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然而她不知道,陳也心里卻是清楚的。 只不過小姑娘目光中滿是依戀不舍,鼻尖哭得紅紅的,模樣可憐極了。 他笑了聲,又摸了摸她的腦袋:“好。” * 警察趕到那間房子時,寧旭升已經生命垂危,因為流血過多而休克了。 他被送到搶救室連著搶救了十幾個小時,才救回來一口氣,但后半生基本也是得靠藥維持著,和廢人沒什么差別了。 而張勇,那玩意兒徹底廢了,接都接不回去。 陳也最終以防衛過當,被判了一年半的有期徒刑。 給他辯護的律師已經四十多歲了。 他看著這么年輕的一個小伙子,惋惜地嘆氣搖頭:“你當時真的不該那么沖動,怎么就下手那么重呢。你這大好青春,為兩個罪犯耽誤了值得嗎?” 陳也看向他,眸子很平靜:“如果我不動手,他們的懲罰是什么?” 律師口吻專業道:“以勒索財物為目的綁架他人的,處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還有處罰金或沒收財產。” “至于另一個,還有一項強//jian未遂的罪名,兩罪并罰,估計也得十年往上走。” 陳也笑了聲:“哦,挺值的。” 律師以為自己聽錯了,哪有人聽到這樣的判決還會笑。他不敢相信地問:“你說什么?” 陳也沒再說話,站起身,任由警察給他拷上手銬。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晚。 月光冷得徹骨,她被那個人渣按在地上,鮮血流了滿額頭,絕望無助的眼神。 他拼了命都想要好好保護,不讓受一點傷的小姑娘,被那樣人渣的欺負,只坐十年的牢怎么夠? 自從那次在醫院,寧梔眼睜睜地看著陳也被警察帶走,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這一整個寒假,她待在宜市沒有走,可他一面也不愿意和她見。 到了三月初,大學都開學了,寧梔還是沒有走。 沈靜溪勸她,可是沒有用,她只能也在這兒陪著女兒。 后來,薛斌找到了寧梔。看著迅速消瘦下來的少女,他也忍不住嘆口氣。 薛斌記著囑托,把一封信交到她手上:“也哥知道你待在這兒還沒回去,托我帶給你的。” 寧梔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那封信不長,就幾句話。 他的字向來不好看,讀書時,作業上的字跡和鬼畫符一樣。但這次一筆一劃,他寫得格外認真。 “你別有什么愧疚感,我說過的,哥哥保護meimei,天經地義的事。 你也知道我愛耍帥的,現在頭發剪短了,穿著服刑衣服的樣子丑死了,你別看了。梔梔乖,回學校好好讀書吧。” 和這封信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只小千紙鶴。 千紙鶴是用大白兔奶糖的糖紙疊成的。 那是兩年前的除夕夜,她生病在家,身邊沒有人照顧,他過來抱著她,走了半個小時去醫院掛水。 后來,他帶她回了家,她用吃完的那顆大白兔奶糖糖紙折了一只千紙鶴。 她把千紙鶴送給他,笑著說:“我今年沒有來得及給你準備新年禮物,就給你折了一只千紙鶴,以后你拿著這只千紙鶴,可以讓我幫你實現一個愿望呀。” 他現在來找她實現愿望了。 他的愿望,是讓她回學校,好好讀書。 第五十三章 你就是喜歡我的 寧梔和mama一起回到了a市。 她額頭上的傷口已經復合了, 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可是臉頰兩邊瘦下去的rou,無論沈靜溪怎么給她熬湯補,都沒有補回來。 姜明薇看著平安回來的寧梔, 心里不痛快極了。 都已經被綁架了, 還差點被強//jian,結果就那么巧被救了下來, 一點事兒沒有。 小賤人真的是命硬。 不過她還是有一點值得慶幸的。 當時寧梔的手機被扔到了, 她和沈靜溪都不知道那通求救的電話被她接通,又被她掛斷了。 姜明薇走到寧梔面前,臉上掛了關切的笑容:“接到你養父的勒索電話, 我和爸爸mama都擔心死了, 幸好你最后沒事。” 從知道陳也的判決結果那一刻, 寧梔身上所有的力氣就仿佛被抽干了一樣, 對別的什么再難提起精神。 這會兒, 她不想, 也懶得和姜明薇假模假樣地寒暄。 寧梔轉頭對沈靜溪道:“mama,我有點累了, 想上去睡一會兒。” “去吧去吧。”沈靜溪立刻笑著道:“mama給你熬了烏雞湯, 等會兒你睡醒了就可以喝了。” “對了, 我這兒有些安神的熏香,我給你拿到房間里點上, 你聞著香睡得好些。” 