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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魯濱遜漂流記在線閱讀 - 第10節(jié)

第10節(jié)

上裝的帆一樣。這種帆我是駕輕就熟了。因為我從巴巴里逃出來的那艘長艇上,裝的就是這種帆。關(guān)于這件事,我在本書的第一部分已詳細(xì)敘述過了。

    這最后一項工作,差不多花了我兩個月左右的功夫,因為我想把制造和裝備桅桿和船帆的工作做得盡可能完美無缺。此外,我還配上小小的桅索以幫助支撐桅桿。我在船頭還做了個前帆,以便逆風(fēng)時行船。尤其重要的是,我在船尾還裝了一個舵,這樣轉(zhuǎn)換方向時就能駕御自如了。我造船的技術(shù)當(dāng)然不能算高明,然而知道這些東西非常有用,而且是必不可少的,也就只好不辭辛勞,盡力去做了。在制造過程中,我當(dāng)然幾經(jīng)試驗和失敗。如果把這些都計算在內(nèi),所花費(fèi)的時間和力氣,和造這條船本身相差無幾。

    小船裝備完畢,我就把使用帆和舵的方法教給星期五。他當(dāng)然是個劃船的好手,可是對使用帆和舵卻一竅不通。他見我用手掌舵,駕著小舟在海上往來自如,又見那船帆隨著船行方向的變化,一會兒這邊灌滿了風(fēng),一會兒那邊灌滿了風(fēng),不禁大為驚訝簡直驚訝得有點(diǎn)發(fā)呆了。可是,不久我就教會了他使用舵和帆,很快他就能熟練駕駛,成了一個出色的水手。只是羅盤這個東西,我卻始終無法使他理解它的作用,好在這一帶很少有云霧天氣,白天總能看到海岸,晚上總能看到星星,所以也不大用得著羅盤。當(dāng)然雨季情況就不同了,可是雨季一般誰都不出門,不要說出海航行了,就是在島上走走也很少。

    我流落到這個荒島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二十七個年頭了,雖然最后三年似乎可以不算在里面。因為自從我有了星期五作伴,生活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像過去一樣,懷著感激的心情,度過了我上島的紀(jì)念日。假如我過去有充分的理由感謝上帝的話,那現(xiàn)在就更如此了。因為現(xiàn)在我有更多的事實表明上帝對我的關(guān)懷,并且在我面前已呈現(xiàn)了極大的希望,我可以很快脫離大難,成功的可能性也極大。我心里已明確地感覺到,我脫離大難的日子為期不遠(yuǎn),知道自己在這兒不會再呆上一年了。盡管如此,我仍像過去一樣,照樣耕作、挖土、種植、打圍籬。另外就是采集和曬制葡萄干這些日常工作,一切都如常進(jìn)行。白馬_書院

    雨季快到了,那時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只好呆在家里,為此,我得先把我們的新船放置妥當(dāng)。我把船移到從前卸木排的那條小河里,并趁漲潮時把它拖到岸上。我又叫星期五在那里挖了一個小小的船塢,寬度剛好能容得下小船,深度剛好在把水放進(jìn)來后能把船浮起來。然后,趁退潮后,我們又在船塢口筑了一道堅固的堤壩擋住海水。這樣,即使潮水上漲,也不會浸沒小船。為了遮住雨水,我們又在船上面放了許多樹枝,密密層層地堆了好幾層,看上去像個茅草屋的屋頂。就這樣,我們等候著十一月和十二月的到來:那是我準(zhǔn)備冒險的日期。

