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日記
沉君言果然還是騙了她。 他們二人都清楚,這一串秘密是黎溪心甘情愿留下的原因,而想讓她留下的沉君言,又怎么容許她順順利利知道真相的全貌。 那晚她在保鏢半監(jiān)視半保護下回進老宅,在走上樓梯的時候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妥。 “喂。”黎溪叫住帶路的保鏢,指了指對面比較近自己房間的樓梯,“你是不認識路還是喜歡做無用功?” 帶路的人是跟在沉君言身邊最久,也是最信任的保鏢,好比古時候的掌印太監(jiān),只聽命于沉君言一人,黎溪私底下一直叫他藏獒。 原本已經(jīng)上了一層臺階的藏獒走下來,公事公辦道:“沉先生吩咐我?guī)愕剿姆块g休息。” 黎溪提起一口氣,但對上他面無表情的臉,知道自己再怎么生氣也無濟于事,憤慨地撞開他,大步流星上樓。 或許真的是人善被人欺,黎溪走到沉君言的房門前,一推開,怒火又熊熊燃燒起來——房間里所有能和外界聯(lián)系的東西——電話、電腦、平板都搬走了。 這還不止,藏獒很快又對她伸出手:“黎小姐,沉先生吩咐過,他要暫時保管你的手機。” 黎溪連脾氣都沒有了,冷笑:“那他有沒有吩咐你們拿個手銬把我銬在床上啊?” 可她這一拳就像打在棉花上似的,藏獒目不斜視,仿佛理所當(dāng)然:“沒有,沉先生一直不做傷害黎小姐的事。” 我去你的從來不做! 黎溪狠狠剜了他一眼,知道此人把認死理刻在骨子里,也懶得再掙扎,直接把裝手機的小挎包扔給他。 “滾吧!” 藏獒接住流星般墜落的編織包,有禮地替她關(guān)上門:“我一直在門外守著,黎小姐有事可以敲門。” 黎溪陰陽怪氣道:“把看守犯人說得這么清新自然的,就你獨一份了。” 藏獒依舊不為所動,在門全部關(guān)上前開口:“黎小姐早點休息。” 門咔擦一聲關(guān)上,黎溪對著空氣起了個飛腳。 人和人真的不同,一樣板著臭臉,程嘉懿的臭臉就養(yǎng)眼得多。 她將自己扔到床上,富有彈性的床回彈了她幾下,然后偃旗息鼓,讓她陷入一片柔然之中。 程嘉懿,程嘉懿…… 單是默念他的名字,思念的潮水便瞬間漲滿腦海與心間。 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會不會化身屠龍勇士,騎上汗血馬,身披披風(fēng),腰佩寶劍,正披荊斬棘來營救她這位公主。 算了,還是別來了,沉惡龍這么兇悍,她可舍不得程勇士再為她受半點傷害,還是她這位公主吃點虧,自己逃出去吧。 她從床上坐起來,轉(zhuǎn)頭就看到一條睡裙放在枕邊,沒有迭好,看上去不像是為她洗澡準(zhǔn)備的,而睡裙旁邊的床頭柜上,擺著幾個白色相框,上面全是她的照片。 孔方說過的話又一次在她腦海里回響。 “沉君言的床頭也放著你的照片,你猜到了晚上,他會不會對著你的照片自慰?” 啪的一聲,黎溪把相框放倒,立刻從床上站起來。 她可沒有忘記,自己“心甘情愿”回來是為了什么。 在沉君言沒搬進來之前,他的房間是最大的客房,裝修和規(guī)格比不上主臥和次臥,而且他高中和大學(xué)都住宿,房間擺設(shè)自然空蕩蕩,唯一擺滿東西的就只有六層高的書柜。 黎溪慢慢走近壓迫極強的書柜,從左到右看過去,在第叁層中間看到一本厚厚的精裝筆記本,書脊上印刷的燙金字早已磨損,五個字母——Diary. 沉君言的日記? 始終是窺探別人的隱私,黎溪拿下來之前心里還是有點虛,朝后看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有明顯攝像頭后,才伸手把日記本取下來。 