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安靜腦筋一轉、心念一動,打算回家后安排好學習釣魚的課程,又想,她似乎應該給她的小池塘添些花草和魚,像邵女士的后花園。 思索間,自行車悠悠晃過下游眾多店鋪,途經勿忘草色的小樓時,里面突然傳來琴音,安靜又一次為它駐足,仰頭看向二樓窗邊。 琴聲是愜意的,這樣的基調符合傻瓜鎮的一切,彈奏它的人技藝精湛,將所有的愜意變得輕盈而不失感染力。安靜在路邊聽完三段曲目,因為分別而起的低落情緒奇異地好了很多,與此同時,一個從未有過也從來不敢有的念想鉆進腦海里。 她都搬來了傻瓜鎮,為什么不買架鋼琴呢? 反正那個人也不會知道,不會為此生氣,或者說歇斯底里。 自行車慢慢遠去,這樣的想法也慢慢地、不落痕跡地扎了根,只等它變得茁壯她就會行動…… *** 無疑,在安靜的計劃清單上,事情是只多不少的,解決了一件還有一件,而多數時候,她解決事情的速度都趕不上想法萌生的速度。 在小羊離開的第二天,她早早地將余下的沒有定植的花栽好,然后去鄰居的花園幫忙澆花。 ——這是她今早醒來時收到的求助短信,對象依舊是她的鄰居。 除此外,只有一句問好,再也沒有其他求助信息。 到午休后,她百無聊賴地坐去二樓的落地窗前,望著林蔭道外的山坡發呆,聽著櫻花樓里隱隱約約飄來的琴音,手里有一下沒一下地勾著針,一排勾到頭才垂眼收針,接著勾下一排。 慢慢地,黑白兩色的棉線被她勾成小羊的腦袋,有著黑乎乎的臉與黑乎乎的尖耳朵,頭頂蓋著白毛,變成個小羊挎包。 安靜像捏小羊那樣捏了捏小羊包包的耳朵,明明小家伙才離開一天,她就已經開始想它了。 那就明天去看看它吧…… 她想著,又拿起黑色棉線起針,一直到勾完第二只小羊包包她才從瑪瑙落地燈旁起身,去樓下廚房。 快到晚餐時間,天色卻還大亮著,顯然是長夏即將到來的征兆,伴隨而來的是她的胃口漸漸變小,對米飯的需求也沒有其它三個季節大。 每年夏天都是這樣,不過胃口變小并不意味著胃口變差,該吃的還是會想吃,只是吃不了多少。 安靜從角落挑出三顆偏圓的小土豆,刷洗干凈表皮,像切西瓜那樣切開它們,每顆土豆切成八瓣,像小船。 吸干土豆小船表面多余的水分,再將小船裝進玻璃碗中,倒入橄欖油,加適量辣椒粉與孜然粉,撒上丁點海鹽與百里香碎,然后開始為土豆塊做馬殺雞。 她一向喜歡這個過程,無論是動手按摩食材,還是裝進保鮮袋里搖晃,都有種快感。 當所有調味料都均勻裹至土豆船表面時,便到了進行傳統項目的時候——放入烤箱。 等待時分,安靜從冰箱取出杯酸奶,坐到餐廳認真盯著平板看。 平板上播放著如何挑選魚竿的教學視頻,然后是釣竿使用方法的教學、魚餌的選擇等等,終于,到釣魚實cao環節時烤箱結束工作。 早就被香味包圍的安靜立刻起身,端來她的烤薯角。 雖然被叫做黃金烤薯角,但它并不是像炸過的波浪薯條那樣金燦燦,而是更接近奧爾良烤翅的顏色,尤其是小船的邊緣,烤得焦黃。 沒有去皮的土豆被烤得微微皺,但聞起來更香,一口下去,并不意外的外焦里糯。 因為是小土豆,每一塊最多只需要兩口就能解決,安靜一口氣吃掉幾塊才想起來她的番茄醬。這回的番茄醬是她前些天新做的,當時的她還每天和鄰居同行遛羊,所以極順手地送了他一罐。 想到這兒,安靜晃了晃頭,有些迷茫她為什么如此頻繁地想起小羊和鄰居。 她打定主意餐后去外面走走,她還從來沒試過傍晚散步——也許這樣她會找到新的感興趣的事,而不是整天想著那場“煙花盛宴”。 晚餐后的天空被橙紅色的云盤踞,絢麗而詭譎,安靜出來時瞇眼看向杉林道上方,有點忘記以前傍晚的天空是什么樣。 慢慢走去林蔭道下,朝小鎮上游去,走過垂枝櫻花路口,迎面見到個戴工作帽、穿藏藍色工裝服的男人,約莫三十五六,右手裹著紗布,半條胳膊吊在脖頸上,卻笑容滿面。 安靜不小心對上他的目光,局促別開眼,然后又試探著看向他,和他點點頭,那人看見她,保持微笑沖她頷首,這樣的舉動讓安靜看清他帽子上的字—— 磚紅色刺繡的“勞動人民”。 “……” 真是樸實又可愛的帽子啊。 在和“勞動人民”偶遇后的第二天,安靜又在去菜園的路上見到他,她騎著車,勞動人民則吊著胳膊從住宅區出來,剛好是當初放鏡子的路口。 