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徐招娣的臉皮被摩擦掉一大塊,露出里面黑乎乎的骷髏頭。這張臉,仿佛是粘在骷髏頭上的一張皮。 還有,還有徐招娣的眼神,與白天徐招娣在擦拭玻璃時方媛所看到的陌生女人一樣,惡毒無比。難道,徐招娣早就被那個巫婆般的鬼影侵入了? 方媛驚恐地叫了出來:“你們……全是幽靈!” 眾人哧哧笑著,有人說:“方媛,你開什么玩笑啊,我們不是和你一樣嗎?!” “和我一樣?” 徐招娣幽幽地嘆了口氣,“唉,方媛,你又犯糊涂了,給你照照鏡子吧。” 有人把鏡子遞給方媛,她拿過來一照,鏡子里顯示出一個憂郁的年輕女子——正是她所看到從棺材爬出來和自己相似的那名女子。 “不是的,不是的……”方媛扔掉鏡子,喃喃自語,“你們全在騙我,我不是幽靈……” 然后她瘋狂地抓自己的臉,臉皮如徐招娣一樣輕易脫落,碎成粉末,卻不見半點血跡,甚至,她的眼球,也可以隨手摘下,絲毫沒有痛苦。 方媛用剩下的一只眼掃視著眾人,一個個面露譏笑之色,對著她冷笑,笑聲刺耳。她終于崩潰了,發出一聲狂叫:“啊——” 第二章 噩夢驚魂 6 方媛狂叫了一聲,從睡夢中猛然驚醒,騰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她咬了咬手指,有痛感,確實是夢醒了。 夜色正濃,窗戶外面仿佛潑了濃墨一般,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還沒到秋天,晚風卻有些許涼意,悄無聲息地溜了進來,輕輕吹拂著方媛的烏黑長發。 長發遮住了方媛的眼,隨風輕舞,摩挲著她的眼簾,帶來幾分癢意。 不久,她的眼睛習慣了臥室里的黑暗,攏了攏長發,輕輕地爬了起來,離開自己的床鋪,在窗戶邊迎風佇立。 “做噩夢了?”一個銀鈴般悅耳的聲音響起來。 是蘇雅的聲音。 方媛第一次發現,蘇雅的聲音竟然是如此好聽。 “嗯。”方媛應了一聲。 出于禮貌,她轉過身面對蘇雅。 光線雖然昏暗,可是距離很近,方媛隱隱約約看清了蘇雅的臉。她的臉,雖然雅致秀氣,但還沒有美麗到完美無瑕的程度。她的嘴太薄,鼻梁太低,讓她的整體形象略顯扁平。 方媛舒了口氣,原來,蘇雅并沒有她夢中那么誘惑。 “你有一雙很美的眼睛。”蘇雅盯著她看了一會,突然冒出這么一句。 方媛的眼睛是她最漂亮的地方,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如一泓秋水盈盈流動,有著一種特別的魅力。她的同學曾開玩笑說,就憑這雙楚楚動人的眼睛,方媛就能贏得自己心中的白馬王子,沒有一個男人能在她的眼睛誘惑下拒絕她。 方媛不清楚蘇雅為什么要這樣說,她輕聲地回答:“謝謝,其實,你比我更漂亮。” 蘇雅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方媛被她笑得有些慌亂,一個不留神,扶在窗戶上的手指被什么東西刺了下,一絲殷紅的鮮血從指尖彌漫起來。 方媛把受傷的手指放入口中吮吸。 無意中,她看到蘇雅的眼神里閃爍著狂喜的色彩,如同狩獵的動物發現了獵物。 她為什么那么興奮?難道,是因為看到血? 在古老的宗教傳說中,鮮血通常與靈魂聯系在一起,衍生出各種吸血鬼的故事。但自己的血,與蘇雅有什么關系?她總不可能是吸血鬼,想要吸取自己的鮮血吧! 雖然這樣安慰自己,方媛還是感到徹骨的寒意在身軀內緩緩彌漫。也許,是夜風太冷了吧。 方媛沒有再言語,打開臥室的門,走了出去。 她進了水房。 水房里沒有聲音,一片靜謐,仿佛在等待著她的到來。 方媛沒有開燈,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摸到金屬質感的水龍頭,輕輕擰開。 “嘩嘩”的水聲清脆地響起來。 方媛將臉湊到垂直下落的水流邊,任冰涼的冷水沖擊洗滌她的臉。 剛才夢醒,臉上出了不少汗,被晚風拂干后,干巴巴地貼在臉上難受,現在被冷水一沖,清爽多了。 五分鐘后,她把水龍頭擰緊,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水。 奇怪的是,“嘩嘩”的水聲沒有停止。 不是她身邊的,似乎是從衛生間里面傳出來的。 