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和尚不怒不慍,面帶自然的笑容再次行禮道:“貧僧修的大乘佛法,講究的是普渡眾生,積累無上功德而成正果。” “原來如此。”江魚點了點頭,抱著雙手壞笑道:“原來如此呀,和尚你殺人放火的普渡眾生,實在是辛苦,辛苦,有勞,有勞。”他瞥了一眼和尚腰間的戒刀,皺眉道:“刀,兇器,和尚你隨身帶刀,顯然心中也是隨時有刀的。和尚心中的刀,殺得了你自己么?” 聽到江魚的第一句話,和尚的面色微微一變,可是聽得江魚的第二句話,和尚眼睛微微一亮,笑道:“殺不得,殺不得,等功果到了,貧僧自然引刀殺了自己,那就徹底干凈了。”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瞇了起來,上上下下的看了江魚半天,心里詫異道:這江中游的那第一句話,莫非有所指?可是他的第二句話,卻又是打機鋒的句子,怕是無所指!高深莫測啊。他,不可能發(fā)現(xiàn)我的行止罷? “好了好了,什么殺人放火的,江魚,你又不是和尚,打什么機鋒啊?沒來由敗了人的興致。”那馬車內(nèi)傳出幾聲笑聲,窗簾子一挑,一張嫩嫩的小臉蛋露了出來。江魚頓時鼻子一癢,差點一個大噴嚏打了出來――美女,絕對的美女,揚州城的大大小小近百家妓院的紅牌姑娘沒一個趕得上的極品美女啊,難得還是這么年幼,卻已經(jīng)有了萬般的風(fēng)情。 這馬車中的女子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jì),卻已經(jīng)出落得骨rou豐腴,尤其胸口兩團凸起,讓江魚看得是目眩神迷。一件大唐的低胸宮裙穿在這少女的身上,粉嫩的肩膀和大片白花花的胸脯以及半個**都露在了空氣中,好似感受到了江魚那刀鋒一樣的目光,這女子的肌膚上起了一片小小的雞皮疙瘩。而她的面孔,更是讓江魚有一種干掉在場十八個千牛衛(wèi)、兩個昆侖奴、兩個太監(jiān)、兩個侍女外帶一個和尚,將這女子搶回家中壓在某處就地正法的強烈沖動。 那是一張稚嫩精致的面孔,那美麗精細(xì)的容貌,讓江魚想起了李林甫收受的賄賂中,一件極品羊脂玉雕成的玉美人兒。如此徑天真面孔中,卻蘊藏了一股子極其嫵媚的成熟風(fēng)情,眼波流轉(zhuǎn),就好似有一絲絲暖面面暖洋洋的酒波噴灑出來,拖著人墜入那無邊的深潭里。而她的臉上的皮膚,更是好像那剛剛紅了一點點的桃子,還帶著一層細(xì)細(xì)的淡黃色絨毛,顯然這女子還是處子之身,卻不知道她從哪里得來的這種無邊風(fēng)情。 “完蛋了,他奶奶的,這是秋天,可是老子發(fā)春了。這是誰家的女兒?搶了來啊,搶了來啊。”江魚心中哀嘆,自己終于像是那山中的猛虎一般,找到了讓自己感興趣的雌性生物了。他那顆晶瑩剔透的自然之心清楚的告訴他,他不愛這個女子。但是呢,他想要這個女子,說白了,他只是想要和這個女子來一段或者兩段甚至好幾段超脫友情但是絕對不會參雜愛情純粹的很干凈的沒有任何后遺癥的rou體關(guān)系。 咳嗽一聲,江魚走到車窗邊,毫不猶豫的將那和尚擠到了一側(cè)去,自己靠著那車廂站定了,笑著對那少女道:“不打機鋒,不打機鋒,這機鋒只是和尚拿來糊弄人的東西,顯得他們高深莫測而已。我說小丫頭,你是哪家的姑娘?巴巴的來找我江魚做什么?”后面和尚身體一動,江魚的身體立刻一旋,死死的堵在了那和尚的前面,就是不讓和尚靠近這車窗。 少女‘咯咯’大笑起來,笑了好一陣子,這才瞇著眼睛看著江魚指點道:“你管我是哪家的,我就是來找你哩。這幾天聽我大哥說你武功很是了得,今日見了,果然還不錯。只是,不知道你和明機大師比起來,哪個更厲害一點?”少女從車窗中探出手來,拍了拍江魚的腦袋,讓江魚彎下脖子,然后指著那后面滿臉平和,但是眼里隱隱有一絲惱怒的和尚笑道:“這就是明機大師,我請了他來教我佛門典籍的,一身武功更是到了先天的境界,你有他厲害么?” 挺了一下脖子,讓自己的臉狠狠的在那少女的手掌上擦了一下,感受了一分那手掌上的滑膩和溫香,江魚怪笑道:“比武,我不是他的對手。拼命,我十招之內(nèi)可以砍下他的光頭。和尚,你承認(rèn)么?”江魚斜斜的掃了明機和尚一眼,身上突然透出了一股狂暴的氣息。以自然之心cao縱體內(nèi)的氣息,江魚可以隨心所欲的變化自己的氣息給人的感受。如今他驅(qū)動的就是他在昆侖山中看到幾頭猛虎相互廝殺感悟來的‘戰(zhàn)虎氣’,一身氣勢霸道至極,充滿蠻荒殺機。而他控制了自己的氣息境界,給明機的感受就是――這高個子正處在先天后天的門檻上,還沒入門哩。 