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我去哪兒？”祭司問。

    “先上車再說，”龍劍錄答道，“這里不安全?！?/br>
    遙光想讓出副駕駛位置，龍劍錄卻說：“讓他坐后排?！?/br>
    越野車于是馳出山路，離開了澤地避難所。

    第9章

    一路顛簸中，大家都滿懷心事，遙光在想邢武的話；龍劍錄則在短短一天里找到了祭司，朝使命跨進了一大步，顯得無所適從，有種不真實感。

    坐在后排的少年則充滿了不安、驚懼以及迷茫。

    “我要吐了?！彼f。

    “對不起，”龍劍錄看了眼后視鏡，說，“我已經(jīng)盡力開得平穩(wěn)了，我再開慢一點?！?/br>
    “你坐過高山礦車嗎？”遙光說，“體驗下刺激的感覺？”

    “不要逗他。”龍劍錄說。

    遙光：“某些大哥哥，最開始可沒有這么溫柔?！?/br>
    龍劍錄說：“這不一樣，載具也不一樣。”

    “你們在說什么？”少年問道。

    “沒什么?！饼垊︿浥c遙光不約而同道。

    少年：“？”

    龍劍錄認真地開車，直視前方，連倒后鏡都不太敢看，只偶爾瞥一眼遙光。

    “現(xiàn)在去哪兒？”遙光問。

    龍劍錄答道：“河畔避難所，距離這里將近三百六十公里?！?/br>
    遙光看了眼碼表，龍劍錄開得很慢，大約只有四十公里的時速，他于是說：“天黑前到不了?！?/br>
    “上大路就好了?！?/br>
    “要去找7號么？”少年說，“你又是幾號？”

    “我不是守護者。”遙光答道，“非要說的話，你可以把我當成42號?！?/br>
    “我是41號。”少年問，“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飛尋。你有什么能力？我不記得有42號?！?/br>
    “他是先知?！饼垊︿浱孢b光答道，“他在不久前剛醒，他知道世界上發(fā)生的幾乎一切事情，是他告訴了我，你的所在地?！?/br>
    飛尋看著遙光，遙光側(cè)頭與他對視。

    “是的?！边b光說，“但不像龍劍錄所說，真的就無所不知……這能力比較隨機，我也在努力地適應?！?/br>
    飛尋說：“那么你告訴我，在我身上會發(fā)生什么事？”

    遙光：“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

    “你會和我們到河畔避難所去?！饼垊︿涬S手翻開駕駛座上的小隔板，取出一副墨鏡戴上，從倒后鏡里看著飛尋，說，“找一輛飛行器，然后咱們一起越過北方山脈，前往圣堂。”

    “然后呢？”飛尋說。

    “然后召集余下的守護者，”龍劍錄說，“保護你，一起去世界之樹下，把它關(guān)機。”

    “不會有人響應你的號召?！憋w尋說，“直到現(xiàn)在，你還不明白么？時代已經(jīng)不一樣了。使命隨著你父親的死，自動解除了。”

    “那不是我父親，”龍劍錄臉色一變，沉聲道，“只是一個復制人?！?/br>
    遙光撓了撓頭，感覺到氣氛有點緊張，正想說點什么來緩解氣氛時，龍劍錄卻說：“我會給守護者們?nèi)鞎r間，沒有人去，我就自己去。祭司，你會陪我一起嗎？”

    飛尋沒有回答。

    龍劍錄稍稍轉(zhuǎn)頭，看了遙光一眼。

    飛尋突然說：“我要休息一會兒。”

    龍劍錄：“或者我開快點？最快今晚十點能到河畔避難所。”

    “我覺得咱們得先找個地方休息與整備，”遙光說，“在開上大路之前，晚上趕路確實有點危險?！?/br>
    “這是你的預言嗎？”龍劍錄稍躬身，從駕駛座的擋風玻璃望向遠方天空，說，“會有突然襲擊？”

    遙光只是覺得，也許大家應該停下來，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聊聊，畢竟龍劍錄尋找了這么多年，總算找到了祭司，現(xiàn)在的心情一定非?；靵y。

    對祭司而言同樣如此，他一直被邢武關(guān)著，現(xiàn)在被救出來了，馬上就被帶上車，去執(zhí)行一個危險的使命……他與龍劍錄對彼此都很不了解，需要一段時間的熟悉。他不知道龍劍錄一直在找他……也許知道，但此刻這個叫飛尋的少年，感受一定不好。

    “不，我只是餓了。”遙光沒有直說，而是找了個借口。

    龍劍錄：“……”

    “而且我現(xiàn)在全身都濕透了?！边b光說，“大家剛逃出來，都很狼狽?！?/br>
    龍劍錄只得打方向盤，在曠野中前進，遠方出現(xiàn)了一個廢棄的、被爬藤覆蓋的小型建筑，隱藏在山石之下。

