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阿嬌捂著臉說:嫖客! 沖動之下,怒不可遏的諸葛老師終于爆發了,他用絲襪勒死了阿嬌,冷靜下來之后,諸葛老師為了掩蓋真像,逃避打擊,對現場及尸體進行了偽裝,偽造了阿嬌上吊自殺的假象。這一切,都被躲藏在柜子里的膽小女生看到,后來她因為精神壓力巨大而退學。 諸葛老師一直沒有結婚,qq上阿嬌的那個頭像永遠都不會再亮起來了。 蘇眉使用電腦技術破解了阿嬌的qq密碼,登陸之后,看到了諸葛老師的很多留言,這幾年來他一直在懺悔,他對著那個永遠黯淡著的qq頭像自言自語,他還愛著她,每年元旦晚會都會唱《雪人》。 蘇眉對諸葛老師說:我們重新調查了此案,阿嬌當年的室友,包括躲在柜子里的女生,都由戶籍所在地的公安機關找到了她們,你知道阿嬌為什么賣yin嗎? 諸葛老師說:不知道。 蘇眉說:她想給你買生日禮物,想給你買一把吉他。 諸葛老師:我不明白,那也用不了一千元啊。 蘇眉說:一把吉他大概二百元,阿嬌還想買一部手機,你總該知道她為什么買手機吧? 諸葛老師想了想,他的淚水奪眶而出…… 阿嬌是農村女孩,放假回家后無法上網,家里也沒有電話。放寒假的時候,她每天都要步行十公里去縣里的網吧給諸葛老師留言。所以,放暑假的時候,她下定決心要買一部手機,對于戀愛中的女孩來說,整個假期都和心愛的人失去聯系,這是難以忍受的事情。 副市長對諸葛老師說:別磨嘰,快說重點,肢體雪人案,你怎么殺死的那四名女生。 諸葛老師依然在哭,過了一會,抬起頭愕然的說,我沒有殺害那四名女生啊! 警方調查后得知,1月18日和1月19日,肢體雪人案發的那兩天,諸葛老師一直在參加教育系統年終的培訓,有幾十人可以證明諸葛老師沒有作案時間,案發時不在現場。 到了這里,線索中斷了,唯一的犯罪嫌疑人只是另一起案件的兇手。 案情陷入僵局,連日來,特案組和當地警方都情緒沮喪,校方終于頂不住壓力,除了小妖之外,校長決定讓學生們回家,校園里,很快就變得空空蕩蕩,只有一些準備考研的學生留在學校。 副市長懷疑小妖是兇手,小妖始終無法說清案發當晚,她夢游時,上廁所之外的三分鐘都干了什么。小妖家在本市,這個好奇的女生對于警方的控制毫不介意,她甚至躍躍欲試想要參與案件的偵破。出于安全的考慮,警方讓她和蘇眉住在學校的招待所里。小妖對蘇眉非常羨慕,表示自己也想要當一名女警察。 蘇眉說小妖是一個八卦小女生,更適合當小報記者。 梁教授對小妖說:你很好奇,善于分析,上吊女生自殺一案的破獲就是你的功勞,你對肢體雪人案有什么看法,我倒是很想聽聽你這個局外人的意見。 小妖說:你們只在學校里查,萬一那個人頭,還有兇手,是校外的人呢? 梁教授點點頭說:有道理,你繼續說。 小妖說:學校里的兩個女生,我認識她們,有人用假鈔買了她們的校服,這件事很奇怪。 包斬也湊過來,很感興趣的問道:怎么奇怪了。 小妖說:我們都是大學生了,誰還穿校服啊,還有人買校服,怪了。 特案組走訪了學校里的學生,有的學生因為考研或者打工,放假后并沒有回家。 一個學生說:真的,我從來都沒穿過大學校服,大一發給我之后,我就扔了。 另一個學生說:不好意思,我不認得我們的校服,我們有校服嗎? 小妖的這個線索引起了特案組的重視,偵破方向開始轉到學校的外面,警方詳細調查了四名被害女生交往密切的校外人員,酒吧歌手沒有提供有價值的線索,包養梅子的富商更是聲稱自己和梅子關系清白,學校附近的一個飯店老板承認了與雪兒的曖昧關系,老板提供了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1月18晚上九點多,雪兒去過飯店,要求老板在校外給她租套房子,老板答應后,雪兒就回了學校。 梁教授召開緊急會議,他在會議上說:這個案子距離偵破不遠了,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以至于讓雪兒不愿意住在宿舍,想要搬到外面,這里面肯定有隱情。 蘇眉說:如果是校外人員進入學校作案,只需要重點排查當晚監控錄像中進入校園的校外人員,就能找到兇手。 包斬說:我提示一下,這個兇手很可能穿著校服。 副市長說:這起兇殺案,我怎么感覺都不像是有預謀的,兇手不計后果,甚至連逃跑線路都沒有提前想好,還穿著校服進入學校作案,這兩點很矛盾啊。 梁教授說:除了購買校服一事可疑之外,還有一件事值得我們注意,我們從省城做火車來到鄰市,又來到這里,蕾蕾家也在省城,她開車來上學,肯定不是從家里開車到學校,那么,她的車停在哪里? 