明機和尚微微一笑,臉上再次露出了那種閑淡出塵的笑容,他自信滿滿的看著江魚,笑道:“出家人,不與人胡亂私斗。佛門武功,只用來維護佛門。”他很矜持的瞥了瞥江魚,不再將江魚放在眼里。哪怕江魚身上的殺氣再重、煞氣再深,只要他還不是先天級的高手,就對他造成不了什么威脅。甚至哪怕江魚的內(nèi)功修為還超過了他,只要他沒有領(lǐng)悟出天人一體的先天之道,也不會是他明機的對手。最多最多,明機會多耗費點手腳,多費點時間而已。 少女嘆息了一聲,眼波朝著明機一轉(zhuǎn),明機連忙合十鞠躬,臉上帶上了謙卑討好的笑容。少女又朝著江魚看了一眼,江魚聳聳肩膀,目光中閃動著深邃的神光,看著少女溫和的說道:“若是姑娘你想要的話,魚爺我今兒個就把這禿頭給劈了怎樣?大慈恩寺有個叫做寶玄的和尚失蹤了許久,這明機和尚和那寶玄肯定有勾結(jié),天下和尚是一家嘛。” 明機氣得臉色發(fā)青,他惡狠狠的瞪了江魚一眼,兩只手掌已經(jīng)帶上了一層充滿死氣的青白色,好似那上好的萬載空青的色澤。一絲絲涼氣從他十指縫隙中隱隱飄出,一縷靈識已經(jīng)鎖定了江魚的后心。 少女笑了笑,朝著明機看了一眼,對江魚溫和的說道:“明機大師是洛陽白馬寺的高僧,怎會認(rèn)識寶玄那妖僧?江魚,有空來我府上多行走行走,我大哥也想認(rèn)識你哩。”她突然從車窗里探出頭來,湊到江魚耳朵邊用那細(xì)微不可聞的聲音低笑道:“三峰堂的買賣是你全部接手了么?弄得本公主都沒有錢買胭脂水粉了。我大哥要我給你說,三峰堂所有買賣的紅利,你交上來五成就成,明白了么?” 猛的呆了一下,江魚看著這嬌滴滴的少女,心里隱隱起了一層戒心,他皺起眉頭問道:“你是?你大哥是?” 少女驕傲的一挺胸脯,笑道:“本宮乃咸宜公主,本宮的大哥,自然是壽王李瑁咯,你怎么這么笨,這都猜不到呢?”她看著面色有點古怪的江魚笑道:“好啦,你大哥也是我們的人,大家都是自己人,三峰堂的那些產(chǎn)業(yè)放在你手上打理,總比放在那三個蠢才身上好。” 身手拍了拍江魚的臉頰,咸宜公主笑道:“你辦事,我們都放心的。眼看要過年了,今年的紅利,你準(zhǔn)備一下罷。”嬌笑聲中,咸宜公主手輕輕的擺動了一下,馬車頓時磷磷朝著宮城行了過去。那明機和尚經(jīng)過江魚的時候,深深的看了江魚一眼,眼里是那種高高在上俯視眾生不將世間萬物放在眼里的高傲,一種自己雙手可以主宰一切的驕傲,以及那種要江魚不要靠近自己獵物的警告。江魚很熟悉這種眼神,他在昆侖絕頂打坐的時候,那飛過他頭頂?shù)漠慀B金翅大鵬,就是這樣的驕傲不可一世。 “啊呸!”一口濃痰吐在了地上,江魚低聲罵道:“你也配用金翅大鵬來比較?他奶奶個臭咸魚羔子的,大哥身邊有jian細(xì)啊,否則他們怎會知道三峰堂的產(chǎn)業(yè)被老子給暗地里奪走了?也不一定啊,說不定是花營里面有他們的人?畢竟是一個王爺,安插幾個人手進(jìn)花營,總很容易罷?”尋思了一陣,江魚突然冷笑起來,晃蕩著身體就往花營總部行去,他一邊走,一邊低聲罵道:“壽王?咸宜公主?好了不得么?一半的紅利?你打劫啊?惹毛了魚爺我,魚爺我給你來個白箭子進(jìn)去紅箭子出來,讓你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敢從我凈街虎嘴里搶食?” 想到兇狠處,江魚體內(nèi)的那柄古怪的木弓劇烈的跳動了一下,一股極其蒼老的氣息流遍江魚全身,讓江魚通體上下涼沁沁的受用不盡。只是一瞬間的功夫,他體內(nèi)的真氣似乎又精純了不少,就連他褡褳里的那條小火靈蛇,也都舒坦得‘咝咝’低鳴。 就在這個時候,好似一塊巨石突然在那平靜的湖面升起,江魚那包容萬物的自然之心中,那平和的水面被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物事激蕩起了道道漣漪。驚愕的回過頭去,江魚看到一個頭戴青木高冠,身上穿著一件淡綠色道袍,銀白色的長須漂浮在胸前,枯瘦的身軀好似一棵黃山上挺立的大松樹的老者,正背著手,緩緩的行走在朱雀街上。 這老者好奇的在大街上的店鋪門前駐足,面帶微笑的看著幾個穿著暴露的胡姬在那里扭動著青春的身軀,漸漸的,老者拊掌大笑起來。他雖然放聲大笑,旁邊的行人卻好似沒看到他一樣,在這老者身周一丈外駱繹行過,好似一切都理所當(dāng)然一般。擁擠的朱雀街上,就這老者身邊一丈之內(nèi),沒有一個行人,而這古怪的一幕,卻又是如此的自然,好似一切都契合了天地至理一般。 江魚那水波一樣綿綿密密的靈識毫不客氣的糾纏在了老者的身上,他心頭一陣,驚駭?shù)奶痤^來――先天大成的境界,比江魚如今體內(nèi)的真氣還要渾厚數(shù)倍的內(nèi)功修為,以及那對于天道領(lǐng)悟極深的心境道德。