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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順勢借著這股力道,以某種略帶僵硬的姿勢站了起來,在站穩之前,她的眉頭輕輕地跳了一下,全身一僵,又很快恢復了正常。 克拉克當然沒有忽略掉這姑娘剎那流露的不自然,他立刻就反應過來: “這姑娘……該不會是扯到后背的傷口了吧?” 本來就是提前出院,背上也沒有拆線,又在醫院門口坐了這么久…… 所以……是疼得已經站不起來了嗎? 心頭突然微微一刺。 等薇拉站定,克拉克非但沒有放開女孩柔軟的手指,反倒又握緊了一點,擔心地說: “我扶你過去,小心一點。” 他當然是一片純然的好心。 可萬萬沒想到,薇拉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就掙脫開了克拉克粗糙的大掌,把手給抽了回來。 薇拉:“我不用人扶。” 克拉克:“……” 克拉克:“可是,塞納小姐你剛剛都疼得站不起來……?” 薇拉面不改色:“我們快回去吧,太陽太熱,都把你曬出幻覺了。” 說著,她若無其事地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走了過去,明明踩著高跟鞋,卻比克拉克走得還快,只留給了男人一個無情的背影: “你車是哪一輛?” 克拉克:?? 克拉克目瞪口呆。 直到從后面急急忙忙跟過去,他才發現,薇拉走路的姿勢……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樣。 一般來說,正常人走路時,多多少少都會有點頸椎傾斜,從側面看,脖子會稍微往前彎曲。 可是薇拉不一樣,她的脊背連同脖頸,卻一直保持著筆挺的狀態。 在走路的時候,整個身體就好像是被一根線吊在頭頂一樣,儀態嚴謹又優雅,每一步都踩著標尺,就好像受過專門的訓練一般(用這種姿勢坐著難怪會拉扯傷口) 可問題是,什么樣的人,才會專門去訓練這種東西? 初到華盛頓,克拉克也沒有自己的車——他出去找工作的時候坐的都還是公交車,這次過來開的還是維格納太太的車。 一眼就看見了老熟車,薇拉十分自然地拉開了車門……鉆進了這輛車的駕駛座,沖著克拉克招手: “上車吧,車鑰匙給我。” …… 猝不及防,克拉克再一次傻了眼。 喵喵喵?不是他開車過來這里接病人嗎? 什么樣的病人會喧賓奪主到直接霸占了他的車? 事實上,薇拉也沒有對他惡語相向,或者是強行要求他交出車鑰匙,她也就那么清清淡淡地說了一句。 然后克拉克就把鑰匙交出來了。 恍恍惚惚地縮進副駕駛座,看著薇拉拿到鑰匙以后立刻發動汽車,克拉克好像活在夢里,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的臉都有點兒發紅,憋了半天,才吶吶地道:“塞納小姐,你需要休息。” 薇拉頭也沒回。 她打著方向盤,偏頭去看倒車鏡,漫不經心道: “這是我該說的臺詞,肯特先生。” 話音未落,她一踩離合器,轟地一下來了一個瀟灑的漂移。 克拉克:…… 那么大個子卻委委屈屈窩在副駕駛上的克拉克呆呆地盯著薇拉的側臉,看上去有些傻。 這是薇拉的壞毛病之一。 大概是她本人強烈的領域意識和控制欲作祟,除開瑪麗,她從不把方向盤交給其他任何人。 說白了,就是薇拉其實并不怎么信任其他司機的駕駛技術,不管什么情況,只要是她坐在車上,她就一定要自己開車。 至于肯特? 嗯……作為一個能把維格納太太的車開過來的工具人,再次致謝。 維格納太太的車其實就是普通的轎車,但是薇拉硬是把這輛車開出了跑車的氣勢,在大道上橫沖直撞。 克拉克從維格納太太家開過來的時候用了四十多分鐘,換成薇拉開車,他們僅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安全到家了。 只是在停車之后,跟在薇拉身后下車的克拉克,莫名地有些憔悴…… 維格納太太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這位滿頭銀發的老太太,無奈又嗔怪地瞥了薇拉一眼,等這姑娘上樓之后,才湊近克拉克,滿臉同情地問: “辛苦你了,是不是被那小魔頭給欺負了?誒,看你這幅表情,天,我的小可憐!” 被女魔頭薇拉欺負過的克拉克.小可憐.肯特:…… 他磕磕巴巴,試圖挽尊:“您誤會了,其實沒有什么——” “你等著!” 維格納太太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我回頭就去說薇拉,其實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不太會說話……” 說得好像是要去罵薇拉,實際上,是在不著痕跡地替薇拉解釋。 克拉克當然聽懂了,他無奈地笑起來。 在維格納太太碎碎念嘮叨著解釋之前,他撓了撓頭,很認真地說: “可是,我不覺得塞納小姐哪里欺負我了啊。” 維格納太太一呆,驚訝地接連追問:“真的?你真的是這樣想的?” 克拉克就坦誠地點頭。 “而且,我也不覺得塞納小姐有什么壞脾氣啊。” 他認真地想了想,一回想起薇拉孤零零地坐在臺階上,沖著他伸出手,頤指氣使地要求自己把她扶起來的模樣,非但一點都不生氣,反倒有點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