校長說:法醫專家認為雪人頭顱創口是外力拉扯形成的,會不會是車禍? 包斬說:一共買了兩件校服,買校服的人是個男生,雪人頭顱是一名女性頭顱,正好是兩個人。 畫龍說:我同意副市長的觀點,如果是兇手,他為什么要提前買校服呢,用于作案還是什么目的? 大家正在熱烈討論案情的時候,小妖突然進來,會議室里的人都停止了發言,不明白她為何闖入。 小妖面色蒼白,緊張的說道:我知道買校服的人是誰,我見過他。 校長說:你現在不是在夢游吧? 小妖嚇得哆哆嗦嗦的說:我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下著大雪,我在校門口看到一個雪人,當時還圍著一些人看,那雪人竟然是活的,他跪在地上,穿著校服,身上有一層厚厚的雪。 梁教授和包斬都心跳加快了,副市長焦急的站了起來,蘇眉的腦海中快速閃過監控錄像中的一幅幅畫面:停在學校門口的豪華小車、兜售鮮花的小販、義務疏導交通的老人、跪著乞討的乞丐…… 大家靜靜地等待小妖往下說。 小妖說:他是一名冒充學生的年輕乞丐! 第三十章 冰雪玫瑰 東北三省普遍都在降雪。黑龍江在下雪,吉林和遼寧在下雪。雪落在冰封的江面上,落在黑暗的平原上,雪落在行人寂寥的公園里,落在長白山頂的樹上。雪洋洋灑灑的飄著,飄在城市的廣場上,輕柔的飄在大興安嶺森林的每個角落里,雪厚厚地落在墓碑上,落在鄉村的白樺林里,落在村里人家的柵欄尖上,落在枯萎的野草上,落在兩個乞丐的肩頭。 讓我們把目光對準他們,兩個跪在大街上很像是學生的乞丐。 有誰會注意兩個學生乞丐呢? 中國并不是只有北京天安門,王府井,上海陸家嘴,不是只有五星級大酒店,也不只有高級白領寫字樓,更多的是貧苦的農村,那些無人知曉的冷清和慘敗,朽壞的門扉,家徒四壁的窘迫。社會的丑陋在于從來都沒有正視過這一點——這些正是社會造成的! 山西某鎮,那里的棉花是黑色的,農民在棉花地里干了兩小時的活之后農民也是黑色的。附近山上挖煤的人群里,送飯的農婦,無法辨認哪個人是她的父親哪個人是她的兒子。 內蒙古某工業園,那里的居民晾曬的被子全都是桔紅色的,這要歸功于周圍數以百計的煙囪。那里的晴天和太陽無關,晴天指的是工業園不再排放毒氣。 這兩個學生乞丐都有著一雙綠色的手,來自于一個污染嚴重的貧困山村。 全村人在家里編筐,一個人一天可以編二十個,掙20元。一個老母親為了供孩子上學,編了整整十八年的筐,她手上的柳條顏色永遠也洗不干凈,手上的裂口永遠也不會痊愈。 他們是鄰居,隔著一道矮墻。 她喊他泥娃哥,他喊她幺妹。 兩個人兄妹眾多,生活壓力大,所以都沒有讀完小學,在家里編筐的時候,村里的年輕人最大的夢想就是去城里打工。 那一年,他們第一次見到了真正的火車。 那一年,他們去了南方,第一次見到繁華的都市。 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他們穿著輪胎制作的鞋子,離開了山羊,離開了筐,離開了村子,離開了家,從此踏上一條流浪的路。如果沒有你,這條路將是多么的孤獨和艱難。我們無法得知,兩個孩子從打工到乞討經歷過怎樣的轉變,也許打工和乞討本就沒有什么區別。 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真正的雪! 幺妹說:泥娃哥,我想去看雪。 泥娃哥:好啊,我帶你去北方! 他們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從中國的南方到北方。城市里的人忙忙碌碌,腳步匆匆,有誰會注意到跪在路邊的兩個年輕人呢?他們就像野草一樣,無人關心,無人過問,偶爾會有人滿目狐疑打量他們,偶爾會有人扔下一兩個硬幣。 某個縣城的一片樹蔭下,站著兩個學生模樣的人,有個買菜的老太太聽到了兩個學生的對話。 一個女學生對另一個男學生說:我去那個路口跪一會吧? 男學生說:別去,我在那跪了一上午了,沒得多少錢。 女學生說:好累啊,腰酸背疼,比編筐都累,但是錢多。 男學生說:幺妹,等你的膝蓋跪出繭子,就不覺得累了。 最初,這兩個孩子毫無乞討經驗,后來漸漸摸索出一套辦法。他們以前是去商店購買運動服冒充校服,還偽造了一些證明,后來,聰明的他們想到直接去學校購買校服,大學生將校服視為垃圾,一般給錢就賣。兩個學生乞丐還向大學生請教英文,然后在水泥地上練習。 本文作者曾經在一個學生乞丐面前陷入長時間的思考。 