    旱季快到了。隨著天氣日漸轉(zhuǎn)好,我又忙著計劃冒險的航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儲備起足夠的糧食供航行之用,并打算在一兩星期內(nèi)掘開船塢,把船放到水里去。一天早晨,我正忙著這類事情,就叫星期五去海邊抓個海鱉。我們每星期總要抓一兩只回來,吃它的蛋和rou。星期五去了不久,就飛也似地跑回來,一縱身跳進(jìn)外墻,他跑得飛快,仿佛腳不著地似的。我還來不及問他是怎么回事,他就大叫道:主人,主人,不好了,不好了!我說,什么事,星期五?他說,那邊有一只,兩只,三只獨(dú)木船,一只,兩只,三只!我聽了他這種說法,還以為有六只獨(dú)木船呢;后來又問了問,才知道只有三只。我說,不要害怕,星期五。我盡量給他壯膽。可是,我看到這可憐的家伙簡直嚇壞了,因為他首先想到的是,這些人是來找他的,并準(zhǔn)會把他切成一塊塊吃掉。他一直渾身發(fā)抖,簡直叫我對他毫無辦法。我盡量安慰他,告訴他我也和他一樣有危險,他們也會吃掉我。不過,我說,星期五,我們得下定決心與他們打一仗。你能打嗎,星期五?他說:我會放槍,可他們來的人太多。我說:那不要緊,我們的槍就是不打死他們,也會把他們嚇跑。于是我又問他,如果我決心保衛(wèi)他,他是否會保衛(wèi)我,站在我一邊,聽我的吩咐。他說:你叫我死都行,主人。于是我拿了一大杯甘蔗酒讓他喝下去。我甘蔗酒一向喝得很省,因此至今還剩下不少。等他把酒喝下去之后,我叫他去把我們平時經(jīng)常攜帶的那兩支鳥槍拿來,并裝上大號的沙彈;那些沙彈有手槍子彈那么大。接著,我自己也取了四支短槍,每支槍里都裝上兩顆彈丸和五顆小子彈,又把兩支手槍各裝了一對子彈。此外,我又在腰間掛了那把沒有刀鞘的大刀,給了星期五那把斧頭。

    作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我就拿了望遠(yuǎn)鏡跑到山坡上去看動靜。從望遠(yuǎn)鏡里,我一下子就看出,一共來了二十來個野人,帶了三個俘虜。他們一共有三只獨(dú)木舟。看樣子,他們來這兒的目的是要拿這三個活人開一次勝利的宴會。這真是一種野蠻的宴會。但我也知道,對他們而言,這是習(xí)以為常的事情。

    我還注意到,他們這次登陸的地點(diǎn),不是上回星期五逃走的那地方,而是更靠近我那條小河的旁邊。那一帶海岸很低,并且有一片茂密的樹林一直延伸到海邊。看到他們登岸,想到這些畜生所要干的殘忍的勾當(dāng),真令人打心底里感到憎惡。我怒氣沖天,急忙跑下山來,告訴星期五,我決心把那些畜生斬盡殺絕,問他肯不肯站在我一邊。這時星期五已消除了他恐懼的心情,又因為我給他喝了點(diǎn)甘蔗酒,精神也大大振奮。聽了我的話,他大為高興,并一再向我表示,就是我叫他死,他也情愿。

    我當(dāng)時真是義憤填膺。我先把早已裝好彈藥的武器分作兩份。交給星期五一支手槍,叫他插在腰帶上,又交給他三支長槍,讓他背在肩上。我自己也拿了一支手槍和三支長槍。

    我們就這樣全副武裝出發(fā)了。我又取了一小瓶甘蔗酒放在衣袋里,并把一大袋火藥和子彈交給星期五拿著。我告訴星期五要聽我指揮,命令他緊跟在我身后,沒有我的命令,不得亂動,不得隨便開槍,不得任意行動,也不許說話。就這樣,我向右繞了一個圈子,差不多有一英里,以便越過小河,鉆到樹林里去。我要在他們發(fā)現(xiàn)我之前,就進(jìn)入射擊他們的距離,因為根據(jù)我用望遠(yuǎn)鏡觀察,這一點(diǎn)是很容易做到的。

