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話 念
凌晨時分,穿梭在寂靜的道路,擦身而過的路燈成了唯一的光,映照著二人的身影。 坐在車上,四下安靜,除了略過的風聲,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小夜抬起埋在司南背后的腦袋,和這滿世界的白色裝了個滿懷,才明白,感受到的細膩無人的安靜感都來自于雪。光線微醺,冰冷的風中帶著淡淡的水霧,雪的色澤格外輕盈柔和,帶著溫度。 此時,小夜壓抑內心的惶恐與不安如雪花,一切都被身后的雪白所溫柔地覆蓋,消隱無蹤。煩惱壓抑沒有了,只要緊緊地抱著他的身軀,仿佛再大的危險也無所畏懼。盡管覆蓋身軀的外甲是冰冷的,但小夜能感受到藏在冰冷內的溫度,來自面具下的他,內心的溫度。 下雪可以喚起人內心最美好的東西。年少時的模糊中,父親與母親牽著她與哥哥,一起踏過厚厚的雪地里的那份快樂。 那是她記憶中最美的時刻。 雪,似乎隱去了什么,又喚起了什么。似乎是自己,卻已經不是那個原來的自己,有一種微醺催眠般的感覺,自我行走與透明感的空氣中。 “沒想到,午夜飄散的雪花是如此漂亮。但是,果然還是太過冷清了。” 風雪中傳來一句輕描淡寫的問話。 “什么?”突然的提問將小夜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嗯,其實我知道離附近不遠的緊急備難所,或許”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會有歧義,他將自己的話翻譯成了更直白的問題。 “吶,司南哥哥,我可以一直待在你身邊么?相比起寒冷,我更害怕獨單一人,那種感覺,糟透了。” “抱歉小夜。我現在的處境遠比你想象的要復雜,留在我的身邊只會讓你受到傷害。”無法回應小夜的請求,司南直截了當地說出了拒絕的語句。 已經不是顧忌這些的時候了。 留給司南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再度開啟旋風腰帶,代表著力量轉換的螺旋零件旋轉起來,司南真切地感受到了變身時身體發出了抗拒般的痛苦。 痛入骨髓,身體仿佛撕裂的疼痛。 但司南已然毫不在意,或許不能改變遙遠的未來,但能在有限的時間中做點什么,盡可能為光太郎他們掃除多點的障礙,盡可能為這個開始產生眷戀的世界做些什么,是如今司南唯一能做的事情。 “沒有了你,沒有了光太郎哥哥,沒有了杏子他們,我好孤獨,好無助。就算龍介隊長和喬一直安慰我,我還是無法接受其他人眼中厭惡你們的目光,我討厭他們討厭你們的目光,討厭他們期待你們被哥魯哥姆找到的神情。我不想與這樣的他們呆在一起,可以么?” 司南明白,小夜言語中的懇求與失落,和在他背后留下的溫熱。 那是劃過臉頰的淚水留下的痕跡。 半個月內如同天荒夜談的翻天覆地的變化,改變了小夜應該說身在日本的每一個人生命的軌跡。一切看似堅固的,都被哥魯哥姆所摧毀,國家、家庭、以及人們看似堅強的內心。 小夜看到的是厭惡與憎恨,司南看到的,卻是隱藏在他們眼中各種負面情緒背后的那種無助。唯有通過憎恨看似背叛者的光太郎一行人,情緒才得以宣泄。 “或許,這并不能責怪他們。人總有處在陰霾里無法前進的時候,在無法看清所有時,會驚慌、會無助,更會埋怨,但都是暫時的。只要等驅散陰霾的陽光來臨時,他們一定會變回從前的他們。雖然聽上去很傻,但我是如此相信著的,人類那顆溫暖的內心。” “司南哥哥,是個善良的笨蛋。”小夜心里默默地笑罵著。 司南話語中的善良,再一次觸動小夜的內心。相比起帶著恨意的她,作為當事人的司南卻因理解而釋懷。在司南的開解下,帶著“或許可以試試再一次理解他們”的心情,小夜內心的恨意亦隨之減少。 “其實我知道的,繼續待在你的身邊,對你來說是一種負擔。