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方媛拼命掙扎,她越掙扎,她們就抓得越緊,走得越快,笑得越詭異,她們一步步走到陽臺舉起,她不管她怎么掙扎呼喊哀求,依然齊聲吶喊奮力把她從四樓陽臺扔下。她聽到風在耳邊狂嘯,身子全無憑托急速墮落,然后重重地撞擊在堅硬水泥道路上。 第二章 噩夢驚魂 7 方媛渾身顫栗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 又是夢! 夢中夢! 她從來沒有做過如此詭異的夢。夢中的自己竟然也在做夢,而這一切,演繹得栩栩如生。一幕幕,仿佛身臨其境般,每個細節都深深地烙在她腦海里,如刀刻般。 她曾在夢中咬過手指,大腦的神經告訴她確實有痛感,確實是夢醒,而現在又確實證明當時只不過是在做夢。 所有的感覺都是由大腦中樞神經系統反射形成的,它竟然也會傳遞虛假的信息。如果連自己的中樞神經系統都不能相信的話,那還能相信什么? 莫名的,方媛想起了瘋子。 同一個景象,在瘋子眼中總是與正常人不同,那是因為他們的中樞神經系統傳遞錯誤的信息給他們造成的。 自己,也會和那些瘋子一樣? 方媛的腦海里閃現出一幅奇異的場景:她一個人衣裳襤褸蹣跚在繁華喧囂的城市夜色中,五彩繽紛的霓虹燈映照出她骯臟痙攣的臉,她的手中胡亂抓著從垃圾堆里搜尋出來的惡臭食物,一邊往嘴里塞一邊對著衣著光鮮的人群呵呵傻笑。 自己會落得如此下場? 想到這,方媛打了個寒顫,渾身直冒冷氣,漫無邊際的孤寂波濤洶涌地席卷過來湮沒了她。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的大腦仿佛停止了工作,空洞洞的,一片虛無。 死人,會不會就是這種感覺? 她痛恨這種虛無的感覺,重重地用手捶擊頭部,甚至想用頭去撞擊墻壁。 痛,很痛。 這很好,至少有了其他的感覺來代替那種死寂般的虛無,至少證明她還活著,能感知這個世界。 剛才那個夢中夢,消耗了她太多的腦力。方媛此時全身乏力,仿佛虛脫了,身軀的各個部位都沉重無比,不想動彈。 此時,天已經亮了,幾縷晨曦透過窗欞灑在方媛的臉上,逐漸明亮起來。小樹林里歡快的小鳥嘰嘰喳喳地歡慶大地的蘇醒。一些早起的女生們開始洗漱,水聲、腳步聲、臉盆磕碰聲以及女生們的大呼小叫聲交錯在一起涌進441女生寢室。 方媛本來還想多躺一會。可是剛才的夢中夢實在過于恐怖,令她不知不覺中冷汗四溢,濕透了的內衣,粘在身上沉甸甸的難受。皮膚上的毛孔被堵塞住了,讓她感覺抑郁難以呼吸。 方媛艱難地起了床。 奇怪的是,441女生寢室只有她一人起床了。她們怎么還沒醒? 徐招娣的鼾聲也有些奇怪,不是那種平緩有節奏的鼾聲,而仿佛是戰鼓擂擂,一聲緊接著一聲,急促倉猝,拋了個高調后突然沒聲音了。 方媛輕輕地走了過去,坐到她的床沿邊。徐招娣的臉色蒼白,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雙手握拳緊緊抓住被角,呼吸越來越急,她也在做噩夢? 她叫了她幾聲,沒反應。搖了搖她幾下,也沒反應。 方媛有點束手無策,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動作再大點叫醒徐招娣。 顯然,那個噩夢緊緊糾纏著她,不等噩夢結束她是不會自然醒的。 “沒用的,你等她自己醒來吧。”蘇雅冷漠的聲音飄了過來。 蘇雅她什么時候醒的?自己怎么全然不知道?聽她的語氣,她似乎知道徐招娣在做噩夢,可她怎么知道徐招娣的情形? 方媛轉眼掃過秦妍屏與陶冰兒,兩人的處境與徐招娣大同小異,幾乎可以肯定都在緊張地做噩夢。 “她們,怎么了?”方媛問了一句,并沒有期待蘇雅能回答。 “在做噩夢。”蘇雅意外地回答了她,還加了一句,“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 這次,蘇雅沒有回答她,默認了。 蘇雅怎么知道自己也在做噩夢?方媛突然對這個如謎一般的女孩感到一絲恐懼。 方媛把門窗都打開,晨風清涼,在臥室里產生對流,令臥室清爽許多。