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韓雅之這句話,應該有著別的意思,而且多半是不好的意思。 還未待云卿開口,便看到古晨思從旁邊的青盧那走出來,捂著嘴斜睨著云卿,尖細的聲音帶著深深的鄙視和趾高氣揚,“雅之,你這個詞語用的真好,可不是聲響京城嗎?也虧得她還好意思出來,若是換做我,做出那等見不得人的事情,只怕天天要躲在屋子里才好呢。” 云卿一看到古晨思,眉心微微的皺了一下,看她此時穿著月白色的長裙,臉上紅潤,額頭上梳著齊眉的劉海,顯然是上次被琉璃燈砸了之后,留下了疤痕,不得不換個發型遮掩住傷疤。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一好了就來挑釁自己。 云卿不由的不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表現出現的實在太大度溫婉了,才由得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挑釁,若是如此,她倒是不介意變得讓人懼怕一點。 她雙眸里像是挽了一層薄冰似的霧氣,轉眸看著古晨思,目光凜冽寒冷,硬生生的讓古晨思透出一股涼意,然而云卿的唇邊卻是帶著一抹笑,笑的輕飄飄的墜在嘴角,似乎隨時可以被風吹走一般,嗓音清新清楚道:“古小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難怪這幾個月都看不到你,原來你也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天天躲在屋子里呢。” 古晨思在詩會上抄襲了云卿的詩,這件事是傳的沸沸揚揚的,然而古家用了人力,限制了流言的發展。又加上時間過去這么久,慢慢的被人淡忘了,古晨思今年才第一次重新走到社交場合。誰知剛才因為不小心弄臟了手,去洗干凈后回來,在這里就遇見了沈云卿。 一時被人嘲笑的心里又十分不舒服,本來想借著這兩天京中傳的流言來打擊她的,誰知道反被沈云卿三言兩語弄的周圍的人都將注意力投向了自己,又記起了當日她窘迫丟人的那一瞬間。 ☆、155 流言四起(二更) 古晨思一張清秀的面容一下漲紅,忍住心里的羞恥,對著云卿道:“我大不了就是一時糊涂,用了首詩。總比不得有些人,訂了婚卻不守婦道,跟地痞廝混,最后被人退了婚,逃到了京城來!” 謝氏一聽這話,臉頓時就沉了下來,雖然事情過了兩年,她可是知道古晨思說的什么,頓時怒道:“古小姐說話可是要注意點,不要指桑罵槐折了陰德!”謝氏平日是極為溫和的人,然而是沒有涉及兒女的事情,此時聽到古晨思這話,頓時怒得揚聲問道。 古晨思看到謝氏生氣,心里卻覺得舒坦了,越發的得意道:“明人不說暗話,什么指桑罵槐?這場中的各位誰不知道‘有些人’指的是誰,莫以為來到京城,就可以把以前在揚州做過的一切抹掉了。沈云卿,我做的事情和你做的與地痞廝混比起來,簡直是不值得一談。”古晨思說著,走到了韓雅之的旁邊,眼波卻在御鳳松的臉上流轉了一圈,聲音頓時溫柔了些許,道:“雅之,沈云卿是要嫁給你家大哥的,你可是要小心一點,娶了個這樣的妻子,只怕以后你的婚事也成問題了。還是早點跟王妃說清楚吧。” 她本意是討好韓雅之,可是云卿看到在古晨思說‘你家大哥’的時候,韓雅之的眼底明顯帶著一絲暗沉,但是很快就掩飾下去,換上一臉訝異的表情,目光在云卿身上停留,口中卻道:“不會是真的吧,這也不過是流言而已……” “什么流言,全京城都知道了。難道別人說的還有假,沈云卿當初就是被齊家退婚了的,好好的人家要退什么婚……”古晨思望著云卿不斷的笑,眉眼里的得意簡直是飛上了天,眼眸中的挑釁直接又赤一裸的表達著她心中的快意。 