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夜雨(正文完)
沉君言的電腦屏幕下一直貼著一張紙,上面寫著:Planning for the worst. 做最壞的打算。 所以就算他倒下不省人事,一直守在外面的助理還是能有條不紊地控制住整個場面。 手術室外,門上的那盞紅燈亮得刺眼,黎溪一個人坐在長椅上,交纏的雙手依舊在顫抖。 “先吃點東西。” 已經過了飯點,不管是醫院食堂還是附近的便利店,都只剩下零星幾樣食物。 熱狗包事先加熱過,黎溪握在手里,才剛咬了一口,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嘉懿,我是不是個害人精。” “不是。”他回答得堅定又迅速,也不管她這結論是如何得出來的,直接否認,“動手的是連舒慧,你也因此受傷了,不必……” “不……”黎溪低聲啜泣,“我就是天煞孤星,先是你,現在是沉君言,都因為我進了手術室,而我卻安然無恙地坐在這里,什么都做不了……” 在救護車上她就已經哭過一輪,沉君言的情況很不妙,血壓好幾次跌到了五十以下,呼吸衰竭,連醫生都出了滿額的汗。 “病人求生意志下降了,家屬快點過來跟他說說話!” 原本正在清創的黎溪顧不上傷口還在流血,直直跪在沉君言耳邊大喊:“你答應過我要一直愛我的,你要是不醒來,我就扔掉你的求婚戒指,立刻嫁給程嘉懿!” 仿佛內置了聲控傳感,黎溪剛喊出這一番話,血壓的指標一路往上,雖然還不算正常,但也總算恢復到輕微低血壓水平,一路平穩到醫院進行手術。 而當時,程嘉懿也在那輛救護車里。 他手臂上還纏著繃帶,黎溪撲進他懷里大哭時,手緊緊抓在他傷口上,哪怕隔著厚厚的紗布,疼痛仍能鉆入骨髓。 但哪里又及心里的痛。 “沉君言的手臂和胸口上都是淤青,都是因為保護我才留下的,可我卻直到他被抬上救護車我才看到。” 眼淚和話都缺了堤,傾泄而出。 “我知道他為什么要跟我隱瞞事實,因為我一直把我父親當成英雄,他不想破壞我父親在我心目中的崇高形象,我卻懷疑他,推開他,仗著他的喜歡一直傷害他。” 黎溪趴在自己膝頭,只咬了一下的熱狗包被她緊緊攥在手中,捏碎變形。 程嘉懿放下本來要給她的熱奶茶,正想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時,那盞醒目的紅燈遽然熄滅,緊閉的手術室門后走出一個矍鑠的老醫生。 “徐醫生!” 黎溪倏地彈起沖向老醫生,那只快要搭上她肩膀的手猝然落空。 徐醫生是腦外科泰斗,早已退休,是沉君言在五年前叁顧茅廬返聘回來給黎溪醫治失憶癥的,沒想到現在自己用上了。 徐醫生摘下口罩:“我們剛才檢查過了,君言陷入昏迷腦中有血塊壓住神經,位置……”他沉吟了半秒,“算不上危險,血塊也不大,有可能會移動,也可能被吸收,所以我們團隊一致決定,不做開顱手術,只做輔助治療。至于什么時候會醒……” “有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他拍了拍黎溪的肩膀,話已至此。 病床的滾輪響徹整條走廊,黎溪回頭追上去,沉君言陷在床中央,再顛簸也無法喚醒沉睡的他。 面容蒼白,脆弱得像一張薄紙,風一吹就散,哪里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沉君言。 “沉君言,沉君言!你不可以一直睡過去,你說過你不會拋下我的,你說過的!” 她的哭喊被隔絕在ICU厚重的鐵門外,黎溪站在外面,透過兩格玻璃看進去,眼淚滂沱,就像窗外忽然而至的大雨,淋濕整個城市。 “黎溪。”程嘉懿走上前去,動作輕柔又堅定地將她抱住,“不要害怕,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怎么辦?” 懷里的人遲遲沒有將他抱住,只虛弱地靠在他胸前,聲音虛無縹緲,抓都抓不住。 “嘉懿,我開始后悔……” “黎溪!”猜到了她要說什么,程嘉懿抱緊她的雙臂又緊了緊,仿佛他一松開,懷里的人就會飛走,“黎溪,不要說那些話……求你。” 其實黎溪在開口的那一刻也后悔了,她雙手穿過程嘉懿的腰側,掌心貼著他因俯身而微微隆起的背后,用臉頰蹭了蹭他胸口:“我后悔在桐縣臨別時沒有跟你說多幾句,不然也不會沖動到誤信他人。” 她抬頭捧起程嘉懿的臉:“嘉懿,我很想你。” “我知道,我知道……”程嘉懿很怕看到她淚眼朦朧的眼,重新將她按回懷里。 