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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常安橋:二戰(zhàn)中日戀在線閱讀 - 三十二章側(cè)臉

三十二章側(cè)臉

    常迎崇最近心情都不好,眼前的這個請?zhí)鎸嵶屗麩┩噶耍植荒芡妻o。

    常安不急不躁喝著煲了一下午的海鮮湯,由時不時看看他緊皺的眉頭,她夾起一塊排骨放到他碗里,常迎崇才從請?zhí)剡^神來,扔在一旁。

    “哼,上面還說攜帶家屬,真是瞎搞。你別去,就說你醫(yī)院忙不過來,我去走個過場也回來,沒意思。”

    “我看看。”她拿起那張燙金帖子,叁倆下看完,笑了下:“知道了。”

    常迎崇看她這樣子,耐不住問了句:“你要去啊?”

    她繼續(xù)喝湯,沒被破壞心情:“您心臟不好,我在旁邊看著也放心。”

    太原剛剛失守,余笙所任職的杭州師范也準備要搬遷,空軍基地難得偷得半日閑,新婚夫妻勉強找時間和她吃了頓飯。

    余笙下了課的周末,有時也來找她,她現(xiàn)在麻將技術(shù)提高了不少,常安笑自己還是一無所長,也不會織毛衣。

    看她氣色紅潤的,格子旗袍外罩著件毛衫,白□□鞋,真是一幅小太太的打扮了。

    常安眼尖地發(fā)現(xiàn)她腹部隆起,果真,余笙要做mama了。

    余笙是那么小小一只,新生命也能在她胎中孕育。

    她不是婦科醫(yī)生,覺得好神奇。

    同時,家里書房中的一摞新聞報紙上又有不斷死傷。

    萬物在輪回,世界在反復(fù)。

    期間,她又去過一次那座小小的寺廟,和佛祖訴說秘密。

    ......

    時間過去,常安挽著常迎崇的手,交出請?zhí)皇陶咭綌[放玻璃花瓶的圓桌前入座。紅色桌布,玻璃瓶中也獨插著一只香檳玫瑰。

    十一月份的杭州,迎來第一場雪。

    外面冰冷,蕭瑟,空寂單調(diào),唯有西洋式的建筑水鉆般粘連起密集的霓虹燈泡,賣火材的小女孩看見那風雪之外的上流之地。

    玻璃花窗子里溫暖,明亮,干凈,買花女的臉蛋被風刮得生疼。

    她不夠高,不然還可以看見絲滑的桌布,上面有新鮮的水果和美酒點心,天鵝絨窗簾和金黃色的穗子,璀璨至極的水金吊燈大盞大盞開放,人們聚集在這里,西裝革履,發(fā)鬢黑亮,長裙曳地,腮紅柳眉,一塵不染。

    沒想到一只手伸出來,小女孩聚精會神的看,那只攏在花邊袖口里的手——大概是個漂亮的人?

    然后她真的看見那個大jiejie伸出頭來,望望街道。

    常安百無聊賴,所以把窗子打開,好在這里偏僻,周圍沒有人,也不怕影響到其他人。

    她看見一個小姑娘,昂著小臉望著她。

    燈光射在周邊,那小女孩手上拿著花和一籃子火柴,被常安發(fā)現(xiàn),便迅速的低頭跑開了。

    常安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一點白色在她掌心融化,像眼淚。

    她忽然想到在碼頭,和宋定的關(guān)于一幅畫的話題,她為他擦去脖子上的血跡。

    唉,她很想他。

    想到同陸銑寶在那天的對話,心中迷霧更是團團升起。

    宋定還有什么事是瞞著她的?