御鳳松看了一眼沈云卿,這樣的時候她要怎么應對呢,要是御鳳檀娶了個這樣的老婆,那可真是精彩,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流言,他可得感謝那個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云卿身上,對于一個正準備大婚的女子來說,傳出這樣的流言,很可能將會對這門婚事造成阻攔,若是男方家硬氣的,很可能直接就要退婚,就算是陛下也不能逼臣子娶一個聲明狼藉的女子。 沈云卿的好運氣,是不是也該到頭了。 然而,她們卻發現云卿沒有一絲慌亂,她保持著面上的微笑,默默的看著古晨思,眼神那般的專注,認真的傾聽著她所說的話語,就在眾人以為她是不是聽到謠言氣傻了的時候,云卿卻向前走到了古晨思的面前,笑著問道:“古晨思,為什么其他小姐一直都沒有附和你的話呢?” 古晨思看了一眼其他六個小姐,包括韓雅之在內,也并沒有直接開口說云卿的不是。她驚訝云卿竟然不反駁她說的話,以為云卿是心虛怕了,想要轉移話題,于是嗤笑了一聲,不屑道:“她們當然不敢說,因為你是郡主,就算你做了這么難堪的事情,也不會當面說你。”她可不同,她是古次輔的孫女,在朝中官員官位僅僅次于張閣老。 望著她到現在還帶著驕傲的眼眸,云卿淡淡的一笑,這一笑極為溫柔,卻也讓人感覺像是三月里的春風夾含了冬日的寒冽,她微微啟唇,一字一句道:“你說的很對,因為她們都知道我是郡主。”說完,云卿就揚起手來,啪啪兩個巴掌扇在了古晨思的臉上,直將她那一臉礙眼的驕傲表情扇的干干凈凈,換上的是驚愕和驚怒。 “你敢打我?!”古晨思反應過來,厲聲道。 云卿甩了甩手掌,這種事沒做習慣,打一下手掌還真有點疼。她注視著古晨思極度驚怒的眼睛,微笑道:“侮辱朝中郡主,打你兩巴掌已經是小懲以誡了,若是古小姐你不服氣,盡管可以告到京兆府,說我沈云卿打了你。” “你若是沒做那種事情,為什么有人會傳你流言,就偏偏不傳其他人的!”古晨思低聲吼道,長這么大,沈云卿還是第一個敢打她的人,就是爺爺都沒有打過她。 “我為什么要跟你解釋。”云卿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語氣輕飄飄的,甚至連目光都不看一眼古晨思,但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出她根本就沒有將古晨思放在心上。 古晨思此時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也顧不得還手。沈云卿在眾人面前一直保持著溫婉大方的形象,只有那些私底下想設計她的人,才知道她的手段絕對不是和表面一樣溫柔。 但是很明顯,云卿到了今日,已經不想保持這種溫婉大方的形象。因為這樣,太多的人以為她良善可欺,卻又不會適而可止的閉嘴,那她就讓人看看,沈云卿究竟是怎樣的人。 詩會上古晨思就已經認為云卿得罪了她,此時就算是再加一層又如何。 韓雅之在一旁也呆了,她來京城對于沈云卿聽到的也是大方,美麗,溫柔等等的贊美詞,就算是不好的,大多是針對云卿的出身,其他的甚少聽到。她自己也是這樣的人,知道這種人最要的就是面子,表面上有禮,就算要動手腳也是私下里的。所以她才敢在這里公然的挑釁云卿。 然而,似乎和想象的不同,沈云卿好像除了那些優點之外,并不是那么看重面子…… 古晨思此時已經氣怒不停,她雖然是古次輔的孫女,可是除了這一點外,卻是沒有半點實權,云卿則不同,她是陛下實實在在封賜的郡主,也是賜婚的未來瑾王世子妃,雖然未曾大婚,然而這身份其實是訂下了的。