這老者已經(jīng)是人間絕對站在巔峰處的高手,若是他放下某些執(zhí)念,立刻就能修成道家的元神元嬰,步入金丹大道,起點會比如今的江魚更要高深十倍以上。 如今神龍一般的人物,江魚心中對于他的身份已經(jīng)是呼之欲出――大唐游俠兒有將近二十萬人,其中一流高手超過六千,絕頂高手不過九百,先天高手兩只手就能計算得清楚,而站在那最巔峰位置的,有宗師之名的,只是區(qū)區(qū)三人。而看這老者那古怪的形容,顯然他就是三大宗師中最為著名的‘蒼松云鶴’蘇道遠(yuǎn),在太宗時期就成名的一代大師。 “這種老怪物,怕是他以武功施展的招式,都有低級道法的威力了罷?”江魚臉上的肌rou一陣抖動,心里對無凡就是一陣怒罵:“你這甩手掌門做得可好,說什么魚爺我在天下難逢敵手,怎生這么強得離譜的‘武’人都跑了出來?你去西方蠻夷之地逍遙快活,留下那幾句莫明其妙的話,魚爺我可被你坑苦哩。這么強的人跑來了長安,叫魚爺我怎么安心混得下去?” “幸好,幸好我望月一門的法訣就是無恥到家了,魚爺我的靈識,是那蘇道遠(yuǎn)死活發(fā)現(xiàn)不了的,各種藏匿形跡的法門卻也到家了,打不過這老怪物,逃走總是可以的。逼急了魚爺,背后暗箭射死他這個老王八羔子。”惡狠狠的詛咒了幾句,江魚深深的看了蘇道遠(yuǎn)好幾眼,這才帶著兩個隨從,匆匆的跑向了花營的總部所在。 那站在一家胡人酒肆門口看胡姬跳舞的蘇道遠(yuǎn)突然皺了皺眉頭,仰天看著青煦煦的天空,驚疑道:“奇怪,似乎剛才有人注視于我?是我的錯覺?不至于,若是有人用靈識暗地里窺視,就算是。。。也不可能避開我的感應(yīng)呀。”大袖揮動了一下,蘇道遠(yuǎn)搖搖頭,微笑道:“怕是多心了罷。那破天羅被殺,怕是他的那兄弟又會跑出來鬧事,這次卻要看看,破天羅、破地網(wǎng),這兩兄弟背后,到底是不是他們在搗鬼。” 輕輕的笑了幾聲,蘇道遠(yuǎn)身體輕輕一彈,已經(jīng)消失在朱雀街盡頭,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花營總部內(nèi),江魚懶洋洋的好似一條死魚一樣躺在李天霸面前的胡凳上,瞇著眼睛叫起撞天屈來:“我的二將軍哩,你老人家金口玉牙親自給咱說的,咱可以有一場假哩。好容易魚爺我將那雙尊幫、三峰堂的一群混蛋收服了,如今凈街虎正要打出招牌來,您老人家又要派我去出公差,實在是太沒道理了罷?” 李天霸悠閑的用一塊麂子皮毛打磨著他那原本就油光水滑的紫金錘。細(xì)細(xì)的摩擦聲響了好一陣子,李天霸這才抬起頭來,看著江魚用那種‘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樣’的口氣說道:“小魚啊,你來長安也有兩三個月了,你看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啊。寶玄和尚、稚子劍陰九、破天羅藏身于大慈恩寺,破天羅被殺,寶玄、陰九卻失蹤了,這是一樁。匠作監(jiān)私下里給破天羅的屬下打造了三十六柄寶劍,修復(fù)了破天羅的那件邪門鎧甲,鎧甲卻一直沒有找到,這是另外一樁。然后,就是雙尊幫、三峰堂的勾當(dāng),原本以為這是額外的一樁事情,可是追查到最后,卻發(fā)現(xiàn)幾件事情都湊在了一起。” 瞥了李天霸一眼,江魚哼唧了一聲,在那胡凳上翻了個身,冷笑道:“您慢慢忽悠,啊!那國子監(jiān)的司業(yè),一個糟老頭兒,反正也跑不出多遠(yuǎn),過個三五天咱再去擒拿他,卻也沒甚差錯。” 陰笑一聲,李天霸溫柔的撫摸了一下自己的紫金錘,低聲嘆道:“嗯,那,本將軍就繼續(xù)慢慢的說?雙尊幫的后臺是當(dāng)今太子李瑛,他也沒做什么太傷天害理的事情,這是告不倒他的,雙尊幫被你拿下了,誰也沒話說。可是,那三峰堂的幾個舵主,卻被發(fā)現(xiàn)他們和杜不平有勾結(jié)。花營派出人手抓捕那杜不平,卻。。。” “卻怎么?都被宰了?”江魚譏嘲的笑起來,直起身子,江魚搖頭嘆息道:“一代不如一代呀,一個七十歲的糟老頭子。” 李天霸瞪了江魚一眼,青紫色的臉上滿是駭然和憤恨:“六名紫牡丹、十八名白牡丹,被那杜不平一劍斬殺。” “啊?”江魚這可就真的傻眼了,他呆呆的看著李天霸,皺眉道:“不是罷?這樣一個大高手藏匿在國子監(jiān),還和江湖幫派私下有接觸的,怎會沒被花營抓出來?唔,你們怎么查到他頭上去的?” “你大哥的屬下有兩個出名的酷吏,其中一個叫做吉溫的被我們借調(diào)過來,嚴(yán)刑拷打那三峰堂的幾個重要舵主,從他們最里得來的。”