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初夜(真船)
從婚車里出來的新娘,果然是常子英來參加升學宴時,同行的那位小姐。 席間,沉清拉起她的手,新娘自己也不過二十二歲,卻笑臉盈盈,很長熟的問候:“你是安meimei?生的這么漂亮,你哥哥總跟我提你呢,現在見著了,才知道為什么他總念叨。”觀察常安穿了洋裙,剛剛帶了手套帽子,又順便說起留洋的好處,語氣委婉,語調悠揚,滴水不漏,找不出一絲錯處。 那一刻,常安有種強烈的感覺——沉清是大家閨秀,經典的女人款式:她賢良淑德、宜室宜家,上敬公婆、下育子女。 “二嫂好。” 這場人間鬧劇總算結束。 常安不聽勸,馬不停蹄的趕回日本上學。 那串小小的掛件被她放在行李箱一角,封陳好一并帶走。 …… 1935年可算是神奇的一年。 七月六日的《何梅協定》給原本就哄鬧的陸軍大學校加一把火,一時間眾所紛紜,留校的學生紛紛奔走相告。舉國歡騰,軍方算是又呼出一大口氣。 藤原橋自打那一次與藤原信巖的會面后,總時不時因為公事有些往來。兩人不約而同聊到陸軍部隊進駐中國的情況,藤原信巖問他:“若是不出所料,你是要去往中國的吧。”藤原信巖對他所知有限,不清楚他穿上這身軍裝最初的目的。 “是。一定會。” 藤原信巖忽然問:“你之前去過中國?” “那里的人民,過得如何呢?” 和他的謹慎靜默不同,藤原信巖行事說話溫文爾雅,是身份貴胄使然的持重內斂,融匯了自己整個家族的威望和驕傲。 藤原橋注意到,他口中的“中國”而不是“支那。” 此刻的日本,因為推出國際聯盟而在國際上處于孤立;激進派接二連叁出動,暗殺事件接連掀起;經濟蕭條,國民的焦慮和不滿達到頂點。 “在滿洲戰線的士兵,家里的姐妹也已經餓的吃不起飯了,百姓沒有工作如何生存哀怨到達一定程度,就會動手實踐。東京,遲早要出事。不只是一兩條人命!”藤原信巖心系家國,十分憂慮。 藤原橋一針見血:“在中國,百姓大多貧窮、愚昧;社會團派相爭,制度極度落后。” “是嘛。”藤原信巖隨之沉默,酒杯在桌上磕出響,伴隨著他的不二判斷:“日本比中國又能好多少?”提及此事,他便眼中隱痛,臉頰因為用力忍耐而微微抽搐:“貧窮、饑餓,多少孩子吃不飽飯、上不了學?做父母的甚至要賣兒賣女來生存!” 藤原橋看著他鄭重其事的神色,從心底里開始生出一股涼意,思緒飄忽游離在外,記憶浮現出那個永遠灰暗潮濕的破木屋,鋪上的印花廉價床單里躺著的女人不停咳嗽,她瘦削、病弱,甚至瘋癲。 他的母親。 涼意似一根針刺到了他的五臟六脾,酒杯和關節摩擦,發出輕微的脆想,他灌下一杯燒酒,讓辣味沖淡那股黯淡的冷寒,吸了口氣。 日本的確外強中干,平民百姓因此吃苦受累,卻沒有人覺得不顧一切地舉國戰爭是不應該的。 作為軍人,藤原橋覺得軍中上下都狂妄自大,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敵人。 哪怕中國再落后,再弱小,它終究是一塊不好吞噬的肥rou。 作戰策略有失偏駁,不夠謹慎。 思及此他坦誠布公地同藤原信巖說, “信巖兄,中國并不是無可取之處,人口眾多,地理地貌又復雜廣闊,多山區多村落,各個地方都可以自給自足,如果要打持久戰,這些都是對他們極為有利的條件”,藤原橋停頓了下,接著說,“況且中國自從張學良的東北易幟,各地軍閥基本加入了國民黨,中國現在,在走向統一。” 藤原橋只是希望他能做好心理準被。 藤原信巖若有所思看著推門的窗外,不語。窗外的楓葉颯颯萋萋,落了滿地,棲棲遑遑,死亡得瑰麗華美。 …… 在1936年2月26日一個大雪的凌晨,財務大臣等人死于下級軍官惶恐顫抖的刀槍下,警察總部被執行部隊強制接管。 