    常迎崇吹了風咳嗽兩聲。

    常安回神關(guān)上窗,看看時間:“該吃藥了。我去給你拿溫水,等著。”

    有人正向常迎崇走去,看見她了擦身而過,笑得諂媚:“常小姐,感謝前來。”說罷稍鞠個躬,露出那片老jian巨猾的頭頂來。

    這里充斥著日本商會的人,包括現(xiàn)在正在她眼前的這位。

    常安和他不熟,禮貌頷首后便去拿水。

    侍應(yīng)生端來溫開水,她打道回府,也不管常迎崇“被人”交談甚歡,徑自沉默著把兩粒藥遞過去,常迎崇便服從。

    “令千金如此孝順,常桑真是福氣!啊哈哈哈”

    這位田中先生明明和她素未謀面,她不知對方為何認得她又如此熟捻。

    ……

    此后,常安便一直當個背景板,主要做陪著正和人打太極的常迎崇,本來是平靜的,甚至帶點困倦。

    可那么一瞬間,她撇到一個人影——那側(cè)臉!

    常安急忙一聲抱歉,腳已經(jīng)先一步跨了出去,身后傳來常迎崇的呼喊:“唉,丫頭?!”

    那人轉(zhuǎn)身上樓梯,她跟上去,差點和一個侍應(yīng)生撞到。

    酒杯搖搖欲墜,她拿手恍惚去扶,再看人就不見了。

    叁樓,一扇門最后還剩一點縫隙關(guān)上。

    高跟鞋的女子立馬提裙奔上最后一階,那扇門便生生停住了。

    常安看著前方無一人的紅色地毯走廊,疑惑地向前走了幾步。

    整個空間只有她高跟鞋的聲音,回蕩在這層照明不甚好的場地。

    試試轉(zhuǎn)動前兩扇門鎖,都沒有打開,她只能茫然四顧,掉轉(zhuǎn)身子探尋到盡頭,可是一無所獲。

    她不知道離她很近的地方,有一扇門沒有合。

    有侍者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靶〗悖趺瓷线@層來了,請回吧,這層今天沒有承包,不開放的。”

    男人聽見她那清冷的聲線:“我知道了,抱歉不該亂闖。”

    人走樓空,那一盞壁燈也被侍應(yīng)生隨手關(guān)掉了,漆黑。

    一切重歸平靜。

    良久,有一聲嘆息自房間內(nèi)傳來。

    黑暗中,男人頭抵住,靠在門上,無言。

    他看見她瑩白的耳珠埋沒在曲卷纏繞的碎黑發(fā)里,那水晶耳墜擦過她的脖頸,一搖一晃的漂亮。

    看見那小半邊茫然落寞的側(cè)臉,清晰久遠的眉眼和唇色。

    她纖瘦的肩膀和脊背,纖細的手臂和潔白的手指。

    他多想擁她入懷,只因想念那種氣息。

    再出門時,總感覺那雪把街道都下得霧蒙蒙的,常安自己穿好大衣,正要坐進車里開車時,一個小姑娘湊過來,怯生生地開口:“小姐,買花嗎?”

    她低頭看,原來是之前那位小姑娘。

    之前沒注意,原來她手上攥著的是一束梅花,像是采來的,高高低低地斷著枝,而她穿的很單薄。

    小姑娘也認出她來,瞬間臉漲紅,忸怩起來,局促不安的交換著搓著腳。眼前的大jiejie漂亮光鮮地讓自己小丑一般地深深自卑。

    她低下頭要跑,常安攔住她:“唉,我買。”

    那捧梅花到了她手里,她蹲下身給她錢,還另外把手上的圍巾也給她了。“

    早點回家吧,天冷。”

    就像所有富豪的一擲千金所得來的作用那樣,賣掉了花的小女孩看著車子開走,搓搓小手,小眼睛無比晶亮,數(shù)了數(shù)錢,高興得在原地蹦蹦跳跳,眼淚都掉下來。

    又看看那條圍巾,摸一摸,真的哭了。

    常迎崇在車里隨手撥撥粉色的小花瓣,嘴一撇,人往后仰磕上眼:“回家插上吧……查媽在后院也種了兩棵,就是被她胡亂倒騰的病怏怏的,我都沒見過開的好的時候。”

