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鈴了，我要去上課了。”方媛告別。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

    “我也是，走吧。”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李融與方媛并排而行。

    出了蘑菇亭，拐過石橋，迎面跑來一個中等個子的男生，氣喘吁吁地對李融說：“怎么還沒去上課？要遲到了，我看你的書放在桌子，順便幫你帶來了。”

    “謝謝你。”

    男生笑笑，“沒什么，我們誰跟誰啊，用得著這么客氣？”

    說完，他仿佛才發(fā)現(xiàn)李融身邊有個方媛，差點(diǎn)叫了起來：“啊，你小子，真有福，這位美女……”

    “方媛，她是……”李融一時之間也不知怎樣介紹方媛才好，干脆略過，“這位是萬海，我的好友。”

    “嗯。”方媛出于禮貌點(diǎn)了下頭，“我們早就見過了。”

    “是嗎？”李融訝然。

    方媛沒有解釋，萬海也沒告訴李融他與方媛怎么認(rèn)識的，對著他做了個得意的笑臉，令李融一頭霧水。

    正好，這時三人走出了小樹林，她借口回去拿書，與李融他們分道揚(yáng)鑣。

    一路上，她還在琢磨李融今天對她說的話。

    回到女生宿舍出入口時，她突然怔住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在那里來回走動，似乎在等什么人。

    那人是唐天宇。

    唐天宇沒有發(fā)現(xiàn)她。

    他竟然沒去上課，而是在此守株待兔。方媛幾乎可以肯定，他等的人，一定是自己！

    到底，自己要不要過去面對他？

    第四章 恐怖紅樓 13

    李融提起唐天宇時的憤怒表情再次浮現(xiàn)在方媛腦海中。

    唐天宇，真如李融所說，是個玩弄感情的衣冠禽獸？

    方媛還在考慮是否要面對唐天宇。此時，唐天宇卻發(fā)現(xiàn)了不遠(yuǎn)處的方媛。他快步跑了過來，方媛即使想避開也來不及了。

    唐天宇顯得有些驚喜，“方媛，我總算等到你了。”

    “嗯。”方媛勉強(qiáng)應(yīng)了一聲。

    “李融對你說了些什么？”

    方媛的語氣很冷淡，“我想，我沒有義務(wù)告訴你吧。”

    唐天宇被方媛的話嗆住了，臉色死灰，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方媛沒理他，繞過他走向女生宿舍。

    唐天宇卻從后面追上來，擋在她前面。

    “我知道，李融恨我，恨不得殺了我，為她的女友程麗報(bào)仇。他對你說的話，我不用多想就可以猜到，無非是說我玩弄拋棄了程麗，以至于她自殺身亡。但是，事情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jī)會，聽聽我的解釋。就算是罪大惡極的殺人犯，法庭也要給他一個最后申訴的機(jī)會。”

    方媛嘆了一口氣，說：“我給你五分鐘。”

    “其實(shí)，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程麗，也從來沒有與她戀愛過。”唐天宇知道方媛不信，加重了語氣說，“你感覺李融是個什么樣的人？”

    “李融？他——”方媛想了下，說，“我才見過李融兩次，根本不了解他。”

    “也是。那我告訴你吧，李融性格內(nèi)向，看上去溫文爾雅，頗有些知識分子的氣質(zhì)，其實(shí)不過是個不解風(fēng)情的書呆子，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討好女孩。追求程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冒險(xiǎn)，他僥幸成功了，程麗成為他女友。他以為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兩人的感情就拴上了保險(xiǎn)絲，可以高枕無憂了，消失了追程麗時的激情。殊不知，沒多久，程麗就對這種平淡缺乏情調(diào)與浪漫的戀愛感到失望與厭倦了。”

    相愛容易相守難。方媛可以想象到程麗當(dāng)時的心境，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正是被萬千寵愛融于一身的大好年華，過早確定的戀愛關(guān)系令她索然無味。其實(shí)，女孩子都是這樣的，總是希望男孩把“愛”時時掛在口中。事實(shí)上一個男孩如果真的深愛著一個女孩，通常不會輕易說出這個字眼，更不會整天掛在口中，他們打心眼里討厭以愛的名義去索取任何東西，包括別人的感情。真的愛，是做出實(shí)際行動令她幸福，為了她的幸福默默地犧牲自己。