藤原教野等一眾將軍齊齊落座,皇室國徽高掛,肅穆沉重,昏暗的光線下,穿西裝的內閣侍從,謹慎接過陸軍大學校現任校長——杉山元中將手中的黑盒子,代轉告命令: “已同意發出戒嚴令,請盡快鎮壓...... ” 27日清晨,藤原橋剛摘下牛皮手套,迎面碰見從車上下來的藤原信巖,兩人點頭致意,肩上的落雪未化已經馬不停蹄的走入會議廳,站于一旁靜候。 討論中有人持委婉態度:“不要用武力鎖押,他們憂國憂民才會行動!” 參謀本部第一作戰課長不以為然,義正言辭:“誰都憂國憂民!如若任由其發展,恐怕倒是還得由天皇的皇軍親自鎮壓,到那時候,我們軍隊顏面何存?! 你已不是軍中的人,軍隊的事你無權插手!” “斗膽!” “如果你們想要保全他們,那就勸他們把士兵放回原部隊!盡快撤離!” “是啊,戒嚴令頒布之前,我們趕緊想想辦法!” “不要再多說,否則算你們擾亂軍事!” “不論怎樣,最終都要看天皇的意思。” 相比各懷鬼胎的陸軍遲疑不決的態度,海軍接連損失叁名元老級將領,怒不可遏,怒目圓瞪著大敲桌子,要求立馬鎮壓叛軍! 度過27日一整天艱難漫長激烈又呱噪的口舌交戰,28日,天皇信書頒下,藤原教野念讀:“我們將以武力重整治安第一師隊,請堅守戰線,隨時準備作戰!必須于明早5時之前肅清區內敵人!” 這次事變,為的是“昭和維新”,說白了是所謂:“打倒政權瓦解財閥,想要克服國內國外的重大危機”。主導的都是青年軍官,部隊不過1500人。 聽完詔書,藤原信巖的眼光望過來,“橋兄,你認為他們會撤兵嗎?” 藤原橋臉上格外平靜,皇室豪華的水晶燈射下的光線,令他整個人沐浴在暖光下,波光在他軍服間流淌,有些陰魅,五官比例優美的臉有一層油畫的蠟質光澤,眼角投射出一片陰影,顯得憂郁:“會,他們已經徹底失敗”,聲音很低,有股嘶啞,“累及下屬,不是好長官。” 藤原信巖低下頭,沒有笑:“也許只是不自量力,但我欽佩他們的勇氣。” 29日,事變失敗落下帷幕。 廣田弘毅為新首相,文官法西斯集團控制住內閣;藤原教野一派徹底掌握了陸軍實權,軍隊獨裁得以實現。暴風過后,自會風平浪靜。 藤原家族風生水起,志得意滿。 藤原教野在一日的料亭宴飲后,醉醺醺的臉龐蘋果肌紅潤,藤原橋沉默地坐在席上擦拭竹刀。 對面的父親瞇著眼打量自己年輕的兒子,“橋,你要好好努力啊,成為一個優秀的參謀,參謀便是統帥者的角色。” 藤原教野的肩章又多了顆星,他爬上了近乎變態的高位。藤原橋頓了頓放下刀,兩手撐在大腿,以一個極標準的日本禮節,微彎腰致意:“是,父親。” …… 常安作為優秀生參加了選拔,最后爭取到在日本醫科大學第二醫院的實習工作,擔任心血管外科醫生的助理。 一張前幾天收到的字條,讓她這幾天都滿懷著欣喜與期待。 一年前自己問過宋定:“你以后還來看我嗎?” 他說:“來。” 五月春,日本的風吹在身上沁涼舒爽,沒準還會帶來一兩片櫻花瓣。烏云罩著天,織成一張灰白色的毯子,過濾掉大部分的陽光,像吸飽墨水的宣紙,陰濕濕。 海鷗劃過藍色天空帶起小孩子的招手,海浪撲上沙灘或高或低、散步、游玩,光腳戲耍,海水沒過腳丫,海浪能帶給人大自然的味道:“你喜歡海的聲音嗎?” 常安和藤原橋牽著手在沙石上走,她左手拿著鞋,右手還得勾住自己的裙擺,頭發被風吹的亂了,就由他給她撥好。 “喜歡。” “今天我放假。” 他點點頭, “嗯?” “意味著我能陪你一整天。”常安笑了笑,忽然跑上前讓海水沒過腳丫,轉過頭朝他招手。 藤原橋被她的燦爛如花弄得暈眩,神出鬼沒地脫鞋,卷起褲腳和她一起淌水。玩累了倆人并肩坐于沙灘外的石階,常安把頭靠在身邊人身上,閉眼聽海浪的聲音。 藤原橋緩緩合起了眼皮。寧和從心中油然而生。常安默默睜開眼睛,稍微挪挪眼,就看見男人的側臉。