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了
張胖說江淮的家在上海,中國的四大直轄市之一。 還說第一次看見江淮的時候,就肯定他不是中等收入家庭的孩子。性格、素質和教養什么的,他們都沒法跟人家比。 那他還表什么白? 是不是應該一開始就做好失戀的準備? 可笑的是自己當初還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對人家有意思,現在突然來說什么談戀愛,真的是自打臉龐。 現在他才感覺自己是厚著臉皮硬黏著人家。要是真去表白了,人家說不定心里面先是一陣好笑,然后才委婉拒絕。 那天在學校廁所聽到手機里傳來江淮的罵聲,他首先想到的不是什么江淮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那什么,而是想到江淮居然也會爆粗口。后來慢慢想了想,才變了味道。 什么只罵男朋友,全是狗屁,狗屁原則。 陸燚下到一樓大門,一氣憤,抬腳就往大鐵門上一踢,發出一聲巨響。 “全他媽是狗屁!” 兩種聲音在空蕩的樓里回響。 他在原地喘了一會兒,往巷子里走。 已經沒有光照進來了,整條巷子都是黑的。 陸燚一出到巷子,就看見李高坐在他的三輪車后面。李高也一偏頭就看見了他,還吹了個口哨。 陸燚臉上沒什么表情,直徑走了過去。 李高見他這樣,就知道他心情肯定不爽,又見他在里面出來,就明白是羅幫的事。 “誒,你心挺大的呀,車鑰匙直接插在車頭上,光明正大的告訴別人隨便偷啊。” “這車在里城混過一年以上的,誰不認識?誰敢偷?”陸燚坐上車扭動車鑰匙,發動三輪車往店里開去。 “是啊,誰也不知道二火煤氣店里,有個帥哥送貨上門呢。”李高看著陸燚的背影。 陸燚沒出聲,算是默認了。 李高不知道該欣慰還是什么,抬頭望天,就隱約見到兩三顆星星掛在上面,眼角莫名有些濕潤。 他看了一會兒,又側過頭問,“陸燚,你今年讀高幾啊?” 陸燚的車行駛在嘈雜的大街上,“二。” 當初陸燚是怎么考進三中的呢? 中考分數離人家學校錄取的分數還差三分,但那三中校長還是看在陸燚他爸是當兵面子上,讓陸燚給過了。 誰想到招進的是一個不求進取的混球玩意兒。 李高又看回天空,“英水回高二重修了。”他喉嚨緊了緊,“她走了。” 陸燚微微一愣,“什么時候走的?” “國慶節那天。” 陸燚生日那天。 他記得前一天晚上他還和羅幫在白居圖書門口吃烤串來著,現在才過去不到兩個星期,然后收的第一份禮物就是江淮的錄音。 他說,陸燚生日快樂。那時候他們才認識不到兩個月。 陸燚心里忽然一軟,他之前不知道江淮的聯系方式,也沒有嘗試去打聽。到現在也還不知道江淮的生日,也不知道江淮想要什么禮物。 cao。 他心里一陣狂罵,他自己才是狗屁吧。 “她還記得那天是你的生日。”李高的語氣酸酸的,手指頭放在鼻邊,吸了吸鼻子。“她還托我送了禮物給你,但我沒給你。” 陸燚眼神斜了一眼后面,這語氣是什么鬼意思? “不用給我,你留著做紀念吧。”他又愣了一下,聽說李高陪齊英水把孩子給打了,說成全齊英水去大城市讀書,選擇把她給放走,供她上學。 “只要你不會因為日積成恨而打我的話。” 后腦勺突然被打了一巴掌,陸燚剛巧駛到煤氣店門口,吃疼一哼。 “老子早對你恨進骨頭里了。”李高站在后面,叉著腰,居高臨下地看著前面揉頭的臭小伙,“不就一條破紅繩嘛,老子還稀罕個屁,早給丟了。”還偏頭抱胸一哼。 陸燚管他恨不恨,反正自己現在恨得牙癢癢的,他突然一抬頭往店里一喊,“媽!李高打我!” 李高才反應過來已經到目的地了,嚇得后退一步,看了一眼店門,指著陸燚,咬著牙說,“臭小子,你別太囂張。” 他邊指著陸燚邊往后退,剛跳下車,一個黑色的拖鞋就飛過來砸到李高旁邊,幸好他反應快,閃開了。 楊萍從店門口沖出來,“別走啊!看老娘弄死你,敢欺負我寶貝兒子!” “不是……”李高邊后退邊揮手。“不是,楊姨,我就跟小火開個小玩笑呢。” 楊萍把手中的另一只拖鞋往他身上一扔,“我信你個鬼!” 李高嚇得跳起,“嗷!” 陸燚:“……”他的拖鞋。 那邊的楊萍撿起拖鞋又扔,李高既不敢逃跑又不敢還手,只好在附近跑圈。 陸燚已經從店里拿了一盒煙,放進褲袋里,然后雙手插進褲袋里,沖著那兩戲精的方向喊,“媽!我先回家了!” 楊萍剛舉起一只大拖鞋,停在原地,回頭望著自家兒子,“哎!回吧,記得先煮飯啊。” 陸燚頭也不回的往后面揮了揮手,“知道了。” 楊萍那股勁兒頓時沒了,垮下肩膀,看著自家兒子走遠,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李高也看著陸燚,一會兒后移開視線,彎腰撿起楊萍丟的那只黑拖鞋,走到她身邊,“楊姨,這孩子剛從羅幫家回來,估計還沒什么心情,你就別亂想了。” “我的兒子我能不想嗎?”