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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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季平說,我是軍士的兒子,我明白。 沈仲堂沉默良久,只說了一句話。 “季平,四季平順,這是你父母對你唯一的盼望。” 羅季平正襟危坐,也只回了一句話。 “上陣殺敵,是我對自己的盼望。” 沈仲堂應(yīng)允了。 或許是在沈家多年的耳濡目染,也或許是天資如此,羅季平很快就在軍中嶄露頭角。又因沈家義子的身份,前程更是通達。 沈仲堂從不吝于對他的提拔或厚愛,西北幾大軍營的總兵也對他頗為禮遇,時常宴請。 許是樹大招風,在最意氣風發(fā)的十八歲,一次宴請后的閑逛,讓他險些喪命城中。 危急時刻,是同行一個小兵挺身而出,為他擋了一刀。 此事非同小可,沈家很快查清,埋伏行刺的是一支曾被沈仲堂帶兵圍剿的匪幫。可羅季平在意的,卻是那個危在旦夕的小兵。 小兵名叫福生,是張善道手下的人,時年不過十四歲。早年邊關(guān)戰(zhàn)亂,家里人都死在胡人刀下,他躲在地窖中,逃過一劫。而后摸爬滾打過了幾年苦日子,干脆投了軍。 福生孱弱瘦小,進了軍營也總被欺負。旁人都說,福生危難之際為羅季平擋刀,除卻一份忠心,多多少少還有些豁出半條命、博個前程的打算。 可無論旁人如何揣測,羅季平只知道一件事——福生救了他,僅此而已。 福生痊愈后,羅季平不由分說,直接向張善道討了人,將他調(diào)到了自己軍中。起初福生對他還有些小心惶恐,可相仿的年紀、相仿的經(jīng)歷,讓二人迅速熟絡(luò)起來。 從前膽小懦弱的福生,再也沒有受過欺負。 福生武藝平平,可即便上了戰(zhàn)場,好像也不為殺胡人、攢軍功,只一心盯緊了羅季平的安危。若有冷箭飛來,恨不能以身替之。 旁人私下嘲諷福生不像個將士,反倒像羅季平的家奴。羅季平也不甚明白,問他何必如此? 福生卻搖搖頭,黝黑瘦弱的臉擠在一起,笑得滑稽。他說,我這條命是您救下的,我不能忘本。 羅季平沉默良久,輕輕拍了拍他的頭。 相識第二年,羅季平立下戰(zhàn)功,升任沈仲堂副將。升任副將的第一件事,他將福生調(diào)到身邊,同進同出、隨侍左右。 相識第三年,羅季平大婚,搬出沈家自立門戶。在新家里,他為福生留了一間房。 相識第四年,羅季平在一次與胡人的交戰(zhàn)中重傷,沈仲堂命他回到后方休養(yǎng),而他堅持留在軍中,隨時待命。 福生在軍營里盡心盡力照料他。一天夜里,他突然問他:“將軍,你為何從軍?” 羅季平不假思索:“自然是為黎民百姓、為保家衛(wèi)國。” 福生卻道:“黎明百姓千千萬萬,難道每一個都值得你用性命護佑么?” 羅季平沉下臉,對他厲聲呵斥一番。 福生安安靜靜聽訓,許久后才說:“將軍,我說謊了。我全家并非死于胡人之手。是一群漢人匪盜趁亂劫殺鄉(xiāng)民,我死里逃生,才能活到今日。” 羅季平愣住了。 福生問他:“難道那群人也值得我們護佑么?” 羅季平自然知道匪盜與普通百姓的區(qū)別,也明白為將者的責任。可在那一刻,望著福生那雙無比熟悉、無比相似的眼睛,他卻說不出那些公正的、不偏不倚的答案。 他鬼使神差地開口:“我從軍,是為了沈家。” 福生臉上露出一種奇異的滿足與輕松,他說:“我從前從軍為了活命,后來是為了您。” 羅季平望著他,久久沒有說話。 某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好似也成為了“沈仲堂”。 相識第五年,瓦剌在韃靼的暗中默許和支援下,跨過漫長的邊境線,舉兵入侵大齊。 戰(zhàn)事之初,得益于沈家的及時反應(yīng)和成熟戰(zhàn)術(shù),瓦剌吃了不少苦頭。可不知何時起,瓦剌竟調(diào)整策略、反敗為勝,逼得沈家節(jié)節(jié)敗退。 彼時的沈仲堂,并非沒有懷疑過家賊。可無論如何調(diào)查,除卻一些隱隱若若、捕風捉影的痕跡,一切似乎并無端倪。 仗越打越吃力。瓦剌分出兵力入侵西面陣線,范家自言死守前線、自顧不暇,難以支援;而朝廷允諾的援軍糧草又遲遲不到,沈家一時間進退兩難。 不過一月,沈仲堂兩個兒子先后死在戰(zhàn)場之上。尸身送到營帳,羅季平跪在兄長們已然冰涼的尸體旁,伏地痛哭。 而沈仲堂抱著兩個孩子面目全非的頭顱,無言枯坐一夜后,只對他說了句:“派人送回家,莫要耽擱大軍拔營。” 透過紅腫充血的眼睛,羅季平望著沈仲堂一夜花白的兩鬢,抖著嘴唇領(lǐng)命。 兩個兄長的溘然離世,令羅季平心中隱隱有了些預(yù)感。 一夜,他躺在營帳中久久無法入睡。過了許久,他忽然開口道,福生,或許下一個死的就是我。 營帳內(nèi)一片寂靜,就在他以為福生已然熟睡的時候,黑暗中傳來他微微顫抖的聲音。 福生說,將軍,不會的,我會護住你的。 這句話背后的涵義,彼時的羅季平不甚明晰。他只一笑而過,叮囑福生護住自己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