    “正好那時，我所在的男生寢室經(jīng)朋友介紹，與程麗的441女生寢室結(jié)成了友好寢室，我也因此也認(rèn)識了她。幾次接觸后，她認(rèn)為我爽朗的性格與幽默的談吐正是李融所欠缺的。她想出了個主意，假裝欣賞我，對李融提出分手，想刺激他改變沉默寡言的性格。結(jié)果你也知道了，李融這個笨蛋竟然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害得她無法收場，出于自尊心的考慮只好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與我來往。”

    說到這，唐天宇有些傷感，“女孩子總是這樣的，喜歡依照自己的想象去改變男朋友。一般來說，一個人的性格在童年時成型了，哪有那么容易改變？剛開始的時候，程麗還在等李融覺醒，等他求她回到他身邊。可是，隨著時間流逝，程麗表現(xiàn)越來越反常，到了最后，她竟然對我說，已經(jīng)喜歡上我了。問題是，我一直把她當(dāng)作自己的meimei，從來沒有想過與她談戀愛。每個女孩的心中都有個白馬王子，每個男孩的心中也有個白雪公主的，程麗不是我的白雪公主，她不是我所喜歡的那種類型。”

    方媛問：“那你為什么不找李融說清楚，讓他再去追回程麗？”

    唐天宇苦笑，“你以為我沒找過他？起初，我去暗示他，讓他與我公平競爭，搶回程麗。結(jié)果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他尊重程麗的選擇，自愿退出，要我好好對她。后來我再去找他，說這一切其實(shí)是程麗想刺激他而設(shè)計(jì)的，他根本不信，罵我玩弄程麗感情玩膩了就想拋棄她，警告我如果對不起程麗他就和我拼命。我真不知道如何對他解釋才好，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傻的男孩。說他笨吧，他的學(xué)習(xí)成績特優(yōu)秀。說他不笨，可他在感情這方面還真是弱智。”

    方媛沒想到李融竟然會是這種人。想想也是，一個專心于學(xué)習(xí)的內(nèi)向男孩，沒有感情經(jīng)歷，又如何猜得透女孩子的心思呢？

    “后來呢？”

    “后來？后來我當(dāng)然拒絕了程麗。我相信愛情，將它看得神圣莊嚴(yán)，不會輕易玷污它。雖然我同情程麗，希望保持兩人的友誼，但這和愛情無關(guān)。友誼是友誼，愛情是愛情，兩者涇渭分明，混淆不得。程麗找了我?guī)状危夜室舛惚堋９烙?jì)她也知道強(qiáng)求不來，漸漸地疏遠(yuǎn)了我。”

    “就這樣？”

    “是啊，我沒想到，她后來竟然會自殺！直到現(xiàn)在，我都不相信她自殺的原因是因?yàn)槭伲液退龔膩頉]有戀愛過，又怎么談得上失戀？更何況，追她的男孩多的是，她根本沒必要因此而耿耿于懷想不開自殺。再說了，她自殺時我與她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有來往了，又怎么可能是因?yàn)槲叶詺ⅲ浚　?/br>
    唐天宇說到這有些激動，“不管我怎么解釋，李融那小子就是不肯相信我。有一次，我看到他鬼鬼祟祟跟蹤在我后面，手上還拿著一把藏刀。我知道他想傷害我！這種書呆子，腦筋就是死，喜歡鉆牛角尖，不知道拐彎。他也不想想，這樣做，他自己也給毀了。其實(shí)，他的身世也很可憐，家境貧寒，父親早亡，是他母親一手把他帶大的。我只好躲開他，等他清醒后再和他解釋。”

    方媛聽得入神，早就忘記了五分鐘的時間限制。如果唐天宇沒有說謊，程麗自殺的原因不是失戀，那是什么？

    她想起了李融對程麗當(dāng)時的描述：她對現(xiàn)實(shí)心灰意冷，竟然迷上了玄學(xué)，整天神神秘秘的，研究一些華而不實(shí)的神秘學(xué)科。

