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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里更是亭臺樓閣錯落有致,池館水廊清幽秀麗,綠柳周垂,山石點綴。 顧安爵站在白玉雕琢的廊橋上,望著蓮池里正笨拙地游來游去的紅鯉,似笑非笑,這楚帝倒是毫不吝惜啊。 將軍,楚帝賜的這座府邸可真是氣派啊。已經在院里繞了一圈的趙瑾走回顧安爵身邊,黝黑的臉上紅光滿面。看來楚帝很重視將軍,也對,將軍在西夷一戰大獲全勝,不止把西夷軍趕出了西北,還一舉收回了遼僵被西夷傾占數載的地盤。 楚帝此舉顧安爵心里當然清楚是何目的,自己這一仗固然打得漂亮,甚至隱隱在西北有了蓋過楚帝的名聲,西北邊境的百姓可謂對西夷軍恨之入骨,而祁西泠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救世主一樣的存在。 至于楚帝,京都本來就隔得遠,他就算想管也伸不出手,只在西北設置了幾個都督巡撫之類的官員。 西北百姓呢,更是只記得年年征收的賦稅,對楚帝的印象就是個國家掌權人而已,遠不如祁西泠的形象來得深刻高大。 說是封賞,倒不如說是變相打壓,這么急迫地把祁西泠召回來,不就是為了削弱西北勢力,把自己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看著,以防功高蓋主,生起篡位之心嗎? 虎符收了回去,卻賜下座富麗的宅院,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楚帝還真當自己是只好拿捏的紙老虎。 明明都快攻入蠻夷皇廷,永久解決西北隱患了,卻是三道加急圣旨把他給召了回來,這般糊涂的帝王也難怪后來會被楚子恒從皇位上拉下來。 顧安爵心內冷笑,含糊地應了一聲,沉聲吩咐,趙瑾,你去老宅把我母親接過來。命脈什么的可不能被拿捏在楚子恒他們手中啊。 畢竟這李氏對祁西泠這個唯一的兒子可是真真正正疼到了心坎,雖然顧安爵對她并沒有什么所謂的母子親情。 此時,西郊偏僻的一處小院內,眉眼與祁西泠有幾分相似的藍衣婦人正在縫補衣衫,她氣質溫婉,素凈的鵝蛋臉未施粉黛,周身都帶著柔和的氣息。 似是感應到了什么,手中的針突然扎破食指,冒出幾顆殷紅的血珠,李氏頓時莫名心慌,低低喚了聲泠兒,扔下手中衣物便想出門去,腳步踉蹌虛浮。 夫人,你可受苦了。關心急切的男子聲音在耳畔響起,李氏冷哧一聲,嘴角的笑凌厲而諷刺,毫不客氣地拂開了攙扶她的中年男子。 你。祁修文一張還算俊朗的臉頓時黑了,露出些尷尬的神色,黑眸里也燃起一簇怒火。這李氏真是不識好歹,我這般好言好語也不領情,當著下人讓我沒臉,果然是小戶出身,半分比不上碧瑩。 祁修文雖說心內不爽,面上卻未露分毫,望向李氏仍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柔聲道,夫人你放心,我這次是來接你回去的,碧瑩那我已經說好了,她要再給你臉色看,用不著你,我都得收拾她。 若非祁西泠那小子出息了,還封了將軍,我祁修文何至于跟個女人這般低聲下氣,還是我以前不要的破鞋。 聽了這話,李氏卻只冷笑一聲,她對祁修文的愛意早就在大夫人的欺凌,祁修文的放縱下磨滅得差不多,被趕出祁家更是徹底把祁致文恨上了,哪能不知道祁修文這張溫文爾雅的假面下是副什么猙獰樣子,當下便唾了一口,呸,你祁修文是個什么東西我能不清楚,少來假惺惺了。 