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這就是天堂的魚池嗎?好小,好眼熟。 “你沒事吧宏偉?” 四道關切的聲音齊齊傳來,宏偉驚詫甩尾,在水底轉了半圈,看見紅領巾和小金它們都在,當即呆在荷葉下不動。 原來它沒死嗎? 宏偉被巨大的喜悅沖昏頭,立刻沖去紅領巾旁邊,安靜看它動作靈活,蹲在池邊松了口氣,這才扭頭看向程風。 “……” “……” 兩人相對無言,程風手里還舉著那支毛衣針魚竿,似乎無處安放,許久才咳嗽聲和她解釋:“習慣性動作,對不起?!?/br> 雖然說很久都沒釣過魚了,但條件反射的事又怎么會忘,釣到魚自然就要拉魚起來,只不過他確實沒想到沒有鉤子的毛線針也能釣到魚。 一定是魚有點傻…… 安靜聽了他的道歉,重新坐回馬扎上,又將腳邊的飼料罐遞給他,用行動表明她并不介意他差點害死宏偉這件事——老實說,不僅不介意,回過神來還覺得有些好笑。 他好像格外緊張,手忙腳亂將宏偉抓到手心里,送回水底后也緊張兮兮盯著它,生怕它出什么意外。 她還從來沒見過這么慌亂的程風,原來他做錯事也會慌神。 程風見她似乎沒有生氣,同樣松了口氣,他可不想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他老老實實系好一粒飼料,最后再將毛衣針釣竿遞回她面前,無聲示意她。 安靜歪頭:“不是你練習么?” “想看你示范下。” 借口十分合理。 安靜想了想,放心接過——有他在前,想比他傻還是需要點難度吧? 她抿嘴偷笑下,將魚餌拋進小池中,兩只手握著毛衣針專注等待。 程風心思蠢動,默默盯著她,一分鐘、兩分鐘、三……三分鐘不到,安靜就蹙起眉毛。 “怎么了?” “宏偉它好像嚇傻了?!?/br> 居然連送上門的飼料都不吃,以前只有它貪吃配合她的。 “……” 你有沒有想過它可能是長記性了? 程風想問,但沒敢,畢竟這陰影是他給宏偉留下的。 …… 愉快的釣魚練習在宏偉的成長之痛中過去,不久便迎來周日的早晨。 不到六點,室外晨霧濃重,天空亦灰蒙蒙的,安靜到陽臺上感知了下溫度,套上件衛衣外套才下樓,因為釣魚最好的時間是在早晨,所以她特意早起準備早餐。 除了她自己那份,她還多準備了幾塊三明治,順便還把昨天做的銅鑼燒加熱,一并裝進保溫餐盒里,接著又是找魚竿又是準備保溫杯和水果,將野餐籃裝得滿滿當當才罷休。 等到有人摁響她的門鈴,她匆匆提上籃子出門。 天色已經亮了很多,但霧氣并未消散,涼風一吹,冷颼颼的,安靜帶著她的野餐籃和釣具桶到門邊,見到只有程風一人,便探頭望了望他身后的三角梅庭院。 程風不滿她這個動作,禮貌打斷她:“早,吃過早餐了嗎?” 安靜笑瞇瞇點頭,舉起她右手上的野餐籃給他看:“我還給大家帶了些吃的,你現在需要嗎?” 程風點頭,她又問:“不過只有銅鑼燒和三明治,你想要哪個?” “都想要?!?/br> “……” “太貪心了嗎,那銅鑼燒就好。” “沒關系,都可以!反正我準備了很多?!彼齽偛胖皇菦]反應過來,無論多少次她都不太習慣程風的說話方式。 她放下釣具桶,從餐布下取出個黃色餐盒,打開送到程風面前,程風也放下他的魚箱,不客氣地拿出塊三明治到手里,安靜扣上餐蓋又換第二只草綠色餐盒出來,程風則換右手取出小塊銅鑼燒,雙手緊握簡單的快樂。 “多謝。” “不用客氣!” 安靜眼睛亮晶晶的,收起餐盒后又往三角梅庭院里望了眼。 她好像很期待見到那里出來人…… 程風想著,垂眼咬了口銅鑼燒。 紅豆餡的,很甜,要是她不一直盯著他身后就更甜了。 正拈酸,面前的人就笑起來,和他后面的人微微鞠躬:“敬先生早!” “早?!?/br> 敬先生樂呵呵走近,他今天戴了頂鴨舌帽,遮住白發后整個人顯得越發年輕,手里只拿了根釣竿,輕裝上陣。 走在他邊上的周緒倒提著漁具桶,笑模悠悠看著這邊。 安靜趁餐盒里都還是熱食,又舉起籃子問他們要不要吃東西。 這時程風也轉回身看他們,敬先生看他吃銅鑼燒吃得很香,十分心動地要了塊,但不是白拿,而是從衣兜里抽出條巧克力和安靜做交換,安靜忙和他道謝。 