別說賞她兩個巴掌,就是再給五個,十個,今日這事情鬧起來,吃虧的也只會是她。 畢竟是她說沈云卿的壞話在前頭,而古次輔也不可能為了這一點小事鬧到陛下面前去求定奪。 可是在場這么多人看著,尤其還有御鳳松也在一旁,古晨思心里的羞辱和憋屈一起涌上來,眼淚都止不住的掉了下來,看了一眼御鳳松后,捂著臉就跑了。 望著在場小姐們眼中流露出來的害怕,鄙視,還有驚訝,云卿眼中連一絲情緒都沒有變過,那一抹笑容依舊掛在唇邊,華貴的鳳眸在在場的人身上一一掃過,淡淡道:“古小姐好像哭了呢。” 當然哭了,就是被你打哭的。然而沒有一個人敢說出這話來,因為沈云卿看起來并不是那么好惹的。這也是當初她們為什么沒有直接附和古晨思的話。流言這東西,私下里散播了就好。當著人家的面,她們還是有點說不出來的。當然有些人例外。 謝氏也被女兒剛才的舉動嚇到了,然而又覺得好像不錯,剛才她都有了想法,想上去捂住那個古晨思的嘴巴,免得胡言亂語。 此時此刻,再好的景色也變得無趣,這幾日府里忙著準備云卿的嫁妝和出嫁事宜,倒是很少和外界交流,而別人肯定也是避著沈家來說,一時半會未曾得知。謝氏帶著云卿往山下走去。 而亭子里的小姐經過這一遭,也覺得索然無味,韓雅之得體知趣的讓她們各自散去。 到了瑾王府,御鳳松一進了玉漱院,便朝著瑾王妃的屋內走過去,一臉依賴道:“母妃,你猜我今日和雅之到護國寺瞧見了誰?” 瑾王妃正坐在屋子里提筆練字,一身暗藍色的立領繡裙,越發襯得她氣質端方。聽到御鳳松輕快的聲音,抬起頭來,將筆遞給身邊的谷mama,接了抹布擦干凈手,臉上露出微笑,長方形的眼中帶著十足的慈愛,望著御鳳松道:“怎么這般的有興致,你在京中的熟人不多,是遇見誰還要母妃來猜?” 韓雅之進來后,卻沒有御鳳松那般的隨意,先是對著瑾王妃行禮后,才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一臉興趣的聽著御鳳松說話。 御鳳松走到瑾王妃身邊挨著她坐下,滿臉笑容道:“我看到御鳳檀的未婚妻了。” 瑾王妃側頭望著一臉興奮的御鳳松,嘴角微揚,目光從韓雅之的面上滑過,輕聲道:“京城只有這么大的地方。護國寺香火旺盛,初春游人眾多,看到了也沒什么奇怪的,是不是有什么要對母妃說的?” 韓雅之笑道:“知子莫若母了。松哥哥今兒個可是看到新奇事了,便想著回來說給王妃聽呢。” 御鳳松點頭道:“可不是,我聽說那個商女溫婉大方,又妍麗出眾,今兒個到護國寺正遇見她。誰知道就看到她與古次輔的孫女在對罵,古次輔的孫女說她不守婦道,沈云卿一語不發的就沖上去給了她兩巴掌,打得古小姐哭著跑了。” “打人了?”瑾王妃一直靜靜的聽著,直到這個時候才抬起頭來問道,眸中劃過一抹暗芒,聲音一如既往的沉靜。 “是啊,狠狠兩巴掌。打完以后還讓古小姐盡管去告。不愧是商家出身,真粗魯啊。”御鳳松滿臉的興奮,間雜著一點鄙夷。他從小生活在瑾王府,所見到的女子,無不都是一言一行謹遵著教誨來的,就算是潑辣的,也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來。哪里看過直接就扇嘴巴的,頓時覺得云卿實在是禮儀粗魯。完全忽略了當時古晨思口中說的話是多么的不堪了。 “倒是不太像。”瑾王妃記起那日看到的沈云卿來,霧蒙蒙的鳳眸,總是有一層若有若無的云煙,讓人看不到她的神態,笑起來的時候永遠是恰到好處的弧度,一顰一笑皆可看出良好的教養,若說她動手打人,還真是讓人難以想象。 “母妃你是沒瞧見。雅之讓她彈箏,她也不會。問她什么,她都說不會。這樣子的人,也只有御鳳檀才能瞧得上了。”御鳳松說完之后,瑾王妃皺了皺眉,看了一眼御鳳松,御鳳松看著坐在下方一語不發的韓雅之,連忙添上一句道:“也不知道御鳳檀到底是怎么想的,比那商女好的人多的是,他偏偏就不選。” 