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我愛的是沈君言
不是吻,只是發泄憤怒的啃咬。 口腔里彌漫著nongnong的血腥,不止是黎溪的,還有沉君言的。 攻勢太猛,剛則易折,他也被黎溪毫無防備的牙齒撞出滿唇血腥。 靜謐的夜晚,看似纏綿的男女在進行激烈的搏斗,一個貪婪地掠奪,一個奮力地推開,誰都不肯饒過誰。 但一場仗始終有輸有贏,誰先沉淪進假象,誰就要被踢出場。 肆虐的舌頭和嘴唇終于敗在她這潭死水中,沉君言放開他,收回手插在褲袋,來掩飾他戰栗不已的手。 “好,好得很。”他站得筆直睥睨著她,嘴唇也在顫抖,似有萬千說話,卻怎么也構不成一個完整的句子。 他寧愿黎溪瘋狂反抗,這樣他還能有理由將她銬走,好好教育一下“背叛”二字有多么難寫。 可是她沒有,她乖乖走到他面前,低眉順眼地叫他一聲哥哥,將她們這叁年的耳鬢廝磨全部抹殺。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雖然憤怒快要把他燃成灰燼,但有她這一盆面無表情的冷水潑來,沉君言還是能抓住最后幾點冷靜,開始盤問:“你有沒有跟他串通……” “沒有。”黎溪直接打斷他的冤枉,“我根本不知道有內鬼的事。” 確認她沒有算計自己,沉君言勉強松一口氣,又問:“什么時候開始的?” 什么時候開始的? 一想到在燈下喂貓的程嘉懿,黎溪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揚,哪管沉君言的面色沉得如墨水。 “五年前,我高叁的時候。” 看到西裝褲袋里的手霎時攥緊,黎溪抬頭笑問他:“你是不是又要說我一開始就在算計你?明明一早就認識,偏偏在你面前扮演一對陌生人。” 沉君言冷哼一聲,當是承認。 “可是你忘了嗎?我綁架后失憶的事。” 那段只有十秒的錄音再次在耳畔回蕩,但他始終對沉君言抱有一絲希望。 “生日那晚我偷跑出去找他,然后遇上綁架的人,是他陪我和那些人周旋,最后因為我差點死去。” 她頓了頓,講出因緣:“他是我的病因。” 而不是其他人以為的綁架。 她不怕死,不怕綁架的人,她只怕程嘉懿因為她死在她面前。 “但你還是騙了我。”沉君言好不容易松開的眉宇又緊緊鎖起,怒火在他純黑的瞳仁里燃起,“你進醫院不是因為摔倒,而是你恢復記憶了,是不是。” 他步步逼近,黎溪只能一直后退。 何必多加叁個字,他早就清楚明白,那通電話里,都是她拙劣的謊言。 只是還存著幾分僥幸,希望她不是真的無情,真的要將他騙個徹頭徹尾。 “是。” 一個字猶如一顆子彈,槍在黎溪手中,槍口對準他的心臟,毫不猶豫射進他的身體,痛得他差點窒息。 他們分開的第一個晚上,他整晚擔憂她會不會不習慣。 大小姐,從一出生就被捧在手心,從未吃過苦,也不知道能不能忍受簡陋荒涼,他恨不得連夜趕過去,看看她傷口深不深,想問問她有沒有想他。 哪怕只是想念在床上的歡愛時刻也無所謂。 只要在某一秒能想起他就夠了。 可是她沒有,在他憂心忡忡的時候,她在和舊時愛人溫馨敘舊,盡訴衷情。 他們在房間擁抱,接吻,纏綿,然后牽手走在街上,大方告訴世人全世界我最愛你,然后世人答復一句全世界你們最登對。 這是他最想和黎溪做的事。 他勉強完成前半部分,中間半部分她從不愿意,后半部分——世人都在嘲笑他的出身,鄙視他的身份,背地里說他是想吃天鵝rou的癩蛤蟆。 但無所謂了,都無所謂了,反正有一項能完成他就心滿意足。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要剝奪他最后一點幻想。 夜幕足夠黑,但不足以讓他無視所有進入自我。 他閉起眼睛,告訴自己不能亂了陣腳,再睜開眼,他又是那個刀槍不入的明遠沉總:“你以為你能騙我一輩子?” “當然不能,我也沒這個打算。” 沉君言下意識放柔了雙眼——他還不死心,不,他從不死心,盼望她像以前那樣,輕描淡寫說一句“程嘉懿只不過是她寂寞時的玩具”。 但終歸要失望。 她說:“哥哥,我們一開始就是錯的。” “錯個屁!” 謙謙君子的面具被撕毀得破碎,從來不說重話的人也不得已吼出一句臟話。 沉君言發狠似的抓住黎溪兩肩:“你憑什么說是錯的!就因為你父親養過我幾年就認為我們是錯的嗎?!” “那你拿著針筒威脅我父親就是對的嗎!” 此話一出,沉君言的臉瞬間煞白,氣勢頓時消散了一半。 “你怎么知道的?” 黎溪呵了一聲,她該慶幸沉君言直接承認而非百般狡辯嗎? “我怎么知道的很重要嗎?比你為什么要這樣做還重要嗎!”這次輪到她情緒失控,憤怒又戒備地瞪著他,“還有,我爸根本就不是心肌梗塞死的,你究竟騙了我多少次!” 沉君言咬死要跟她做計算題:“那你呢?你又騙過我多少次!” “那也是你心甘情愿被我騙的!” 一句話像一道驚雷,炸醒無數自欺欺人的謊言,炸得沉君言當場定在原地。 是啊,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被騙、被耍得團團轉,最后再被嘲諷得體無完膚,多么可笑。 