窗外的角落里,一些不知名的野草掙扎著從石縫里脫穎而出,在金黃色的陽光下驕傲地展露它那細長纖弱的嫩綠光彩,興奮而自豪。 十五分鐘后,441女生寢室里做著噩夢的三位女生陸續醒來,醒來時都尖叫一聲,聲音如女高音般尖銳,似乎要刺破方媛的耳膜。一聲連一聲地尖叫,第一聲尖叫時其他寢室里還有人不滿發牢sao,但很快就沒有聲音,似乎是被室友捂住了嘴,女生宿舍里不時出現短暫的死寂。也許,那些不滿的人最終明白了,刺耳的尖叫聲來自441女生寢室,南江醫學院里最邪門也最可怕的441女生寢室,誰也不想招惹她們。 441女生寢室大門緊閉,無人進出,誰也不知道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其實,就連441女生寢室的五位女生,也只知道她們每人都做了一個噩夢而已。除此之外,她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同時做噩夢,理論上,出現這種場景的概率太低了,低得可以忽略不計。 沉靜了五分鐘,方媛問:“你們為什么尖叫?” “我做了可怕的夢。”徐招娣低沉的聲音。 “我也是。”秦妍屏喘息未定的聲音。 “我也做了恐怖的噩夢。”陶冰兒心有余悸的聲音。 果然,一切如蘇雅所料。 方媛想起了自己的噩夢,夢中夢,第一個夢是自己夢到了在441女生寢室跳樓而死的程麗,第二個夢是自己夢到被室友當成祭品活活摔死,這個夢中夢,難道在預示著什么? 方媛小心翼翼地再問:“你們夢到了什么?” 沒人回答。無疑,她們都不愿意再提起自己的噩夢。方媛也想忘掉自己的噩夢,可有些事情,她必須面對,自欺欺人反而會自食惡果。 “是不是……”方媛停了一下,似乎在征詢眾人的意見,“是不是夢到了跳樓而死的程麗?” “你怎么知道?”三個人異口同聲。 方媛的心沉了下去。如果她們是做其他的夢,還可以用巧合來解釋,但四個人同時夢到自殺的程麗,僅用巧合來解釋就顯得過于勉強了。 “蘇雅,你是不是也做了噩夢,是不是也夢到了程麗?”方媛抱著一絲希望問蘇雅。 過了很久,蘇雅才回答:“我是做了噩夢,但沒夢到程麗,我不知道她是誰。” 方媛松了口氣,也許,真的是巧合?至少,441女生寢室里還有一個人沒有夢到程麗,雖然蘇雅根本就沒看到程麗的模樣,不可能夢到她。 但蘇雅隨后加的一句話讓方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她說:“如果可能,我寧愿自己做的夢是夢到跳樓自殺的程麗。” 蘇雅這么說是什么意思?她的意思是她做的噩夢遠比夢到程麗更恐怖?她竟然早就知道441女生寢室里程麗跳樓自殺的事! 白天的鬼影、夜晚的噩夢,如果僅是一個人遭遇到那還可以解釋為一個人的心魔,但這么多人都遭遇到,究竟是什么原因? 或者,在441女生寢室,真的有另一個世界的靈體存在?它在影響著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們?這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全是因它而起?如果它真的存在,那它是不是程麗? 一連串的疑問浮了出來,方媛沒有找到答案,但有一點她很清楚,441女生寢室的女生,除了神秘冷漠的蘇雅,其余的女生都置身于恐懼的陰霾里,驚慌不已。現在,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只有靠自己來尋找事情的真相,否則,她們將寢食難安。 第二章 噩夢驚魂 8 心病還須心藥醫,想知道真相,就要先調查事情的起因。當然,她們也可以選擇逃避,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換到其他寢室去。但這樣做,真的能平安無事? 至少,方媛不是這么想。 人生有些事情,是必須面對的,逃避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就算能暫時平安無事,441女生寢室也將會成為她一生的夢魘,在她漫長的人生旅程中不時浮現,不斷蠶噬她的信心與勇氣,這對她的心理成長無疑有很大的負面影響。 