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可是結婚么多年,我和曉梅的日子漸漸好過起來,工作穩定,都是鐵飯碗,房有車,加上我們兩個本身也挺喜歡孩,就想著要一個。” 高元喝了一口茶,“本來,基因檢測結果出來前,曉梅還和我說孩要是耳朵不好,就不要了。可結果真出來了,曉梅就哭著問我,是不是真的要放棄個孩。我就知道,她舍不得個孩。” “小魚說我們自私,不為這個孩著想,說孩一輩會背著歧視,過得很苦。我們怎么會想不到呢?兩個人的日子過得不舒服嗎?養一個耳聾的孩子壓力不大嗎?當然大呀,我自己就是個殘疾人,殘疾人在這個社會過得多難,多苦,我和曉梅比誰都了解。為什么我們還是想留下個孩?一個是因為舍不得,另一個原因是,我們覺得耳聾不是那種會威脅生命、影響壽命的缺陷,如果養育得好,孩子是可以正常學習正常生活的。能安裝人工耳蝸的話就更好了,他都能上普通小學,能聽會說,和別的孩子沒什么兩樣。” 占喜點點頭,對于駱曉梅和高元的決定,她覺得自己沒有發表評論的權利。對年輕夫妻都是殘疾人,考慮得肯定比旁人更多。 “人類群體中,缺陷人口的出生是有一定比例的,還一些人會在成長過程中因為生病或意外,變成缺陷人口,前者就是曉梅和小魚,后者就是我。隨著科技的進步,個比例會慢慢下降,但它永遠不會消失。” 高元的語氣一直很平和,“一對夫妻進行各產前檢查,就是為了能夠預防孩帶著缺陷出生。大家都知道,家里要是多了一個身體或智力問題的孩子,會影響生活質量,影響夫妻感情。可是耳聾個事兒……你和小魚在一起也該知道,除了聽不見,他就是個很健康的人,一個活生生的人,自己的喜怒哀樂,也自己的謀生本領。” “我和曉梅做好了準備,迎接個孩的降生。我們會予他全部的愛,愿意為他進行改善聽力的治療,愿意好好培養他,他想要像曉梅一樣學習或是像小魚那樣去學一門手藝,我們都會支持。” “一件事,我想告訴你,件事小魚并不知道,還是我丈母娘后來告訴曉梅的,曉梅告訴我,我們都覺得不要告訴小魚比較好。” 高元笑了一下,“小占,你知道小魚為么會出生嗎?” 占喜搖搖頭:“不知道,他沒和我說過個。” “我丈母娘是意外懷孕的小魚。”高元說,“那時候他們有了曉梅,耳朵是聾的,哪兒還敢再生一個孩?可是意外懷孕了嘛,我丈母娘就去醫院打算流產,去的那個醫院比較小,檢查的時候一個醫生對她說,他們頭胎是女兒,如果第二胎是個男孩,耳朵肯定就是好的,遺傳分男女,他們家估計是傳女不傳男。” 高元想到這事兒就無語,“你知道事兒有多荒唐嗎?因為我丈母娘是聾人,那個醫生以為是她遺傳了曉梅。兩個人交流本來就不順暢,我丈母娘也不高,一聽醫生都這么說了,立刻就說手術不做了。” 占喜:“……” 高元:“那時候也沒有胎兒基因檢測技術,為了確定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我丈人還到處托關系,后來找人去做了b超,確定了是個男孩,家里好開心啊!醫生說的呀,男孩就是健康的,他們真不是重男輕女,要不然也不會是曉梅房間而小魚沒了。他們就是想要一個健康的小孩,長大了可以幫幫家里。于是我丈母娘辛辛苦苦懷胎十月,全家滿懷期待地等待小魚出生,結果生下來一查,聾人。你能想象當時我丈人丈母娘受了多大的打擊嗎?” 占喜換位思考了一下,就很……難過。 “如果沒有那個醫生的話,我丈母娘當天就做流產手術了。小魚……也就不存在了,你能理解這個意思嗎?”高元看著占喜,指指廚房里那個年輕男人的背影,“世上,就不會駱靜語這個人。” 占喜也望向廚房,駱靜語還在洗碗,天菜多,碗盤就多,他微微弓著背,完全不知道客廳里的高元在說么。 高元繼續說,“小魚四歲的時候,我丈人想給他安個助聽器,檢查后發現不行,醫生就給他介紹了人工耳蝸。