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 在這番沒有營養的對話進行的同時,安靜始終盯著羊群看,發現小羊已經回到那群黑鼻綿羊邊上,大概是它最近洗澡洗得比較頻繁,加之又是新生崽崽,小羊的毛比其它羊白兩個度,在羊群外格外顯眼。 小羊先和一只大綿羊互相蹭了會兒,看樣子是它的mama,然后一大一小兩只綿羊才湊去羊群里面。 被圍在羊群中間的是所有羊當中最大的那只,快有四個小羊那么大,這會兒和那顆足球站在一起,周圍的綿羊團成圈慰問它,當然也有年齡小的羊去頂足球。 就在小羊鉆進羊群時,房先生總算接受了程風的說辭,不可思議地回頭。 程風露出副深藏功與名的神情,說話卻隱隱有邀功的意思:“該教它的都教了,應該不會再自卑。” 安靜聽著偷笑下。 也是,現在的小羊可能覺得自己是肖恩傻瓜鎮分恩,厲害著呢。 正想著,羊群忽然有了動靜,奇怪散開,大部分退到另一側,少數幾只朝著他們這邊過來,其中最胖的那只走到離他們最近的位置。 幾只羊排成一列,從小羊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傳球,經歷兩次中途失敗后,第三次成功將球踢到房先生腳邊。 “……” 崽崽們真厲害。 “您可以考慮考慮給它們裝球網,教它們踢球。” 房先生:!!! 這是何等的天才? 這樣一來,他的兩群羊就要達成世紀和解了吧? 他和顏悅色起來:“不愧是你,我知道我那兩群羊怎么和好了!” 程風覷著他,欲言又止—— 如果他是說讓兩群羊一起踢球的話,那可能不太行,除非先給它們上幾堂“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課。 …… 安靜和程風離開前小羊又來她們腿邊蹭了蹭,看得出是戀戀不舍的,于是兩人許諾每個月都會來看它,這才舍得放開他們。 回去路上,安靜情緒有些低落,程風看著安慰句:“如果很舍不得它,可以每天都來看它,騎車會快很多。” 安靜囁嚅下,好半天才應下:“嗯。” 其實她自己也摸不透自己,總覺得不僅僅是送走小羊這么簡單。 沒有小羊在,兩人沉默起來,走回林蔭樹下時,是一陣手機鈴響打破靜謐,程風取出手機,接通電話。 “抱歉,有事耽擱了會兒,請給我十分鐘——嗯,稍后見。” 他掛斷電話,安靜看著他,糾結著問出口:“是接你出鎮的人么?” “嗯。” “十分鐘趕過去的話,你就不用等我了,先走吧。” 她一如既往地替人著想,但程風回絕了這話:“沒關系,回去后我騎車過去,兩分鐘的事。” 安靜:“……” 也對,他騎車比風還快。 “東西也不帶嗎?” 她問著話,腳步比平時快了很多。 “不用,外面都有。” “噢。”緘默陣,她又好奇問,“那車子騎去外面就停在那兒嗎?” “鎮長先生會幫我騎回來。” “……” 那還蠻厲害的。 安靜問完所有好奇的事,打住,用盡全力加大步子,生怕耽擱程風時間。 走得太忘情,程風看著看著忽然笑起來,不過安靜盯著路沒發現,直到走回街口他才叫她聲。 她抬頭,明亮的眼望著他似乎在問什么。 程風步子壓慢,拐進住宅街,慢悠悠問:“我走之后可以請你幫忙嗎?” “當然可以!”安靜那點低落情緒瞬間煙消云散,表情嚴肅握拳,“只要我能幫到。” “嗯,希望不會打擾到你。” “不會,其實——” 其實她從小到大都不怕被打擾,除非對方太過分。 但這話她沒有說下去理由,眼見著花園門越來越近,安靜抬眼看向街口處已經長出綠葉的木棉樹,抿了抿唇:“到了,那再見。” “再見……” 程風道別后繼續往前,到盛開的薔薇花墻邊推出自行車,偏頭看了眼站在信箱旁的人,撥了撥鈴鐺。 安靜聽見車鈴,舉起胳膊和他揮了揮手,目送他騎車離開。 走得干凈利落,什么也不帶,就好像他只是去超市一趟。 安靜垂眼,片刻后忽然推出信箱旁的自行車,跟了上去。 ——想起來了,她說春深時要去小鎮外看花,這都春末了,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她騎車穿來木棉樹下,正是木棉果爆裂的季節,白色木棉絮在空中飛舞盤旋,像精靈落到她發頂,她帶走一團果絮,車輪碾壓過地上的積絮,卷起一片,卻又驟然停下。 