祁修文額上青筋暴起,顯然已是怒到極致,卻還是被他生生忍了,夫人這是說的什么話,你我夫妻同床數載,何至于鬧到這種地步,你便跟我回去吧。這破院也不適合住,況且西泠立了大功,被楚帝親封為鎮安將軍,這會在祁家盼著我接你回去。 祁修文心里還是有些犯嘀咕的,來接李氏之前,他并未跟祁西泠通過氣,蓋因派去的仆從說了,沒有將軍的口諭誰也不能放進去,便是祁修文這個當爹的也生生吃了個閉門羹。 庶子出息了,按理說祁家也應該飛黃騰達了,可祁修文早就把人得罪狠了。 不止把祁西泠生母趕了出去,便是祁西泠幼時也常被祁修文放任著嫡子嫡女欺負,哪曾想不起眼的庶子卻成了最耀眼的人物,真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這會恨不得活剮了薛碧瑩那毒婦,都是她教出來的好兒子好女兒,生生折了自己的官運財運。 瞧瞧,這就是祁修文,不管什么時候都是利益為先的,便是往常最寵愛的大夫人薛碧瑩,若是祁西泠甩個冷臉,怕是也會毫不留情地休棄,再腆著臉搖頭晃尾湊到祁西泠面前。 李氏內心還是有些小疑惑的,祁修文素來跟自己兒子關系僵硬,泠兒又怎么會在祁家等著自己回去。 可她還來不及細想,就被祁修文半拉半拽往祁家去了,況且李氏心里想早點見到兒子的迫切念頭占了上風,也沒再掙扎。 顧安爵甫一聽趙瑾帶回來的消息,沒接到人,說是祁修文先一步接去祁家了,桃花眼里頓時冷芒一閃。 祁修文這時候倒是念起舊情來了,也得看自己愿不愿意接受。 原本盼著祁西泠來的祁修文此時氣得半死,那孽畜竟然直接帶了隊精兵把祁家府邸給圍了起來,冷冰冰讓他把李氏送出去。 士兵個個一身暗沉盔甲手搭在腰間佩刀上蓄勢待發,便是連極高的圍墻上也趴著弓箭手,濃重的煞氣彌漫著,嚇得府里眾人直哆嗦。 原本還對著祁西泠冰冷俊顏目露癡迷的嫡女祁珺瑤更是一聲尖叫,踩著裙擺直接摔進了觀賞池里。 薛碧瑩以前沒少欺辱李氏,這會還以為祁西泠算賬來了,嚇得鎖在自己屋里不敢出來。 你個不孝子!你會遭天譴的!!祁修文氣得胸膛大肆起伏,目眥欲裂,咬牙惡狠狠地咒罵道。 抱歉,我可沒有你這樣不要臉的爹。顧安爵笑了,清冷的容顏如同一朵雪蓮花層層綻開,本就出色的容顏更是艷色逼人,偏生吐出的話冷冰冰往祁修文身上扎。 祁修文心里恨不得在這孽/種出生時就一把掐死,而李氏呢,她本來就是盼著兒子回來,這會正滿目慈愛地望向祁西泠,壓根沒打算搭理祁修文。 這么一出鬧劇在顧安爵一句擲地有聲的撤之后收場了,士兵們也退了個干凈。 圍觀的百姓嘀咕幾句,直為祁西泠的孤傲性子,絕世姿容驚嘆,再轉向祁修文也只是說他活該。祁西泠拼殺戰場時,祁修文可倒好,直接把人母親李氏趕出家門,就差甩封休書了。 現在可倒好,祁西泠立了戰功獲封將軍飛黃騰達了,又腆著臉想回頭了,還真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男人。心下又不由犯嘀咕,這跟雪蓮花一般的祁將軍真是祁修文的兒子,怎么看也不像啊。 回了府,顧安爵就以辦事不利為由把趙瑾扔五城兵馬司去了,到底是經歷的明爭暗斗少,趙瑾雖然已經在與蠻夷的戰斗中越發鋒芒顯露,可心思還是沒什么長進,就是個愣頭愣腦的傻小子。 這頭,被小廝迎進來的楚景淮甫一進門,入目的是便他此生所見最美的容顏,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