他不想黎溪流淚,不想她因為他流淚,更不想她為沉君言流淚。 沉君言還躺在ICU里生死未卜,他也有過這么一段日子,知道有多么艱辛,多么痛苦。 但沉君言又和他不一樣,他有黎溪記住,為了他悔恨,為他流盡眼淚。 這些都是他程嘉懿沒得到過的。 他知道這樣想很不道德,很沒有人性,但他控制不了,只能選擇逃避,假裝落落大方。 * 沉君言的情況時好時壞,壞的時候不能自主呼吸,好的時候也只是生命體征平穩,一點要蘇醒的跡象都沒有。 斷斷續續在ICU住了一個月,徐醫生終于宣布可以轉去普通病房。 而黎溪也在同一天踏進明遠大廈,坐在了沉君言的位置。 沉君言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差到今天這種田地,助理沿著他畫下的的路一直走,終于在一個月后走到了盡頭。 “黎小姐,明遠頂樓無人坐鎮,群龍無首,再這樣下去肯定會亂的。” 彼時黎溪坐在病床旁邊,與沉君言冰冷的右手十指緊扣,忍冬花垂落的窗邊,坐著眼神晦暗不明的程嘉懿。 “你跟我說也沒有用,還不如走過來對著沉君言的耳朵說,讓他趕緊醒來收拾一下爛攤子。” 助理為難,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協議:“黎小姐,沉先生在向你求婚的那天晚上,他在書房簽署了股權轉讓協議,只要您在上面簽個名,你就是明遠的最大股東。” 協議遞到黎溪面前,上面果然已經簽有沉君言的名字。 “黎小姐。”助理九十度鞠躬,“明遠不僅是黎老先生的心血,也是沉先生的心血,您不能……” “我有個條件。” 助理愣了愣,茫然地看向一旁的程嘉懿,但可對方依舊沒有任何波動。 “在簽名之前,我要聽那段錄音的完整版。” 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樣說,助理立刻打開電腦,找出那段錄音惦記播放。 音頻很短,哪怕完整版也不過幾分鐘而已。 幾聲雜音之后,早已聽過千萬遍的那段剪輯過的錄音再次播出。 “沉君言,我的遺囑你別想動一個字!” “若你知道我針筒里放的是什么,恐怕就不會這樣說了吧。” 緊接著,黎崇山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我改與不改,你得到的都不會少,何必一定要阿溪全部繼承我的財產!” “砰——” 手上的水杯突然脫手,在潔白的地磚上炸出一朵水花。 沉君言慢條斯理,但語氣鏗鏘:“我知道為什么要把明遠交給你那個還沒出生的兒子。 因為你就是滿腦子封建思想,重男輕女,認為只有兒子才能繼承你的所有。但是你記得嗎?” 他諷刺一笑:“你是入贅到連家的,你的兒子根本不可能跟你姓。” “只要你一死,黎溪失去所有依靠,連家的人會輕易放過她嗎?你就殘忍如斯,想要阿溪就這樣死去嗎!” 錄音安靜了很久,黎溪忍不住往后拉,拉到最后叁分之一時,沉君言的聲音再次出現。 “我知道你很看重這種狗屁姓氏傳承,我也不妨跟你封建一次。只要你愿意把遺產全部留給阿溪,我就入贅到你們家。我不需要姓氏這種虛名,我只要阿溪永遠在象牙塔幸福快樂。” 錄音還沒播完,黎溪卻已失聲痛哭。 “為什么?為什么他要一直隱瞞我?” 助理上前關閉播放器:“黎老先生接受了沉先生的提議,前往美國和連家人談判,雖然有足夠的安保,但在爭執中突發高血壓被送到醫院,然后就出事了……”他看了黎溪一眼,看到她的手依舊沒有和沉君言分開,繼續說,“沉先生覺得是自己害死了黎老先生,也怕破壞黎老先生在您心中的形象,所以一直不敢告訴您。” 黎溪早已泣不成聲,大滴的眼淚打在她握著的手上,但依舊沒有一絲動作,令人灰心。 要是他還醒著,又怎么舍得讓她流這么多眼淚。 * 雖然已經成為明遠最大股東,但黎溪仍舊沒有掛上總裁頭銜,以董事長身份接管所有事宜。 而她接見的第一批來賓,是她意想不到的人——全是沉君言接管明遠時炒掉的元老高層。 “崇山走了以后,君言找我們這群老家伙開了個會,說希望我們能到連家作為臥底,助他一臂之力,擊垮連青洪為崇山報仇。” 其中職位最高的陳叔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現在終于可以回來明遠享清福了。” 說是享福,但黎溪清楚,這群元老是沉君言請回來,教她如何接管明遠的。 他連全身而退的準備都做好了,在一開始的時候。 