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拐彎抹角的人
直到進了揚州境內(nèi),裴真都沒再能與韓烺好生說上話。 他白日里忙碌,晚間雖與她同宿一屋,可他極晚才回,回來也只在小榻上睡,只是睡前,裴真知道,他總站在她床前,看上許久。 裴真心中不安與日俱增,只是韓烺像是故意躲著他,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夏南偷偷問夏西,“jiejie,韓大人這又是唱哪一出?我都被他唱暈了,他心里中意夫人,怎么還對夫人這般冷淡?” 夏西不是韓烺肚子里的蛔蟲,更沒經(jīng)歷過情事,只能猜給meimei聽,“或許,他是要欲拒還迎?” “欲拒還迎?”夏南不是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覺得很厲害,“難怪這般年紀,就能當錦衣衛(wèi)指揮使!” 夏西想想,也點了頭。 夏氏姐妹心里對韓烺如何佩服,韓烺并不知道。只是他瞧著自家夫人每每攥著小手,小心翼翼地湊到他臉前,見他無暇顧及便悄悄站上一陣,最后失落離開,韓烺心里又甜絲絲地軟了下來。 到江都前一日,韓烺一行人宿在了揚州府。 都道煙花三月下?lián)P州,這個時節(jié),瘦西湖自然沒了三步一桃五步一柳的最佳景致。然而揚州無論何時都美不勝收,這讓遠道而來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夫婦二人,一個心中冰冷有所緩解,另一個如同故地重游,只顧著回憶過去了。 自裴真同沈城離開姑蘇沈家,之后便甚少再回江南,說來揚州的景致風情,真讓她回憶起了生活百年的姑蘇。 不知何時能回去一次? 裴真接起飄蕩而下的柳葉,正要走上驛站二樓,一轉(zhuǎn)身看到了韓烺,他正看著自己。 “夫君。” 韓烺心軟了下來,走上前來,從她手中捻過柳葉,“夫人喜歡江南?” 裴真笑著點頭,“北方有北方的開闊,江南也有江南的婉約。” 她難得有愿意發(fā)表見解的時候,韓烺牽了她的手一道上樓,“那便多在江南逗留些日子。” “好。”她溫聲應了,應進了韓烺心里。 兩人進了驛站的房間,小榻韓均早已備好了,韓烺看了一眼,突然揉著肩膀道“連日跑馬勞累,我這臂膀總有不妥。” 裴真趕忙過來看,“是不是騎馬累到了?趕路趕得是有些急,要不要讓韓均請大夫看看?” “不用,”韓烺思若無意地伸了伸胳膊,“不過跑幾日馬而已,倒叫揚州的人小瞧。” 裴真曉得他自來最愛旁人對他聞風喪膽,也不知是何癖好,只好道“要不,我給夫君揉一揉?” “好啊!” 裴真還沒做過這事,有些拿不定力道,不敢使力。她這樣的力道落在韓烺脊背上,就跟未足歲的小娃用腳蹬的一樣,直把韓烺蹬的渾身發(fā)麻。 “夫人今晚沒吃好嗎?”韓烺笑問,“我把驛站管事叫來聽訓。” 裴真連道沒有,“是我摸不準力道。夫君不適直說便是,總愛拐彎抹角。” 上次說他嘴里沒句實話,這次又說他總愛拐彎抹角。 韓烺心想,他直來直去便只能落得被她坑騙的下場,現(xiàn)在他說什么,都要讓她自己去想去猜,再不給她現(xiàn)成的,且看她舍不舍得在他身上費心思。 因而裴真力道大了或者小了,他一句都不點評,只是力道大了他就皺皺眉,或者哼哼唧唧兩聲,力道小了他就自己去動胳膊,道“我看夫人是累了吧?” 裴真怎么都找不準如何叫做適宜,直到滿頭出汗,小臉通紅,韓烺瞧見,才叫了停。 “算了,下次興許夫人能找的準些。”他還故作不滿。 裴真哪里知道他一把心眼子耍的溜,只好保證下次盡力找準。 韓烺暗笑,拿了帕子替她擦汗,兩人洗漱了一番,韓烺看著那小榻,突然揉著肩膀道“我出門跑馬,還從未睡過這般久的小榻。” 經(jīng)過他方才那一番教育,裴真立馬反應了過來,“夫君上床來睡吧!” “好啊!”韓烺一息都不猶豫。 然而裴真卻猶豫了一下,韓烺看著,立時又道“罷了,我還是睡榻吧。” 裴真趕忙拉了他,“夫君睡床,我睡榻便是。” “夫人莫不是拐彎抹角罵我?” “沒有!沒有!”裴真連連道否,“我只是覺得自己睡榻也沒關(guān)系的。” 她還是不按他想得辦,韓烺只做未聞,輕笑了一聲,繼續(xù)往小榻走。 這一次,裴真終于明白他的意思了。 裴真站著不動,看韓烺裝模作樣地一邊收拾小榻,一邊哼哼唧唧地揉肩,忽然笑了出來,“夫君再要拐彎抹角,就讓韓均再給你開一間房好了!” 她說完上前,將小榻上的薄被抱到了床上。 這一下,倒讓韓烺愣了一愣,愣過,又笑了起來,轉(zhuǎn)身同裴真道“我保證只是歇歇肩而已。” 裴真聽了,沒來由地臉一紅。 翌日一早,裴真醒過來,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沒有平平躺著,而是側(cè)過了身來。 她自接手了這副身子,只懂平躺而睡一種睡姿,似旁人側(cè)身,還是頭一遭。 她呆了幾息,終于從改變了睡姿的驚訝中,晃過了神。 裴真看著摟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她的腦袋枕在另一條手臂上,發(fā)頂還有他綿長的鼻息,后背被他緊扣懷里,腿也被他一條腿死死壓住,簡直如同五花大綁,好像怕她半夜逃跑一般。 這等的天氣,房里冰鑒里的冰化了干凈,他的懷里如同火爐,尤其,靠下的某處。 不知是熱得還是怎么,裴真臉又燙了起來。 她略微動了一下,韓烺就醒了。 “哼?”他在她頭頂哼唧。 裴真趕緊趁著他半睡半醒,一邊抬他胳膊,一邊道“夫君再睡會吧,天還早。” 誰知他卻醒了,頭腦清晰的很,手一翻,立時又扣住了她的腰,“天還早,你作甚去?” 倒是把裴真問愣了。韓烺又哼了一聲,道老實點,“乖乖睡覺,莫要鬧為夫。” 裴真竟然無言以對,就這么被他捆著,本來以為難耐地很,誰知一不留神,又睡了過去。倒是韓烺逐漸醒了過來,他看著懷中熟睡的人,嘴角揚起一抹笑。 嗯,這么些日子的克制,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