    在前進(jìn)過程中,我過去的一些想法又回到了我的心頭,我的決心動搖了。這倒不是我怕他們?nèi)硕啵驗樗麄兌际浅嗌砺扼w,沒有武器,我對他們可以占絕對優(yōu)勢,這是毫無疑問的,哪怕我一個人也不成問題。可是,我想到的是,我究竟有什么使命,什么理由,什么必要去殺人流血,要去襲擊這些人呢?他們既沒有傷害過我,也無意要傷害我。對我而言,他們是無辜的。至于他們那種野蠻的風(fēng)俗,也只是他們自己的不幸,只能證明上帝有意讓他們和他們那一帶民族停留于愚昧和野蠻的狀態(tài)。上帝并沒有召喚我,要我去判決他們的行為,更沒有要我去執(zhí)行上帝的律法。任何時候,只要上帝認(rèn)為適當(dāng),他滿可以親自執(zhí)法,對他們?nèi)褡逅傅淖镄校M(jìn)行全民性的懲罰。即使那樣,也與我無關(guān)。當(dāng)然,對星期五來說,他倒是名正言順的,因為他和這群人是公開的敵人,和他們處于交戰(zhàn)狀態(tài)。他要去攻擊他們,那倒是合法的。但對我來說,情況就不同了。我一邊往前走,一邊被這些想法糾纏著。最后,我決定先站在他們附近,觀察一下他們野蠻的宴會,然后根據(jù)上帝的指示,見機(jī)行事。我決定,若非獲得上帝感召,決不去干涉他們。

    這樣決定之后,我就進(jìn)入了樹林。星期五緊隨我身后,小心翼翼、悄然無聲地往前走。我們一直走到樹林的邊緣,那兒離他們最近,中間只隔著一些樹木,是樹林邊沿的一角。到了那里后,我就悄悄招呼星期五,指著林角上最靠外的一棵大樹,要他隱蔽在那樹后去觀察一下,如果能看清楚他們的行動,就回來告訴我。他去了不大工夫,就回來對我說,從那兒他看得很清楚,他們正圍著火堆吃一個俘虜?shù)膔ou,另外還有一個俘虜,正躺在離他們不遠(yuǎn)的沙地上,手腳都捆綁著。

    照他看來,他們接著就要?dú)⑺恕N衣犃怂脑挘唤鹬袩K指嬖V我,那躺著的俘虜不是他們部落的人,而是他曾經(jīng)對我說過的坐小船到他們部落里去的那種有胡子的人。

    我聽說是有胡子的白人,不禁大為驚訝。我走進(jìn)那棵大樹背后用望遠(yuǎn)鏡一看,果然看見一個白人躺在海灘上,手腳被菖蒲草一類的東西捆綁著。同時,我還看出,他是個歐洲人,身上穿著衣服。這時,我看到在我前面還有一棵樹,樹前頭有一小叢灌木,比我所在的地方離他們要近五十碼。我只要繞一個小圈子,就可以走到那邊,而且不會被他們發(fā)覺。只要一到那邊,我和他們的距離就不到一半的射程了。這時,我已怒不可遏了,但還是強(qiáng)壓心頭的怒火,往回走了二十多步,來到一片矮樹叢后面。靠著這片矮樹叢的掩護(hù),我一直走到那棵大樹背后。那里有一片小小的高地,離那些野人大約有八十碼遠(yuǎn)。我走上高地,把他們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

    事情已發(fā)展到萬分緊急的關(guān)頭了,因為我看到有十九個野人擠在一起坐在地上,他們派出另外兩個野人去宰殺那可憐的基督徒。看來,他們是要肢解他,一條胳膊一條腿地拿到火上去烤。我看到那兩個野人這時已彎下腰,解著那白人腳上綁的東西。我轉(zhuǎn)頭對星期五說:聽我的命令行動。星期五說他一定照辦。我就說:好吧,星期五,你看我怎么辦就怎么辦,不要誤事。于是,我把一支短槍和一支烏槍放在地下,星期五也跟著把他的一支鳥槍和一支短槍放在地下。我用剩下的一支短槍向那些野人瞄準(zhǔn),并叫星期五也用槍向他們瞄準(zhǔn)。然后,我問星期五是否準(zhǔn)備好了,他說:好了。我就說:開火!同時我自己也開了槍。