    “程麗后來喜歡上玄學(xué)，你知道嗎？”

    “聽說過。”

    “具體的是哪些？”

    唐天宇搖了搖頭，“當(dāng)時我躲她都來不及，哪還有心思去觀察這些。”

    方媛有些失望。

    唐天宇突然想起了什么，“不過，有一次，她突然問我，這世界，是不是真的有人能看到別人的未來？”

    方媛心里一動，程麗的意思，是不是指預(yù)感？據(jù)說，人除了視、聽、味、觸、嗅五感外，還有第六感——預(yù)感，只是這種奇異的感覺隨著人類自身的進(jìn)化卻退化了。這種感覺，也存在于某些動物身上。比方說，廣褻的沙漠里吃腐rou的禿鷹，它們總能感覺到死亡的氣息。

    “說完了吧？我可以走了吧？”方媛不想遲到太長時間，畢竟今天是第一次上課。

    “好了，我該說的都說了，至于你相信不相信，那是你的事了。”唐天宇看了一眼方媛，似乎有些依依不舍的意思。

    方媛沒有管他，頭也不回地進(jìn)了女生宿舍。其實(shí)，她一直在想，唐天宇對自己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他何必向自己辯白他與程麗的關(guān)系？難道，他真的喜歡上自己？

    方媛的心猛然蹦了一下，走在樓梯上差點(diǎn)踏空。她停住了腳步，躲在女生宿舍的角落里，偷偷地回頭望，望見唐天宇還站在原地，對著441寢室的方向注目觀望，惆悵不已。

    第四章 恐怖紅樓 14

    方媛回到寢室，找到當(dāng)天上課所需要的教材書，匆匆下樓，再次走到女生宿舍的出入口時，唐天宇已經(jīng)不在了。

    南江醫(yī)學(xué)院的慣例，新生的第一節(jié)課由班主任來主講。方媛所在的這個新生班沒有例外，此時站在講臺上講課的正是年輕班主任秦月。秦月清楚方媛最近的遭遇，對她的遲到不以為意，還關(guān)切地詢問她的身體還好嗎，在方媛回答還好后寬慰地笑了笑。

    441女生寢室的好友們幫方媛占好了一個座位，除了神出鬼沒性格怪異的蘇雅外，她們四個坐到了一起。

    蘇雅獨(dú)自一人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沒有同桌。聽陶冰兒說，她是自己要求坐在那里的，秦月拗不過她。本來秦月還想安排一個女生陪她的，一來沒有多少女生愿意，二來蘇雅冷冰冰的態(tài)度與不歡迎的身體語言令其他女生望而卻步。

    一個上午兩節(jié)課。第一節(jié)課是秦月的《微生物》。她其實(shí)沒有講課，把時間花費(fèi)在安排座位、指定班干、新生自我介紹方面，只是大略地介紹了自己的學(xué)科內(nèi)容。第二節(jié)課是一位男老師的《病理學(xué)》，這時才是比較正式的講課。說是講課，其實(shí)那男老師不過是對著教材復(fù)述一遍，上得相當(dāng)輕松，根本就不在意學(xué)生們是否在認(rèn)真聽講。男老師還說，大學(xué)生的學(xué)習(xí)方式與中學(xué)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應(yīng)以自學(xué)為主，而不是填鴨式教育。老師的職責(zé)僅僅是釋疑解惑的，歡迎大家有不懂的地方積極提問。

    整個上午，方媛都在開小差，腦子里盡是程麗自殺事件。程麗、許艷、李融、唐天宇，一個個臉孔在她眼前晃動，交錯變換。跳樓、自殺、謊言、愛情，她的思緒紛亂繁雜，如空氣中的一片薄薄的羽毛，隨風(fēng)而舞，沒有方向。

    她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相信哪個？

    李融？

    還是唐天宇？

    或者，兩個都不相信？

    又或者，兩個都相信？

    一件普普通通的女生自殺事件，為什么會牽出這么多可怕的連鎖事件出來？

    中午下課后，441寢室的女生們一起去第五食堂吃中飯。秦妍屏一直抱怨她的手上的傷口處奇癢無比，總是不斷地隔著厚厚的紗布去抓撓。方媛她們也不好受，看到她的手指聯(lián)想到那些腥臭惡心的巨鼠碎尸，什么胃口都倒了，根本吃不下飯。

