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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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聞言不敢頂狀,伸手入懷,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把銅錢,數出十文,恭敬的交到了守門軍士的手中,那名軍士接過,用手指撥弄著點了點,揮手放行。 “唉,可憐老頭子我賣糖葫蘆,一天也掙不了幾個大子,城門費漲這么多,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呀……”老者嘆惜一聲,拄著插滿了糖葫蘆的木棍,顫悠悠的漸行漸遠。 “下一個……”軍士吆喝。 不大功夫,林敬之來到了城門前,幾名守門軍士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瞧著面生,剛待詢問查檢,卻見他突然對著一名軍士頭領打扮的人嘻笑著說道:“表姐夫,小弟今天進城有事,您看……” 想要問話的軍士聞言向后看去,只見頂頭上司冷著一張臉,輕輕擺了擺手。 林敬之見狀趕緊拉起玉姨娘的右手,向城里疾步行去。 一直走出五十多步,玉姨娘才緊走一步,與書生相公并肩而行,“二爺,你認識那位守門的隊長?” “咳……,嗯,認,認識。”林敬之不自然的將頭偏向了一邊,生怕玉姨娘看出他的表情不對勁。 原來在離京的頭天晚上,胡嬌嬌再次偷偷拜訪,聽說他要回流洲辦差,就主動要幫他的忙,一路上,胡嬌嬌與他聯系了幾次,給他大致說明了流洲目前的形勢,并告訴他,張少杰與朱煦,現在還住在京城,沒有回來。 最上林敬之高興的是,胡嬌嬌竟然在暗中設伏,把張少杰派遣回流洲送信,分三路而行的六個人,全部給殺了。 也就是說田機現在還不知道張少杰與朱煦走在了一起,流洲與海洲的福壽王,兩大勢力,還未正式聯合。 這也是林敬之一路上快馬加鞭,緊跟著二路欽差趕回流洲的原因。 現在只有鄭田兩家暗通曲款,膽子定然要小一些,能不反,就盡量不反,但如果與福壽王達成共識,那再想要說服鄭家,就困難多了。 二人又走了十來步,就見早一步進城的江景與楊威迎面走來。 林敬之給二人打了個眼色,走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你們一路上還順利吧?” “回二爺,奴才這一路十分順利,林家三十余名暗衛,已經全部混入城中。”楊威當先答道。 江景謹慎多疑,一雙眼睛不時的四下掃動,觀察著周圍的動靜,等楊威回答完了,他才開口道:“林二爺,屬下這一路也很順利,進入堅城以后,屬下把其余的人分散開來,住進了五家客棧。” 聞聽江景的回話,林敬之暗自點了點頭,這個江景果然不愧是內廠的廠衛,做起事來就是謹慎周到。 此時雖然是說服鄭家的大好時機,不過還是早了一些,林敬之暗自思量,就算要登門造訪鄭家,或者暗自私會鄭劍秋,也得等二路欽差貪墨銀兩的名聲四散了開來,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最多一兩天,估計就能傳開了。 等時機一到,他就可以將懷中的圣旨拿出來,在二路欽差那里借個太監,進鄭府宣讀。堅城守備,是堅城三千余守門將士的直系上司,這個位置估計田機不會輕易交給鄭家,到那時,鄭田兩家為此生了間隙,他才好從中周旋。 “江景,與二路欽差蘇大人互通消息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我們這邊人手單薄,以后說不準就有用到蘇大人的地方,所以你一定要用心,不可大意。”二路欽差那邊,足足有千余名羽林軍,與之保持良好的聯系,是十分必要的。 江景連忙彎腰應了一聲。 此人是肖公公的心腹,來之前,肖公公又好好的囑咐了其幾句,所以對于林敬之的命令,他絲毫不敢怠慢。 “楊威,你找個人出城,把這封家信送回林府……” 奶奶,郁香,桂芳,霜兒,柔兒,婉兒,還有嬌嬌,用不了多久,相公就可以回府,與你們團聚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瘋了 京洲邊界,肅清城。 “嘩啦啦……” 響起一陣鐵鏈的抖動聲,一個二十歲左右,胸前白衫上寫有黑色囚字的青年,被三五個身材健壯如狼似虎的軍士,強行按倒在地,用鐐銬鎖住。 青年的雙拳握的死緊,手臂處青筋根根突起,咬著牙,冷冷的盯著立在前方,臉上掛滿了譏笑的官員。 