    星期五的槍法比我強(qiáng)多了。射去的結(jié)果,他那邊打死了兩個,傷了三個。我這邊只打死了一個,傷了兩個。不必說,那群野人頓時嚇得魂飛天外,那些未死未傷的全部從地上跳了起來,不知道往哪兒跑好,也不知道往哪兒看好,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場災(zāi)禍?zhǔn)谴蚰膬簛淼摹P瞧谖逡浑p眼睛緊盯著我,因為我吩咐過他,注意我的動作。我放完第一槍,馬上把手里的短槍丟在地上,拿起一支鳥槍;星期五也照著做了。他看見我閉起一只眼瞄準(zhǔn),他也照樣瞄準(zhǔn)。我說:星期五,你預(yù)備好了嗎?他說:好了。我就說:憑上帝的名義,開火!說著,我就向那群驚慌失措的畜生又開了一槍,星期五也開了槍。這一次,我們槍里裝的都是小鐵沙或手槍子彈,所以只dd了兩個,但受傷的卻很多。只見他們像瘋子似地亂跑亂叫,全身是血,大多數(shù)受了重傷;不久,其中有三個也倒下了,雖然還不曾完全死去。

    我把放過了的鳥槍放下來,把那支裝好彈藥的短槍拿在手里,對星期五說:現(xiàn)在,星期五,你跟我來!他果然勇敢地跟著我。于是我沖出樹林,出現(xiàn)在那些野人面前。星期五緊跟在我后面,寸步不離。當(dāng)我看到他們已經(jīng)看得見我們時,我就拼命大聲吶喊,同時叫星期五也跟著我大聲吶喊。我一面吶喊,一面向前飛跑。其實我根本跑不快,因為身上的槍械實在太重了。我一路向那可憐的俘虜跑去。前面已經(jīng)說過,那可憐的有胡子的人這時正躺在野人們所坐的地方和大海之間的沙灘上。那兩個正要動手殺他的屠夫,在我們放頭一槍時,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他們丟開了俘虜,拼命向海邊跑去,跳上了一只獨(dú)木船。這時,那群野人中也有三個向同一方面逃跑。我回頭吩咐星期五,要他追過去向他們開火。他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向前跑了約四十碼,跑到離他們較近的地方,就向那批野人開槍。起初我以為他把他們通通打死了,因為我看到他們一下子都倒在船里了。可是不久我又看到他們中有兩個人很快又坐起來。盡管這樣,他也打死了兩個,打傷了一個;那個受傷的倒在船艙里,仿佛死了一般。

    當(dāng)星期五向那批逃到獨(dú)木舟上的野人開火時,我拔出刀子,把那可憐的家伙身上捆著的菖蒲草割斷,把他的手腳松了綁,然后把他從地上扶起來。我用葡萄牙話問他是什么人。

    他用拉丁話回答說:基督徒。他已疲憊不堪,渾身癱軟,幾乎站都站不起來,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我從口袋里拿出那瓶酒,作手勢叫他喝一點(diǎn)。他馬上喝了幾口。我又給了他一塊面包,他也吃了下去。于是我又問他是哪個國家的人,他說:西班牙人。這時,他精神已稍稍有些恢復(fù),便做出各種手勢,表示他對我救他的命如何如何感激。先生,我把我所能講的西班牙語通通搬了出來,這些我們回頭再說吧。

    現(xiàn)在打仗要緊。要是你還有點(diǎn)力氣的話,就拿上這支手槍和這把刀殺過去吧!他馬上把武器接過去,表示十分感激。他手里一拿到武器,就仿佛滋生了新的力量,頓時就向他的仇人們撲過去,一下子就砍倒了兩個,并把他們剁成rou泥。因為,事實上,我們所進(jìn)行的這場攻擊實在太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了,這班可憐的家伙給我們的槍聲嚇得東倒西歪,連怎樣逃跑都不知道,就只好拿他們的血rou之軀來抵擋我們的槍彈。星期五在小船上打死打傷的那五個,情形也一樣。他們中有三個確實是受了傷倒下的,另外兩個卻是嚇昏了倒下的。

