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趴在啞巴的背上，他把傘撐在她身上。

    這是她成年后第一次被人背，還是一個男人，但是四九沒有任何不適，這個背讓她心里安穩，讓她忘記心痛。

    銀白色的雪，讓天地之間沒有黑暗，不用火把照樣能走得很順坦。

    四九的頭枕在啞巴脖子邊上，她能聽到啞巴有些重的喘息聲。他身上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息間，趕走了她所有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路上怕滑，啞巴走得不快，四九靠著很舒服。

    “哎，你的背可真寬，有人背著可真舒服。”四九想到了就說了出來，沒有任何不妥。

    啞巴把她又往上托了托，　聽到四九漸漸均勻的呼吸聲，他放慢了腳步，背著她慢悠悠地走著。在路口，一條回家的路，一條往村外的路，他停了一下下，就背著她往村外走了。

    四九睡得很安穩，她做了一個夢，夢到小的時候，她被哥哥和鄰居家三哥抬花轎的游戲，他們把手交叉著握著，做成一個凳子，讓四九坐在上面，他們抬著她，說嫁新娘咯，嫁新娘咯。

    啞巴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在村子里有人出來的時候，他才背著四九往回走。

    大年夜，下著大雪，一個男人背著一個女人，撐著一把傘，在路上慢慢走著，這光景，膽小的人看到是會害怕的。

    回到家，他直接背著四九進了屋子，一只手托著她，一只手掀開被子，哦幸好他離開之前在屋子里生了火，現在回來，暖洋洋的。

    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她嚶嚀了一聲就轉個身面對里面睡了過去。

    啞巴給她拉上被子，在床邊坐了好久才把屋子里的火堆加了一些炭關門離開。

    因為喝了一些酒，四九睡得很沉很舒服，一夜無夢。

    正月初一，太陽高高掛起，四九才醒來，意識回來之后想起來昨夜喝酒了又跑回去了，還是他背著回來的。

    “唉，我這是怎么了！”四九發現她真是丟人丟到啞巴家了。

    頭有些痛，她坐起來才發現身上衣服也沒有脫。

    頓時無語了，看來以后是不能喝酒的，喝酒太耽誤事了。萬一遇人不淑，那就完蛋了。

    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再用啞巴做的那個梳子把頭發梳好，這才出門。

    今天是大年初一，怎么也得有個好形象，這可預示了一年都有好的開始。

    拉開門，第一眼就看到啞巴在那削木頭。

    “新年快樂！”四九想到昨夜被他背著睡著了，有些難為情。

    啞巴抬頭看了看她，點點頭。

    他能有這樣的回應那就是最好的回應了。四九舀了水洗漱一番。

    飯菜已經做好了在鍋里，啞巴看四九弄好了，就起來洗了個手把飯菜端到桌子上。

    昨夜多出來的白米飯加了水熬成了粥。

    喝粥吃菜，四九看著沉默吃飯的啞巴說：“我等下做些餅吧，村子里人家正月初一都吃喜餅的。”

    她可以忽略掉她自己家，如果再說她家的話，那真的是笑話了。

    “嗯。”啞巴輕輕嗯了一聲。

    四九放下筷子，奇怪的看著他說：“我覺得你應該可以說話，你要不要嘗試看看？”

    這話讓啞巴也頓了一下，卻沒有任何回應。

    或許他有心結吧，四九覺得自己問得似乎有些唐突，瞬間又不好意思了，繼續吃著飯。

    吃飯的啞巴這時抬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大年初一的第一頓飯，吃得很飽，四九是相信一年之計在于春的，春節嘛，就是開頭，所以什么都要好。

    吃過飯，她搶著洗碗，洗了碗弄了一盆面和著放在那醒著。

    “你家都沒有腌過咸菜小菜吃嗎？”四九忍不住又想問問。

    做木頭的啞巴搖搖頭。

    四九想了想說：“那家里鹽多嗎？能把大白菜腌一棵嗎？”

    “嗯。”啞巴清脆的嗯了一聲。

    想到大白菜在稻草底下，那可能有老鼠，她就害怕了。

    “那個…。”四九轉著眼珠子，想著應該怎么跟他說。

    啞巴停下來之后，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東西，率先出來門。

    四九不容多想，就跟在他身后，想著要去搞面粉，就拿起和面的盆去了后山山洞。

    洞門果然是開的，就知道他來了。

    四九非常滿意地看到了兩棵大白菜放在石頭上，他在另外一個洞里不知道做什么。

    從缸里挖了一些白面，看啞巴拿著一個小壇子，又把大白菜拿在另外一只手里出了洞門。

    他真的傻嗎？

    跟在后頭的四九現在怎么也不信了，一個傻子會知道她怕什么，需要什么嗎？

    回到屋子里，啞巴已經在繼續做他的木頭了，四九把面盆放到灶臺上，搬了個凳子坐到啞巴旁邊，肆無忌憚的盯著他看。

    這下啞巴承受不住了，不解地看著四九，本來是看著他的，現在被他看，她反而不好意思了。

    伸手遮住自己的臉道：“你能別這么看著我嗎？你這樣看著我，讓我覺得自己是傻子。”

    這話說得啞巴也低下了頭，略有所思。

    “嗯。”良久，啞巴又是一聲嗯，四九覺得沒意思，也不看了，拿出昨日縫的衣服繼續縫制著。

    喜餅是把面發好，里面裝些菜包著，然后煎成的，有錢人家里面會放糖放各種豆子，四九只聽說過，沒有吃過也沒有見過。

    從初一開始，四九就在家縫衣裳，春節走親戚的人很多，她都盡量不出門，即便上茅廁，大晴天都是打傘遮住自己，而且不在外面磨蹭。

    除了吃飯睡覺的時間，就是做衣服，晚上也沒有點油燈做，這一身衣裳做了四天。

    初四了衣裳做好了，現在還是正月里，四九也沒有地方可以去，心里急得慌，她跟啞巴說她只住幾天，現在都快十幾天了。

    啞巴把新衣服穿出來，四九看著非常滿意，“不錯不錯，我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待啞巴把衣服換下來，她把衣服折疊好放進柜子里。

    邊折衣服的時候她邊想著是該離開了，她不能一直在他家過著，他要娶妻生子，她也要有所歸宿。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