那個時候人工耳蝸還是個新玩意兒,只有北京可以做,曉梅已經超齡了,我丈人想帶小魚去北京,可是一打聽價格……太貴了,沒有錢,小魚就耽誤了。” 高元嘆口氣,“小魚二十歲左右吧……是曉梅和我說的,事兒我丈人丈母娘都不知道,小魚只告訴曉梅,他們姐弟倆一直無話不談。那會兒小魚在外面租房子,拼了命地賺錢存錢,吃得很差,睡得很少,人瘦得皮包骨頭,好不容易存了幾萬塊錢,他自己跑醫院去做檢查,問醫生能不能安裝人工耳蝸。” 占喜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原來她的小魚在長大以后還想過去治耳朵,他都沒和她說過。 “可是醫生說不行。”高元指指自己的耳朵,“小魚從小極重度耳聾,沒有裝過助聽器,沒有經受過一丁點兒的聲音刺激,他對聲音是沒概念的。醫生說,一個從來沒受過聲音刺激的成年人,如果裝上人工耳蝸,就等于耳邊會出現持續的噪音,小占你想象一下……” 高元努力占喜解釋,“假如從現在開始,你的耳邊二十四小時都出現噪音、雜音,是你完全無法分辨信息的聲音,睡覺時都有,永遠不會停止,你會怎么樣?” 占喜體味了一下,不確定地反問:“會崩潰?” 高元點頭:“差不多吧,會神經衰弱,會崩潰,根本到不了去學習說話的階段,人的精神直接就廢了。以,人工耳蝸要從小安裝,讓幼兒從小適應。成年語前聾,醫生是不會安裝人工耳蝸的,除非人從小就戴助聽器,殘余聽力。” 占喜聽明白了。 “小魚經過一趟,也算是徹底死了心。他告訴曉梅,其實他無謂能不能學會說話,只是想聽聽聲音是什么樣的,他輩,從來沒聽見過任何聲音。” 高元頓了一下,“小魚當初被醫生拒絕時的感受,我覺得我可以理解,就和我生了病后醫生告訴我‘輩都不能站起來’差不多吧。要接受這個事實很痛苦,但必須得接受,不會因為你不想接受,它就不會發生。” “說了么多,我想問問你,小占,你可憐他嗎?”高元指指廚房。 占喜看一眼駱靜語修長的背影,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沒有過。” “我大概能理解小魚為么會喜歡你了。”高元釋然地微笑,“他從小到大,從來沒遇見過你樣的女孩,會被你吸引,根本是躲不掉的。我倒是比較好奇,按小魚的『性』格,他應該是想都不敢想會和你處對象,你倆是誰追的誰啊?” 啊……又是這個問題,一次,占喜承認了:“應該是我追的他吧。” “怪不得。”高元覺得很趣,“你哥哥見過小魚了,對嗎?” “嗯。”占喜點頭。 “小魚見你哥哥的前一晚,和我聊過天,我讓他自然點,姿態不要放得太低,讓他多你哥哥展示他的優點,你知道他怎么說?” 占喜的心酸酸的,問:“怎么說?” “他問我……”高元說,“‘我么優點?’” 占喜:“……” 高元笑著問她:“你覺得,小魚優點多嗎?” “多啊,說都說不完呢。”占喜的眼睛就凝在駱靜語的身影上,“我真的很喜歡他,和他在一起特別開心。” 高元點頭道:“他的確是個很好的男孩,曉梅在聾校教書,教了么多聾人學生,我在殘聯工作,同事里也聾人,但像小魚這樣干凈純粹的人,我們都沒見過。” 高元默了幾秒,“說回前的話題,小占,你和小魚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孩。小魚和曉梅不一樣,他非常堅定地不會要一個耳聾的小孩。也許你現在可以接受結了婚不要孩子,但以后你年紀大了,想法變了呢?或者你接受了,你的家人不接受呢?或者,你的家人根本就接受不了你的丈夫是個聾人呢?些問題,你和小魚還是要多溝通,要達成共識。” 看著占喜很些無措的神情,高元安慰她,“你還年輕,小魚說你二十四歲,在我們看來你倆都很小,戀愛也就談了半年多,想法并不成熟。