她知道他總有心事,平時眼底深處總藏著疲倦和不堪的世俗,看似煙火氣,骨子里孤獨疏離,很少愿意對人敞開心扉,就像她自己。 蜜色皮膚上細致的毛孔透過光,有微微直立的絨毛。他鼻子高挺,唇色很淡,下巴瘦削, 常安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藤原橋睜開了眼,和她對視。就像海一樣,那一刻要天荒地老。 很快,她重閉上眼,依偎在男人肩膀,柔順的頭發刺得他下巴微癢。 后來下了雨,兩人跑著回他租住的酒店,衣服上浮起一層砂巖,腳趾里也有東西硌著,“我可以洗個澡嗎?”他坐在床上摘手表,“去吧,衣柜里有睡袍。” 這家酒店也算是上乘的,不僅僅格調西式,竟然還有電吹風和德律風。在她對著鏡子吹發時。他早已換好睡袍,走到她跟前從后摟住她,“我給你吹好不好?” 她怕燙到他,仔細舉手拿高一些:“哎,頭小心。” 他還是纏著,常安拿他沒有辦法,嬌柔勸道:“我自己來,你先放開好不好?”他手上沒松,“你吹吧。”湊過來嗅她的發香。 就這么別扭地勉強吹干發,藤原橋一直把下巴擱在她肩上,見她好了便埋頭去吻她頸窩。 她笑著躲: “癢啊。” 原本是玩鬧的心思,一來二去增加身體上摩擦,他起了反應,那吻就變得萎靡。她被他吻得皺著眉頭,因為一股異樣從身體里生出來,只好手撐在盥洗臺上。 常安看見鏡子里的他。渾身酥麻的同時,她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或許在旁人看來,這太過分了,應該是新婚之夜交給丈夫。常安覺得自己或許不大相同,沒什么可以十分長久,她不依賴婚姻,也不相信婚姻,不認為人生應當遵循這種原則。 她更尊重當下。 其實這時候她也想不來那么周全,無論是在這種民國新舊交替的教養下長大,還是mama給與的自尊自愛的信條......她是什么也想不到了。 既然第一次生出天長地久的眷戀是對他。 那么她愿意把自己給他。 想完眉頭舒展,轉過身去面對他。他的眼神直白而又干凈,喘著氣看的出一絲緊張。很快她掛上他的脖子,寬敞的袖子里溜出她一截纖細的白色手臂,整個人雪白純凈。她去吻他的眼睛,那里就在輕輕顫抖,吻他鼻子,臉頰,最后是嘴唇,他很快的回應,交纏得緩慢又急迫,帶著她輾轉回旋,嘗他嘴里煙草的苦澀。他喘著氣勉強和她分開,“常安......” 藤原橋聽見懷里的她氣若游絲,像是記憶中遙遠的一支鄉歌,如夢似幻:“輕點,我很怕疼。” …… 常安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黑亮順滑的發墨鋪了滿枕頭,眼里水波流轉。 她愿意和他赤裸相呈,在他脫完衣服來抱起她的時候,她手緊緊地圈在他脖子間,甚至會自己打雙腿來迎接他。 他幾乎從頭到尾吻遍了她的肌膚,漫長的前戲過后,她渾身泛著一種可人guntang的櫻粉,腿間濕漉漉的,藤原橋扶穩了她的腰,用手指幫她擴張,帶出幾絲黏膩,隨后慢慢把自己埋進去。 他要在自己的地方占有她,這是他不能說出口的私心。 而現在他正完完整整地進入她的身體。 處女膜被他捅破,血液從結合之處滴滴蔓延沾染上兩人的性器,再順著腿根在他墊下的襯衫上開出朵血紅的曼珠沙華,他的眼都被染紅。 常安的身體和她的精神一樣強韌又柔軟,她包容他的所有,讓他肆無忌憚地闖入身體深處,那無聲的眼淚都滴在他的記憶深處,在他今后的人生許多次夜深人靜里,能夠淡淡牽扯出一圈圈的疼痛的漣漪。 對著她初夜后在他懷中安穩的睡顏,他用手按按眼角,很想流淚。 ---------------- 我承認作為司機開車我還在實習期。。。。大家將就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