那個乞丐跪在水泥地上,穿著一件真正的校服,膝蓋下放著一件衣服,背著一個書包。 學生乞丐用粉筆在地上寫下了一段中英文對照的話: 爸爸患病十幾年,今年一命歸了天,至今欠下幾萬元,mama她真沒良心,出家遠嫁六年整,我和meimei真命苦,沒錢繼續把書念,只能在這窮討飯,人人都說黃連苦,我比黃連苦萬分,過路行人請慢行,望君路見生憐心,三元五元獻愛心,無論多少我感恩,一生平安祝恩君! 長長的三十多行仿宋體粉筆字寫得規整雋秀,旁邊的英文翻譯的準確而到位,過往路人無不相信這是一個真正的淪為乞丐的學生,紛紛慷慨解囊。 乞丐是一種職業,盡管有手有腳,但他們并不想工作,對他們來說,乞討就是工作。盡管,這種工作含有欺騙性質,但是在這個充斥謊言的時代,他們的這點欺騙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們很難想象,一個從不施舍的社會,一個乞丐絕跡的城市,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 我們的惻隱之心和同情心正在一點點的消失嗎? 兩個冒充學生的乞丐,小學都沒有畢業,他們心里是否對大學生活有過憧憬和向往呢? 泥娃哥跪在城南,幺妹跪在城北。 他們有時也會跪在一起,這相當于一個男孩的命運加上了一個女孩的宿命。螞蟻往他們的身上爬,麻雀從他們頭頂飛過,他們從世界的某處到達某處,走遍千山萬水,他們是從何時漸漸走進了對方的內心? 麻雀總是帶著閃電的味道,螞蟻有著樹根的顏色。 愛情的美妙和驚心動魄不可言傳,他們每時每刻都能聽到對方心靈的回音。 一場56年以來歷史同期最大的暴風雪襲擊了東北三省,兩個跪在路邊的學生乞丐平生第一次見到了真正的雪,他們輾轉奔波,一路乞討,心里還有著一個小小愿望——他們生長在一個從不下雪的村子,他們想看到真正的雪。跪著時,他們本該是低著頭的,雪花飄落的那一刻,兩個學生乞丐不由自主的抬起頭,哦,純潔的雪花,一如兩個苦命孩子的愛情。他跪在她的身邊,兩個人一起跪著,這很像是某種儀式,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只有美麗的雪花靜靜地落下。 那天,大雪紛飛,他和她跪在一起,就像是兩個雪人。有個過路的中年人,看到女孩用手指在雪地上反反復復的畫著一顆心的圖案。這圖案也許勾起了陌生路人的遙遠回憶,也許出于一種惻隱或感動,這個從未施舍過的路人從他們身邊走過,然后又走回來,將一張五十元鈔票放在了地上。 兩個學生磕頭感謝,等到路人離開,街上行人寂寥,他們的手悄悄的握在了一起,絲毫沒有注意到那是一張假鈔。 這個冬天,下著很大的雪,因為交通堵塞,他們沿著一條冰凍的河流徒步趕往另一個城市。河堤是兩個很陡的雪坡,他先上去,蹲在上面向她伸出手,男孩的臉上帶著純凈的微笑,如同雪后初晴的陽光,如同冰雪消融后的春風,溫暖從一只手傳遞給另一只手,最終抵達心臟。他們的初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此之前和從此以后,任何難關也沒人向她伸出手,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可以像他,沒有人可以代替他。 樹梢的一根冰落下來,他們聽見心里水晶落地般的一聲響,一輩子,就這樣有了歸屬。 那一瞬間,世界冰天雪地,兩個人的內心鳥語花香。 流水已經冰封,這是寒玉制造的河流。 冰封的河面之下,殘存的舊日顏色完整的保存,也開始一點點的腐爛。 一千里晶瑩透明的河面落了一層雪,冰的下面有春天落下的梨花,有游魚,有夏天落下的牽牛花,有泥鰍,有秋天落下的矢車菊,還有貝殼。梅花落在地上,和白雪一起吹散,漂流瓶不再漂流,半個身子嵌入冰中。 所有的花都開過了,世界上所有的花加起來都比不上她最初的一朵微笑! 他們每到一個城市,就去這個城市最大的學校買兩身校服。 在學校里買校服的時候,幺妹指著剛建好的教師公寓說:真漂亮,像是大酒店,有錢的人才能住在里面。 泥娃哥說:酒店里都有溫度計,讓人知道屋里的溫度。 幺妹說:咱的腳就是溫度計,冷的沒有知覺,也知道有多冷。 泥娃哥說:我們結婚的時候,要是能住這樣的房子該多好。 幺妹說:咱回村蓋房子也行,這樣的樓都是有錢人住的,破屋子,只要有你,就不破。 泥娃哥說:買不起,也住不起,看看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