    在食堂里，方媛難得地沒有受到唐天宇與李融的sao擾，這讓她感覺有點(diǎn)意外。不過這樣也好，她正好找了個借口離開女生們，到南江醫(yī)學(xué)院的教師宿舍找秦月。

    她沒有找到秦月，大門是鐵將軍把門。秦月是在教師食堂吃中飯，還是在教學(xué)處備課？方媛記得，秦月有午休的習(xí)慣，中午應(yīng)該會回來，干脆站在門口等她。

    五分鐘后，一個男人走過來，三十來歲，西裝革履，精神奕奕。方媛看著有點(diǎn)臉熟，一時之間卻沒想起來在哪見過他。

    男人直接走到她面前，對她打招呼：“嗨，美女。”

    方媛看了看四周，沒有其他人，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和我說話？”

    男人笑了，“怎么了，方媛，不記得我了？”

    方媛在腦子里搜索了一遍，還是想不起來，搖了搖頭，“你是——”

    男人一副委屈狀，“真是美女多忘事啊，我還鞍前馬后地為你服務(wù)過呢。”

    鞍前馬后？方媛腦子里靈光一現(xiàn)，終于想起來了，“你是——秦月老師的——”

    方媛不知道他是否是秦月的男朋友，上次，秦月說，他只是候選人之一而已。

    “想起來了吧，我是秦月老師的老公，你應(yīng)該叫我叔叔的。”男人裝出一副嚴(yán)肅認(rèn)真的模樣。

    方媛也不示弱，“我叫你叔叔倒不要緊，只是我們寢室的全體女生叫秦月老師做jiejie的，你這個叔叔追求jiejie，好像不太合適吧，要**了哦。”

    男人呵呵一笑，“你倒是伶牙俐齒，看來你現(xiàn)在的心情比那時要好很多。找秦月有事？她還沒有回來？”

    方媛?lián)u了搖頭。

    男人看了一下手機(jī)上的時間，說：“別急，快了，她應(yīng)該馬上就會回來的。”

    不知為什么，方媛陪這個男人聊上幾句，心中的郁悶輕淡了許多。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奇異的氣質(zhì)，自信開朗，幽默的語言與夸張的動作很容易令人發(fā)笑。

    笑，是治療憂郁的最好良藥。

    “秦月老師的老公，怎么到家了也不開門讓客人進(jìn)去坐坐？”

    男人仿佛恍然大悟，一本正經(jīng)地找鑰匙。

    “別裝了，我知道你沒鑰匙的。秦月老師早就把你和她的關(guān)系告訴我了，你只是她的男友候選人之一。”

    方媛把“候選人之一”這幾個字咬得很重，提醒他在秦月心中的定位。

    男人“咦”了一聲，有些不信，反復(fù)打量方媛，說：“原來，站在我面前的方媛，不只是個美女，還是個才女啊，聰慧過人。佩服佩服。”

    說到這，他停了一會，嘆了口氣，有些惋惜，“可惜啊可惜，那句老話怎么說的？自古紅顏多薄命，何況是才貌雙全的紅顏啊，要么嫁不出去，即使勉強(qiáng)嫁出去也不會有幸福的。我給你個忠告，不如趕緊找間廟宇，出家剃度，伴隨青燈古佛度過殘余的歲月吧。說不定，還能讓你參悟出高深的佛理，成為一代高僧什么的。”

    方媛沒想到男人一張嘴會這么貧，氣得直瞪眼，一時之間無法反擊，不知說些什么才好。

    這時，方媛聽到秦月的聲音傳來：“方媛，別理他！劍輝這個人，一張嘴就喜歡胡說八道。你和他貧，他就更來勁了。對付這種人的最好辦法是別理他，當(dāng)他是只嘰嘰喳喳的麻雀好了。沒人理他，他自然就偃旗息鼓了。”

    一物降一物，秦月回來了，男人果然不敢造次，沒有繼續(xù)貧下去，說：“呵呵，方媛，我叫何劍輝，別介意，我就是這樣，看到美女就喜歡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