李天霸的臉色有點難看:“三峰堂的那些漢子,果然也是好漢,在我花營的酷刑下硬是一言不發(fā)。可是那吉溫來了才半個時辰,就問出了口供,實在是,他奶奶的。就因為這口供,讓我們損失了二十幾個人手,這撫恤金哪!” 江魚不敢領(lǐng)教李天霸的抱怨,他連忙跳起來問道:“那,你們驚動杜不平,就眼睜睜看著他溜走了不成?”江魚心里明白,這吉溫過來審訊,怕是屈打成招,而且這口供么,也怕是李林甫早就吩咐好的。只是,李林甫怎么知道那杜不平身上有鬼?這個嫁禍之策實在是玩得漂亮,難怪李林甫一點都不擔(dān)心三峰堂的事情牽扯到壽王的頭上。 臉色突然變成紫黑色的李天霸怒聲道:“自然不是。知曉那杜不平是難得一見的頂尖高手后,本將軍派出了磨刀老人和黑驢客帶領(lǐng)了三百人去追他。黑驢客視若性命的那頭驢子被那杜不平一劍殺死,黑驢客哭得好似自己爹娘死了一般。結(jié)果兩個老鬼同時重傷被搶了回來,那杜不平只是吐了一口血,怕是那杜不平也早就步入了先天境界,而且修為比磨刀老人和黑驢客更高了一籌。” 又是先天級的高手。長安城啊,不愧是藏龍臥虎的地界,那先天級的高手都湊到這里來討生活了不成?江魚心里一陣亂罵,追問道:“那,如今怎樣了?” 李天霸黑著一張臉蛋,陰惻惻的看著江魚,陰惻惻的哼道:“三百簪花郎手持強弓硬弩,弩箭上都抹了麻藥,將那杜不平困在了六十里外的翠華山一座山林內(nèi),方圓有百里左右。本將軍不敢再派人進(jìn)去送死,可是你嘛,小魚,你不是吹噓你很會追蹤人么?”李天霸猛不丁的跳到了江魚的面前,掐著江魚的脖子罵道:“你答應(yīng)給老子的那追蹤人的法門什么時候交出來?給你足夠的人手,給我抓住杜不平那老家伙,撬開他的嘴,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來路。” 一腳將江魚自自己辦公的密室踢了出去,李天霸怒吼道:“你這個災(zāi)星,江魚,你他奶奶的就是一災(zāi)星,看看你來了長安才幾個月,老子花營碰到的大案子比以前三年還要多。你這驢入的混帳,你黑吃黑吃了一批紅貨,這案子老子還要想辦法給你擦屁股哩!”指著抱頭鼠竄的江魚,李天霸怒聲嚎叫道:“那杜不平,一定要抓活的!這黑鍋,就指望著他來背了!” 翠華山,到處都是因為巖層活動而山崩形成的懸崖、陡峭的山壁以及突然下陷的湖泊。這里本是終南山的一條支脈,地勢幽奇而地脈韻長,奇峰峻嶺之間到處都是那茂密的山林,時而可聞山林中禽獸啼叫,隱約可見大型猛獸往來奔走,生機無限。 翠華山深處,一處因山崩而形成的山縫隙里,年逾七十而須發(fā)不過是點點斑白的杜不平手上緊握一柄粉紅色的妖異長劍,正蜷縮在那縫隙的最深處喃喃自語,低聲的問候著花營上下的所有人三十六代的祖先。此時的他,哪里還有在國子監(jiān)傳道授業(yè)解惑答疑時的大儒風(fēng)范,他眼里透出兩道碧綠色的古怪光芒,身上涌動著一種讓人神魂蕩搖的古怪氣息,突然低聲罵道:“就知道破天羅他們這些小輩成不得大事!自己身隕也就罷了,招來花營的人四處挖人隱私,怎么將本座的身份也查了出來?” 狠狠的一掌掃在了身邊的石壁上,無聲無息中,陰柔的掌力將一大片石壁化為飛灰,這老頭兒咬牙切齒的發(fā)著狠:“辛辛苦苦數(shù)十年經(jīng)營,從武則天那老妖婦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眼看著朝廷中的那幾個學(xué)生都能堪派上一點用場,怎么會被花營盯上的?不可能呀?不可能有人懷疑到我的身份呀?這幾十年來,本座老老實實,小小心心,除了偶爾打一套養(yǎng)身拳腳,誰知道本座身懷武功?” 咒罵了幾句,杜不平摸了摸胸口被黑驢客的驢子踢了一腳的地方,問候了黑驢客的老母十幾句;又摸了摸自己被磨刀老人刀氣震傷的心脈部位,更是將磨刀老人上下數(shù)代的女子都挨個罵了一通,好容易才停下嘴,突然又指著石縫上面的一線天叫罵起來:“李天霸,你這個混蛋,當(dāng)初本座就應(yīng)該一把捏死你!好好的大將軍不做,你非要跑去花營做散官哩?氣煞我也,花營的弩箭上怎生如此下作,都抹上了麻藥?” 有點惱怒的撫摸著自己被射了一個小窟窿的臀部,杜不平臉色益發(fā)的難看起來。“破天羅,你們這一支四肢發(fā)達(dá)沒有一點腦漿的混蛋,本座被你們幾個小輩坑苦啦。原本還高興你自己下手殺了那三十六天罡魔星,哪知道你的晦氣都沾染在了本座身上?可惡啊可惡,你們這一支人,就不能少給我們這一支招惹麻煩么?若非系出同門,早就要奏請宮主將你們剿滅了。” 杜不平在這里罵罵咧咧的時候,江魚已經(jīng)悠然進(jìn)了山林。