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目光劃過擺在茶幾上的紙杯，喻文州便探手試了試溫度說“水是涼的，喝了要胃痛的，我去給你兌上些熱的。”

    像是應了他所說的，先前喝的那幾口涼水作祟，胃竟然真的抽痛了幾下。江雨臉色暗了暗，手指扣住的沙發邊緣凹陷下去幾分。她看著喻文州在飲水機旁添添加加，不住地覆手確認水溫是否得宜，而后端著紙杯遞到了她手上。

    江雨低頭看手中的紙杯，水紋沿著杯身內側上下左右的晃動著，像極了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看似堅定不移，實則動蕩不安。還沒等到水紋平復，江雨聽見了喻文州以極其溫柔的低沉嗓音開始了正式談話。

    “對不起。”

    這是喻文州說的第一句話，也是今天江雨見到他以后聽得最多的一句。明明只有簡短的三個字，藏在其中的卻是萬千的情感澎湃。

    “還記得你答應過的一個獎勵嗎？”喻文州問她。

    江雨一直低著地頭微微抬了抬，卻沒有看向他。心想現在問這話還有什么意義，難不成還想從自己這里討要獎勵不成？！

    “嗯。”她說。

    “還算數嗎？”喻文州問得小心翼翼。

    江雨皺眉，指肚在杯身上摩挲，指尖傳來的溫度舒適妥帖，她微瞇起眼睛說“還有意義嗎？”

    “當然。”喻文州答得堅決。

    江雨不是沒有好奇過他會向自己要求怎樣的獎勵，可直到昨晚之前，他也未曾提起過。在這種時候再度提及讓她有有些不能理解“說說看。”

    “那時我想要的獎勵你一天的時間。”

    喻文州說完，江雨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他，不解其意。于是喻文州繼續說道“交往以后，戰隊的事情多工作忙，一直沒能好好跟你單獨一起制造些屬于我們兩個的回憶。在去q市之前，我想了不少可以跟你一起去逛逛的地方。結果第二天你跟蘇沐橙她們有約，我想女孩子之間應該共同話題多，就暫且把計劃壓到了全明星的第三天。”

    說到這里喻文州停住了，其實不用他多說，后續的事情江雨再清楚不過。她明白了，全明星第一晚她說跟蘇沐橙有約時，喻文州為何短暫的沉默了。她也明白了，全明星第二晚在巴士上當她再度告知喻文州約了蘇沐橙她們后，他為什么面色疲憊不發一語。原來不是因為戰隊，不是因為活動，而是因為她不懂他的心思。

    “本想著用跟你要來的獎勵作為雙重保險，讓你能在第三天只屬于我一個人，可到最后還是沒能成行。”喻文州語氣中是無奈的惋惜。

    江雨低頭繼續去看手中紙杯，些許水汽在杯壁凝成了細小的水珠，她淡淡地問道“所以你因為這個生氣了不理我？”

    喻文州點點頭隨即又搖頭，但想起江雨正低著頭看不到他的動作，于是輕聲解釋說“我確實是因為這個原因冷落了你，但要說是生氣，也并不能算是。”喻文州略作停頓，仿佛是在思考著接下來的話該如何說才能讓江雨更好的理解他的心情。

    思考的時間不長，他繼續說道“我懊惱自己總是跟不上你計劃的同時，也在懷疑你是否有意愿將我納入你的計劃？畢竟是我強行闖入了你的世界，而你答應跟我在一起時也有些勉強你不會在意我有沒有時間陪你，也不會在意有沒有浪漫的約會好像有沒有我，你也還是會過得很好。”

    在喻文州有些飄忽的聲線里，江雨再次抬頭看向他。那對墨色的瞳仁中似是有光，忽明忽暗地搖曳著，脆弱得像是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我喜歡你，我愛你，這樣的話我對你說了很多。每次我都在心里默默告訴自己說，你知道這份感情就好，你在我身邊就足夠了。可慢慢的我發現，我貪心地想要得到你的回應，迫切地想要知道你的想法。”喻文州目光直直地看著江雨，想要從那雙眼睛中讀出他期待許久的答案。

    江雨怔忪著愣在那里，喻文州的言語并不具有什么攻擊性，但她卻感受到了心臟處傳來的鈍痛。江雨開始回想所有她能記起的畫面，最后發現自己確實從未給出過回應，一次也沒有。每次的告白，無一不是喻文州深情的獨角戲，是光柱下唯一的主演

    意識到這些的江雨忽的斂下了眉眼，她有些無法面對這樣的喻文州。是自己太遲鈍，還是喻文州太隱忍，誰又能說得清道得明呢？

    “你睡夢中會皺眉喊著一個叫‘小凱’的名字；明明不關注榮耀聯盟賽事，卻能認得出周澤楷；宋曉問問你是不是喜歡周澤楷，你更是坦然承認。所以當我在通道里，看到你們兩個單獨在一起時，理智終于被長久以來的不安壓垮了。”喻文州越說聲音越低，直到最后一個字落下，聲音已經是喑啞到陌生。

    等江雨反應過來，一直握在手里的那個紙杯空了，杯口朝著喻文州的方向。她甚至沒來得及感受生氣的情緒，便已經潑了喻文州一臉的水。江雨看著水滴從喻文州的額頭順著臉龐線條滑下，劉海末梢掛著的水珠在重力拉扯下墜了地。喻文州只是看著她，一動不動地任由它們流入領口，滲入衣料。

    江雨就這樣同喻文州對視著，聲音似是結了層厚霜，冷硬異常“我不是個善于表達感情的人，很抱歉沒能察覺到你的不安。你不知道小凱是誰，可以問！你不知道我為什么關注周澤楷，可以問！你不知道我是否喜歡你，也可以問！放著可以被求證的答案不要，卻偏偏要去猜測？是不是太過聰明的人都喜歡這樣自以為是地把揣測串聯起來當做是事實真相？”

    “不是的！我只是怕”喻文州想要解釋。

    江雨霍然起身，打斷喻文州“怕我根本不喜歡你，怕我跟你交往只是被打后情緒不穩定下的一時興起？沒能好好回應你的感情，是我的錯。可你質疑我的人品，懷疑我三心二意又算是什么？”

    面對江雨的質問，喻文州無力反駁，他只能低聲喚著她的名字“江雨”一如昨晚通道里，他背后傳來的那般。

    江雨心里也是亂的很，不再去看他，迅速地拽起沙發上的背包，幾步跑到門口，開門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