瑾王妃看韓雅之一直未露出其他的神色來,這才緩緩的開口道:“不要商女商女的叫,沈云卿是陛下親封的韻寧郡主。陛下都認可了她,她必然有出色之處。而且這樁婚事,是陛下賜婚的,就算是再不好,你大哥也只有接下,就算有其他的,也沒有辦法選擇了。” 韓雅之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白了,眼底浮上一層哀愁。袖子下的手指卻是拼命的捏著帕子絞動著,似少女的心思一般,揉的皺皺巴巴,亂成一團。 …… 謝氏到了空翠峰下,上了自家的馬車,開始來寺廟里的喜色是半點都無,低聲含怒道:“這到底是誰傳出來的話?這樣的話也能隨便亂說,就不怕爛了嘴巴。” 云卿則望著謝氏兩眉緊皺,不由心下微暖,為人父母者,從兒女出生那一刻起就不斷的cao心,直到嫁人這一刻還是不能放松。謝氏這般溫柔的人,也罵那傳話的人爛嘴巴,可想心中的憤怒,她望著謝氏,眼底卻露出了深思,“能傳出這話的定然是知曉當初齊家與沈家訂親一事之人。” 齊家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年多了,突然在這個時候被人翻出來。其目的倒是十分的明顯,就是想壞了云卿的名聲,讓她嫁不成瑾王世子。 謝氏想著能知道齊家事情的人,必然當時是在揚州的人,然而她一個個想過去,都覺得安夫人,秦氏,不像是做這種事情的人,最后她想到了一個人,嘆道:“娘想來想去,若是韋凝紫她做的,這件事她根本就沒有好處,而且她被關在了二公主府中,連個婢女都不能出去,怎么去傳這些流言?” 說實話,讓云卿來想的話,首先她也會想到韋凝紫,畢竟其他知根知底的人和云卿的關系都算不上過分。但是她也并不排除人來人往,有人到了揚州聽了閑言閑語,最后將此事傳到了京城。 如果是這樣的話,范圍就實在大了一些,但是云卿倒不覺得難查,畢竟京城只有這么大,從揚州回來的人員總是有名單的。而且流言傳出來的時間不長,若是要追查,應該還是比較容易的。 到了家中之后,謝氏便尋了人去問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云卿則也回到院子里,喚了桑青出來。 桑青是御鳳檀給云卿安排暗衛中間的領隊,他每次出現的時候,形象都有所不同,云卿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模樣,但是大多數的時候,桑青都是以一個中等個子的年青人出現的。 “你幫我去查查,京城里這兩天傳出來,我與人私通的流言是從哪里發源起來的?”云卿喝了一口茶,吩咐道。 自御鳳檀接下了京營衛指揮使的位置之后,已經出了京城好幾日了。新官上任的前面三把火自然是要燒的足,燒的旺,才能讓人信服。 云卿也不打算讓他現在知道這件事,她從不覺得萬事都要倚靠御鳳檀,夫妻兩人是要相互扶持,相互幫助的,若是誰一味的靠著誰,就會失去自我了。 只是今日她剛好覺得要讓人在她溫婉端莊的形象上再添一筆,流言這件事,她就不會輕易了了,也讓這些人看看,她沈云卿到底是不是那么好欺的。 想起白日在空翠峰遇見的韓雅之,云卿的眉頭擰了起來,看她和御鳳松的樣子,關系似乎不錯。但是御鳳松對她,就沒有什么了。除了審視外,眼底還有著打量,輕視,但是卻沒有一點弟弟看到哥哥妻子的應該有的一點尊敬。 不過也是,御鳳松和御鳳檀兩人相差兩歲,就算是算起小時候來,御鳳松也只是七歲之前見過御鳳檀而已。如果是這樣的話,兩人之間的感情,只怕還比不過御鳳檀和方寶玉之間來的多些。看來御鳳檀和這個弟弟之間,基本也是沒什么感情的。