安靜看著折回來的程風,臉龐緋紅。 她可沒有跟蹤他的意思——盡管她現在看起來就是個跟蹤狂。 程風在一片飛絮中怔怔看著她。 “你……怎么又回來了?” “忘了告訴你,”他眼前飛過一大團絮,停頓下,“有需要的東西可以讓我幫你帶。” “噢。” 不過這樣的事直接用手機聯系不也可以嗎? 只有程風知道他想說的不是這個,但他到底想說什么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 花田籬笆外,紅色西瓜車猛地起步,卷起陣塵土,程風隔著塵土看了眼田邊的人,彎了彎嘴角。 從車內后視鏡里看見這一幕的polo衫先生大跌墨鏡,墨鏡滑到鼻梁中間又瞟一眼。 嚯,真在笑。 盡管他很想問點什么,但還是拼命忍住——做傻瓜鎮的司機這么多年,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想當初他也是一分鐘不說話就憋得難受的人,但他始終謹記他姐說的話:做傻瓜鎮的司機不許廢話。 不過,今天是程風先開的口。 走到山路上,他居高臨下看著花田,問西瓜車先生: “您給人送過禮物嗎?” 第34章 煙花盛宴 黃金烤薯角。 chapter34. 煙花盛宴 耳畔突然安靜下來, 就好像之前一個月的熱鬧是看了場煙花盛宴,消散后讓人悵然。 安靜站在花田間,看著花籬外的西瓜車越變越小, 像一根綠色綢帶飄去遠遠的山路上, 最后消失, 不禁嘆了嘆氣,低下頭,沒什么興致地看起花。 彩色花田間有小路可以穿行,安靜推著腳踏車向河流下游方向直走去,小徑右側除了各色花還有些矮的果樹與果架, 越過果樹架才是花田, 到邊緣, 一條平整干凈的小公路隔斷花田與高高低低的房子, 路邊是只有三十厘米高的白色圍欄。 在一眾彩色房子間夾著面長長的磚墻, 磚塊被染成蕉綠色,安靜憑顏色猜出那是白糖女士的花圃圍墻。 綠色磚墻的盡頭有兩扇被涂成蕉黃色的大門,大門上方砌了尖尖的頂,大概是避雨短廊,白糖女士的青桔三輪車或許就停在下面。 安靜看上會兒,目光落回近處, 在她的右手邊是大片的虞美人,艷紅的、火一般, 不像程風門外的虞美人顏色雜亂。 他或許是隨手抓了把花種亂撒下去的。 想到程風的虞美人, 又不由得想起剛剛被送回牧區的小羊。 小羊總是愛吃花, 一有機會就吃,某天出門時被花園外搖曳的虞美人吸引了注意,于是就把主意打到它們頭上, 然后就被程風敲了腦袋—— 好歹是罌.粟花的親戚,沒點毒怎么對得起它的身份,吃就不必了吧。 程風指著花說教一番,后來小羊就長了記性,雖然路過時會不停看花,但絕不會湊去吃。 安靜收回思緒,再看向左側,左手邊是一片還沒來得及開花的向日葵,綠油油的向日葵后是盛開的大花飛燕草,寶藍與深紫色相擁,是春夏交替時花田里最為濃墨重彩的存在。 旁邊是淡藍色與淡紫色的飛燕草,像是用質地最好的紗做出的假花,柔和而美麗,間或夾著些淺粉色與白色飛燕草,大都長得高高的。 最高的花枝幾乎快與走在路邊的安靜一樣高,輕盈的淺粉色,開得完整漂亮,形似一座尖頂寶塔,矗立于花叢間,有種神圣而純潔的美感。 安靜走過它時,腳步忽然被什么東西擋住,低頭看,原來是向日葵花叢邊長出幾朵高挑的柳葉馬鞭草,垂著重重的腦袋攔在小路上,仿佛幾顆球形棒棒糖。 柳葉馬鞭草開花,意味著夏即將來臨。 安靜停步,盯著擠擠挨挨、各自抱團的紫色小花,鬼使神差地蹲下,掐了一團初開的花下來。 或許是因為她在神圣純潔的寶塔注視下做了個采花賊,因此她在雀躍的同時感到心虛,心跳變快、腳步也越走越快,走到花田的最南面,路過薰衣草。 臨近花期,薰衣草已經陸陸續續開花,相比她手里握著的紫紅色馬鞭草,它們的顏色是深沉的紫。 安靜在這里轉彎,花田前方是座杏紅色的小樓,靠花田的窗臺上掛滿鮮花盆栽,看起來應該是居民樓。 杏色居民樓前是片小廣場,有花壇與小池,池邊一只三花貓正懶洋洋趴著曬太陽,聽見有人路過,睜眼睨了睨安靜,然后又閉上眼睛。 一直往前,到盡頭便見到那座湖藍色墻壁的漁具店,安靜在路口上車,無意間看見下游有人走來,拿著釣竿、提著小桶,大概是釣完魚回家。 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