誰在里面? 是441寢室的女生在里面? 不會是徐招娣,自己出來時她在打鼾。 是秦妍屏,還是陶冰兒? 可是,自己出來時并沒有注意她們兩人是否睡在床鋪上。 這時,“嘩啦”一聲,水房里的玻璃突然碎裂了。 方媛被突然而至的玻璃破裂聲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地怪叫一聲:“啊——” 在她的背后,一個模糊的人影慢慢地逼近,前腳跟著地后腳跟弓起,如敏捷的野貓,悄無聲息。 方媛顫巍巍地后退幾步,重重地撞上了背后的人影。 她沒想到背后有人,更驚慌了,本能性地用手去推人影。 人影被她推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怎么了?方媛!” “啪”的一聲,燈亮了,燈光刺眼。 背后的人影是徐招娣。 “你怎么在這?”方媛驚魂未定。 徐招娣的臉上有些扭捏,“我是來上衛生間的。” “你走路怎么沒有一點聲音?” “我小時候很野,晚上常常溜出去玩,回去太晚怕家人發現,所以走路學貓一樣盡量不發出聲音,現在成了習慣了。” 方媛長舒一口氣,“你怎么這樣,差點嚇死我了!” “有什么好怕的?害怕為什么不開燈?” “我眼睛剛習慣黑暗,怕燈光刺眼,反正只是擦把臉就回去。” 說完,方媛突然怔住了,“嘩嘩”的水聲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 “我……我剛才聽到了水聲。” 徐招娣哈哈一笑,“真是膽小,是衛生間的水聲吧。我白天就注意到了,衛生間的沖水開關有些問題,有時會自動沖水。” 原來是這樣。 徐招娣進了衛生間。過了一會,她出來了,沒有意外的事情發生。 “走吧,她們還在等著你呢。”徐招娣拉住了方媛的手。 “等著我?她們?”方媛不解。 “出去了就知道。” 兩人走出水房,幾盞日光燈全都被拉亮了,441寢室的大廳里有如白晝般明亮。 蘇雅、秦妍屏、陶冰兒穿著睡衣一臉肅穆地站立在那里,手上拿著一支白色的蠟燭,燭光微弱地閃爍著,她們的神情,虔誠而專注,就像是在做一場神圣的法事。 “你們,在做什么啊?” “我們在祈福,就等你一個人了。”徐招娣幫方媛拿來一支白色的蠟燭,點燃,遞到她手上,然后自己也點燃一支蠟燭站到她們三人之中。 無形中,四人將方媛圍了起來。 祈福? 方媛輕聲地說:“你們還真信這些?” 回答她的,是四對惡狠狠的目光。 方媛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說了,只能迎合她們。 四個女孩都閉上了眼睛,低下了頭,沉默不語。這情景,仿佛在向神靈傾訴。 方媛無奈,只好依樣畫葫蘆。 五支蠟燭,五點燭光,五個女孩,沒一點動靜,大廳里只聽到蠟燭的“嗞嗞”燃燒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四個女孩抬起頭,睜開眼睛,相互對視了一眼,露出會意的神情,然后她們把蠟燭小心地放置在桌上。 “好了嗎?”方媛學著她們的樣子把蠟燭放好,小聲地問。 “好了,你閉上眼睛,再等一會。” “嗯。”方媛把眼睛閉上。 然后,她感到自己的雙腿雙手都被人抓緊,睜開眼睛時,自己已經被她們四人抬起來了。 “你們做什么啊?”方媛急了。 “忍耐點,很快就好的,你是我們當中最優秀的,由你代表我們去謁見神靈最合適不過。” 謁見神靈?方媛想起了那個古老的傳統——祭祀。 祭祀,是古人用來祈福弭災的一種儀式。 在遙遠的原始社會,祭祀作為宗教信仰的一種形式廣泛運用,無論在東方文明還是西方文明,甚至是消失的瑪雅文明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 無論是祭祀什么神靈,都需要祭品作為謝禮。在所有的祭品之中,最珍貴也最殘忍的,就是活生生的人。 難道,她們竟然要拿她當祭品?要將她活生生地扔下陽臺? 方媛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她一個一個名字地呼叫,請求她們放她下來,不要開這種玩笑,可是,沒人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