了整整兩圈。 不容易,得兌現“挑最貴的吃”的豪言啊。 薛眠和卞雪莉先去找了張空桌子坐下,二人聊了一會兒天,等到費南渡回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鐘。 “想好吃什么了嗎?”薛眠和卞雪莉并排坐在長桌的那一邊,見費南渡回來,薛眠將提前點好的一杯飲料遞了過去。 費南渡在這一邊慢慢落座,過程中不咸不淡的掃了二人一眼。卞雪莉嘴里抿著一根吸管,臉上笑意盈盈,本來是歪頭湊在薛眠耳邊說悄悄話的,見費南渡過來,害羞的把身體掰正,將費南渡面前的飲料往他那邊又推了推:“學長試試,這個口味的奶茶很不錯。” “嗯,”薛眠也接了一句:“是雪莉給你買的,今天天冷,特意要的熱的。” “這么客氣,”費南渡拿起奶茶看了看,叼著吸管吸了一口,在嘴里含了一會兒才咽下去:“還行,甜了點。謝了。” “不用謝。”卞雪莉笑了笑,拿起自己那杯也喝了一口。 “想好吃什么了嗎,”薛眠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有主意的話我就去買了。” “就那個,”費南渡沒回頭,反手指了一下右后方的某個攤位:“那個什么西安面的。” “只要面嗎?”薛眠有些詫異的看了看他,提醒了一句:“這可不是最貴的。” “就這樣吧,”費南渡低著頭咬著吸管:“沒什么胃口。” “學長哪里不舒服嗎?”卞雪莉語帶關切,從手提包里拿了包紙巾遞過去:“我看你臉色好像有點白啊。” “怎么了,”沒等費南渡答話,薛眠已經倏的站起來,上半身從餐桌上探了過去:“白嗎……我看看……你真不舒服啊?” “舒服得很,”費南渡嘴里咬著吸管,面無三兩表情的回看過去:“白是因為皮膚好。” “神……” 咬咬牙,“經病嗎”三個字忍住了沒吐出來。薛眠被噎得半死,心道果然是有病,一份關心換來一句陰陽怪氣,白死你活該。 重新坐回座上,調整好語氣,轉頭問卞雪莉:“雪莉你呢,想吃什么?或者上次吃過的那家香鍋,還想再試試嗎?” “好啊,”卞雪莉貌似很鐘情那家食鋪:“我一直都記得他家的味道呢。那就老樣子,rou要里脊和培根,蔬菜你看著放。” “好。”薛眠沒再多話,直接起身去點單。 香鍋店和西安面在同一邊,卞雪莉望著薛眠走遠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余光不經意掃到一直低頭咬著吸管的費南渡,想了想,微笑問:“學長,你也是學英語的嗎?” “不是。” 費南渡硬邦邦的答了一句,連頭都沒抬。 “那是外院的嗎?”卞雪莉對他的不熱情并不以為意,繼續努力尋找著話題。 “不是。” 費南渡繼續咬吸管。 “哦,”卞雪莉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喝了一口奶茶,停了一會兒,才又問:“那學長和薛眠……是怎么認識的呀?” “你們呢,”費南渡突然吐掉嘴里的吸管,抬起頭看過去:“你們怎么認識的。” “……我們?” 卞雪莉略帶愕然的指了指自己,愣了兩秒,旋即莞爾一笑:“我們是青梅竹馬呀,從小一起長大的。” ……青梅? ……竹馬? 費南渡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查字典了么就敢說青梅竹馬? 懂這詞兒什么意思嗎姑娘? “鄰居?”費南渡完全拒絕什么鬼青梅竹馬,只按自己的歸納給出總結:“還是同一個小學初中高中什么的。” “呃……”卞雪莉臉上始終保持的甜美笑意終于在這一刻稍微淡了一些,頓了片刻,才道:“都算吧,反正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 很小? 有多小? 穿開襠褲的時候么? 費南渡又冷笑了一下,轉過頭去沒再說話。 “小心小心——!” 身后突然傳來一個慌里慌張的聲音,費南渡轉過頭,薛眠正端著一碗冒著騰騰熱氣的面條往這邊奔過來,小碎步“噠噠噠”跑得飛快,跟只泰迪似的。 “這還要自己端?” 費南渡下意識想伸手接他一把,薛眠燙得眉目扭曲,五官都變形了,沒注意到兩只伸過來的手,三步并作兩步的沖到桌前,“咣”的一聲把碗放在了費南渡桌前,兩只手捏著耳朵原地蹦了起來:“燙燙燙燙燙死了!” “給我看看——” 費南渡見他說燙,想也沒想的抓過他一只手,見那原本尖細雪白的幾根指尖內側已經燙得通紅,像簪了一排小紅花似的,皮下的血管都能看見了。 “你那學習款的腦子是到報廢年份了吧?就不會找個托盤?”費南渡吼道。 薛眠:“???” ※※※※※※※※※※※※※※※※※※※※ -薛眠:你的腦子才到報廢年份了。 -費南渡:說一句還不樂意了。 -薛眠:我燙手是因為誰? -費南渡:我。 -薛眠:那你還取笑我沒腦子? -費南渡:誰讓你不會找個托盤。 -薛眠:tmd這個時候要什么托盤?要什么自行車?難道不該是你過來給我呼呼手吹吹毛??? -費南渡:…… -旁白:嘖,憑本事單身不丟人,母胎solo大蠢狗。 下章:《雪莉篇》結束倒計時,還有2篇。另外,明天周二不更新哦,老樣子,周三見~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