他背后背著一張大鐵弓,腰間佩著兩壺鐵箭,手上握著一柄千疊鋼打造的陌刀,也不帶一個屬下,就這么好似鬼魅一樣溜進(jìn)了翠華山中。 一進(jìn)山林,江魚突然渾身舒暢,體內(nèi)氣脈翻滾,好似整個人都和這山林融合在了一起,體內(nèi)真氣運行的速度以及吸納天地靈氣的速度,都增長了何止十倍。他貓著腰在茂密的樹林中小步奔走,卻已經(jīng)比得上他在山林外全力狂奔的速度。沒有絲毫聲響的,江魚的身體已經(jīng)化為一道朦朧的虛幻的影子,在那山林中一閃一閃的前進(jìn),每次那身影一閃,就是百丈開外的距離。 自然之心全力發(fā)動,江魚的靈識好似最輕柔的水波,最香甜的美夢一樣彌漫了出去。清澈見底的心湖中,江魚清晰的把握住了周邊的一切。那里有一頭公虎正很深沉的趴在一棵大樹下面,煩惱著晚飯是要吃一頭野鹿還是一頭野山羊;一頭野豬帶著幾只小豬在一片野生稻米地里亂拱,‘哼哧哼哧’的只顧著吃喝;一頭肥得身上的脂肪都快耷拉下來的山熊,正苦惱的在自己的樹洞外盤旋,它這幾天吃得太胖,已經(jīng)有點難以鉆進(jìn)自己舒適的小窩里面去了。。。 再遠(yuǎn)一點的地方,幾只山鼠氣極敗壞的在一個地洞中跳動著,它們藏身的石縫被一個窮兇極惡的兩足著地的怪物占據(jù)了,它們儲藏的準(zhǔn)備過冬的所有食物,都還在那石縫中哩。 江魚的靈識循著空氣中一縷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追了下去。他瞇著眼睛,前面有幾株野丁香花的樹梢上沾了一點泥土,顯然,杜不平受了傷,已經(jīng)達(dá)不到踏雪無痕的境界了,他靴子底的泥巴,已經(jīng)沾在了樹梢上。再前面一點,一顆荊棘的大刺上,掛著一絲很細(xì)很短的棉線;在那荊棘的根部附近,有一滴小小的血跡。 隨后,江魚的靈識傳來了信號,前方石縫中,一個不能完美的融于自然,卻強行和自然聯(lián)通在一起,在江魚的靈識中看來,就好似夜空中一輪明月般耀眼的活人,就在前面。“媽的,又是一個先天級的大高手!幸好受傷了,魚爺我不用耗費太大功夫哩。” “女人,我要一個女人。若是有一處子在此,本座的傷勢,只要半個時辰就能痊愈。”躺在石縫中,杜不平有氣無力的哼哼著:“女人啊,該死的,為了裝一個好好先生,本座有多少年沒有正眼看一個女人了?” 細(xì)微的嘀咕聲,順著風(fēng)傳到了江魚那靈敏得變態(tài)的耳朵里,江魚嘻嘻一笑,尋思道:“感情也是修煉的邪門功法,長安城中的妖魔鬼怪,實在是太多了一些。這老不死的藏身于國子監(jiān),卻是要干什么?” 輕手輕腳的摸到了那石縫入口附近,江魚站定了身體,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杜老先生,還請您出來罷。學(xué)生一向尊師重教,最是喜歡鉆研學(xué)問不過,那三字經(jīng),學(xué)生翻來覆去的都讀了十幾遍了,還請杜老先生指點一二哩。” 躺在石縫中的杜不平氣得差點一口血噴出來,他眼里碧光閃動,怒聲罵道:“何方小子敢在此胡說八道?需知夫子我的身份,區(qū)區(qū)三字經(jīng),也敢在夫子面前說出那‘指點’二字么?”一時間,杜不平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好似又恢復(fù)了他在國子監(jiān)授課時的做派,大聲的呵斥起來。 江魚被罵得一愣一愣的,愣了良久,他突然開口咆哮道:“哇呀呀呀呀呀,什么圣人文章,都是狗屁文字,杜老頭,魚爺乃是花營營頭江魚江中游,你在長安城中連續(xù)jian殺一百零八個九十歲老太太的案子犯啦,老老實實的跟老子去投案自首,老子給你一個痛快,騸了你送去皇宮做公公,你也好有一個養(yǎng)老的地方哩。” “呔,原來是花營不知道死活的小狗!” 杜不平一聲厲喝,卻沒有仗劍沖出,反而是手上掐了一個古怪的印訣,嘴里念念有詞了好一陣,突然朝著石縫入口處一指,低聲喝道:“天魔如意,萬靈護體,去!”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石縫外的人能夠在自己不知覺中掩近,顯然是和自己同等級的高手。如今身上有傷的他,哪里肯用本身的功夫和江魚分一個高下? 一道陰風(fēng)自那石縫中席卷而出,一具身高不過六尺,通體**,皮膚黝黑的怪物在陰風(fēng)中飛撲而來,長著半尺長鋒利無比漆黑似墨指甲的手指好似十柄短劍,狠狠的劃向了江魚的脖子。 “我cao!他奶奶的五百年氣候的鐵尸?”江魚驚駭之下拔刀怒砍,那陌刀轟在這鐵尸的身上,‘叮當(dāng)’一聲被震成粉碎。 