    祭司飛尋下了車，深深呼吸，環(huán)顧四周。

    “我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離開過避難所了。”飛尋朝半人高的雜草中走去。

    “小心點，”龍劍錄說，“草叢里也許有蛇。”

    飛尋回頭，朝他看了眼，他們距離將近十米，就這么定定地看著，龍劍錄似乎想走過去。

    遙光走到了車后，打開后備箱，并轉(zhuǎn)頭看著這一幕，他覺得龍劍錄也許會快步過去，抱一下祭司。

    但數(shù)秒后，龍劍錄什么也沒有做，轉(zhuǎn)身朝越野車走來。

    “你該去和他聊聊?！边b光小聲說，“我來找東西?！?/br>
    “車上有個野營爐，”龍劍錄說，“應當是邢武出來釣魚用的裝備?！?/br>
    遙光驀然伸手，摘下龍劍錄的墨鏡，龍劍錄說：“哎，別鬧！”

    遙光：“都傍晚了還戴著墨鏡做什么……”

    “咦？”遙光看著手里的墨鏡，再看龍劍錄的雙眼，發(fā)現(xiàn)他眼睛有點發(fā)紅，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你……”遙光只覺得很好笑，說，“我居然從你手里搶到東西了？”

    “我對親近的人不會發(fā)動能力防備。”龍劍錄無奈道，“可以了嗎？拿來?！?/br>
    遙光不給他，龍劍錄速度卻極快，能力一發(fā)動，遙光就覺得墨鏡沒了，變魔術(shù)般轉(zhuǎn)移到了龍劍錄手中。

    但龍劍錄沒有再戴上墨鏡，只是把它收了起來。

    “不要岔開話題，”遙光說，“你該與祭司談談?！?/br>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啊？”龍劍錄望向遠處，祭司正在荒野上走來走去，沒有離開他們太遠，“你讓我與他聊什么？”

    “你不是很會撩小朋友的么，大哥哥？”遙光說，“告訴他你找了他很久啊，訴訴衷情，用你的魅力征服他，快！”

    “哎……”

    “去?。　边b光推著龍劍錄，讓他轉(zhuǎn)身。

    龍劍錄沉默片刻，于是慢慢地走了過去，祭司正在一塊石頭上坐著，抬頭望向天空。

    遙光從后備箱里找到一個爐子，以及一些加水、加熱后便能簡單烹飪的包裝食物，還有幾個罐頭。

    他確實也餓了，便在廢棄房屋的墻后放好野營爐。

    這是一座廢棄的哨崗，也許是為了觀察機械兵團的動向而臨時建立的，歷史算不上悠久，里面還有鋪滿了灰的床。

    遙光打開折疊桶，穿過哨所前，去不遠處的河流取水。

    龍劍錄正站在祭司的身后，傍晚的風吹了起來，兩人都沒有說話。

    “我去吧！”龍劍錄遠遠說。

    “沒關(guān)系，”遙光說，“我保證行動范圍在你視野里?！?/br>
    龍劍錄與祭司待在一起，遙光刻意地想給他們一點空間，培養(yǎng)感情，但他們似乎沒有任何互動。

    他取了水回來，龍劍錄始終注視著遙光的舉動，片刻后過來。

    “你別管我。”

    “他不理我！”龍劍錄說，“我有什么辦法？”

    “你開了什么無聊的玩笑，讓人生氣了嗎？”遙光說。

    龍劍錄：“我什么都沒有做，我從見到他開始，就只和他單獨說了不超過五句話?！?/br>
    遙光：“如果有人一見面，就和我聊使命，讓我接受命運的安排，我也不想理他。”

    “不要再提他了，可以嗎？”龍劍錄似乎生氣了，說，“我現(xiàn)在想一個人靜靜?！?/br>
    遙光只得說：“好吧?！?/br>
    他看到龍劍錄的臉色，知道他是認真的，他現(xiàn)在很煩。

    遙光把東西全交給他，起身，龍劍錄卻說：“你給我留下。”

    “不是想一個人？”遙光莫名其妙。

    龍劍錄：“你在這里坐著，不要說話。”

    遙光：“……”

    于是局面變得很詭異，祭司在遠處坐著，先知與騎士沉默著，騎士負責做飯。

    龍劍錄把水燒開，過濾，再灌入野營食物包，讓它燜煮一段時間后，包裝條變色，就意味著可以吃了。

    “去叫他吃飯吧。”

    “我不去?！饼垊︿涳@然還在生氣。

    “你是小孩嗎？”遙光問，只好自己起身，走向荒野上那塊石頭，祭司正在那里躺著。

    “吃飯了，飛尋?！边b光叫醒了他。

    天已近乎全黑，星辰升起，在地平線的盡頭閃閃發(fā)光，飛尋跟著遙光回來了，龍劍錄遞給他們勺子，三人便坐在篝火前，開始進食。

    氣氛依舊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