姜明薇看著兩人上樓的背影,氣得咬牙切齒。 只要小賤人一回來,mama眼里就只有她了, 哪里還可能像之前一樣愛自己! 缺了半個月的課,寧梔回家的第二天就去學校上學。 她平時人緣好,下課后不少同學都過來關心她。 “梔梔你出什么事了嗎?怎么這么多天都沒來上課啊?” 寧梔感謝了同學們的關心, 給出的理由是自己之前生病了。 大家看看校花瘦了一圈的臉,和臉上怏怏的表情,也就沒有懷疑。 寧梔買了一個拍立得,每天帶著去上課。 大雨過后,教室窗外出現彩虹,她會拿著拍立得對著拍一張,學校里的櫻花開了,她就去拍。 有時候去上課的途中,遇見一只懶洋洋曬太陽的大胖橘貓,也會蹲下身拍一張。 她還多了一個寫日記的習慣,每天晚上睡覺前,坐在桌子前把今天發生的有趣的事寫下來。 “下午我們馬哲期中考試,選擇題第一題特別有意思,上面是四張照片,讓我們選出給給我們上這門課老師的照片。這道題分值還特別大,十分呢,好多從來沒有來上過這門課的同學都懵了。 還有哦,今天的晚霞特別漂亮,我用拍立得拍下來了。感覺比上次的彩虹要拍得好,你看了有沒有覺得我的拍照技術終于有了一點提高了呀?” 寫完,寧梔從日記本上輕輕撕下這一頁,折疊好,和拍的照片一起塞進信封。 一天一封信,一個星期七封,每封信上寫的都是同一個地址。 日子有條不紊地往下過著。 鄒悅不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么,有一天突然說:“梔梔,我發現你最近都不愛笑了啊。” 寧梔聞言一愣,抿起唇角,對她露出個笑:“那我現在笑一個給你看。” 鄒悅搖頭:“還是不一樣,你以前笑起來多甜啊,現在雖然笑了,但總感覺不是你發自心底的開心。” 寧梔沉默了下來,像開心這樣的情緒,她真的好久沒有體會到了。 平時待在學校時還好,回家在自己房里看著看著書,眼淚沒有預兆的,突然掉了下來。 晚上寧梔經常做夢,夢到他在醫院摸著自己的頭,笑著說很快就回來。 夢里的她抱著膝蓋坐在病床上,從天亮等到天黑,也沒有等到他。 再醒來時,枕頭就又是一片濕濕的淚痕。 她經常失眠,只要半夜醒來,就很長很長時間睡不著了,就那么睜著眼看著窗外的天一點點變亮。 夏去冬來,今年的春節比往年早些,一月份中旬就是除夕了,因此學校放寒假放得也早。 寧梔已經買了去宜市的車票。 就算他還是不愿意見她也沒關系,除夕那天,她想做頓年夜飯,讓薛斌幫忙帶過去給他。 寧梔準備把自己的打算和爸爸mama說說,走到書房門口,還沒來得及敲門,她聽到里面的對話聲。 沈靜溪道:“律師剛才和我打電話,說那孩子在里面表現好,已經提前放出來了。” “要不是他從那兩個壞人手里救下咱們滿滿,滿滿就……” 說到這兒,沈靜溪說不下去了,不敢想那種假設:“咱們真得好好感謝他。” 姜平潮道:“那是應該的,到時候我們倆親子過去感謝。至于滿滿,先別讓她知道這事。” 沈靜溪嘆了一口氣:“其實我有些后悔,當初或許咱們不該那么做。他愿意為咱們女兒做到這一步,看得出是真的喜歡滿滿。” “我們也是為了滿滿好,他們兩個差距太大了,他高中都沒有念,家里又是那么樣一個情況……” 姜平潮話還沒說完,書房的門就被推開了。 寧梔眼眶紅透了。 那時她過十八歲生日,爸爸mama特意請他來參加自己的生日宴會。在她的面前,他們沒有說一句他的不好,對他的態度也是溫和客氣的。 她以為爸爸mama不會反對他們在一起。 事已至此,寧梔不想再過多糾結已經發生了,無法再挽回的事。 她深呼一口氣,對姜平潮和沈靜溪道:“爸爸mama,我已經定了去宜市的車票,這個寒假我要過去找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姜平潮皺眉:“滿滿,他本身條件就不好,現在還坐過牢,你有想過自己跟他在一起之后,會過什么樣的日子嗎?” “爸爸,你知道的啊,他是為了我才會坐牢!” 寧梔哭出聲,幾乎情緒崩潰地說出這句話,她劇烈喘著氣,有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他讓她不要愧疚,可她怎么可能不愧疚,怎么可能不自責啊? 每一個睡不著的夜晚,仿佛都有一把尖銳的刀在割著她的心。她不敢去想他在里面生活得怎么樣。 沈靜溪心疼地抱住她,這一年來,女兒的痛苦和自責她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