第十四章 生殺(12233字)4.16 第十四章 生殺 那時候,這五百年氣候鐵尸的爪子,距離江魚的脖子只有三寸。 長安城朱雀大街醉龍閣,頂層卻是打成了一個大通房,設(shè)施的精美華貴卻也不用多提,只是看那大房間墻壁上掛著的一幅幅書畫,就是大唐有名有姓的高手文人的真跡,也可見這間包房的尊貴以及其中客人的不凡。李隆基穿了一件淡藍(lán)色的道袍,頭上挽著一個道髻,胡亂的插了幾根淡金色的石頭簪子在發(fā)髻上,手里撫弄著一桿玉簫,正軟軟的靠在一張胡床上,探出了腦袋看著下方的人來人往。 “煌煌大唐,如此氣象。”李隆基眺望了一陣子,回頭對著身邊陪侍的二將軍李天霸微笑道:“昔日朕和堂叔等人在朱雀街上和那一干武家的混帳歐斗時,大唐卻無這等繁華的景象。”手上玉簫揮動,發(fā)出清脆悅耳的破風(fēng)聲,李隆基很是感懷的瞇上了眼睛,仰天感慨道:“朕還記得第一次在朱雀街上揮刀砍人,那一場浴血苦斗啊。如今卻是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了。” 李天霸眼珠子一瞪,瞪著李隆基哼哼道:“我說皇帝堂侄兒,你就吹罷。你那三爪貓的本領(lǐng),若不是被人護著,早被人打了悶棍了。看看這醉龍閣,原本是武家的產(chǎn)業(yè),可不是我?guī)湍惆哉歼^來的么?哼哼,風(fēng)笑笑他老爹,那時候還以為咱們是地痞惡霸侵占百姓家產(chǎn),硬是和我硬拼了一場,好不過癮?” 李隆基、李天霸以及李隆基身邊站著的那身材高大的紅面漢子同時大笑起來。那紅面漢子用那尖銳中帶著一種故意做做的沙啞的聲音笑道:“陛下,二將軍,當(dāng)日當(dāng)時,可不是痛快么?若非如此,陛下又怎會碰到如今花營的一干奇人異士?如今的花營,可比在神武皇帝手上時強盛太多了。” 一干人同時微笑,陷入了對自己那如火如荼的青年時代的無限憧憬之中。良久之后,李隆基才在那胡床上盤起了雙腿,手上玉簫有一下沒一下的胡亂揮動著,皺起眉頭思忖道:“那江魚,如今怕是已經(jīng)要和杜不平碰面了罷?二將軍,你派人跟在了江魚后面,傳來的消息,可正如他自己吹噓的那般,在山林中無人能追蹤于他么?” 一聽得‘二將軍’這個稱呼,李天霸就知曉李隆基要談?wù)撜铝恕K樕仙袢菀幻C,躬身回稟道:“陛下,正是如此。臣派遣了十八名花營中最擅長追蹤循跡的輕功高手跟在了江魚身后,結(jié)果江魚一進(jìn)翠華山,就立刻失去了蹤影,十八名高手根本連他一點痕跡都抓不住,這等修為,實在是可嘆可怖的了。”頓了頓,李天霸眼里奇光閃動,嘻嘻笑道:“那江魚已經(jīng)許諾將這法門傳授給我花營屬下,也不要多,只要那些簪花郎能學(xué)得江魚如今三成的本領(lǐng),日后還有誰能逃脫我花營的追捕呢?” “嗯!”重重的點點頭,李隆基猶豫的看著李天霸:“那,二將軍可認(rèn)為,江魚可以真正寄托以重任么?” ‘哈哈’一聲大笑,李天霸自信滿滿的看著李隆基,眼里神光嶄然,充滿了一種說不出來的神采和風(fēng)范:“陛下且放心,臣求著陛下陪著臣裝模作樣了這么久,花營上下的一干人等對著江魚哭了這么久的窮,江魚的心性,卻也是考究出來的了。至今為止,江魚所知的就是,花營很窮,而且花營的官銜都是散職,若他想要升官發(fā)財,也就不會留在花營了,他去求他大哥李林甫豈不是好?” 吞了口吐沫,李天霸笑道:“這小子生性憊懶,最是jian猾卑鄙不過的,更兼他胸?zé)o大志,心中是點墨皆無,若說起來,他這等人,就算是放去地方上做一個縣的縣尉,也是不夠資格的。只是他卻有幾件好處,一個就是他身上的高強武功,二個就是他極講義氣。雖然還有點貪財?shù)男∶。侨逄谩㈦p尊幫的家當(dāng),怕是被他貪污了不少,卻也不是什么大的罪狀。” 評說了好一陣,將江魚從里到外的全面剖析了一遍,甚至就連江魚自己都不明白的一些特質(zhì)都被李天霸一一評說了開來,最終李天霸笑著對李隆基道:“綜上所述,這江魚還是一個好孩子,好好**一下,對我們是大有助益的。他也的確是一棵上好的材料,只是稍微長歪了點脖子而已。”李天霸還有話沒說出來,那就是:李林甫也是一棵歪脖子樹,您老人家都重用了李林甫,那么比起李林甫起碼純潔了一百倍的江魚,又怎生不堪重用呢?考查了這么久,也該給人家漏一點真正的機密了。 聽完了李天霸的評價,李隆基沉默了一陣,手掌輕輕的拍打了一下玉簫,點頭笑道:“如此也好。他這幾次的活計做得不錯哪?聚斂錢財養(yǎng)手下的密探,敲打敲打雙尊幫和三峰堂,這都做得不錯嘛。只是,那三峰堂被滅口的三位幫主,真不是他江魚下的手?”李隆基眼里有一點點的猶豫,似乎還在衡量著什么。 大手朝著自己的胸口狠狠的拍打了兩下,李天霸大聲說道:“陛下還信不過臣等的手段么?