如今的司南哥哥和其他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只是我想說的是,無論你是什么人,你依然是你。是那個在危機時刻拯救我的你,是喜歡哼唱著動聽歌曲的你,是那個內心善良的你。等一切結束后,我們再去那個樹林看看吧,可以嗎?”個半月的突變,讓小夜認清了世界的殘酷,更加懷念著往日的時光,那站在眼光下,感受著花田的美好,感受著微風的清爽。 “嗯,就這么約定吧。” 小夜聽出了司南淡淡的話語中隱藏的堅定,卻讓她更加為司南而心疼。因為,她知道,他背負著的,是她無法想象的沉重。 這時,她回想起躲在喬身后時,眾人得知司南先生身份時眼中的厭惡,被世人所厭惡的悲傷,都映入眼眸。 不敢相信,是多大的怨恨才能在眼光中閃出那樣的神色。而他,又是背負著多少這樣的冷眼去戰斗。 小夜唯有緊緊擁抱著那副擋滿懷滄桑的身影,無以言表。 因為小夜不一樣,即使排除掉與司南相熟的情況,當看到司南帶起了蝗蟲的假面后,她便無法將他與其他視人類為螻蟻,滿手血腥的改造人畫上等號。 因為,她曾經見過,與他相似的模樣,在夢中。 “你說的是真的么?確定是在夢中?”對于小夜的說法,司南感到莫名的興趣。 “嗯,在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后,我更加確定我曾夢到過類似的東西。小時候我還曾經和哥哥說過,只是他卻嘲笑我是英雄卡通看太多才會做這樣的夢。不過也是許久前的事情了,具體關于夢中的內容已經模糊不清對了,夢中與你相似的男人,似乎被叫做——本鄉。難道,是真有其人么?” “大概,是夢吧” 小夜說的,真的只是夢么。司南無法確定,更無法在小夜的面前下任何定論。因為,她知道的已經足夠了。司南不想再將無辜的人帶進自己的悲哀中。 不過,本鄉,真的是指本鄉猛么? 雖然沒有見過本尊,但有關本鄉猛的資料早已被改造身體時就連同其他資料一同植入腦海內,而自己的這幅軀體,也是以本鄉為首的名為假面騎士的修卡叛徒為藍本改造而來。或者說,本鄉猛,這個名字如魔咒,也是噩夢。 所有的一切皆是因這個男人而起。 但小夜的話亦出現得過于巧合,這不得讓他深思起來。 來到這里已經一年有余,開始他曾認為自己透過了時空裂縫走到了囚禁他的實驗室外,但卻意外發現自己貌似身處于一個與自己記憶中相似卻又有某些不同的世界。并且,無論是地空人還是哥魯哥姆,亦根本沒提及過為自己施加改造手術的秘密結社,修卡。而在這世界,能讓他再次看到修卡的信息的,大概就只有那次在昏迷時進入了自己意識空間的神秘女子了。 漸漸地,他已經習慣了這個世界,作為新生的世界。這里有著他的朋友,他信賴的同伴,還有每個與他有過交集的人,逐漸編織了一個名為眷戀的網,不知不覺將他與這個世界融為一體。能否回去以前的世界,尋找到從前的記憶,似乎也并不重要了,那女子所說的未來也被他漸漸遺忘。 聽起來有些天荒夜談,但小夜的話總讓司南覺得有某種可能性一直被他所忽略。或許這個世界與自己原本的世界存在著相連接的通道,假如小夜的夢并不是夢,那通道應該與小夜長大的家相距不遠。 如果推斷成立,自己或許能找到回去那個世界的路,尋找自己失去的記憶了。 希望,還有時間。 “小夜,當這次的事情結束后,我也想去你居住的九州看看。” “真的?那實在是太好了,如果現在回去,還能趕得上櫻花盛開的時候,我跟你說,以前我都一個人去賞花” 到底是年輕的少女,說起了鐘愛的家鄉,她似乎忘記了傷感,興致勃勃地向司南介紹著家鄉的一切,以及她從前一個人四處游蕩的經歷。 這一夜,少女的言語,男子面具后揚起的嘴角。 仿佛成為了黑夜中那那根火柴,溫暖著彼此受傷的心。 我將思念化作一縷微光 但是你卻無法緊握 我用被氧化的舊日時光記尋你 但是你卻無法看清 那片被名為“思念”的花田 在追隨著你的身影 而我,只得目送你離去的存在 ——門矢小夜 一更,修改完會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