送走幾位高層后,黎溪坐在沉君言的位置上,從左到右看完他桌上所有照片。 她為什么能懷疑誤解沉君言的深情? * 沉君言的工作很多,黎溪只不過接手了一部分,就已經忙到頭昏腦漲,很難想象他以前是怎么在忙碌工作中抽大量時間去陪她的。 午休的時候,黎溪枕著程嘉懿的大腿睡在沙發上。 沒有工作,只有他們,這一個半小時就像是偷來的,只想珍惜每一秒時間去親近撒嬌。 “嘉懿,剛才你是怎么看穿那個人是在撒謊的啊?我好希望立刻像你和沉君言一樣目光如炬哦……” 說完這句話,黎溪就在他輕拍安慰下沉沉睡去。 辦公室里,所有的窗簾已經落下,幽暗寂靜如同熱帶叢林深處。 而這里唯一的光芒,是黎溪手上的璀璨——那枚沉君言送她的求婚戒指。 這段時間他一直陪著黎溪,陪著她照顧沉君言,陪著她管理偌大的公司,他也很疲憊。 但從未有過像此時這般無力。 對命運和時間的無力。 沉君言認識黎溪十年,陪伴了十年,而他只有短短的幾個月,更不用說之間還有五年的空缺,他還有什么贏面? 只是人總會有不甘,總是不撞南墻不回頭。 那天下午他請了假,到公司附近的珠寶店買下現貨最貴的鉆戒,偷偷藏在懷里。 每天工作結束后,黎溪都只有一個終點,就是醫院。 但在上病房之前,他們會在附近的餐廳吃飯,然后在步行到醫院,當作消食。 經過門診部和住院部大樓之間的花園時,程嘉懿拉住了黎溪:“我有話想跟你說。” 燈光昏暗,黎溪并沒有看清程嘉懿的表情,也就沒看到他臉上的凝重,和視死如歸,停下問:“怎么了?” 長痛不如短痛。 程嘉懿立刻單膝跪下,從口袋里拿出那枚被他緊握得發燙的鉆戒,誠摯的熱烈在他眼中迸發:“黎溪,嫁給我吧,我會照顧你,愛你一生一世。” 完全沒想到他會在此時此景下求婚,黎溪連忙要將他扶起:“嘉懿你受什么刺激了?現在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程嘉懿打斷她,高舉戒指的手依然沒有放下,“黎溪,我們還沒有分手,我不能接受女朋友每天戴著別的男人的求婚戒指。如果你真的愛我,就……” “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應該這樣逼我!” 十五月圓夜,東風吹走遮蓋在月光上的厚云,映在黎溪眼里的盈盈淚光中,如琉璃般易碎。 她跌坐在地上,膝蓋蹭擦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滲出絲絲細血。 “為什么你們總是在逼我?如果你是真的不喜歡我戴沉君言的戒指,你跟我說,我立刻摘下,為什么非要逼我二選一?我多的是手指全部戴上!” 幾個月以來擠壓在心頭的負面情緒在此刻全部爆發,不止黎溪的,還有程嘉懿的。 他還跪在地上,隱忍著咬緊牙關:“我一早就跟你說過,我求的是弱水一瓢。黎溪,我想要的是完整的一個你,你所有的愛。” “但我做不到!” 黎溪一直記著程嘉懿說過的話。 他要她學會只取一瓢的道理才去找他,她以為自己做得到,但現在她怎么可能忽視沉君言付出的一切。 沉君言進入ICU沒多久,施嵐也來了,漫長的沉默后說:“阿溪,叁天前我到房間找你時,其實身上有沉君言的錄音筆。” 她問:如果沉君言也跟你經歷過生死呢? 當時黎溪回答不知道,但在沉君言聽來,卻是最動聽的答案。 “我以為他聽完后會不高興,他只是笑笑說,起碼不是立刻否定,在他看來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在旁人看來貪得無厭的沉君言,在黎溪裙下也只不過是只卑微求存的螻蟻。 情緒失控,黎溪掩臉哭泣:“嘉懿,如果我現在答應你,他醒來了會傷心的。” 要是知道她選的是程嘉懿,他會不會就真的不再醒來了? 她扯了扯程嘉懿的衣角:“等他醒來,我們再……”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會傷心?”程嘉懿垂下手,抬頭望月,“難道他永遠都昏迷不醒,我們就一直耽誤……” “他一定會醒來的!” 內心最恐懼的想法毫不留情地被挖出,黎溪掙扎著從地上起來:“嘉懿,我永遠記得你救過我這件事,但沉君言也是,這樣對他太不公平!” 程嘉懿在這一刻心死如灰,他害怕的事終于還是發生了。 她擦掉眼淚,抬頭挺胸,又是那個一往無前的黎溪。 “他一定會醒來的,我要一直等他醒來。如果你不愿意等……”她狠心撇開對視的目光,“嘉懿,我還愛你,我會永遠愛你。