    這時候,我手上仍拿著一支槍,但我沒有開槍,因為我已把手槍和腰刀給了那西班牙人,手里得留一支裝好彈藥的槍,以防萬一。我把星期五叫過來,吩咐他趕快跑到我們第一次放槍的那棵大樹邊,把那幾支槍拿過來。他一下子就取回來了。于是我把自己的短槍交給他,自己坐下來給所有的槍再次裝上彈藥,并告訴他需要用槍時隨時可來齲正當(dāng)我在裝彈藥時,忽然發(fā)現(xiàn)那個西班牙人正和一個野人扭作一團(tuán),打得不可開交。那個野人手里拿著一把木頭刀跟西班牙人拼殺。這種木頭刀,正是他們剛才準(zhǔn)備用來殺他的那種武器,要不是我及時出來阻止,早就把他殺死了。那西班牙人雖然身體虛弱,卻異常勇猛。我看到他時,已和那野人惡戰(zhàn)了好一會了,并且在那野人頭上砍了兩個大口子。可是,那野人強(qiáng)壯無比,威武有力,只見他向前猛地一撲,就把西班牙人撂倒在地上,并伸手去奪西班牙人手中的刀。那西班牙人被他壓在底下,急中生智,連忙松開手中的刀,從腰間拔出手槍,沒等我來得及跑過去幫忙,他早已對準(zhǔn)那野人,一槍結(jié)果了敵人的性命。

    星期五趁這時沒人管他,就手里只拿了一把斧頭,向那些望風(fēng)而逃的野人追去。他先用斧頭把剛才受傷倒下的三個野人結(jié)果了性命,然后把他能追趕得上的野人殺個精光,一個不留。這時候,那西班牙人跑過來向我要槍,我就給了他一支鳥槍。他拿著鳥槍,追上了兩個野人,把他們都打傷了,但因為他已沒有力氣再跑了,那兩個受傷的野人就逃到樹林里去了。這時星期五又追到樹林里,砍死了一個;另一個卻異常敏捷,雖然受了傷,還是跳到海里,拼力向留在獨(dú)木舟上的那兩個野人游去。這三個人,連同一個受了傷而生死不明的野人,從我們手中逃出去了,二十一名中其余的十七人,都被我們打死了。全部戰(zhàn)果統(tǒng)計如下:被我們從樹后第一槍打死的,三名;第二槍打死的,二名;被星期五打死在船上的,二名;受傷后被星期五砍死的,二名;在樹林中被星期五砍死的,一名;被西班牙人殺死的,三名;在各處因傷斃命或被星期五追殺而死的,四名;在小船里逃生的,共四名;其中一名雖沒有死,也受了傷。

    以上共計二十一名。

    那幾個逃上獨(dú)木舟的野人,拼力劃著船,想逃出我們的射程。雖然星期五向他們開了兩三槍,可我沒看到他打中任何人。星期五希望用他們的獨(dú)木船去追殺他們。說實在的,放這幾個野人逃走,我心里也很有顧慮。因為若把消息帶回本部落,說不定他們會坐上兩三百只獨(dú)木船卷土重來,那時,他們將以多勝少,把我們通通殺光吃掉。所以我也同意星期五到海上去追他們。我立刻跑向一只獨(dú)木船跳了上去,并叫星期五也一起上來。可是,我一跳上獨(dú)木舟,就發(fā)現(xiàn)船上還躺著一個俘虜,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外,那俘虜也像那西班牙人一樣,手腳都被捆綁著,等著被殺了吃掉。因為他無法抬頭看看船外邊的情況,所以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人已嚇得半死;再加上脖子和腳給綁得太緊,而且也綁得太久,所以只剩一口氣了。

    我立刻把捆在他身上的菖浦之類的東西割斷,想把他扶起來,但是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更不要說站起來了。他只是一個勁兒地哼哼著,樣子可憐極了,因為他還以為給他松綁是準(zhǔn)備拿他開刀呢。