沉君言是個對自己極狠的人,具體表現(xiàn)為連書桌配套的凳子都是硬邦邦的木椅,就怕自己會太過舒適,黎溪只能拿著本子坐在床上翻看。 第一頁,七年前,他剛二十歲。 20XX年12月14日,周五,晴。 今天黎叔叔沒空,由我代替他給阿溪開家長會。她成績比我想象中要差,不過聽老師的話,她這次月考還不錯,進步了五十名,可喜可賀。但在我心里,她不止這個水平,希望她越來越好。 20xx年12月25日,周二,多云。 班級和學(xué)生會都有圣誕活動,特別是學(xué)生會,參加了還能加學(xué)分,但是阿溪說她給我準(zhǔn)備了禮物,只能祈求下午大課的老師不點名。 阿溪送了我一只水晶蘋果,說祝我平平安安,我把它收進了保險柜里。 看到這里,黎溪立馬把封面蓋上。 那個蘋果她還有印象,本來是送給當(dāng)時的男朋友的,結(jié)果圣誕前些天吵了一場,她便轉(zhuǎn)手送給了沉君言,并且一腳把男朋友踹成前男友。 她記得把蘋果送給沉君言后,他還是往常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淡然又略帶鄭重地說了句謝謝,然后她再也沒見過那個蘋果。 她以為是沉君言不喜歡,但也沒覺得氣餒,畢竟本來就不是送給他的,有什么資格批判收禮的人喜不喜歡。 但現(xiàn)在…… 說不生出惻隱之心是假的。 怕再看到這些日常,黎溪直接把日記翻到最后,正好是她十八歲生日前后的日子。 20XX年3月25日 ,周六,雨。 還有半個月阿溪就生日了,她之前一直追著我問會給她什么成年禮物,我總是繃緊臉說暫時保密,她就氣鼓鼓地埋怨我是不是根本沒想到。可今天她在黎叔叔書房里出來后,就消沉了不少,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20XX年3月26日 ,周日,雨。 今天在黎叔叔書房前不小心聽到他在和律師討論家族信托的事,我好像知道阿溪昨天悶悶不樂的原因了。我知道她一直都很想接管明遠…… 戛然而止,黎溪立刻想要往后翻,卻發(fā)現(xiàn)后面沒有任何內(nèi)容,紙上還有鋸齒一般的痕跡,全被撕掉了。 黎溪咒罵了一聲,又不甘心地往前翻,試圖找出點和愛她無關(guān)的蛛絲馬跡。 可惜一個字都沒有。 厚厚一本筆記本,不是記錄每一天的日常,只是記了和她相交的事跡。 只字不提愛,卻每一句都是愛。 又怎么不令人感到震撼。 最后,黎溪仔細合上筆記本,靠著床尾坐在地毯上。 原來熾熱的愛,也可以這么安靜。 那一刻她做了個決定——等沉君言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第一個問的問題不是父親的死因、綁架的人,還有遺囑內(nèi)容。 她想問,這本日記的內(nèi)容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全是真的,那么她就敢肯定,綁架的人就來自沉君言一直以來針對的青洪幫。 而孔方說過,連青洪有一兒一女,雖然身份成謎,但年齡大概與黎崇山不相上下,如果私生子的猜測沒有錯,那連清洪的女兒就最有嫌疑。 只不過一個幫派千金怎么愿意委身黎崇山? 這一切只能等沉君言來解答。 但這個決定注定落空,因為沉君言在叁天后才再次出現(xiàn)。 而當(dāng)時的他就坐在叁樓的監(jiān)控室,隔著空間陪她看完那花費兩年寫滿的日記本,猶如上帝俯瞰人間棋盤。 追-更:po18e. (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