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來送信的太監帶著一堆賞賜回景仁宮復命,等屋里只剩下自己人時,皇后臉上才露出黯然的神色——純妃不過比自己小一歲,按理說她能懷上,自己也應該沒問題,更別說皇上體諒自己,每個月和自己歇息的次數是最多的。兩人努力了這么久,甚至她還在私下里尋了不少偏方,可自己卻始終不爭氣,不能給皇上誕下嫡子…… “娘娘,奴婢在家時聽額娘說,心志郁結不利于有孕,”正在此時,一盞熱茶送到皇后眼前,耳邊一個溫柔可親的聲音緩緩安慰道:“娘娘是天下最尊貴有福的女子,定會如愿有小阿哥的,您要放寬心情才是。” 皇后轉頭看向來人,強自打起精神笑道:“你來了?”她接過茶盞柔聲道,“我不是說過,你如今伺候過皇上,已經被封為貴人,再不用做這些端茶倒水的活計了。” 魏貴人一笑,“娘娘說笑了,不管我是什么身份,總還是娘娘的奴才,自然要伺候娘娘的。” 后宮近年進的人不多,魏氏是去年小選進來的人,因長相漂亮,做事得力,說話也伶俐,被分到皇后這里伺候。有一回皇上在這的時候,皇后注意到皇上多看了幾眼端茶的魏氏,便親自將魏氏帶在身邊調/教,前些日子皇后身子不爽利,便讓魏氏伺候皇上。果然,皇上十分喜歡魏氏,侍過寢后直接被封為貴人,暫時住在西暖殿的偏房。魏貴人并不恃寵生嬌,依舊時時來侍奉皇后,見她如此恭謹,皇后對魏貴人的印象更好了,如今魏貴人儼然已經成了皇后的心腹。 魏貴人寬慰了皇后許久,皇后依舊心中郁郁,但她不愿辜負魏貴人好意 ,便作出被開解的模樣,“謝謝你來陪我說話,我心中好上許多了。昨兒你剛被翻了牌子,想來身子定然疲乏,快去好好休息罷。” “伺候娘娘是奴才的本分,當不得娘娘一聲謝。”提到侍寢魏貴人紅了臉,她也沒逞強,“多謝娘娘體恤,那奴才便告退了。” 等魏貴人離開,一旁的朱赫嬤嬤屏退眾人,跟皇后低聲道:“娘娘,奴婢最近聽到了一個消息,說是嫻妃……不能有孕。” 皇后一愣:“這種話你從哪里聽來的?” “這事兒是吳公公說漏嘴的,想來不會有錯。奴婢覺得蹊蹺,又私下打探了一番,”多年經營,皇后自然在宮里各處都有自己的眼線,朱赫嬤嬤猶豫半晌,還是將確認了好幾次的消息說了出來,“養心殿的小祥子傳回消息,好像……主子爺一直在賞嫻主兒避子湯。” 這話似是平地驚雷,皇后差點沒握住茶盞,驚愕道:“什么?” “此事極為隱蔽,小祥子亦不敢十分肯定,但也有六七分把握。”嫻妃出身滿洲大族,又是先帝親賜給皇上的側福晉,若是生下阿哥,對皇后是個極大的威脅,哪怕皇后以后有了嫡子,長幼有序,說不得便要禍起蕭墻。皇上竟能為皇后娘娘做到這種地步,朱赫嬤嬤心中也是欣慰,“而且皇上刻意讓吳公公來說嫻妃不孕,卻不提避子湯的細情,是為娘娘著想,怕娘娘心頭負擔太重呢。” “皇上竟然……”皇后鼻子發酸,低聲喃喃,“皇上竟然能對我至此……” 朱赫嬤嬤輕輕點頭,握住皇后的手,“所以娘娘一定要放寬心,皇上和娘娘感情篤摯,老天爺定會讓皇上和娘娘如愿的。” 皇后不住點頭,想到嫻妃卻十分愧疚,“之前倒是我錯怪了她……皇上做法未免武斷,我能不能懷孕還不知道,若是真的不能有孕,豈不是害了嫻妃?嬤嬤,我要不要與皇上說,他的心意我已經知曉,讓他不必如此?” “依奴婢看,您倒不必如此,”朱赫嬤嬤早知以皇后的性子定會覺得不安,此時便開解道,“奴婢想著,嫻主兒本是不想得寵的,不想得寵的人,自然也不求子嗣,您反而是幫了她才是。” 皇后沉默片刻,“她素來 怕麻煩,也許正是顧忌身份,才不愿得寵有孕的吧……“想著嫻妃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露出過怨懟不滿,也從未表露出有何所求,皇后不由覺得微妙,微微嘆道:”嬤嬤,她真是個奇怪的人……我果真看不透她。” 朱赫嬤嬤道:“人心又哪是那么容易看透的呢?只要確定她對您無害便是了。” 皇后點頭,“您說的是。” * 純妃肚子里懷了金疙瘩,可算是揚眉吐氣,再嗆怡嬪的時候,怡嬪只得暫避鋒芒,不敢頂撞,連笑容都勉強了不少。云梧在線吃瓜,十分閑適,不過她發現皇后對她的態度好像變了不少,不再出言挑撥不算,偶爾看向她的眼神也恢復到了從前,甚至帶了點歉疚的意味。 云梧心有所感,向皇后一笑,皇后也微笑著沖她點了點頭。 等內務府的小太監來傳話,皇上今兒不翻牌子,眾人便各自散了。 云梧從皇后那兒回來,便要去寧壽宮看望皇貴太妃。結果走到一半路過延禧宮時,遠遠便見延禧宮門聚了一大群人,中間兩個身影一個站著一個跪著,站著的那個顯然在指責跪著的,旁邊還有一個宮女打扮的姑娘被人押著,面如死灰,等云梧的步輦一到,眾人才站好位置給云梧行禮。 云梧瞧著打頭的怡嬪和后頭陳貴人等住在延禧宮的低位嬪妃,剛剛站著的是怡嬪,跪著的則是陳貴人,“這是有什么熱鬧,怎么都聚在這?” 怡嬪姿態恭敬,心中卻是連叫晦氣,怎么偏偏嫻妃路過?