否則的話,和她說過那么久的話,卻從來沒認真說過御鳳松的事情,證明之間的感情十分的薄弱。不僅是御鳳檀如此,御鳳松也同樣如此。 這一切,都是因為明帝讓御鳳檀分開造成的吧。親人親人,要時常親近才能親。看來她嫁到瑾王府去,必定也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日落西沉之時,晚霞浸染,桑青的身影也披著橘紅到了屋子里,將手中的一份名單交給了云卿。 “這就是傳出流言的人員名單?”云卿望著上面的名字,瞳眸里有著一瞬間的凝視,問道。 “上面的可查出來的。此次流言擴散十分之快,屬下是根據各處的密探回報過來的,追跡可尋的正是其中這幾人。”桑青低聲道,聲音在陰影之中,若是不去眼睛去看,很容易誤以為他根本就不存在。 “嗯,謝謝你了。”云卿將名單看了一遍,心中將最近所發生的事情前后聯系在一起,心中已經有數。 “不用謝。”桑青還是有點不習慣云卿每次都會道謝,然而也沒有什么反感,他只是按照少主的吩咐好好的保護未來的少主夫人便是。 待桑青如一抹影子消失在屋內的時候,云卿卻站了起來,手指在紙上的一個名字劃著,嘴角露出冷笑,既然如此,就拿你開刀吧。 ------題外話------ 第二更,補昨天的,昨天發燒吃了感冒藥實在是太困了,回來后趴在電腦前睡著了。 ☆、156 156 威武將軍府上。 這兩日白布白燈籠掛滿了整條長街,不時有人將禮物送進府中,臉上面無表情,沉重的向人們宣示著是來參加葬禮的。 府前所設的靈堂里,韋凝紫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由于連續兩夜不眠不休,就算是哭,她的聲音也顯得氣短,只有干澀的哽咽之聲,每一個進來的客人都看到她紅腫的雙眼和弱不禁風的身軀,口里都勸著“節哀順變……”心里都覺得韋凝紫是個可憐的人,當初好好的嫁給了耿佑臣做了正妻,卻被強悍跋扈的二公主給搶了丈夫,最后不得不退居妾室一位,還被二公主整的不見天日。現在唯一的親人娘又死了,真是可憐到了極點。 韋凝紫面色蒼白,弱的就像是春風里的柳絮一般,瑩瑩弱弱的答謝著客人。她這般的樣子,就是韋夫人都有些看不下去,雖然曾經聽過是韋凝紫對謝素玲下手的,然而此時看韋凝紫的傷心倒也不似作偽。也在旁邊勸道:“凝紫,你已經兩天沒睡覺了,今日客人少,你先去休息一會,明日下葬的時候,才有精神。” 韋凝紫披著白色的麻服,顯得她因勞累而憔悴的臉更加的白,兩只眼睛凹下去,跪在地上,面色悲慟道:“伯母,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是母親了,她如今去了,以后凝紫沒有爹也沒有娘,就算……就算日子過的再苦,也不會有人疼我了……” 韋夫人心里聽的又有些愧疚,當初她接了韋凝紫到自己府中來,是想將她當女兒的,但到底韋凝紫不是親生的,年紀也大了,兩人之間雖然近但是不夠親,想想韋凝紫如今的處境也確實可憐,整日里被關在二公主府中不能出門半步。這一次還是她母親去逝,然后二公主才不得不讓她出來參加葬禮的。韋夫人嘆了口氣,眼眸里含著些微的惆悵,“凝紫,你母親就你一個女兒,心里肯定是疼愛你的,若她在九泉之下看到你為了她這樣,肯定會心中不安,你就讓她安心的去吧。”說到動情處,韋夫人眼底也含了淚水。 韋凝紫聽完韋夫人的話,情緒沒有平靜下來,反而對著棺材撞了過去,面色悲痛到了極點,“娘……娘,你帶著凝紫一起去了吧……” 她陡然的舉動將周圍的丫鬟嚇了一大跳,連忙拉著她,不讓她尋死。誰知韋凝紫情緒波動太大,沒有撞到棺材上,反而一下子就暈了過去,軟軟的倒了下來。 “夫人,這……”丫鬟扶著韋凝紫,滿目驚慌的望著她,尋問要怎么辦。 