那三峰堂的三個幫主,卻是被人以佛門真氣凌空放出刀氣斬殺的,江魚這小子不知道從哪里偷學(xué)來了幾門少林寺的武功,這是他承認(rèn)的,那在大慈恩寺屋頂上偷看活春宮的就是他哩。但是,佛門真氣卻是假冒不得的,他江魚莫非還能同時兼修兩門內(nèi)功不成?” 手上玉簫重重的朝著自己大腿上一敲,李隆基哼道:“如此就好。等江魚將那杜不平帶回長安,就正式招他入花營罷,將他名下應(yīng)有的東西都發(fā)放下去。給他說,他的第一件案子,就是給朕找出那滅口三峰堂三位幫主的僧人!朕倒是要看看,是哪個佛門宗派這么大膽子,敢參合到朕的家務(wù)事里面來!” 冷笑了好幾聲,李隆基陰陰的說道:“堂叔啊,你帶了大板子,去把太子狠狠的抽三十大板罷。這是家務(wù)事,也不用吵鬧得朝廷里都知曉了。至于壽王那邊,朕親自去抽他的板子,他也應(yīng)該改過了罷?果真是無法無天了,他小小年紀(jì),手下都是一批什么樣的門客?大唐的軍械,也敢給吐蕃販賣么?不打得他兩片屁股開花,朕這個父王怎么對得起大唐戍邊的軍士?” 于是,屋內(nèi)的氣氛又從嚴(yán)肅變成了家屬之間的輕松閑扯,李隆基、李天霸以及那個姓高的紅臉漢子,幾個人從太子和壽王的屁股,談到對面那酒館中胡姬的肚皮是多么的白嫩,一直到那些金發(fā)碧眼的胡姬一晚上的纏頭之資幾許。突然間,李隆基又是眼珠子一瞪,大聲叫嚷道:“還有,告訴江魚那娃娃,他私吞的三峰堂的好處,這是朕許了他自己斂財養(yǎng)他屬下的密探的,故而他這等私吞,朕也容得。但是,他若是真將那一半的利潤推給了咸宜,可別怪朕打他的屁股。等他回來了,乖乖的告訴他,將那一半的收益獻(xiàn)給國庫罷,朕記他一筆大功勞。” 李天霸嘻嘻邪笑起來,他點頭笑道:“陛下說得有理,既然江魚要被真正的招入花營了,以前糊弄他的那些言語也是無用的了。這雙尊幫、三峰堂的所有生意,還是交給花營打理的好。只是,咸宜公主居然敢敲詐勒索花營的營頭,陛下,要不要臣也去將公主的屁股打開花呀?” 翻著白眼看了李天霸一眼,李隆基冷冷的哼了一聲,扭頭看向了大街:“不怕惠妃去你府上放火,你就去打罷。” 突然間,李隆基眉頭一皺,眼神一凝,低沉道:“堂叔,這是?”他手上的玉簫一頭抬起,隱晦的指向了街上的某處。 李天霸以及那姓高的漢子同時擠到了欄桿邊,朝著李隆基玉簫所指的地方看了過去。那邊的大街上,洶涌的人潮中卻空出了一小塊空地,一個身穿洗得發(fā)白的灰色道袍,大袖翻飛,長須飛舞的人,正在那里悠閑的行走,一對神光閃動的眸子,正不轉(zhuǎn)睛的打量著街邊酒鋪里的胡姬。李天霸長吸了一口冷氣,低聲喝道:“‘蒼松云鶴’蘇道遠(yuǎn),這老不死的怪物,他還活著?他跑來長安做什么?” 李隆基雙手一拍,急跳起來叫道:“高力士,快去請?zhí)K前輩過來。自太平之亂后,朕也有好多年沒見過他老人家了。當(dāng)日破天羅殺入皇宮行刺父皇,若非蘇老前輩出手,那時誰能擋住全盛巔峰的破天羅哩?” 紅臉漢子高力士應(yīng)諾一聲,看到那蘇道遠(yuǎn)已經(jīng)越行越遠(yuǎn),干脆就一撩自己的長袍,從那醉龍閣跳到了大街上。別看高力士乃是一宮廷宦官,一身真氣卻也是堪堪到了大成境界。就聽得他長聲呼喚道:“蘇老前輩,我家主人有請,還請留步,留步。”高力士雙手一分,一股極其陰柔的力道將那四周人群推開,邁開大步就朝著恍若未聞的蘇道遠(yuǎn)追了過去。 蘇道遠(yuǎn)卻是突然提速,大袖一展,好似一抹幽靈穿過了人流,頃刻間不見了蹤影。高力士只得是垂頭喪氣的退回了醉龍閣,朝李隆基跪倒請罪。李隆基面色陰沉的一擺手,著那高力士站起身來,卻扭頭看向了李天霸:“二將軍,蘇大宗師總不會莫名來到長安。莫非,這破天羅一干賊黨再次出現(xiàn)的事情,卻連他老人家都驚動了不成?” 李天霸同樣陰沉著臉蛋前后尋思了好一陣子,過了很久,他才咬著牙齒哼哼道:“哪有這樣的事情?破天羅等一干殘黨,也不過是釜底游魚,哪有什么危險?杜不平雖然暫時摸不清他的來路,卻也被我花營派人追殺,想必也是難得脫逃江魚之手。這長安城內(nèi),又少了雙尊幫和三峰堂在里面攪?yán)p,正是太平的時候,他老人家沒事來長安作甚?” 站在旁邊的高力士思忖了一陣,突然嘻嘻笑道:“陛下,二將軍,那蘇老前輩這一路上就盯著路邊胡人酒鋪里的胡姬打量,莫非他老人家是動了凡心,這次出山,乃是來長安找那些胡人小姑娘喝酒玩樂的罷?” “啊呸!”李隆基、李天霸同時啐了高力士滿臉的吐沫,扭過頭不理會他了。 這時,那僵尸的利爪距離江魚的脖子,還有不到一寸的距離。