周緒則一改往日作風,很穩重地擺手拒絕,非但如此,還笑著問安靜:“需要我幫忙提桶嗎?” 對比之下,左手三明治、右手銅鑼燒的程風儼然是副沒什么情商的樣子…… “不用!我自己提就好?!卑察o說完掩上花園門,元氣滿滿地提起魚桶。 倒是程風面無表情看了眼腳下的便攜魚箱,轉過頭問周緒:“可以幫我嗎?” “……” “臭小子,自己沒長手嗎?” 敬先生在邊上瞪他眼,周緒笑了下,和老先生說了句沒事后順手提起程風的桶。 程風繼續吃,從安靜的花園外吃到林蔭道下,細嚼慢咽始終優雅,一點紅豆泥都沒沾到嘴角上。安靜不禁多注意他幾眼,看著看著連她自己也想吃,不過她還有別的事要上心。 她按捺住稍稍有些激動的心,看了眼腕表,這時已經過了六點半。 程風留意到她這個小動作,突然就不酸了,因為他發現她期待的不是某個特定的人,而是所有去釣魚的人。 “很期待?”他問。 “嗯!” 她從昨晚睡覺前就開始期待,因為程風昨晚給她打了通電話,問她介不介意釣魚時再多一些人,比如敬先生和敬桐等等。 她當然不會介意,甚至在聽說之后越發期待,除了學生時代的春游與秋游,她還是頭回參加這種集體活動,而且…… 還是她發起的? 應該算是她發起的吧。 這個認知讓安靜緊張又激動,在路口等了好幾分鐘后,總算聽見車子駛來的聲音,放眼看去,卻是輛陌生的巴士。 車頭圓圓的,是簡單的藍白配色,像哆啦a夢在路燈將滅之際從林蔭道間穿來,安靜睜圓眼等著,巴士卻在櫻花街街口停下。 安靜眨眨眼,問旁邊的程風:“這是新的巴士嗎?” “不,是敬桐的新車?!?/br> 安靜“喔”了聲,轉回頭繼續等,不多時敬桐就開著哆啦a夢車來了木棉街街口。 這是輛真正的觀光車,每排能坐三個人,除了駕駛與副駕駛座外還有四排座位,其中最后一排和倒數第二排背靠背,面朝車尾。 敬桐當然是司機,他身后那排坐著白女士和石先生,第二排坐著對安靜不認識的老夫妻,而那位陌生老太太旁邊坐著的就是邵女士,只有第三排和第四排還空著。 程風掃了眼車上的空位,似乎料到白女士有意邀請安靜坐去她旁邊,于是先聲奪人,問安靜:“坐后排嗎?待會兒付先生他們也要來?!?/br> 安靜正和車上三位女士揮手問好,包括那位她不認得的老太太也在熱情朝她揮手,聞言順口就答應下來。 總不能讓老人們坐在最后一排。 她想著先朝后排去,白糖女士那頭沖程風笑了下,打趣意味頗濃,程風假裝沒看見這笑,跟著安靜朝車后去。 周緒同樣跟上他們,不過繞去另外一側上車,所以最后又變成左右為男的場面。 哆啦a夢繼續往前開,安靜直直坐在兩人中間,望著晨霧中的林蔭路,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指尖。 經過第三個路口時,車停了下,那位常常牽著松獅犬的老人上了車,和敬先生并肩坐在第三排。 “咦,你怎么只帶條狗?” 第三排傳來敬先生的聲音,安靜豎起耳朵聽。 “我還帶了耳機。” “去釣魚不得帶魚竿嗎?” “咦?咱們是去釣魚嗎?” 車上眾人:“……” 好不靠譜! 車子在出林蔭道前再次停下,付先生和阿能、阿強上車,剛好把14人座的觀光車坐滿,這才駛離林蔭道,沿著河道朝下游去。 河道邊視野開闊,安靜頭回倒著看小鎮方向,眼前的房子和菜地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后被霧隱隱藏住。 倒是適合釣魚的好天氣。 安靜想著有些急切,不時回頭看車前進的方向,終于,觀光車抵達牧羊區,經過房先生家門前的鳳凰樹。 “快到了嗎?” 她問程風,釣魚的地點是他定下的,聽說他和敬桐以前都是去下游釣魚,因為那里河面更寬,風景更好。 “很快就到?!?/br> 安靜點點頭,更為頻繁地張望起四周——就在觀光車經過鳳凰樹后,她突然有種開辟新地圖的奇妙感覺,不過張望到最后她就發現她表現得還不如周緒這個鎮外人淡定。 “你也來過這邊嗎?”她問周緒。 “當然,不來是白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