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63
當藤原信巖問起他這場已經(jīng)孤注一擲卻誰都不肯停止的的戰(zhàn)爭是為何時,藤原橋說了一句話:“因為權力。統(tǒng)帥權的本質(zhì)是力量,其作用是超法律的。包括我在內(nèi),都沉浸在戰(zhàn)爭帶來的這種至高無上的指揮權力中。” 那時候的藤原橋,還能說出幾句支持戰(zhàn)爭的虎狼之詞。藤原信巖也還聽得進去。 可不久便接到德國在斯大林格勒投降的消息,九萬人被俘,寢食難安中失眠的藤原橋打了越洋電話。常安在那端看報紙,“中央日報上講東京能看見日全食,你看見了嗎?”他根本沒注意。但記得今天是春節(jié),他不能回到她身邊。落下電話機走幾步看天空,只有一輪朦朧的月亮隱在云后。 他返回接起話筒,沙啞著嗓音嗯了聲。常安早聽出他的疲憊:“……很累?去睡覺吧。” “……你別掛電話。” 她一定彎唇在笑,他想得到那神情,“我不掛,你躺上床。就當我在你身邊。” 戰(zhàn)局的破敗下對她日漸增生的依賴是他羞于啟齒的事,甚至她不在身邊自己已不能安眠:“我很想你。”他惆悵起來。 常安在那邊放起他常聽的唱片:“安眠曲都送給你……”她輕微嘆口氣:“我在家啊,你一回來就能看到我了。”藤原橋在東京的軍官酒店前臺揉著自己發(fā)酸發(fā)脹濕潤的眼,第一次對戰(zhàn)局的未來感到無措,電話那頭女人如水的溫柔更讓他分外眷戀。 日本完全接管廣州灣,拘禁法國官員。在廣州灣經(jīng)營大商號、銀莊等的大商家陸續(xù)返回原地,秦饒的遠房親戚竟然跑到上海來避難。松本雅彥從未給常安來只言片語,或許他能得償所愿。藤原橋回來的那日,常安穿著拖鞋跑下樓去,藤原橋幾乎是把她騰空抱起。 總感覺他回國一趟是有變化的,說不清楚,隱隱覺得事情更加糟糕。滬市的人民依舊做些流血犧牲的地下事業(yè),保甲制度下的自衛(wèi)團效果并不好。他為此熬了通宵遞交方案,卻沒下文。按藤原橋的社會邏輯,老百姓是人,人就要生活。高層怎么能忽略這點紙上談兵,越發(fā)不切實際。 又是一年初春,常安值完班回來,知道他在書房,放下外套和包去找他。 意外的是他不開燈。一團黑影孤單地坐在里面,她以為他睡著了,走進了他又動,隨后自己把書桌前的臺燈拉亮。人癱在那兒,衣服扣子也散了。眼底青色一片,頭發(fā)隱隱閃著白光,背脊無力彎曲撐著額頭,常安愣住:“怎么這么累?” 他見此撐臂坐直微弱的笑:“過來。” 她走過去他身前,藤原橋低頭抱住她的腰,臉貼在她腹部毛衣悶悶的呼吸著。這不對勁,他太低落。她扶住他的頭輕柔摩挲他的發(fā)根:“橋,發(fā)生了什么嗎?”。 “松平雅彥殉職。” “……” 常安抱著他的頭,頓了頓。 她還記得那雙眼睛。細長的眼角慣常向下,往往顯得自負傲慢。臨走前那寒風瑟瑟的清晨,松本雅彥留給她和藤原橋的最后一句話是:“老師沒有教過我防御,我也比較喜歡進攻。” 這樣一個人,卻是再看不見,聽不到了。 她立馬輕輕問:“那義江呢?他還好嗎?” 悶在她身上的男人又是搖搖頭,若他臉上有笑,必定是苦的,“南洋太遠了,他去的又是那些荒島,通信運輸只能用快艇,幾乎全被美軍炸沉,我沒有他的消息。” 他們都是藤原橋很親密的朋友和戰(zhàn)友。 仗打久了,常安也學會了最無望也最有用的那句:“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精神萎、靡不振,常安矮下身子和他視線齊平。月光下藤原橋的眼眶濕潤,她撫摸他瘦削挺刮的臉:“你還有我。” 他抱緊了常安汲取溫暖。窗外新開的野生小百合散發(fā)淡淡清涼的香,讓人聞著便想要流淚。 第二日中午。 常安約秦饒去了兩人常去的咖啡廳,秦饒可巧穿了黑色的洋紗裙,坐在那里面帶微笑,不知即將到來的噩耗,因此常安愈發(fā)難以開口。秦饒自俱樂部一別后,不再提起過松本雅彥這個名字,似乎這個人從未在她的生命里出現(xiàn)過。只是偶然聚餐后的小醉,會聽她落寞地嘆氣:“如果他哪天不在了被你知道,請你一定要轉(zhuǎn)告我啊。” 常安意識到,這段情感也許比它看上去還要深刻。 “饒饒,我要轉(zhuǎn)告你一件事。” 秦饒喝著咖啡,品味裊裊的香氣,“什么?看你一大早就沉重著……”聲音停了。 秦饒察覺到什么,猶豫著尋找答案:“你說。” 秦饒有雙玻璃珠子般的眼,她是個何其聰明的女子?何況那人走后,她也一直關注戰(zhàn)況。 常安深吸了口氣,坦言道:“松平雅彥在宜昌犧牲了,時間大概是五月底,”瞧見秦饒的眼睛幾乎是立刻濕潤了,緩聲,“我也是昨晚才知曉。” 她徹底愣住,隨之而來的是脫口而出的拒絕:“這是真的?你是開玩笑么?”可她自己心中清楚,常安不可能拿這種事情騙人。 常安點了點頭,“藤原橋親口跟我說的......前線到后方的通訊會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