韋夫人看暈倒的韋凝紫,一張小臉幾乎要和麻衣同色,眼窩深陷,這兩天幾乎飯也沒吃,水也沒喝,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了,“你們扶著進去休息一會,就讓她好好睡一覺吧。”等到明日出殯的時候再喊醒韋凝紫也不遲,否則的話謝素玲剛去,韋凝紫也會垮下來的。 丫鬟聽了吩咐,兩人將韋凝紫扶到了一間臥房里,蓋好了被子之后,才小心的退了出去,“韋小姐真可憐,就這么暈過去了,可見很孝順呢……” “是啊,我還從來看到過哭的這么傷心的,眼淚都哭干了……” 兩個小丫鬟的議論聲越來越遠,一直到聽不到的地方,原本暈倒的韋凝紫在床上陡然睜開了眼睛,蒼白的面上一雙眼睛亮的驚人,根本就沒有剛才在人前那般孱弱的樣子,從床上坐起來,略白的嘴唇帶著一抹諷刺的笑容,一把將頭上的白色孝帽扯了下來,“孝順?誰要孝順謝素玲這么個沒良心的人!哼,為她哭,她配嗎?” 韋凝紫一邊說,一邊將身上的白色孝服也脫了下來,換上一身藕荷色的平常衣服。 若不是二公主將她關在院子里,她想盡了辦法都不能逃出來,不得不裝做這個孝順的樣子,好抓緊機會逃出去,不要再回二公主府那個牢籠里,她用得著對著謝素玲的靈柩哭嗎?那個人一直都對她不好,這次死也算得上用得上一點作用,不至于死的毫無價值了。 韋凝紫衣服換好之后,覺得口中的確有些干,又喝了一壺水,拈著桌上的點心吃了兩個,這才打開門,往外面看了一眼。根據這兩天她的表現,韋夫人估計也不會再讓人來打擾她,她只要把門鎖好,至少在明天早上之前,是不會有人來敲門的。她就剛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偷偷的跑了。 她再也不要過那種天天被人看著,沒有吃的,沒有穿的,連一點自由都沒有的日子。 韋凝紫在威武將軍府住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對于其中的布局和路徑都很清楚,加上今日又在辦喪事,所以下人們都集聚在了靈堂附近接待客人和等候差遣,韋凝紫一路行到了后院的小門時,都沒有人發現她。 趁著后院守門小廝一時疏忽的間隙,韋凝紫偷偷的跑了出去,外面有一輛馬車正停在威武將軍府的外側,上面掛著一個銀色的風鈴,她頓時眼前一亮。左右看了兩眼之后,朝著馬車走去。 只要上了馬車,等下就可以出了京城的門。從此以后她改名換姓,離得京城遠遠的,再也不用受人威脅和脅迫了。韋凝紫喜滋滋的想著,卻被兩個男人攔在了前面。 韋凝紫心下一慌,本以為是威武將軍府的人發現了她,一抬頭,卻看到是兩個衙役,穿著衙門官差服,都是陌生的面孔,絕不是威武將軍府上的人,不由的定下心來,穩住臉色的神色,換上了柔和的笑容。等待著兩人走開。她又沒惹什么案子,這兩個衙役自然不是來找她的。韋凝紫心中如是想著。 可兩個衙役半點也沒有移開意思,面無表情的望著面前的女子,似乎在確認著韋凝紫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其中一個稍高一點的公式化的問道:“你是不是二駙馬的妾室韋氏?” “我就是,不知道兩位有何事?”二駙馬的妾室,多么討厭的名稱。韋凝紫聽后微蹙了眉心,面色卻依舊帶著笑,這個時候她可不想惹惱了公門里的人,徒增事端。 “有人在衙門狀告你,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兩位衙役聽到她承認了之后,便直接將來意說清楚。而韋凝紫卻被這一句話嚇的臉色一變,難道她對謝素玲做的事情已經被人發現了?不可能啊,怎么會這么快就有人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