    星期五一上船,我就叫星期五跟他講話,告訴他已經(jīng)遇救了。同時,我又把酒瓶掏出來,叫星期五給這可憐的野人喝兩口。那野人喝了酒,又聽見自己已經(jīng)獲救,不覺精神為之一振,居然馬上坐了起來。不料,星期五一聽見他說話,把他的臉一看,立刻又是吻他,又是擁抱他,又是大哭大笑,又是大喊大叫;接著又是一個勁兒地亂跳狂舞,大聲唱歌;然后又是大哭大嚎,又是扭自己的兩手,打自己的臉和頭,繼而又是高聲大唱,又是亂跳狂舞,活像個瘋子。他那樣子,任何人看了都要感動得流淚。他這樣發(fā)瘋似地鬧了好半天,我才使得他開口,讓他告訴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稍稍鎮(zhèn)靜了一會,才告訴我,這是他父親。

    我看見這可憐的野人見到他父親,見到他父親已絕處逢生,竟流露出如此無限的孝心,簡直欣喜若狂,我內(nèi)心所受感動實難言表。不僅如此,在他們父子相逢之后,他那種一往情深,不能自禁的樣子,我更是無法形容。只見他一會兒跳上小船,一會兒又跳下來,這樣上上下下,不知折騰了多少趟。每次一上船,他總要坐到他父親身邊,袒開胸膛,把父親的頭緊緊抱在胸口,一抱就是半個鐘頭。他這樣做是為了使父親感到舒服些。然后,他又捧住他父親被綁得麻木和僵硬的手或腳,不停地搓擦。我見他這樣做,就把酒瓶里的甘蔗酒倒了一些出來給他,叫他用酒來按摩,這樣效果果然好多了。

    發(fā)生了這件事,我們就沒能再去追那條獨(dú)木舟上的野人了。他們這時也已劃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差不多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事實上,我們沒有去追擊,倒是我們的運(yùn)氣。因為不到兩小時,海上就刮起了大風(fēng),我們估計那些逃跑的野人還沒有走完四分之一的路程。大風(fēng)刮了整整一夜,還是西北風(fēng),對他們來說正是逆風(fēng),所以我估計,他們的船就是不翻也到不了自己的海岸。

    現(xiàn)在再回過頭來談?wù)勑瞧谖灏伞K@時正圍著他父親忙得不可開交,使我不忍心差他去做什么事。等我覺得他可以稍稍離開一會時才把他叫過來。他過來了,又是跳,又是笑,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我問他有沒有給他父親吃面包。他搖頭說,沒有,我這丑狗頭把面包吃光了。于是我從自己特意帶出來的一只小袋袋里掏出一塊面包給他,又給了他一點(diǎn)酒,叫他自己喝。可是,他連嘗都不肯嘗一下,一古腦兒拿到他父親那里去了。我衣袋里還有兩三串葡萄干,我給了他一把,叫他也拿給他父親吃。他把這把葡萄干送給他父親之后,馬上又跳出小船,像著了魔似地向遠(yuǎn)處跑去,而且跑得飛快。他真是我生氣見到過的唯一的飛毛腿,一下子就跑得無影無蹤了。盡管我對著他大聲叫喊,他還是頭也不回地一個勁往前跑。不到一刻鐘工夫,他跑回來了,不過速度已經(jīng)沒有去的時候那么快了。當(dāng)他走近時,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手里還拿著東西,所以跑得不那么快了。

    他走到我面前我才知道,原來他是跑回家去取一只泥罐子,替他父親弄了些淡水來,并且又帶來了兩塊面包。他把面包交給我,把水送給他父親。我這時也感到很渴了,就順便喝了一口。他父親喝了點(diǎn)水后,精神好多了,比我給他喝酒還有效,因為他確實渴得快要昏過去了。

    他父親喝完水,我便把星期五叫過來,問他罐子里還有沒有水。他說:有。我就叫他把水給那西班牙人去喝,因為他也和星期五的父親一樣快渴死了。我又叫他把他帶來的面包也送一塊給那西班牙人吃。這時,那西班牙人已一點(diǎn)也沒有力氣了,正躺在一棵樹底下的綠草地上休息。他的手腳因剛剛被綁得太緊,現(xiàn)在又腫又硬。我看到星期五把水給他送過去,他就坐起來喝水,并把面包接了過去,開始吃起面包來了。我走到他面前,又給了他一把葡萄干。他抬起頭來望著我,臉上露出無限感激的樣子。可是他身子實在太虛弱了,盡管他在與野人戰(zhàn)斗時奮力氣搏,但現(xiàn)在卻連站都站不起來。他試了兩三回,可是腳踝腫脹得厲害,痛得根本站不祝我叫他坐下別動,要星期五替他搓腳踝,就像他替父親搓擦手腳那樣。我還讓他用甘蔗酒擦洗擦洗。