江魚一連串的怒罵之后,身形急轉(zhuǎn),身上所有的零碎物品都被那澎湃好似怒海瀾濤的真氣震成粉碎朝著四周飛射而去,他手上只拎著那柄千牛刀,刀口上噴射出一道三尺長的白色精芒,全身化為一團急驟旋轉(zhuǎn)的狂風(fēng),裹著那道三尺長的精芒,朝那僵尸的身體絞了過去。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鏗鏘、叮叮叮叮’,連續(xù)三百聲尖銳震耳的巨響在這寂靜的山林中爆響而起。千牛刀所化的精芒在那鐵尸的身上跳動、翻滾,濺起一串串刺目的火花。一道道寸許深尺許長的傷口在那僵尸身上閃現(xiàn),那僵尸發(fā)出憤怒的咆哮,身體好似發(fā)狂的野豬,上下左右的一陣亂轉(zhuǎn)亂抓,利爪不離江魚的脖子方寸。奈何江魚速度快得嚇人,手上一柄千牛刀舞得好似風(fēng)車一樣,帶著道道白光不斷的劃在了那僵尸的身上,一塊塊僵硬好似鐵塊的骨rou從僵尸的身上被削下,落在地上發(fā)出金鐵撞擊的聲音。 體內(nèi)真氣已經(jīng)膨脹到了一個不瀉不快的狀態(tài),江魚只感覺自己丹田內(nèi)好似有一團小太陽在急速的跳動,一股股龐大的熱力自丹田涌遍全身,身上的力氣突然加大了何止三倍? “啊呀呀呀呀!”江魚一聲厲喝,身體突然跳起來足足有數(shù)丈高,右手一抖,那千牛刀化為一道丈許長的白光,當(dāng)頭朝著那僵尸狠狠劈下。‘噗哧’一聲,慘綠色的粘稠液體自那僵尸腹中噴出,從左肩到右邊胯下,這僵尸被江魚借助千牛刀的鋒銳,一刀劈成了兩片。這僵尸搖擺了一陣,突然上下兩片身軀分開,下半身躺在地上抽動了一陣,再也不見了動靜。那僵尸的上半身,卻是露出一副猙獰可怖的殘忍笑容,兩只利爪在地上抓撓了一陣,想要帶著自己的半截身軀撲到江魚的身上去。 冷哼一聲,江魚擺出一副大將軍出陣威風(fēng)凜凜的模樣,左手虛握成拳,朝著那僵尸一拳轟出。‘嗡’,這僵尸的上半截身軀被彈飛了數(shù)十尺遠(yuǎn)。眼看著自己和江魚之間的距離是越來越遠(yuǎn),這半截兒僵尸發(fā)出一聲獰惡的咆哮,張開大嘴,一團綠火噴出,其中裹著一團兒拳頭大小顫巍巍好似rou凍一樣的綠色珠子,朝江魚劈頭蓋臉的打了過來。 “好寶貝啊!”江魚的眼珠子都亮了,五百年氣候的僵尸內(nèi)丹,雖然還沒成形,而且似乎骯臟了一點,但是,身為望月一門的唯一傳人,還能怕臟么?就看江魚張開大嘴,朝著那僵尸內(nèi)丹‘哧溜溜’的一吸,拳頭大小的內(nèi)丹就被江魚吞進(jìn)了肚子里去。那內(nèi)丹中的尸毒,讓江魚的小腹一陣劇痛,幸好他早就在昆侖山中嘗遍百草,各種劇毒也試過不少,區(qū)區(qū)五百年氣候的尸毒,還奈何不了他。 自然真氣在體內(nèi)一陣瘋狂涌動,迸射出了幾絲陽剛至極的純陽真火。這真火纏著那僵尸內(nèi)丹一卷,就將里面的殘余尸毒盡數(shù)化去,一股極其精純純正的至陰靈氣滾過全身,江魚渾身激靈靈一個冷戰(zhàn),仰天嚎叫道:“爽啊!五百年火候的內(nèi)丹,豈不是便宜了魚爺?”幸喜若狂之下,江魚就要盤膝坐在地上,看看這一股精純的元力,能否幫他沖突一下石身的境界。他卻是得意忘形了,忘記了那石縫中,還有他這次的目標(biāo)――來歷不明可以驅(qū)使僵尸鬼物的杜不平藏匿哩。 卻說石縫中,杜不平自那鐵尸的內(nèi)丹被江魚毫不嫌棄的收了之后,自己附著在那鐵尸身上的一縷神念頓時被擊碎,加之身體本就受了重傷,如今更是一口鮮血噴了出去,體內(nèi)元氣大傷,眼前一黑,差點就沒昏了過去。他從那石縫中探出一只眼睛,看著江魚在那里興高采烈的消化那僵尸的內(nèi)丹,不由得忿忿的罵道:“這世道,變了呀!僵尸的內(nèi)丹,這么惡心的東西,就是我們魔道中人,卻也極少人下賤到這種地步,從這些死物嘴里奪好處的。這王八蛋,他怎么連僵尸的內(nèi)丹都吞服了?” 杜不平心中恨到了極點,這具五百年氣候的鐵尸,原本也輪不到他這種身份這種地位的門人使喚的。可是,因為他要在長安城中發(fā)展自己門中的潛勢力,故而他的祖師才勉強賞賜了他這一強力的護法。這僵尸剛到他杜不平手中,才不過是三百來年的氣候,剛剛開了一點靈智,有了一點點本領(lǐng)的小僵尸而已。杜不平耗費了多大的心力,才在短短數(shù)十年中,讓這僵尸成為了擁有五百年道行的強悍存在啊。 一具五百年道行的鐵尸,這可是足以媲美一個先天級高手的厲害物事,加之它的身體好似鋼鐵一樣結(jié)實,普通的先天級高手,還不是這等鬼物的對手哩。這是杜不平手上的最大本錢,就算是被黑驢客和磨刀老人聯(lián)手襲擊,他都不遠(yuǎn)使出這一絕招,如今卻被江魚給生生禍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