小占,你千萬不要心理壓力,你現在和小魚在一起,我們很開心,會祝福你們。如果一天,你因為各原因和小魚分手,我們全都理解,不會任何人去苛責你。我們還會感謝你,感謝你陪伴小魚度過一段快樂的日子,相信小魚自己也不會來怪你。……就是爸爸mama讓我帶給你的話。” 駱靜語洗完碗、收拾完廚房后回到客廳,閻雅娟也在駱曉梅的陪伴下出了房間。占喜時候終于知道,高元和她的聊天時間是小魚家人特地留他們的。 閻雅娟和高元視線交流后,看向占喜的眼神變得更加溫柔,那是一個母親充滿歉意的目光。駱曉梅神情平靜,駱明松依舊是個慈祥的老父親,一大家人,只有駱靜語什么都不知道,看著占喜時臉上掛上了人畜無害的微笑。 時候不早了,駱靜語和占喜告辭離開。閻雅娟說第二天是中秋節,不過既然吃過飯了,兒子和女朋友也不用再跑一趟,中秋節就兩個人一起過吧,駱靜語點頭應下。 他和占喜坐地鐵回家,到家時已是很晚。 自從方旭的事情發生后,占喜大多數時間都睡在1504,和駱靜語一張床。她已經習慣了在小魚的懷抱里醒來,連著小鯨魚玩偶都被她帶了上來,一張大床上睡兩個人,一大一小兩只鯨魚玩偶,時候禮物還會跳上床擠在他們身邊,也是十分熱鬧。 回家后,他們分別在主衛和客衛洗澡,駱靜語現在大方多了,睡覺就穿著t恤和內褲,占喜還是偏愛穿睡裙。她把頭發吹干,踩著拖鞋回到主臥,駱靜語已經靠在床背上等她,手里是一本翻開的書。 書是他讓占喜幫忙挑的,已經看了快一個月,看了大半本。 占喜不會去笑話他,小魚主動提出想看書是好事兒,他閱讀慢,占喜很理解。 她跳到床上,抱住了駱靜語的腰向他撒嬌,兩雙光溜溜的腿纏在一起,是一對戀人最親密無間的姿勢。禮物也溜了進來,跳上床乖乖窩在駱靜語的另一邊,緊緊地挨著他的身體。 駱靜語覺得身邊像是有兩只貓,一邊一只地在蹭他,蹭得他的心都躁動起來了。 他沒管那只真貓,把書放在床頭柜上后,轉過身就抱住了那只假貓。她軟軟地依偎在他懷里,香噴噴的,身上和頭發上是和他一樣的味道,nongnong的『奶』味兒,勾得他都饞了,低下頭就去吻她的唇。 同床而眠一個月,是一對心意相通的年輕戀人,很多羞羞的事他們都做過了,就只差那最后一步。 件事駱靜語比占喜更堅持。 占喜原本沒多想,和高元談過話后,算是知道了小魚和他家人們的想法。他們大概……都覺得段感情不會走到最后,以,他們就希望小魚可以忍耐,不要做一些“傷害”她的事。 樣,如果哪天他們分手了,小魚和他的家人們心里會好受些。 親昵了好一會兒,駱靜語才意猶未盡地松開占喜,打手語說:【今天,緊張嗎?】 占喜搖搖頭。 駱靜語笑了一下,因為離得很近,是半躺著,他的手語幅度打得很小:【我爸爸mama很喜歡你,我mama說,你比照片上還要好看。】 占喜『摸』了『摸』他的臉:“傻瓜。” 她的手指漸漸移下來,指腹觸到他突起的喉結上,他止不住地做了個吞咽動作,喉結便也跟著滾動。 占喜抬眸看他,開口道:“小魚,叫我。” 駱靜語一怔,長長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微微張嘴,試探『性』地開口:“hua呃hua呃……” 是他們之間的小游戲,他已經從只會發“h”音練習到了可以完整發出整個音節的階段,比以前的“歪呃歪呃”更貼近“歡歡”,雖然還是不太標準,占喜已經很滿足。 “歡歡,歡歡。”她的指腹按著他的喉結,感受到他發聲時喉部的振動,駱靜語又叫了幾聲,眼神變得疑『惑』,像是在問:怎么了? 占喜沒回答,么都不想說,她看著他熟悉的臉,清澈的眼睛,一次抬手『摸』上他的臉頰,他也抬起右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他的手比她大,比她熱,手背上是一道愈合不久的醒目紅疤。 