楊萍奪回他手中的拖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難道不想有個人想著你嗎?” 這倒是對李高一針見血的痛。 他眼角抽了抽,“我……”他又看了一眼盯著他的楊萍,“我媽死得早……” 果不其然,李高下一秒脖子上就被楊萍拿拖鞋扇了個大鞋印。李高吃疼的捂著脖子蹲下,仰頭看著楊萍叉著腰在那,“活該吧你!什么玩意兒!”說完,她就回店里了。 夜街上人來車往,今晚好像沒有星星出來,只有一個彎彎的月亮掛在上面。 陸燚一個人走在路邊,街上的路燈昏暗或不亮。 突然他褲帶里的手機響起,陸燚看著前方,沒有接電話,一直往前面走。 直到他走到街的盡頭,最后一個路燈底下,褲兜里的手機還是一直不放棄的響著。 陸燚終于將手機掏出來,本以為會是張胖的,沒想到是個陌生號碼。 不,應該不是陌生號碼,是張胖微信給他發的那個號碼。 來電地點:上海。 陸燚想也沒想就按下了接聽鍵,把手機放在耳邊,低著頭去接聽,額前頭發的陰影仿佛隱去了雙眸。 “陸燚?”江淮帶著疑問語氣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已經十天,都沒聽到男神的聲音了。 當他收到江淮的生日視頻,他就盼著江淮能再次叫他的名字,親自對他說。 陸燚的另一只手突然捂住雙眼,微微彎腰,頭低得更低了,他的心揪得緊緊的。他雙眼發酸便咬緊著牙,可咬得越緊心就越疼,淚水從臉頰滑落至衣服上、地面上。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哭。 手機里頭也靜悄悄的,可江淮還是能聽到那壓抑的抽泣聲,心里還是有些慌張的,他不認為陸燚是那么容易哭的人,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 為什么呢? 因為是喜歡的人啊。 江淮極輕的吸了一口氣,用著極其溫柔的語氣說,“陸燚,我想你了,你說說話呀。” 陸燚一個人在昏暗的路燈下,左耳是蛙鳴蟲叫,右耳是“我想你了。” 眼淚還是止不住,大腦更加混亂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可又不想立馬回答江淮,因為不想在男神面前表現得太窩囊。 他把手機放下,別過臉,用另一只手擦掉臉上的淚痕,吸了吸鼻子,做了兩個深呼吸后又重新把電話放到耳邊。 陸燚的眼尾有些發紅,“淮哥。” 江淮還在想陸燚剛才會不會害羞,突然要聽到這一聲有些軟軟的稱呼,嘴角不禁勾起,“嗯?” 然后陸燚又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我也想你了。”說完自己都愣住了,陸燚活了十七年,還不知道自己也能發出像撒嬌一樣的語氣。 更讓陸燚臉紅的是,江淮居然發出一聲輕笑,聽起來他似乎很愉快。 “陸燚。”江淮躺在沙發上,“你明天晚上來接我吧。” 陸燚感覺一哭完,心情由陰轉晴,起步往家里走去,黑暗的路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見。 “你們什么時候出發?” “嗯……大概凌晨四、五點這樣子吧。”江淮玩弄著自己額前的頭發,“我媽和小姨已經回到里城了,她們坐飛機回去的。” 陸燚聽到后面的話,在原地停了一下,又改變了方向。“那你自己一個人怎么回來?你怎么不坐飛機回來?” “你傻呀。”江淮笑了笑。“我自己一個人怎么回來?我朋友送我,我不想坐飛機,然后又不想我媽和小姨跟我辛苦的坐長途汽車,就讓她們先回去了。” “我哪傻了?我這不是……太關心你了嘛。”陸燚一只手插在褲袋里面摩挲著煙盒。 “誰送你回來?男性朋友?” 江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陸燚說的是誰。薛易已經在他的沉默下全盤托出自己,在打電話之前他還想著應不應該解釋,如果陸燚問的話。 “就第一次接你電話的那個男人?他是我發小,當時我還在睡覺,頭有點暈,就……” “你的燒退了嗎?” 江淮被嚇了一下,不明白為什么陸燚突然打斷他的話。“嗯?退了。”他等了一會兒,還是沒聽到那邊的人回答,“陸燚?你怎么了?” 陸燚在心里掙扎,要不要問江淮呀,這種問題問出來不好吧。 “淮哥……” 江淮也沒有不耐煩,“嗯?” “你……”陸燚在紅綠燈路口停下,抬頭就看見對面那家二十四小時書店又重新變得燈火通明。 陸燚心想,也許他就個笨蛋。 “你跟你發小睡的時候……是不是穿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