但是……” “但是什么?”程嘉懿惶恐起身,伸手想去握黎溪的手,然而一碰到她的指尖,就被重重推開。 “對不起,我還是學不會只取一瓢的道理。” 黎溪今天沒有穿高跟鞋,柔軟的小羊皮底跑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 花園小徑兩側種滿了比人還高的鐵樹,那個逃得倉皇又可憐的背影在枝葉間隙中漸漸消失。 手中的鉆戒失去了它的作用,被主人緊緊攥在手中,切割完美的鉆石尖角扎在掌心,痛得令人流淚。 世界上最硬的是鉆石嗎?他今天發覺原來并不是。 程嘉懿站在原地很久,住院部的樓很高,他抬頭望上去,直到頂樓最中央的那扇窗上多了一個窈窕的倩影,才舍得把目光垂下。 * 碰上晚飯結束時分,人都紛紛回到病房。黎溪站在電梯最里,逐層逐層停,好幾分鐘后才到達最頂層的單人病房。 沉君言的病房永遠亮著燈,是俞喬用來竊聽的企鵝燈。 黎溪怕他會在半夜醒來,怕漆黑一片時他會跌倒受傷,便一直為他留一盞燈,而竊聽是為了能第一時間知道病房的情況。 也代表,她原諒了俞喬。 “你知道嗎?”黎溪把包放在沙發上,繼續自己的每日嘮叨,“陳叔說我的處事方式和你跟爸爸的都不一樣。你們一個笑里藏刀,一個冷言厲色,而我是陰陽怪氣。” 說完她自己又笑出了聲音。 洗過手后,她拉開凳子坐在床邊,又去給沉君言的手臂肌rou按摩放松:“陳叔也挺佩服程嘉懿的,還說若多培訓幾年,肯定跟你平分秋色,你再不醒來,總裁的位置我就要交給別人了。” 自然還是沒有獲得回應,但黎溪早已習慣。 淡黃色燈光下,鉆上的火彩又熠熠而動。 “不過應該沒機會了。”鼻尖又有酸澀,黎溪聲線顫栗,但按摩的動作一刻未停,“沉君言,你總在埋怨我因為程嘉懿無視你傷害你,今天我幫你報仇了,我跟他……結束了。” 才低頭,又有不聽話的淚珠滾落,她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重,就像以前她拿沉君言發泄一樣,用力掐揉著他身體還算柔軟的地方。 “但其實我還是很喜歡他,不想離開他,他為什么不能包容一下我,為什么?” “沉君言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我還沒有跟你正式道謝道歉,也沒有認真傾聽過你,我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在沉君言推回普通病房后,黎溪已經很少這樣失控過了。 此刻她匍匐在床上,肩膀不住地抽搐著,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她嗚咽的聲音,難抑中帶著絕望的吶喊,像獨自流落在野外的受傷小獸,無助地嚎叫,懇求上天施舍半點好意。 夜漸深,月色婆娑,哭累了的黎溪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淡藍色的窗簾被微風吹起,露出一片窗外景色。 是一截筆挺的襯衫袖口。 趁著窗簾被吹開的這幾秒,程嘉懿往病房內望,一燈如豆之下,黎溪安靜乖巧趴在床上,睡顏恬靜如同初生的嬰兒。 希望她能有個好夢。 他站在這里一個小時,聽完了黎溪所有的喋喋不休,再也無法挪動腳步。 窗簾已經全部落下,再也沒有風吹起窺探的一角,他還是舍不得離開。 不是感動,而是心痛。 他依舊覺得黎溪的話是歪理,不可理喻,但不想再聽到她這樣悲傷地哭泣,他只想讓她高興。 哪怕要犧牲自己所有感受。 而就在窗簾垂下的那一刻,病床上那只無力而舒展開的手無意識地動了動。 可惜沒人看見。 窗外又下起細雨,雨絲貼在窗戶玻璃上,匯成水珠,徐徐滑落,不知是誰的眼淚。 ——正文完—— —— 不瞞大家說,在敲下正文完叁個字時,我差點尖叫出聲,從214到521,終于把正文寫完了。雖然覺得后面其實有點瑕疵,但在無大綱無人設的情況下能完整寫完一本21萬字的小說,我覺得自己已經很牛逼了。 為了這21萬字,我已經叁個月沒來姨媽了,真的好痛苦啊!!!! 然后接下來我還有叁個番外,當然,大家有想看的也可以留言給我,我斟酌著寫,堅持到最后給大家一個完美的結局。 番外見!追-更:seyu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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