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梳好捏成一個辮子放在脖子邊上，就出了灶臺后。

    把梳子放到房間的窗臺上，凈過手，看到啞巴把飯菜都端在桌子上了。

    那個碗讓四九眼睛亮了。

    “咦，你哪里弄來的這么好看的竹子碗？”四九對碗里的rou不在意，她就看著光溜溜的竹子碗，好喜歡。

    啞巴沒說話，從屋角拿出一個陶瓷的酒壇子。

    “還有酒啊？”四九真沒想到他竟然還藏了酒，“真好，我家每年過年……”

    不自覺的言語，又讓她有些傷感了，趕緊頓住，再次笑著說：“喝點酒好，暖和。”

    啞巴把酒往兩個竹筒里倒了一些，把其中一個少的放到四九面前。

    “這是給我的嗎？”四九有些驚喜，要知道她可沒喝過酒呢！最多就是偷著舔過爹爹喝過的酒杯，好香，可惜沒有真正嘗過那味道。

    坐下來，端著竹筒聞了聞，“哇，好香哦。”

    忍不住想嘗嘗，又覺得不合適，便放下了。

    啞巴把壇子放在地上，端起竹子酒杯，四九立馬也端起杯子，伸到他面前，對著他的酒杯碰了一下，開心道：“我先敬你，感謝你的救命和收留之恩。”

    說完又碰了一下才端回酒杯輕輕的伸出舌尖嘗試了一下。

    “嘶……”四九伸出舌頭抽氣著，“好辣。”

    啞巴不易察覺地笑了一下，端著酒杯也淺淺地瞇了一點，所有的辛辣都包含在嘴巴里，讓味覺更大的去適應和放空。

    待嘴巴里的味道差不多了，四九再次端起杯子喝了一點，這次嘴巴里有酒，似乎沒有之前那么辣了，慢慢吞咽下去，從嘴巴到喉嚨都是火辣辣的感覺。

    一塊rou放進了四九碗里，她拿起筷子就吃，吃點東西能讓辛辣減少一些。

    接著又是一筷子大白菜。

    四九后知后覺才發現是啞巴夾給她的，瞬間臉紅，“謝謝。”

    邊小口喝酒，邊小口吃菜，這是四九人生中第一次。

    幾口下去，四九開始覺得臉發燙，身上發燙。

    “不行了，我不能再喝了，待會會醉的。”四九把杯子直接碰到對面啞巴的竹子酒杯上，“來，祝我們明年都有好歸宿。”說完又抿了一小口。

    這話四九是認真的，她已經沒地方可去了，只想找個落腳的歸宿，然后過小日子。

    啞巴沒有說話，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有點頭暈，不能喝了。”四九撫了一下額頭，臉好燙。

    “嗯。”啞巴再次恩了一聲，這一聲，四九聽得真真切切。

    借著酒勁，她單手撐著頭看著他說：“你燒的飯菜好吃，藏的酒也好喝，還會做所有的事情，那么漂亮的梳子都能做出來，太厲害了。”

    啞巴端端正正的坐在那，任由四九肆無忌憚地看著他說著。

    四九的頭好暈，意識卻很清醒，“你說你一個啞巴，看著好可憐，日子卻過得這么好，說出去誰信呀！”

    “你看看，咸魚，臘rou，大米飯，大白菜，這是什么燉土豆，還有這個青菜，你說這個天寒地凍的大雪天，哪里能搞到這樣的青菜呀？”四九把菜一個個的指著說。

    啞巴順著她說的都看了看，他從來沒有去過別人家吃飯，所以他不知道。

    “我跟你說，就我家過年嘛，年夜飯你知道吃什么嘛？”四九聲音開始慢慢高了，“一年吃一次兩次的白米飯，一次就是今天晚上吃，還有一次是八月十五吃，兩次團圓飯吃的都是大米飯，年夜飯煮的多，敞開肚子吃，魚是河里撈的小河魚，給它擠了肚子煅干，然后炒著吃，我跟你說哦，我爹一條魚能喝一碗酒！可厲害了。還有黃豆炒雞蛋，有時候還有燉雞蛋，兩個雞蛋能燉一大碗，燉出來的雞蛋特別好吃，特別香，我最喜歡那個燉雞蛋的碗，大家把雞蛋分吃了，那個雞蛋碗就是我的，把飯往里一倒，澆點菜湯，別提多好吃了。”

    四九的酒勁開始往上沖了，看到手邊的酒，忍不住又拿起來，“來來來，我們再喝一杯。”

    看著她通紅的臉，喋喋不休的小嘴，啞巴伸手拉住她的手，不讓她喝。

    雖然喝得有點兒高，男女授受不親這事兒，四九還是知道的，另一只手拍在他的手上，“你干嘛？”

    啞巴的手也看不出來紅了沒有，他直接把她手里的酒拿過來，四九跟著搶，他一下就對著自己的嘴巴倒進去。

    “哎哎，你什么人啊，酒都給我了，還自己喝掉！壞蛋！你不知道那酒我喝過的嗎？”四九不高興的叫道。

    雖然嘴巴很辣，啞巴卻沒有吃菜，他一邊聽著四九的叫聲，一邊舍不得她喝過的酒，這酒里很明顯就是有她的味道，很甜，好香。

    “壞人，我喝過的酒還喝！哼，我不喝了。”四九裝作生氣的樣子，托著腮不去看他。

    啞巴淡淡地笑了一下，把自己酒杯的酒倒在她的酒杯里，喝了一小口，佇起筷子吃了起來。

    看四九那樣子，還真是看不厭，不過他不敢看太久，怕她反感，她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喝酒吃菜，注意她。

    啞巴忍不住又往她碗里夾菜，她都沒吃什么東西。

    “我不要菜，我要吃飯。”四九突然鼻子酸酸的，她想哭。

    聽到她要吃飯，立馬放下碗，拿起她的碗準備盛飯，四九又道：“我不要你夾的菜。”

    這好辦，他毫不猶豫的把她碗里的菜扒拉到自己碗里，這才拿著碗去盛飯。

    四九傻瓜一樣看著他倒菜，看著他盛飯，“謝謝你，你是我記憶里第一個幫我盛飯的人，謝謝你。”

    兩個人的年夜飯吃得也很開心，因為四九處于醉了卻還清醒的邊緣，說不停的話，講著以前好玩的事情。

    一頓飯吃了好久，啞巴感到身上有些熱，但是沒有任何不適，不像四九，說個不停。

    “外面不知道雪停了沒有。”四九吃完飯，喝著啞巴倒給她的熱茶，清脆地說。

    他知道她心里難受，也知道她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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