醫生說駱靜語幸好不是疤痕體質,疤留是留下了,沒有想象中那么猙獰丑陋,四公分長,粉紅『色』,從手背一直延伸到無名指下,可是占喜每一次看到還是會感到心疼。 駱靜語問過她,他的手破了相,她是不是會不再喜歡? 她說不會,她更擔心的是他的手功能受損,因為他不僅要靠雙手工作,還要靠雙手說話,他的雙手不管變成么樣,都是她最最珍惜的寶貝。 占喜突然仰起臉頰親吻駱靜語,個吻要比剛的吻激烈許多,吻得他往后一倒,人都躺在了床上。動靜嚇得禮物“喵喵”一聲叫,從床上跳了下去,觀望著兩腳獸們糾纏的身影,不敢再上來。 樣熱烈奔放的歡歡,是駱靜語沒見過的,關于親熱的事兒,他倆都很害羞,每一次都偷偷『摸』『摸』小打小鬧,就光是那些小親密已經讓駱靜語喜歡得不行。 占喜會兒的主動更是叫他受寵若驚,被壓著吻了好久,他翻身而起,抱住她,漸漸為主動進攻。 …… 就在駱靜語扯扯褲、一次準備下床去衛生間時,占喜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他時身體很尷尬,臉紅得像番茄一樣,心臟突突『亂』跳,只想趕緊去紓解一番,回頭看占喜時眼神里便帶上了委屈和哀求。 占喜坐起身,固執地拉著他的手。她的長發松軟地披在肩上,睡裙領口的一邊還滑了下去,『露』出白皙的肩膀,睡裙不長,兩條細而白的腿就明晃晃地展示在駱靜語面前。 她咬著唇,眼神『迷』離,掌心里出了汗,他也一樣。 她輕聲說:“小魚,別去了。” 第76章 小貓吃小魚 駱靜語難受極了, 這時候想快點跑,看懂占喜的唇語后腦子都炸了,皺著眉手語道:【不可以, 不可以,要結婚。】 “為什么呀?”占喜覺得他的固執有時候真可愛, 整個已經攀到了他身上,右手攬住他僵硬的背脊, 左手悄悄探了下去。就那一瞬間,駱靜語就跟點了『xue』般再也動彈不得。 占喜與他面對面,讓他看清她的每一句話:“我就問你,你想要嗎?” 駱靜語搖頭,力地搖頭, 耳朵紅得像煮熟了, 還是倔強地搖頭。 “可是我想要……”占喜的大眼睛滿是霧氣, 臉蛋也是紅撲撲的, 身上散著熱意,“小魚, 我想要,我……” 她從睡裙的小口袋掏出一片小玩意給他看, “我買好了。” 駱靜語的眼睛盯著她手的東西,臟差點跳爆,再看向占喜時, 眼神透著難以置信。與此同時, 她的左手還使壞地動了一下,他忍不住就勾起了背脊,哼了一聲,想要推她, 卻又享受著這陌生滋味,不舍得離開。 占喜又羞又惱,她的男朋友在這事上一點都不像二十七歲,就跟個十七歲的少年一青澀懵懂。 她也是豁出去了,計生品是七夕節前買的,羅欣然提醒她要提前做好準備,她和駱靜語談到這份上,指不定哪天就會干柴烈火,叫占喜要懂得保護好。 占喜原本覺得羅欣然是杞憂天,小魚那么尊重她,絕對不會冒犯她,果然同床一個月,他都很紳士,親昵之后難受了就解決,連讓她幫忙都沒提過。 可占喜低估了對小魚的渴望,大概就是的本能吧。她早已不是小女孩了,身體發育得很成熟,當牽手、親吻、擁抱和撫觸都不能再滿足時,她然而然會想要更多。 小魚這么美味,淺嘗輒止哪會夠?她想把他整個都給吃了,吃得一點渣都不剩。 這一晚,見過小魚的父母、又和高元聊過天后,占喜的這種渴望攀至巔峰。不是舍不得再看他忍耐,而是她不想再忍耐了,她就是想要他,什么“結婚后”什么“貞『cao』觀”什么“分手后不會受傷害”都是瞎扯淡! 她如此確定的本,她想……吃掉這頭魚。 駱靜語還是不答應,眼圈都泛了紅,連連手語說:【要結婚,結婚才可以,現在不可以,不可以。】 他嚇壞了,就跟電視劇落入魔爪的女孩一慌張,根本想不到有一天事情會變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