所以,441女生寢室所發生的問題最好的解決辦法是找出真相,破解一切謎團! 所有的怪異都指向同一個目標——跳樓自殺的女生程麗。 無論她的鬼魂是否存在,441女生寢室各種恐怖傳說都是在她跳樓自殺后流傳出來的。 她在441女生寢室里跳樓自殺是不爭的事實,她的同室好友許艷在她死后突然發瘋也是不爭的事實。 要想調查清楚441女生寢室的怪事,首先要找好突破口,這個突破口就是程麗的死因! 程麗真是自殺的? 如果是自殺,她自殺的原因是什么? 至今,南江醫學院也沒給個明確的說法。這反而促成醫學院里441女生寢室各種恐怖傳說的流行。 方媛眼光一一掃過三位驚魂未定的女生,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想,寢室發生的這一切怪事,很可能與一年前在這里跳樓自殺的女生程麗有關。” 徐招娣也有同感,“不錯,我自從走進441寢室后,就感到怪怪的,總是莫名其妙看到不應該看到的東西,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陶冰兒突然冒出一句:“可是,程麗她早就死了啊。” 秦妍屏本來就嚇得不輕,聽到陶冰兒的話后更是說不出話來,躲在方媛背后連連點頭。 “問題就出在這里。”方媛眼神望著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正因為她死了,發生的這些現象才會如此詭異,難以用常理來解釋。” 陶冰兒想了一會兒,試探性地解釋:“或者,這些只不過是個巧合,我們不過碰巧都做了一個有關程麗的噩夢而已。” 她還不知道白天打掃衛生時方媛與徐招娣都看到了陰氣森森的鬼影。 方媛苦笑,“哪有這么巧的事?四個人,都做同一種噩夢,說給別人聽,能相信僅僅是巧合嗎?” “那怎么辦?”陶冰兒雙手一攤,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反正感覺挺邪的。” 她的膽子倒比秦妍屏大多了,只是想法未免過于簡單了。 “要不?”陶冰兒眼珠骨碌碌一轉,又有了主意,“不如我們去找高人解夢吧。” “解夢?” 陶冰兒來了興致,“是啊,我聽說有很多高人能從夢中推測出你的命運,說得奇準,不妨一試。” 徐招娣表態:“我贊成!就當是一場游戲好了。” 秦妍屏也連連點頭,“我……我也同意……” 方媛本想提出反對意見,她現在只有五百多元錢了,不想把錢浪費在解夢算命方面。可是她們三人態度一致,自己也不好堅決反對,只好婉轉地勸她們:“那……能找到有水平的高人倒也可以一試,如果是騙錢的江湖術士,不去也罷。” 陶冰兒是南江市本地人,對于南江市的一些民俗名勝倒也清楚,略一思索,想起了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夷大師。 夷大師在南江市的佛教徒中名聲赫赫。據說,他自小出家,佛法修為深厚,看相算命極準,出神入化,幾乎毫厘不差。 陶冰兒建議:“我知道南江市有個夷大師,就住在繩金塔,離醫學院也不遠。他算得可準了,不如我們去找他。” 徐招娣與秦妍屏隨聲附和,方媛無奈,只好隨大流。她特意問了一下一直沒有發言的蘇雅:“蘇雅,你也一起來嗎?” “不了,我不信那些。”蘇雅冷冷地拒絕了。 四個女生起床洗漱好,換好衣服,準備去繩金塔找夷大師解夢算命。 臨行前,方媛突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仿佛有人在她耳邊低聲絮語,飄渺不定,低沉而憂郁,仿佛在述說一個古老而悲傷的故事,故事里彌漫著深深的愁苦與悲哀。方媛的心緒一下子就被那聲音牽引住了,情不自禁地陷進那種莫名的悲哀之中,仿佛是一只秋后的蝴蝶,孤獨地飄飛在早已枯萎的花叢中。 方媛扭過頭,怔怔地望著441寢室大廳。大廳里沒有一個人,蘇雅還在水房里洗漱,那種聲音,不像是普通人能發出來的。 “怎么了?方媛?” “我……我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你們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