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丑陋的輪胎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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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亢的音浪就算坐在封閉的車廂內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而且隨著他們的靠近,人群顯得更加的激動。 門迭塔透過車前窗,分明看到那些組成人墻的本地警察在那些抗議者的沖擊下,就像是一葉葉飄在狂風巨浪中的小船,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不能夠讓他們把車子截停下來,這是門迭塔的唯一想法。 這些抗議者平日里可能是唯唯諾諾的老實人,但是一旦他們聚集起來,處在一個相同處境的集體環境下,有的人膽子就會突然變得很大。 而且他們的情緒已經被那些口號挑動起來了,如果這個時候有人突然熱血洶涌,帶頭行動的話,天知道會發生什么。 “沖過去,快,”門迭塔探起身子,拍了拍司機的肩膀。 不過他的這句話才落下,司機的腳卻踩下了剎車,閉著雙眼的何塞一個沒坐穩,撞到了前座上,膝蓋上放的照片撒的滿地都是。 他睜開眼睛,還沒有來得及責備一下司機,要求他給出一個解釋,就發現了搞得他如此狼狽的原因——抗議者已經突破了警察的阻攔,在他的車子前圍成了一圈。 他最瘋狂的噩夢也不如眼前所發生的場景可怕! 總統專車被堵在了奧瑪特大街和巴蘭貧民窟交界的路口處,被一群群情激奮的抗議者給圍得水泄不通。 總統特勤隊負責人費爾明·帕拉西奧斯滿頭大汗的指揮著自己手中現有的部人手,打算擠開人群,將總統給“救”出來。 不過他發現,就算加上當地警察分局的那些人手,自己的這種企圖可能也是徒勞的。 抗議者們密密麻麻的,以總統專車為中心擠成了一團,他透過那些晃動的人頭,只能夠看到何塞總統座車的車頂,短短的十來米距離,無疑已經成為了天塹,他只能通過通話器和總統專車上的隊員聯系,要求隊員鎖緊車窗,千萬不要讓總統下車。 這些抗議者口中高喊著怒罵的口號,門迭塔原本負責任的召集了三個電視臺攝制組,還有其他大量的媒體記者,然后把他們安置到了設置在奧瑪特大街上的行政區域里一個理想的拍攝位置。 當何塞總統的專車到來,被突如其來的抗議者團團圍住的時候,于是這些抗議者們每一個憤怒的字眼兒和行動都被攝像機和相機記錄下來。 人群圍住總統專車,口號喊了半天,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他們選出來的總統卻吝嗇的連車窗都舍不得搖下來,這無疑更讓這些平日里面對那些生活的困苦,向來習慣忍氣吞聲的普通人感覺到憤怒。 于是不知道是誰帶了頭,他們踢著光潔得能印出人臉來的車身,捶打著車頂。 幾秒鐘之后,車尾部的一根天線就不知所終,擋風玻璃上的雨刷器也被人掰了下來。 司機的反應還算快,在人群圍攏的第一時間就按下了總統專車上配備的緊急按鈕,于是車窗自動關上,車門也緊緊的鎖住了,寄希望于這輛產自美國的凱迪拉克防彈轎車的質量能夠擋住外面那些瘋狂的人群。 不過在這之前,已經有人成功的向門迭塔的臉上吐了一口唾沫,但是他顧不得從懷里掏出紙巾先擦拭一下,而是第一時間轉過頭,注視著總統的動態。 車窗玻璃上壓著一個個攥的緊緊的拳頭,扭曲的臉龐鬼魅般的出現在何塞的眼前,好像只要他一出去,就會把他撕成碎片。 車不停的震動和搖晃,人群不斷的推搡著,震天的口號穿過防彈玻璃在他的耳邊回響,讓他根本不能夠冷靜的思考對策,他們好像要這樣憋死這輛汽車,也憋死他。 這種“情況”,何塞大選的時候,也曾經遇到過,但是和現在不同的是,那些是狂熱的、支持他的“熱情”,所以他能夠游刃有余的應對,并且感到深深的欣喜和自豪。 而不是現在這樣,讓他看不到外面的天空和樹木,周圍沒有人能夠幫助他,除了敵意,別無他物。 于是,門迭塔的擔憂發生了,何塞內心中的某一段情緒崩塌了,這些天來所發生的事情原本就讓他承受了許多原本就不堪承受的壓力。 在上次救災現場的雨夜中,所受到的,來自于黨主席恩布里奧尼的屈辱更加重了這一點。 所以總統原本那種智珠在握,好整以暇的政治家風度再也不復存在。 “逃出去,逃出去,”他尖叫著。 但是司機無助的舉起了雙手,示意毫無辦法,人群把汽車團團圍住了,根本毫無撤退的可能。 “逃出去,”他繼續尖叫著。 外面那些猙獰的面孔讓他抓狂,感到自己就連呼吸都有困難了,如果現在何塞的御用醫生巴倫廷·帕尼亞瓜在這里的話,就會很快診斷出這是典型的幽閉癥癥狀。 只是很可惜,他不在這里,不能夠給總統以應有的幫助,于是絕望中的何塞徹底失去了判斷力,只剩下錯誤的逃生本能。 他不顧一切的往前斜了卸身子,探出手抓住了自動變速桿,往反方向一推。 于是發動機一陣轟鳴,司機急忙踩住了剎車。 車子移動了還不到半米左右,但是一切已經太晚了。 車開進了人群,撞倒了一個一架輪椅,一個穿著醫院條形病號服的年輕女人應聲倒地,看上去十分痛苦。 人群受驚般的散開了一段距離,司機抓住機會,倒著將車子開上了路沿,來了個很精彩的手剎轉彎,然后一溜煙的跑了。 總統專車疾馳而去,在馬路上留下了兩道黑色的輪胎印,如同兩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在車上,門迭塔迅速收拾好自己驚恐的心情,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剛剛發生的一切,讓何塞總統的政治生涯如同那兩道丑陋的輪胎印一樣,徹底的留在了這條奧瑪特大街的馬路上。 不過離去的何塞總統和門迭塔看不到之后所發生的事情了。 莫拉萊斯指揮著幾名心腹,將那個被車撞倒的女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很快抬走。 沒有任何人知道,其實剛剛輪椅上根本沒有人,那個女人受的傷也不重,她甚至不是一個真正的“抗議者”。 她的真實身份而是一個職的工會“召集人”。 在將一點點的小事擴大到能夠登上頭版頭條的新聞這一點上,她可以算的上是行家里手了。 但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沒有任何人會來追查這一切了。莫拉萊斯臨走前還回過頭看了一眼那些興奮的媒體記者,他的嘴臉微微的撇了一下。 他們已經有料了,他也完美,甚至是超額的完成了那位“大人物”交代給他的任務。不算太輕,但也不算用力過度,而是恰到好處,剛剛好。 他期待自己即將獲得的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