    我發(fā)現(xiàn),星期五真是個心地誠摯的孝子。他一邊為西班牙人搓擦,一邊頻頻回頭看他的父親是否還坐在原來的地方。

    有一次,他忽然發(fā)覺他父親不見了,就立即跳起來,一句話也不說,飛跑到他父親那邊,他跑得飛快,簡直腳不點(diǎn)地。他過去一看,原來他父親為了舒舒手腳的筋骨,躺了下去。他這才放心,又趕緊回來。這時我對西班牙人說,讓星期五扶他走到小船上去,然后坐船到我們的住所,這樣我可照顧他。

    不料星期五力大無比,一下子把那西班牙人背在身上,向小船那邊走去。到了船邊,星期五把西班牙人朝里輕輕放到船沿上,又把他拖起來往里一挪,安置在他父親身旁。然后,星期五立即跳出小船,把船推到水里,劃著它沿岸駛?cè)ァ1M管這時風(fēng)已刮得很大了,可他劃得比我走還快。他把他倆安全地載到那條小河里,讓他們在船里等著,他自己又馬上翻身回來,去取海邊的另一只獨(dú)木舟。我在半路遇上他,問他上哪兒去。他說:去取那只小船。說完又一陣風(fēng)似地跑了,比誰都跑得快,甚至可以說比馬都跑得快。我從陸路剛走到小河邊,他就已經(jīng)把另一只獨(dú)木船劃進(jìn)河里了。他先把我渡過小河,又去幫助我們兩位新來的客人下了船。可是他倆都已無法走動,把可憐的星期五弄得一籌莫展。

    為了解決這一問題,我便開動腦筋。我讓星期五叫他倆坐在河邊,讓他自己到我身邊來。不久,我們便做了一副類似擔(dān)架的東西。我們把他倆放上去,我和星期五一前一后抬著他倆往前走。可是,抬到住所圍墻外面時,我們卻又不知怎么辦才好了。因為要把他們兩人背過墻去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我又不愿拆壞圍墻。于是,我和星期五只好動手搭個臨時帳篷。不到兩小時帳篷就搭成了,而且樣子也挺不錯。帳篷頂上蓋的是舊帆布,帆布上又鋪上樹枝。帳篷就搭在我們外墻外面的那塊空地上;也就是說,在外墻和我新近種植起來的那片幼林之間。在帳篷里,我們用一些現(xiàn)在的稻草搭了兩張地鋪,上面各鋪了一條毯子,再加上一條毯子作蓋被。

    現(xiàn)在,我這小島上已經(jīng)有了居民了;我覺得自己已有了不少百姓。我不禁覺得自己猶如一個國王。每想到這里,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首先,整個小島都是我個人的財產(chǎn),因此,我對所屬的領(lǐng)土擁有一種毫無異義的主權(quán);其次,我的百姓對我都絕對臣服,我是他們的全權(quán)統(tǒng)治者和立法者。他們對我都感恩戴德,因為他們的性命都是我救下來的。假如有必要,他們個個都甘心情愿為我獻(xiàn)出他們自己的生命。還有一點(diǎn)值得一提的是,我雖然只有三個臣民,但他們卻分屬三個不同的宗教:星期五是新教徒;他的父親是異教徒,而且還是個吃人的生番;而那個西班牙人卻又是個天主教徒。可是,在我的領(lǐng)土上,我允許宗教信仰自由。當(dāng)然,這些只是在這兒順便提提罷了。白馬書院