安靜想到那張紙條上歪歪扭扭宛如荊棘叢一樣的字,再看看他的右手,瞬間有了個的猜測。 送鏡子的該不會就是他吧? 勞動人民還戴著那頂帽子,還是笑容滿面,見到安靜后主動向她頷首致意,安靜懵懵怔怔停車,回他個點頭禮才算結束會面。 也不知道是什么效應,之后兩天她都在路上遇到他,對方沒有一次不是笑著的,于是安靜對林蔭道那頭的情況好奇起來。 究竟有什么事會讓一個胳膊受傷的人每天往那邊去呢?并且據她觀察,每天都是早出晚歸。 因而,這天澆完菜地后她騎著車朝林蔭道北段去,沿途觀察著周圍。 經過某個路口前,一個短發年輕人邁著長腿走來林蔭道下,見到她,勾起微笑,站去路中間沒有半點讓路的意思。 安靜只得停下車,看著青年。 “遛彎?怎么不帶你的羊?”周緒笑問她,像是寒暄。 他之前來傻瓜鎮時看見她和程風整天都在和一頭羊玩,可惜最近他有些忙,沒找到機會和他們一起。 “送回去了?!?/br> “可惜了。” 嗯?可惜什么? 看她一臉疑惑,周緒佯咳聲,轉過話問:“去前面?” “嗯……” “不如一起走走,我剛好忙完?!?/br> 安靜握緊車把,在拒絕與婉拒之間——哦不,在婉拒與勉強答應之間徘徊,激烈斗爭一番后點了點頭。 周緒笑意更濃:“可惜。” “……” 她都答應了,又可惜什么? “可惜我想起來還有些事,不如一起走走的時間換到明早?” “……” “那就這么說定了,再見?!?/br> 他說著朝她來的方向走了去,安靜坐在車上,有些郁悶地皺起眉頭。 老實說,她越來越懷疑這個周緒就是她原來認識的周緒了,盡管這個周緒人模人樣,但說話做事都不像個正經人。 如果是的話,他怎么這樣? 她皺著眉頭,良久繼續前行,站在她背后的周緒笑意變僵,倒沒想過她頭也不回地就走了,還真是…… 讓人傷心。 安靜當然不知道這人有這么多套路,更不知道身后多了個傷心人,只迎著風往前,漸漸地,風吹得她的眉頭舒展,她又左右打量起來。 然而,一直走到林蔭道盡頭她也沒發現不同尋常的事,遺憾將車掉頭,最后,在她騎回剛才見到周緒的路口時遽然捏住剎車—— 從林蔭道看出去的山坡上有座深藍色的平屋,藍得像遺落在白天的夜空,窗戶是玫紅色的,比三角梅的紅神秘,日暮時最絢爛的云也不過如此。 敞開的窗內支出長長的木板,而小樓前,有兩人正在裝圍欄,都穿著和勞動人民同樣的工作裝。 所以,勞動人民整天開開心心是因為這里是在裝修嗎? 這是在裝什么呢? 第35章 so 18 a summer…… chapter35. so 18 杉林間來了位新客人, 大嗓門,從早上六點就開始吊嗓子,聲音嘹亮而清脆, 安靜被它吵得起了個早。 澆過自己的花園, 她習慣性地走去隔壁, 結果剛推開花園門就撞見敬先生從葡萄小樓后繞了出來。 咦? 欸? 兩人對視眼,安靜耳邊恍若轟鳴一聲,瞬間紅了臉。 “早啊小安,怎么來這兒了?”敬先生提著那只翡綠色的澆花壺走到花園中間,面帶笑容問她。 “我來——”安靜啟齒, 猛然間意識到她今早并沒有收到程風的信息, 也就是說, 她是不請自來的, 頓時難堪不已, 改口道,“我走錯了。” 敬先生:“……” 理由雖然蹩腳了點,但他好像懂了點什么——難怪那個臭小子叫他不用cao心,原來是麻煩了人家小姑娘。 咳,早說嘛,他也不是一定要來幫他澆花的, 不過是看在今早清閑的份上。 敬先生佯咳聲,笑容里似乎溢出幾分揶揄:“早起犯糊涂, 理解?!?/br> 安靜:“……” 所以果然很奇怪對吧? 她難堪站在門邊, 硬著頭皮和老先生聊了幾句, 然后才逃荒似的道別離開,推著自行車去菜園。 然而就在路口,她又發現坐在長椅上周緒, 語塞一下。 差點忘了…… 他昨天單方面和她說好今早要一起走走。 她的難堪情緒降了幾分,朝側坐著的人點點頭:“早?!?/br> 周緒莞爾,合上手里的記事本起身,瞄了眼她身后的兩座花園,嘴角揚得更高:“的確夠早,早到出門走去別人的花園里?!?/br> “……” 或許是惱羞成怒,安靜耳朵有些紅,一言不發推著車往前走。 “不是說一起走走,何必推車?”周緒一副不贊同的口吻。 安靜滿臉認真,盯著路:“又不是一直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