一直待手下用鎖鏈把孟子德縛緊,蘇博才邁著八字步,一搖三晃的來到了近前,戲謔著說道:“孟大人,你一路上斬殺官員無數,沒想到自己也有被打入囚車,押解入京的一天吧!” 孟子德聞言,臉皮輕輕抖動,原本夾雜著無限憤怒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悲涼,‘皇上,您最終還是未能頂住朝廷百官的壓力,舍棄了微臣么!’ “孟子德,你這是什么態度?本官現在可是代天子巡視南方的欽差大人,你瞪著一雙眼睛,想要對本官行兇么?”眼見孟子德不答話,蘇博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隨后對著幾名軍士打了個眼色。 “跪下!”兩個軍士齊齊伸出手,揪住孟子德的頭發,狠狠的摜在了地上。 現在已經到了冬天,大地被凍的又冷又硬,孟子德沒防住,腦門‘嘭’的一聲撞在地面上,一陣巨痛傳來,眼前直冒金星,差點暈了過去。 一路南下的途中,他為了將貪官一網打盡,連天連夜的翻閱卷宗,吃不好睡不香,早就把身子骨熬壞了,不過他天生脾性倔強,愣是咬著牙,沒有痛呼出聲。 “竟敢對欽差大人不敬,找打!”另外一名軍士喝斥一聲,揚起手中的馬鞭,狠狠的往孟子德的身上抽下,‘啪,啪,啪……’ 單薄的衣衫承受不住大力,如雪花般片片飛落,鮮紅的血液速度滲出,在蘇博陰冷的笑聲中,將白色的囚服染成了刺目的血紅色。 良久之后,那名軍士停了手,孟子德剛松了口氣,耳畔便傳來一句輕語,“姓孟的,你上次在皇上面前參我一本,這幾鞭子是利息,等本官巡視完南方,回到京城,再與你算總賬!不過,前提條件是,你能活到本官回歸京城的那一天!” 猛然抬起頭,孟子德只看到蘇博狂傲的背影。 “媽的,找死啊你!”兩名軍士沒防住,竟然讓孟子德抬起了頭,怒罵一聲,揪著他的頭發,狠狠的往冰冷的地上砸了幾記。 鮮血瞬間額頭流下,浸濕了大地。 又過了一會,幾個軍士將一輛用椽木釘制的囚車拉到了近前,然后將孟子德拉拽著押入其中,囚車頂部有一個圓孔,待人的腦袋穿過來以后,可以調試大小,讓犯人一直站著,無法下蹲。 這些軍士們剛剛把囚車的木門鎖好,就聽遠方傳來一句尖喝,“蘇大人有令,放他們進來。” 一聲令下,府邸的大門打開,慌急的跑進來一大群人,這些人孟子德都認識,正是那些被他押入大牢,還未殺頭的官員們的家眷。 這些人跑了進來,一眼就認出了孟子德,頓時臉現狂喜,有救了,自家的老爺有救了! “莫慌,莫慌,蘇大人仁善公正,定會還你們家老爺一個公道!”立在門口的一個太監,嘻笑著維持秩序。 排好隊,這些人一個接著一個,臉現緊張的走進去,又一個接著一個笑著走出來,欽差大人收下銀子以后,不但保證明天就會把人放出來,還隱晦的提示他們,只要有銀子,還可以幫他們家老爺再上一層樓! 孟子德當欽差的時候,這一路上可是沒少殺人,沿途城縣有大把大把的空缺。 得到暗示,這些人拔腿就往回趕,與家中人商議去了。 “呸!沒腦子的蠢貨,小爺我早就知道你會有今天!”一個身形肥胖的青年,小跑著路過孟子德時,張嘴就是一口黃痰,譏諷怒罵。跟在他后面的人,見狀也紛紛上前,對著孟子德吐口水。 前兩天,他們為了親人,有在府門前下跪的,有大聲哭泣求饒的,但無一例外,都被孟子德下令,讓軍士趕離了府邸,現在眼見他從欽差大人,變成了階下囚,自然要好好的罵上一頓,出口惡氣。 隨著人越來越多,不一會,孟子德的身上和臉上,就全被痰水給打濕了。 孟子德立在囚車內無法動彈,只是氣的臉色鐵青,牙齒直哆嗦,‘這個賊子,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收取賄賂,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等到了京城,我一定要重重的參這狗官一本,非要他……’ 在心中怒罵了幾句,孟子德心中突然一凜,自己如今已經是階下囚了,等回到京城,還能再見到皇上么? 想著想著,孟子德的心沉到了谷底。 “嘎吱,嘎吱” 到了中午時分的時候,押解著孟子德的囚車開始向京城行去,出了府門不久,就見前方大街的兩旁人山人海,站滿了身穿布衣的窮苦百姓,這些人聞聽辦案如神,為民申冤的青天大人已經被押入囚車,個個義憤填兇。 “這是什么世道啊,像孟大人這樣的好官,也會被打入囚牢。” “孟大人是清官。” “孟大人是好官啊!” 路兩旁的百姓,大聲喊冤。 “滾,滾開,再不滾開把你們也押入大牢!”前邊開路的軍士,大聲叫囂著,用手里的武器又打又砸,驅趕百姓。 “反了天了,竟敢阻攔朝廷押解囚犯的車隊,再不讓開,小心軍爺我一刀砍了你們的腦袋……” “孟大人,欽差大人……”就在此時,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哭叫,隨后就見人群閃開一條路,跑過來一個身穿白色孝衣,二八年華,貌美如花的少女,這名少女跌跌撞撞,撲倒在了囚車的前方,眼睛早已經紅腫,如蜜*桃一般,“您走了,小女子父親的冤案,該由誰來做主啊……” 聽到這個少女的聲音,孟子德原本已經空洞的眼神陡然一亮,是啊,我走了,誰來為她做主,誰來為南方洲郡的百姓們做主…… “不公啊,老天不公啊!皇上,我要見皇上,你們放開我,我要見皇上……” 猛然抬起頭,孟子德對著湛藍色的天空狂吼,雙行清淚也是順著眼角流下! 迎面的北風吹來,依舊冷寒如刀。 立在囚車旁的一名軍士被孟子德突然吼出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回過神來后,揚起皮鞭就照著孟子德的臉上抽去,“老子叫你喊……” 還有一位軍士立在一旁,突然伸手攔下,往囚車上看了一眼,臉色驟然大變,“快去請醫師,快去找一名醫師!” 瘋了…… 一個胡須花白的老醫師趕來后給狂躁不安的孟子德把了把脈,得出了結論。 四周百姓聞言,嚎啕大哭! ~~~~~~~~~~~~~~~~~~~~~~~~~~~~~~~~~~~~~~~~~~~~~~~~~~~~~~~~~~~~~~~~~~~~~~~~~~~~~~唉,這網真他娘的……靠!!! 第三百五十八章 救人 二路欽差蘇大人,將孟子德打入囚車,隨后貪污受賄,近乎公開買賣官職的消息,沒用上幾天時間,就傳遍了流洲全境,沿途所有的貪官污吏,都趕緊準備好了保命的銀子。原本如今的形勢,正按照林敬之提前的預想進行,他應該高興的,但聞聽孟欽差忍受不了貪官親眷們的侮辱謾罵,經受不住由欽差大人變為階下囚的現實,竟然瘋了,他就怎么也高興不起來了。 孟子德為官清廉,辦案如神,的確是個難得的好官! 而且,此人是年輕皇上的心腹,如今因為自己出的點子瘋掉了,將來回到京城,皇上定然不會輕饒了他。與孟子德交好的秦牧等人本就視他為眼中釘,rou中刺,如此一來,日后定然是與他不死不休了。 冷風呼嘯,陰云密布,溫度陡然下降了好幾度,孟子德發瘋的那日,變天了,接下來幾天不知道是要下雨,還是下雪。 “噠,噠,噠……” 長長的官道上,林敬之與十幾名內廠廠衛排成一串,縱馬飛馳,直奔肅清城。 換了身藍色男裝的玉姨娘臉含隱憂,不時的會看一眼并騎一側的書生相公,猶豫了好長時間,終是沒忍住,大聲問道:“二爺,您這是怎么了,為什么要帶著我們趕去肅清城?” 玉姨娘的聲音蓋過馬蹄踐踏地面,與北風在耳邊呼嘯的聲音,傳入了林敬之的耳畔。 林敬之前腳聽到孟欽差發瘋的消息,胡嬌奴后腳就給他說了一件事情,孟欽差南下時,曾遇到一個為父鳴冤的少女,二人接觸幾日后,情愫暗生,私定了終身,不過由于孟子德前不久還是欽差的身份,而且要給少女的父親鳴冤昭雪,所以就沒有公開關系。林敬之幫不了已經瘋掉的孟子德,但卻想著盡快趕到肅清城,將那名女子救下。 不然謀害少女父親的官員一旦買通了蘇博,這名少女定然會遭到仇家的報復。 “去救一個人!”林敬之臉色陰沉,偏過頭吼了一嗓子,又將馬鞭揚起,狠狠的抽在了馬臀上。 趕了一天半的路程,林敬之終于風塵仆仆的來到了肅清城大門外,胡嬌奴給他傳遞消息時,把那個少女的身世,以有住址都說的清清楚楚,他把江景叫到身邊,說明了地址,要他一定要護住那名少女,自己則跳下馬,快步走入城池,去欽差行館聯系蘇博。 要想保住那名少女與其家人,必須得找蘇博幫忙,將那名官員再次拿下,打入囚牢。 因為臉上畫了妝,所以林敬之并不怕被熟人看到,交了城門費以后,他與玉姨娘幾乎是小跑著來到了欽差行館,欽差行館門前立著一排手執利器的羽林軍,不時的就會有身穿錦袍的富豪進出,不用問,這些人到此處不是花錢救自家的老爺,就是買官來了。 眼睛微轉,他索性也佯裝買官的世家子弟,給守門軍士扔了幾兩銀子,就順利的混了進去。 許是因為蘇博來了不少時日,所以今天前來行賄的人并不多,大約排了一盞茶的時間,就輪到了林敬之。 掀起厚重的門簾,林敬之與玉姨娘一前一后,走了進去。 蘇博應付了好半天來送銀子的人,有些口渴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抬頭,見林敬之走了進來,他先是一愣,隨即輕輕擺了擺手,除了兩名中年太監,其余的護衛都退了下去。 “這位是?”一個臉形瘦長,眼光連連閃動的太監踏前一步,開口詢問。另一位太監身體肥胖,臉上rou呼呼的,遠遠望去,像個彌勒佛,也偏頭瞧了過來,嘴角似笑非笑。 “這位便是林舉人。”蘇博放下茶杯,客氣的站了起來,說實話,他是打心眼里感激這個年青人,不然再過幾日定下罪來,他一家老小,包括親族,全部都得腦袋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