    我解救出來的兩個俘虜身體已十分虛弱。我首先把他們安頓好,使他們有遮風(fēng)避雨和休息的地方,然后,就想到給他們弄點(diǎn)吃的東西。我先叫星期五從羊圈里挑了一只不大不小的山羊把它宰了。我把山羊的后半截剁下來,切成小塊,叫星期五加上清水煮,又在湯里加了點(diǎn)小麥和大米,制成味道鮮美的羊rou糊湯。這頓飯是在露天做的,因為我從不在內(nèi)墻里面生火做飯。羊rou糊湯燒好后,我就端到新帳篷里去,又在那里替他們擺上一張桌子,坐下來和他們一塊吃起來,同時和他們又說又笑,盡可能鼓其他們的精神。談話時,星期五就充當(dāng)我的翻譯,除了把我的話翻給他父親聽以外,有時也翻給那西班牙人聽,因為那西班牙人說他們部落的話已相當(dāng)不錯了。

    吃完了中飯,或者不如說吃完了晚飯,我就命令星期五駕一只獨(dú)木船,把我們的短槍和其他槍枝搬回來,因為當(dāng)時時間倉促,這些武器仍留在戰(zhàn)場上。第二天,我又命令他把那幾個野人的尸體埋掉,因為尸體在太陽下暴曬,不久就會發(fā)臭。我也叫他把他們那場野蠻的人rou宴所剩下來的殘骨剩rou也一齊順便埋掉。我知道那些殘骸還剩有不少,可我實在不想自己親自動手去埋掉不要說埋,就是路過都不忍看一眼。所有這些工作,星期五都很快就完成了,而且,他把那群野人留在那一帶的痕跡都消滅得干干凈凈。后來我再到那邊去時,要不是靠了那片樹林的一角辯別方向,簡直認(rèn)不出那個地方了。

    我和我兩個新到的臣民進(jìn)行了一次簡短的談話。首先,我讓星期五問問他父親,那幾個坐獨(dú)木船逃掉的野人會有什么結(jié)果,并問他,他是否認(rèn)為,他們會帶大批野人卷土重來,人數(shù)可能會多得我們難以抵抗。他的第一個反應(yīng)是,那條小船必然逃不過那天晚上的大風(fēng);那些野人不是淹死在海里,就是給大風(fēng)刮到南方其他海岸上去了。假如被刮到那邊去的話,他們必然會被當(dāng)?shù)氐囊叭顺缘簦欢绻麄兊男〈鍪碌脑挘脖厝粫退馈V劣谡f,萬一他們真能平安抵達(dá)自己的海岸,他們可能會采取什么行動,星期五的父親說,那他就很難說了。不過,照他看來,他們受到我們的突然襲擊,被我們的槍聲和火光已嚇得半死,所以他相信,他們回去以后,一定會告訴自己部落里的人,說那些沒有逃出來的人,是給霹靂和閃電打死的,而不是給敵人打死的。至于那兩個在他們面前出現(xiàn)的人,也就是我和星期五,他們一定以為是從天上下來消滅他們的天神或復(fù)仇之神,因為他親耳聽到他們用自己部族的土話把這意思傳來傳去。他們怎么也不能想象,人居然又會噴火,又會放雷,而且連手都不抬一下,就會在遠(yuǎn)處把人打死。這位年邁的野人說的果然不錯。因為,后來事實證明,那些野人再也不敢到島上來了。看來,那四個人居然從風(fēng)浪里逃出性命,回到了自己的部落。部落里的人聽了他們四人的報告,簡直嚇壞了。他們一致相信,任何人到這魔島上來,都會被天神用火燒死。

    當(dāng)然,我開始不知道上述情況。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整天提心吊膽,帶著我的全部軍隊嚴(yán)加防守。我感到,我們現(xiàn)在已有四個人了,哪怕他們來上一百人,只要在平坦空曠的地方,我都敢跟他們干一仗。

    過了一些時候,并沒有見野人的獨(dú)木舟出現(xiàn),我害怕他們反攻的擔(dān)心也就漸漸消失了,并重又開始考慮坐船到大陸上去的老問題。我之所以重新考慮這個問題,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星期五的父親向我保證,我若到他們那兒去,他們?nèi)孔宓娜艘欢〞丛谒拿嫔希钟押玫亟哟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