    余笙的肚子漸漸大起來,常安給她聯(lián)系自己醫(yī)院婦科主任。

    這天剛巧在門診,碰見師娘陪余笙來做檢查。

    “你說,天上和地下的距離,有多遠?”余笙呆呆問常安。

    常安一時無言以對,又不好安慰什么,習慣性揉著自己脖子上的聽診器,坐在她身邊陪她一會兒。

    也不能太久,常安還有病人。

    余笙穿著蘋果綠的夾棉旗袍,外頭是那件還在上學時就有的白色大衣,生活得節(jié)儉樸素。她涂了點口紅,氣色還算好。

    “我不知道。”常安如是答。“小笙,我說過我?guī)筒坏侥恪!?/br>
    體內(nèi)傷感的因子被勾起,常安低頭看地板。

    她知道戴進已經(jīng)去到上海參戰(zhàn),那里打得慘烈。

    “可是有什么事?他不是會寄信給你?”

    常安估計,余笙很久沒見戴進回來,懷著孕又比較多愁善感,才會這樣子。

    余笙欲言又止,聲音很難過很低:“李太太跟我講,師娘的丈夫受了傷,在醫(yī)院呢……現(xiàn)在是分隊長頂上去了,仗還在打,沒完沒了。”

    常安握住她略微冰涼的手,她接著說,“我就是怕,他也是隊長,怕一個一個輪總會輪到他,沖在最前頭……那該有多危險?!安安我……”

    “我怕!”

    師娘從領(lǐng)藥處回來,看見余笙靠在常安肩上,在哭呢。

    她登時也假笑不下去了,自己找個地方呆坐了一會兒,暗自抹眼淚。

    常安心情也不好。

    常迎崇明天去重慶出最后一趟差便要退任,去香港的手續(xù)也辦的叁叁七七,她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搬回大宅住,徒有把鑰匙和合同在房間里放著。

    要離開的日子已指日可待。

    那日,陸銑寶打電話到醫(yī)院,說得了消息,那人已從國外回來。

    她也很忙,有手術(shù)要做,請假都不容易。

    一得了時間驅(qū)車趕過去,他守在店鋪里小憩,門外貼著轉(zhuǎn)讓售賣店鋪的批示。

    常安生生把他搖醒;“你好!先生?醒一醒!”

    她一問,他就敷衍。

    被她纏得緊了,他只得求饒:“小姐,我說過了我只是拿錢辦事,有個不認識的人給我一大筆錢,讓我買好了那間房交給你,我是生意人,有錢豈有不賺的道理?!

    “  ……我就知道這么多。好好,別問了。再問我也說不出啊!多一點我也不知道……小姐,您還是回去吧。”

    他直趕她走,嫌棄她妨礙生意。

    常安一般辦事不需要求人,在這事上明顯缺乏經(jīng)驗,不知道怎么應(yīng)付。拿錢撬不開他的嘴,撒潑上吊耍無賴她干不出來,只能無功而返,打道回府。

    她不禁很感慨:宋定,算他有本事。真真是有本事到,她也找不到他。

    這天就是否要新購來一批藥物替換之前的,開會投票決定,常安心道也好,她就當是休息了。會后女同事嗔她:“別人都沒意見,怎么就你不同意了呢?!”

    常安緩緩喝口咖啡,“兩種藥效是差不多的,只是成分是新研究出的,算是一時熱,價格就貴兩倍,藥也要趕時髦嗎?這可不比衣服,是救命的。”

    “咱們醫(yī)院多得是有錢人來看病,你還替他們cao心!?”

    常安無可奈何:“不是這個道理,醫(yī)……”

    前臺的護士跑過來,很急:“常醫(yī)生!”

    “嗯?”

    護士捂著胸口,“還好你在!以為又在手術(shù)室呢!你家里來電話了,說是有急事找你!”

    銅色的電話機被她接起,照常是一句:“喂?”

    常安記得那天還在下雨,醫(yī)院,傷員,白色病房,一切都應(yīng)該與往日沒什么不同。云還是云,外面路人打著傘行色匆匆。而她自己孤身站在電話機前,眼里蒙著水霧,捂住嘴巴。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她的世界不再是她的世界,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