即使是人盡皆知的心思,但只要無人提及,都是無事發生。 但窩藏著的東西被連根拔起,就不得不把地底下更齷蹉的心思一并公諸于世。 既然如此…… “你很想知道你被綁架后發生了什么?” 仿佛川劇變臉,陰鷙暴戾的沉先生退場,換上隨和溫柔的笑臉,又是那個斯文俊秀的沉君言。 而這樣的沉君言,最無懈可擊。 黎溪地緊了緊喉嚨:“你想怎么樣?” “我想怎樣?”沉君言驚奇她這個問題,低眉思考起來,“是啊,我應該提什么要求好呢?” 這是一場捕獵者注定勝出的貓鼠游戲,黎溪知道掙扎無用,站在原地等待貓爪拍下再抵抗。 “黎溪!” 驚慌的呼喚從背后響起,黎溪回過頭去,程嘉懿正拎著兩碗白涼粉從對面的巷口走出來。 沉君言看了守在旁邊的幾位保鏢,對方立刻明白,立刻上前將程嘉懿攔住。 程嘉懿看了黎溪一眼,確定她絲毫無損才再度開口:“沉先生,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沉君言鄙視他這種賊喊捉賊的行為,“程嘉懿,你拐走我的人,還問我什么意思?!” “她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程嘉懿看著憂心忡忡看著自己的黎溪,鄭重其事道,“她是她自己,她有權選擇跟任何一個人走!” 說完,他推開礙事攔在自己面前礙事的人。 “給我攔住他!” 沉君言一聲令下,兩個保鏢對視一眼,沒有立刻上前。 雖然沒有共事過,但他們都知道,能親自保護黎溪的人身手肯定不差,便同時將拳頭揮向程嘉懿。 “嘉懿!” “回來!” 黎溪剛要往前行,手腕立刻被緊緊抓住,四只不容置喙的手指按在她脈搏處。 “你不想聽我的要求嗎?” 黎溪回頭瞪他,可沉君言沒有一絲羞愧,仿佛這威脅是天經地義的。 “你父親的死因,綁架你的人,還有遺囑內容,你不想知道嗎?” 他一條一條地數,提醒她這位買家這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身扭打的聲響越來越大,黎溪轉過身去,正好看到程嘉懿抬腳踹向稍矮的那名保鏢,卻被一個個高的用手勾住了脖子,強硬地將他往后一扯,雙雙摔在地上。 “給我住手!” 黎溪用力把手收回來,可沉君言越收越緊,用力一扯,直接將她扯進懷里。 “聽著。”沉君言冽厲的聲音縈繞在她的耳際,“我要你親口告訴他,你愛的是我,所以心甘情愿跟我走。” 他故意把“心甘情愿”四個字放重,然后高聲對保鏢喊:“帶他過來。” 話音才落,程嘉懿徹底被控制住,雙臂交叉壓在背后,強迫他彎腰低頭服從。 黎溪立刻掙扎,然而沉君言手臂狠狠一箍,直接將她與自己緊貼。 他呼出來的氣息掃過臉頰,絲絲癢癢,卻危險至極。 “溪溪,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黎溪明知自己已經落敗,但還是不服輸地掙扎幾下:“要是我跟你走,你就不傷害他?” 沉君言笑容下全是殘酷:“現在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揮夠了棍棒,他又仁慈地給足糖果,改口:“不過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什么時候做過你不喜歡的事?” 又是一句威脅! 黎溪正要破口大罵,保鏢卻將程嘉懿推到了她面前。 “說吧,你想跟他說什么。”沉君言扔出令牌,宣布游戲即將結束。 程嘉懿看著被緊緊抱著的黎溪,緊咬雙唇,雖然不知道沉君言要黎溪說什么,但也猜到不會是什么好話。 “黎溪,不……” “沒輪到你說話!” 沉君言大聲打斷他的話,箍住黎溪的腰,逼她開口:“趁我還沒改變主意,快點。” 黎溪看向被壓彎了腰的程嘉懿,鼻頭一酸,立刻紅了眼睛。 她把折斷他人的傲骨作為樂趣,但這些“他人”里絕不包括程嘉懿。 只可惜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 無論是五年前那晚,還是今晚,她的弱點始終沒變,依舊是他,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嘉懿……”一開口,眼淚迫不及待要飾演她的內心戲,“我要和沉君言回去了。” 背上的力度越來越重,程嘉懿不得不咬牙忍受:“為什么?是不是他逼你這樣說?” 他眼中的錯愕和沮喪那么明顯,黎溪想無視都做不到。她頭一次覺得,原來撒謊是如此困難的一件事。 放在她腰側的手捏了捏,提醒她還沒達到要求。 “叁……” 沉君言開始倒數,壓在程嘉懿背上的手肘突然用力往下壓,一聲隱忍的悶哼格外刺耳。 “二……” 在最后通牒落下前,黎溪閉上眼睛,大喊:“因為我愛的是沉君言!” —— 追-更:po18gw.vip (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